宋宝珠缓过神,数好钱,递给了送花的员工。宋凌抱着玫瑰打算送给李欣桐,宋宝珠拉住他,把捡起来的照片递给他,“这是谁?”

“欣桐啊,满月照,可爱吗?”宋凌还处在兴奋之中,不顾宋宝珠颤抖的身子以及惊慌失措的脸。

李欣桐收过很多次玫瑰花,虽然这是最大的一束,但确实没什么惊喜的。她不想扫了宋凌的兴致,故作一脸兴奋的样子看着他。花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刚刚从花圃里摘得。

两人吃饭不时有说有笑地聊天,宋宝珠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烦躁,一餐饭下来,宋宝珠没再说一句话。

本来宋凌以为宋宝珠会问很多事情,吃晚饭该有什么谈谈,谁知,饭后宋宝珠就让宋凌送李欣桐回家,说自己头疼,就先上楼休息去了。宋凌觉得尴尬,还好李欣桐不在乎宋宝珠这态度。

车至南朝二弄的巷口,李欣桐打开车门要出去,宋凌却说:“今天怠慢你了,对不起。”

“哪有。”李欣桐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你妈妈今天很好。”

宋凌其实也知道,他妈妈有这个表现已经很难得了,只是他奢望得更多,他希望他妈妈能对李欣桐更好一点。毕竟李欣桐是他未来的老婆。

“不早了,你开车回去都要十点了,晚安。”李欣桐下了车,面带微笑地朝车里挥挥手。

目送宋凌的车离开,李欣桐忍不住呼了一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宋宝珠接触,她真心不大适应,尤其是后来宋宝珠忽然冷淡后,让她有种很想离开的冲动。

她刚走到楼下,就见宋子墨正站在楼梯口,背靠着墙,低着头抽烟。他脚下有很多烟头,看来他在门口等了很久。李欣桐没想到他还会来,有些意外。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宋子墨晚上喝了点酒,人有些难受,就叫司机中途把他放了下来。他漫无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南朝二弄。他知道李欣桐那时正在宋凌家吃晚饭,家里没人。他有房门钥匙,可他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篓子啊抽了一支烟。只是不知不觉,他抽了一支又一支,自己都忘记时间了。

“你怎么在这?”李欣桐问。

宋子墨掐掉手中的烟,扔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李欣桐,“回来了?”

“嗯。有事?”

宋子墨想了想,“没事。”

“那我上去了。”李欣桐朝他点点头,刚抬腿上阶梯,宋子墨却拉住了她。李欣桐奇怪地看着宋子墨,等他发话。宋子墨却始终沉默着。李欣桐晃了晃被宋子墨抓住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可宋子墨却死攥着不放。

李欣桐皱着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子墨抿了抿嘴,干着嗓子说:“不要结婚,好吗?”

李欣桐用力挣扎了一下,“放手。”

“桐桐,你当真那么恨我吗?宋凌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不要结婚,好吗?”宋子墨向来不善表达,说出这些卑微的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情绪。若不是真的没办法了,他不会说这些话。玉雕被毁,她不得不向他求助时,他是欣喜的。以为这件事,他们又有了交集。他知道李欣桐性子倔,决定的事绝没有回转的余地,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为自己努力一回。他想,如果给彼此足够的时间好好相处,或许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惜,事情并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李欣桐冷笑,“你能给我什么?钱?用不完的钱吗?谢啦,可惜,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这些。当年你说,你就算喜欢阿猫阿狗,也不会对我有一点感觉,叫我死了这条心。我现在真的死心了。照着你的话,滚了,你还想怎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李欣桐就该下贱,必须围着你转啊?”

宋子墨沉默了。

李欣桐看他这个样子,继而冷笑,“你和你的心尖儿好好过日子吧,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你就忘了曾经有个傻逼不断烦你,像个乞丐一样求你爱。”李欣桐挣开宋子墨的手,想上楼。宋子墨这次没用什么力气,她轻易挣开了。李欣桐刚要上楼,宋子墨忽然开口说:“我…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李欣桐一顿,心口忽然揪了一下,暗骂自己没出息。李欣桐深吸一口气,打算回头和他说谢谢,算是道别,谁知一回头,却见宋子墨痛苦地按着头,站得很不稳。

李欣桐愣了愣,“你…你没事吧。”

宋子墨摆摆手,语气淡淡地,“你上去吧。”

李欣桐还是有点担忧,但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挣扎了好久,才十分担忧地选择直接上楼。还没上几个台阶,她就听见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猛地一回头,惊呼,“宋子墨!”

宋子墨已晕倒在地。

这或许是最漫长的夜。

李欣桐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宋子墨,有些发呆。医生说他发生过交通意外,脑中有个大血块,因手术风险大,宋子墨选择保守治疗,随着时间的增长,血块没变小,反而越来越大,压迫神经,随时可能倒下就在也起不来了。

李欣桐觉得这事应该告诉贾玲可。以宋子墨的性格,这事情肯定不会告诉贾玲可,让她担心。谁知,她用宋子墨的手机给贾玲可打电话告诉她,她却说:“我早就知道了。”

因是同一家医院,贾玲可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三分钟就来到李欣桐面前。贾玲可说:“你肯定满腹疑问,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李欣桐顿了顿,干涩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而且她觉得,虽然她很多问题,但此时此刻,没有问的必要。她和宋子墨没有关系了。李欣桐摇头,“没什么想问的。”

贾玲可似乎很不满她的态度,“你难道不想问他什么时候出的车祸,他为什么会出车祸?”

李欣桐抿着嘴,就是没问。

贾玲可急了,“腾”地站起来,“李欣桐,你既然这么冷血,当年为什么要招惹他?既然招惹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开他?你太残忍了!你当年口口声声说,你爱他,谁都别想抢他。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让给你。”

李欣桐的脸色很苍白,“你何须让?他一颗心不都在你那儿吗?我是真的累了。我追他追的筋疲力尽,我不奢求他最爱的人是我,我只求他能稍微地在乎我一点,哪怕是一点,我都会高兴很久。我现在年纪不小了,我已经不懂得怎么做白日梦了。”

贾玲可冷笑,“是啊,年纪不小了,还做什么白日梦啊,也就是傻小子没长大,一直在做白日梦。”贾玲可摆摆手,似乎不想和李欣桐说话了,“你回去吧,我照顾他。”

“你都快要生了,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贾玲可撇嘴,冷冷地看着她,“作为子墨最爱的女人,这是该我做。”

听后,李欣桐的脸色刷白,退了两步,“那…那我回去了。”

“走吧。”

李欣桐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宋子墨,再看看在一旁坐着的贾玲可,觉得自己分外多余,便离开了。贾玲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知道听不见了,贾玲可才叹息地对昏迷的宋子墨说:“你怎么就不告诉她,你最爱的是谁呢?傻小子。”

李欣桐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去充电,手机里有条未读短信,是陌生电话。

——李小姐,我是宋凌的妈妈宋宝珠,你若是收到这条短信,方便的话给我回个电话,有重要事情。

李欣桐一愣,她见短信是十一点左右发的,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也不知道现在打电话问,是否太晚了?想了想,还是打了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宋宝珠接电话很快,李欣桐感觉她就是盯着电话等候多时。

“阿姨你好,我是李欣桐,你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李欣桐说得极为小心。

宋宝珠似乎在斟酌怎么说,犹豫地说道:“我希望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话,不要告诉我儿子宋凌。”

听起来很严肃。李欣桐不禁紧张了起来,眼皮也开始跳动,不好的预感袭来。

“事情关于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宋宝珠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事情难以启齿。她继续说:“我不能把责任归咎于年少无知,只能说小时候受的苦太多,让我有点急功近利,为人方面不善。宋凌不是他爸亲生的,这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关于宋凌的身世,我一直藏着掖着,即使老宋知道宋凌不是他亲生的,问我宋凌是谁的盖子的时候,我还不不想回答。不是我要刻意隐瞒,而是…那段时间…我生活圈很混乱,我同时在和三个男人交往。三个之中有一个是你爸爸。”

李欣桐一怔,心跳的很快,也许她有些迟钝,好几秒以后才回味出宋宝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事。她爸爸是宋宝珠当时的男朋友之一。宋凌的爸爸身份不明,所以,她爸爸有可能是宋凌的爸爸。

李欣桐被这样的想法吓着了,觉得荒唐,又觉得难以接受。这要让她怎么接受自己的未婚夫有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宋宝珠见李欣桐那头没了声音,声音也嘶哑起来,“你爸挺不容易的。我刚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你两岁不到。你妈长得漂亮又年轻,跟你爸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可能攀上了高枝,生下你不久就离开了你爸。你爸一大老爷们带着你,挺辛苦。那时候的我或许就是被你爸爱你的样子吸引了,相处下来,发现你爸心里只有你,想想就作罢分掉了。我也是今天从凌儿的皮夹里看见你的满月照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觉得世界挺小…”

“伯母的意思我懂。”

宋宝珠干笑两下,“说实在,说这些过往很不齿,但我没办法,我要是把这事告诉凌儿,恐怕凌儿更恨我了,我和老宋在一起,已经给他很多压力了,前些日子又闹出不是亲生父子的事,凌儿已对我有些心寒了。我也知道我年轻时候太混账了,不怕你见笑。”

宋宝珠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识时务者,自动离开吧。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已经很乱了,临睡前,又来这一出,她顿觉疲惫,脑子疼的让眼睛发胀,只想哭。李欣桐疲惫地对宋宝珠说:“伯母,我有些累了,这事交给我吧,我会和宋凌说清楚的。”

“对不起。”

“那我挂了。”李欣桐挂了电话,额角青筋已经凸起,她紧紧咬着牙,让自己镇定。

其实宋宝珠状况也不好,一想到儿子宋凌送李欣桐回来之时,心满意足的样子,再想到即将到来的残忍,说不心疼儿子是假的。她忽然想到自己原先让儿子和李欣桐结婚的初衷,觉得自己真不是当妈的。

李欣桐辗转难眠,于是起身去热了杯牛奶,以为会睡好点,可惜并无效果。她因为睡不着有些烦躁,打开电脑,玩了一会儿游戏,最终还是胸闷心情糟糕而草草结束。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美国是下午,于是给爸爸的主治医生Nancy打了电话,问问情况。

“你好。”李欣桐用标准的英语问候,“我是李欣桐,我爸爸最近怎么样?”

“你爸爸自从由Amy医生接手后,痛苦是少了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得要器官移植。”

“Amy?”李欣桐有些意外,她爸爸的主治医生换了?

“咦,亲爱的,你不知道?上次你一次性交了一年的医药费并且吧你爸爸转到Amy手上啊。”

李欣桐这才恍然大悟。自从她和宋子墨在一起后,她爸爸的医药费都是由2宋子墨负责。虽然她不知道这个Amy医术有多了得,但她明白,宋子墨把她爸爸转到这位医生手上,绝对是出于好的目的。

主治医生Nancy说:“哦,值得一提,你爸爸终于认得你了,你上次来和你爸爸留的合影,你爸爸天天看,头些日子把照片对着护士小姐猛指,说是他的宝贝女儿,一顿夸奖。”

李欣桐有些激动,“真的吗?太好了。”

“你有空的话,就来看看你爸爸。”

“我现在就想见我吧。”李欣桐原本情绪不好,因这个消息有点激动地哽咽了。

“不如这样,我可以让你们视频。”

李欣桐万分感谢地说:“谢谢你,Nancy。”

李欣桐快有一年没见到她爸爸了。当电脑屏幕里出现一位头发稀疏,皮肤松弛,脸上没什么血色的中老年人,李欣桐几乎是控制不住情绪低喊了声,“爸。”

视频里的老人略有懵懂地看了看李欣桐,忽而眼眸一亮,咧开嘴笑了起来,“欣桐啊…”

一声“欣桐”,让李欣桐泪如雨下。她爸爸患病的这些年,从来都是对着她讲,“我有个漂亮的女儿,叫李欣桐。”也不知为何,就因为这一句呼唤,李欣桐的心顿时填得满满的,觉得十分幸福。

“欣桐啊,怎么哭了?”视频里的老人担忧地看着她。

李欣桐看着视频里的老人,“爸,我想你了。”

“那什么时候来看爸爸?”

李欣桐笑着说:“一有空就去看你,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视频里的老人嘿嘿笑了两下,“给我带个女婿。叫宋子墨对吧?”

李欣桐一怔,嘴唇颤了颤,这才记得,她爸爸这些年没记忆,记忆停留在当初她和宋子墨好的时候。一想到这样,李欣桐莫名地伤感起来,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地说:“我一有空就过去看你。”

关掉视频后,李欣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的感情就像一场厮杀,耗尽所有生命,落得尸骨无存不说,好药惨遭灰飞烟灭。她想,经过这一闹,她不会结婚了,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她爸爸能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移植恢复健康。

她拿出手机,给宋凌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爱你,一想到要和你共度一生,我做不到。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再见。勿念。

发完这条短信,李欣桐直接关机。她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原因或许又害怕是同父异母,但她心里明白,她做不到和宋凌共度一生的打算。归根到底,她其实很明白自己的心。

她还是爱宋子墨,只是没有当初非要在一起的执着。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就像以前一样,在路上买两个包子一杯有糖的豆浆,打算挤着公交车去公司。她去公司是递交辞职信。她和宋子墨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再继续面对的地步,待在公司里只能让彼此尴尬,不如早走早打算。

只是她在去往公交站的半路上,被宋凌截住了。宋凌头发蓬乱,情绪看起来不大好,“为什么?”

李欣桐不发一言。

宋凌一下子激动起来,“为什么?说话!不是你答应嫁给我了吗?我哪里不好我改。难道是因为宋子墨吗?他逼迫你什么?别怕,有我在。我不要算了!不要!”

李欣桐见周围有几个人朝她这边看,李欣桐便拉着宋凌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宋凌激动归激动,但是也还是顺着李欣桐。

“宋凌,我觉得我昨天的短信说得很明白,我不爱你,我没办法做到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懂吗?”

“借口。”宋凌仿佛洞穿一切,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李欣桐从来没见过“狠戾”的宋凌,一时愣了愣。宋凌冷笑,“因为你的外套落在我车里,所以我把车开回去了,我看见你和宋子墨在楼下拉拉扯扯…我全看见了。”

李欣桐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晕倒了,你心疼了,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宋凌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欣桐。

李欣桐摇头,“不是…我不和你结婚,和他没关系。”

“真的?”

“真的,我和宋子墨不可能的。他是我惊艳的岁月,却不是我温柔的时光。我太清楚不过了。”

宋凌没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吧,我送你去公司。”强人所难不是他的本性,更可况,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到了公司,李欣桐向林小婉递交辞职信后,林小婉一副要哭的样子,“欣桐,为什么要和总裁分手啊?公司里传你是因为得知总裁得了重病才分手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李欣桐笑了笑,“你知道就好,其他人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林小婉抿着嘴不说话。忽然办公桌的内线电话响了,林小婉接了电话,对电话里的人应了两声,对李欣桐说:“麦总让我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李欣桐没料到,有些惊讶,点了点,“那我过去了。”

“嗯,麦总是总裁的铁哥们,要是马忠话说重了,你别过意不去。”

“没事,我脸皮厚。”李欣桐咧着嘴笑了笑,英雄就义般朝麦英奇的办公室走去。

李欣桐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得到里面的回应,才转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麦英奇似乎等她很久了,看见李欣桐,招呼她坐下。

“麦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过谢绝谈私事。”

麦英奇撇了撇嘴,有点无奈,“那就谈谈公事吧。你知道Allen脑子里有个血块,随时一倒就一命呜呼的事吗?”

李欣桐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血块老早就有了,以前发作的厉害,后来没怎么发作了,我还以为好了呢,谁知最近反而恶化了,Allen前些日子立了份遗嘱,你是继承人,他在这公司的股份都给你。所以,你现在呢就盼着他早点躺棺材吧。”

李欣桐讶异地看着麦英奇。麦英奇无不讽刺地说:“这是什么表情,不该高兴地诅咒一下?”

“我不觉得麦总说这话很幽默。”李欣桐冷冷地说。

麦英奇烦躁地摔着桌上的文件,“你他妈的是冷血的吗?你难道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他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是没有按时回国,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按时回国吗?他就是去机场的路上,因为车子开得太快,冰雪路面打滑,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他差一点醒不过来了,你他妈的知道吗?”

李欣桐愣愣地看着麦英奇,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她都不知道。他以为,宋子墨不要她了,所以她说了决绝的话,并发誓不再原谅他。

麦英奇以为告诉她这些了,李欣桐会回心转意,语气忽然放低了些,口气好了很多,“走吧,去医院。”

李欣桐却没动。

麦英奇愣了一下,“怎么?”

“我和他不可能了。”

“为什么?”麦英奇暴躁地又吼了起来。

“玲可姐…”

“靠,玲可和Allen什么事都没有。当年他们俩结婚也是因为玲可是美籍,结婚后家属移民不需要很多钱,美国公民有优厚的医保。当时玲可也是Allen母亲的主治医生。他们结婚,纯属为了Allen妈妈的病。”

“那她肚里的孩子…”

“过段时间玲可就临盆了,你去看看是不是纯黄种人!”

李欣桐一下子没话说了。

麦英奇说:“还不走?”

李欣桐抿着嘴,一脸沉重。就这样在一起吗?他们合适吗?显然此时此刻的她和宋子墨一点也不合适,不般配。她有个急需治疗的父亲。她以后的路一片茫然,看不见未来。她和宋子墨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生活在一起,难道只有爱就足够了吗?还有宋凌,她刚刚上海的男人,她或多或少利用过的男人,她明明对他保证过,和宋子墨不会在一起,要是她现在去了,置他于何地?李欣桐很彷徨,不知所措。她犹豫地抿着唇,沉重地说:“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跟你去医院。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对不起。”

李欣桐抱歉地起身,朝麦英奇鞠躬后,仓皇而逃。

麦英奇看着李欣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绝配,婆婆妈妈。”

李欣桐出东岳大厦的时候,哭红了眼。宋凌一直在楼下等她,看她这么伤心地出来,急忙走过去问她,“这是怎么了?”

李欣桐摇头,什么也不说。宋凌不勉强,默默地当着司机,送她回家。

车到达目的地,宋凌把车熄了火,目光淡淡地说:“过几天我就去英国了。”

李欣桐“嗯”了一声,宋凌说:“听说这次任务挺危险的。”

“那…那保重。”

宋凌“嘿嘿”笑了两下,“等我回来继续追你。”

李欣桐刚想说什么,宋凌生怕是拒绝他的话,忙说:“看你昨晚发短信的时间挺晚的,昨天没睡好吧,今天这么早起,上楼去补个觉吧。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下。”

“好。”李欣桐下了车,朝车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宋凌紧紧地注视着李欣桐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人心是肉长的。宋凌长这么大,没对女人上过心,李欣桐是第一个。他不知道李欣桐会不会是最后一个,至少他希望她是最后一个,

李欣桐回到家,直接倒头就睡,也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三点多。习惯性地看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便开了机,里面有一条短信,是宋凌的。

——我上飞机了,我会顺便起看看你爸。欣桐,有些话当面没好意思说,一大老爷们说这话侨情,但是还是想告诉你。让我照顾你吧。我会成为你的依靠。晚安。

李欣桐有看完短信直接删掉的习惯,这条短信您她没删,直接关掉了信息系统,穿了个外套,去厨房做东西。

生活没给她带来温暖,有些人却做到了。无论结局时好时坏,心存感激,心中总会有一片暖暖的阳光,照亮她灰暗的生活。

李欣桐吃完饭,玩玩电脑,磨磨蹭蹭,终于盼到天亮。她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便利索地套了件保暖的外套,匆匆地出了门。可是一出门,便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偌大的城市,除了表姐苏珊,还有不着调的死党喜庆挪,真的是谁也不认识。

李欣桐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放个假,去游山玩水一番,放纵自己,回来后还是一条女汉子。正当她想把此计划付之于行动的时候。一辆救护车从她身边驰过,“滴嘟滴嘟”回绕她的耳旁,脑海中闪过宋子墨那张苍白的俊脸。

李欣桐的心恨恨地抽了一下。犹豫再三,伸手打了个出租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