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茗冲着他的背影喊：“秦延，你可真怂！”
他推门出去了，没回头。
夜色将他的背影吞没，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七十六章 佳期如梦16
温茗睡了很长的一觉。
隔天早上起来，蛋糕还放在桌上，天热，奶油已经馊了，昨夜的香甜不再，只剩一股酸涩。她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口。
董凌凌给她打电话，问她：“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秦延啊，拿下没有？”
温茗弹了弹烟头的灰，目光放远：“拿不下。”
“啊？”
“人家看不上我。”
董凌凌意外：“人看着挺正的，没想到眼瞎啊。”
温茗倚着窗台，把烟摁灭了。她知道，秦延不瞎，人家清明着呢。她也知道，他对她不是没有好感，只是正被这种清明感左右，所以才想与她时刻保持距离。
董凌凌没有探听到什么八卦，失望地挂了电话。
温茗又在窗台上靠了会儿，才拿了钱包，出门买菜，冰箱又空了，她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得趁着今天有空，再屯一点粮食，后面几天，都有客人约了纹身。
早上的街道，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
温茗没走多远，就遇到那队戴着小黄帽的孩子，他们今天又新换了一首儿歌，歌词新颖，温茗连听都没有听过。
她找了找之前那个与秦延认识的小男孩，他依旧走在队伍中间。不过，与平时昂首挺胸不同，这会儿，他一路低着头，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温茗起初没注意，直到走到岔路口，小黄帽队伍即将拐进小路时，孩子忽然从队伍里冲出来，往人多的街中心跑去。其他孩子都停下来，看着他，有点惊讶。
这场景有点熟悉，恰如那天温茗跟着他时一样。
“这孩子敏感，你下次别跟着他了…”
秦延的话在温茗脑海里闪过，她意识到什么，立马站定，左右张望了几下。
马路对面的行道树下，有两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原本也要拐进小路，见孩子突然跑开，他们一边咒骂，一边拨开行人，朝着孩子飞跑过去。
街中心行人车辆往来不断，孩子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
“救命啊！叔叔！有人跟着我！”他随手拉住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仰头大喊。
男人一脸冷漠地避开了他。
“姐姐！”孩子又拦住了一个年轻姑娘，“姐姐，你帮我报警好不好，有人跟着我，他们要害我，你帮我报警…”
穿着花衬衫的两个男人跑近了，年轻姑娘一抬眸，看到他们手里举着刀，“啊”的一声，尖叫着跑开。
周围的人群见状都骚动起来，大家纷纷掩着头退开，热闹的街中心瞬间只剩下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持刀的男人越靠越近，孩子紧咬着唇，眼角泛着水光，但是没有哭出来。
温茗扔了手里的购物袋，疾步飞跑过去…
第七十七章 佳期如梦17
秦延一早就到局里了，冉韫原本说有事要找他，让他早点过来，可秦延在冉韫办公室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人。
直到冉韫的秘书跑来通知，说冉韫今早突然改了计划，去市里开会了，让他不用再等。
秦延从冉韫办公室出来，正巧碰到大荣。大荣见了他，就跑上前来打招呼。
“秦队，昨晚你去哪儿了？不是说抽根烟吗？怎么抽到我们散场都没有回来啊？”
“我后来有点事先走了，和小山发短信了。”
“难怪呢。小山半途就喝懵了，自己都管不着，哪儿还有空管手机啊。我们都以为你这一声不吭地丢下哥们几个，是跟着哪个美女跑了呢。”
大荣话音刚落，走廊的拐角处忽然蹿出来一个女人。女人身形修长挺拔，一头齐耳的短发简单干净，她显然是认准了秦延来的，秦延还未看清楚她的脸，她就一拳朝着秦延挥了过去。
“我去，这谁啊！”
大荣叫了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秦延快速地截住了女人的拳头。
女人不死心，出完拳又出腿，她的身手挺敏捷的，一招一式也都利落有力，只可惜，这点功夫在秦延面前，完全成了花拳绣腿。
没三十秒，女人就被秦延反手压在了墙上。
“秦队！”女人一边抽着凉气一边扭头看着秦延，“柏香三队任玥，特来报道！”
“柏香三队不是女队吗？”大荣在一旁插话。
秦延松开了任玥，蹙着眉，问：“怎么回事？”
任玥面对着秦延，拨了一下耳边短短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冉局说，允许我‘以下犯上’，和你过过招，所以我刚才才斗胆对你动了手。”
秦延没作声，大荣笑出来：“冉局可真有意思，让个女人来和你打架，这打赢不打赢都不太好吧。”
“不好意思秦队，刚才冒犯了。”
“没事。”秦延看了她一眼，又问：“没有伤到你吧？”
任玥脸颊微红，摇摇头：“伤是没伤到，不过秦队，你可真不懂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也是看人的好吧，你女土匪一样地跳出来，换谁谁也怜不起来啊！”大荣忍不住说。
任玥扫了扫大荣：“你是陈道荣吧？”
大荣窃喜：“哟，妹妹，你知道我呀，我在你们三队很有名吗？”
“呸。”任玥扬了扬眉，“我是听我们队长说的，她说一队的陈道荣是个话唠，一肚子的废话三天三夜都倒不完。”
“你们队长？我去！沈佳那个小娘们就知道在背后编排我，我看她是上次训练的时候射击输给我不服气吧。下次遇到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大荣正说着，秦延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一边，接起来，才听了一句话，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佳期如梦18
“秦队！秦队！怎么啦这是！”大荣叫着跟上他。
“柏香小学门口出现了袭击事件！”
大荣眉头一皱：“平平！”
秦延把手机塞回裤袋里，随手拉开了一辆警车，跳上去。
大荣上了副驾，任玥不知怎么回事，但也急匆匆地跟着上了车。
公安局和柏香小学不远，警车呼啸，几分钟就赶到了现场。秦延一下车就去找平平，平平被学校的老师抱着，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平平。”
“秦延叔叔！”平平一见他，立马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了秦延的肩膀上。
“有没有受伤？”秦延抱着平平，柔声地问。
“我没有受伤。”平平一边抽泣，一边指着前方众人围观的地方，“可是上次那个怪阿姨，为了救我，她受伤了，她一直在流血，我好怕，她会不会死啊。”
“怪阿姨？”
“就是…就是上次跟着我的怪阿姨…我以为她是你朋友…”
秦延立马把平平塞到任玥怀里，大步跑过去。
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秦延拨开了几个却仿佛没有尽头，他大吼：“都他妈给我让开！”
大家都吓了一跳，主动让开了一跳道儿。
秦延冲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温茗。她蜷在地上，长发凌乱，脸白得像一张纸，已经没有意识。
柏香小学的校医正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给她止血，可是没什么用，她的胸口，还是有血不停地冒出来。
“有没有人叫救护车？”秦延再张口，声音是抖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救护车已经叫了，应该快到了。”旁边有人答。
“应该？”沉而有力的问句。
残忍的寂静，没人做声。
秦延蹲下去，一把将温茗抱了起来。
“秦队，怎么回事？”大荣正好过来。
秦延顺势将车钥匙丢给了他：“别废话！快！送医院！”
大荣愣了一下，没跟上他的步伐。
“你他妈聋了是不是！”秦延吼。
大荣连忙跑过去，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秦延浑身暴戾，可是上车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
车子开了警笛，一路飞驰，车厢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大荣悄悄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秦延低着头，搂着怀中的女人，下巴抵在她的额上，一动不动。
大荣多少次想开口，又闭嘴。在警队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见过秦延这个样子，暴怒，疯狂又在极力克制，就像一头濒临崩溃的狮子，也许稍有不对盘，他就会放肆撕咬，不顾一切。
正是上班的点，路上车很多。
秦延的眼神越来越冷，大荣也急出了一身的汗。
到达医院之后，大荣先下车帮秦延拉开了车门。
秦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了温茗一眼，她软在他的怀里，像个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气，她的雪纺衬衫，黏着他的T恤，深红一片，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第七十九章 佳期如梦19
医院正是人多的时候，秦延抱着温茗，一路穿过人群。一男一女，满身的血，虽然是在生死常态的医院，但碰到这样的场景，路人还是要忍不住回头看几眼。
大荣跟在秦延身边，想帮忙，但什么都插手不上，秦延很冷静，倒衬得他很焦灼，可明明，他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医生护士都跑出来，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把温茗推进了手术室。
关门之前，秦延捏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柔软冰冷。
手术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整个走廊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秦延还立在门口，眉心紧锁。
大荣走到秦延身边，还未说话，先看到他满头的汗。
“秦队。你认识她啊？”
这是废话，可是这个时候，大荣想不到更好更自然的搭话方式。
秦延好像没听到，他的人在外面，但心进去了。
大荣没在意，退到了一边。
过了会儿，任玥也赶到了医院，秦延这才回神，问：“平平呢？”
“你是说刚才那个孩子吧。”
秦延点了下头。
“孩子的妈妈来了，现在正带着孩子去警局录口供呢。我看那边没什么事儿了，就先过来找你们了。”
秦延“嗯”了声，任玥还想和他说什么，但他已经转身看向大荣了。
“大荣。”
“是，秦队。”
“你们先回去，回去之后，你去看看嫂子和平平，记得安抚一下。”
“是。”
任玥站在原地没动：“我这才来就要让我走啊。”
秦延没反应，就盯着手术室的门。
大荣对任玥使了个眼色，顺势拉了她一把。
任玥被大荣拖着走了两步，挣开了他，回头又看了看走廊里的秦延。
秦延已经坐下了，他的手肘支在大腿上，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像座刚硬的雕塑，却在不经意间流露着丰沛的感情。
“看什么呢！”大荣喊她。
“没什么。”
任玥转回头，走出了医院。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温茗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这把刀要是刺的离心脏再近一点，那么，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但秦延听到“回天乏术”这个词的时候，心还是紧了一下。
他不敢想，如果温茗真的有事，该怎么办。
医生走了之后，秦延进了病房。
温茗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她躺在病床上，脸很素，没什么血色，唇角也泛着白，远远望一眼，都让人心疼。
他想起来，就昨天，她还在说喜欢他，还在嫌弃他怂，可今天，她已经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世事无常，这种时候，最能明白，人生并没有那么多时光可以留给谁造作浪费。
秦延走到床侧，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回温了。
他微微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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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温茗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见秦延坐在床边，正看着她，他的眼底，有让人猝不及防的温柔。只是，在温茗睁眼的瞬间，那情绪消逝，只剩一片无尽的黑。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问。
“知道这是哪里么？”他反问。
“医院啊。”她四下打量病房，“我只是被人捅了一刀，又不是失忆。”
“只是捅了一刀？你觉得一刀不够？”
“秦延。”她看着他，“你和我抬什么杠呢，我刚才那句话的侧重点是一刀吗？”
他不作声了。
温茗笑了笑，虽没什么生气，但还是挺好看的：“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转身要走，温茗一扬手，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