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

“我们出来旅游的,身上哪有那么多现金啊?”

“就是考虑你们出来旅游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我才只要了二十万。别给我讨价还价的,给你两小时准备,我会把地址发到这个号码上,两小时之后,你带着钱来找我,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如果你不听话,那么,就别怪我对你朋友不客气了。”

“唔唔唔…”

那头传来霍一北痛苦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别伤害他。”温茗说。

对方没有回应,电话就断了。

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响彻房间,三人坐在床沿上,失了会儿神。

“这是绑架吧,一北好像很痛苦啊。怎么办?”陈昊飞急得团团转,“要报警吗?”

“当然不能报警,你没听刚才那个男人说,如果我们报警的话,他就会伤害霍少嘛。”董凌凌道。

“那怎么办?”

陈昊飞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信息跳出来,是地址。

对方要求交钱的地方是沁源西郊。

温茗对沁源不熟,只在找酒店的时候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地方,在她的印象里,西郊有点远。

“先筹钱吧。”温茗看着陈昊飞和董凌凌,“你们身上有多少现金?”

董凌凌赶忙去翻自己和陈昊飞的钱包。

“两个钱包加起来也就两千多块钱,现在什么都能手机支付,谁出门还带那么多现金啊。”

温茗点点头,她钱包里也就三千多块钱,其中,有两千还是那天秦延给她开/房的钱。

“那卡呢?有多少卡?”温茗算了算,“一张卡一天在自动取款机上最多取两万,二十万的话,我们必须得有十张卡。我有三张。”

“我也有三张。”董凌凌说。

“卡我有的是。”陈昊飞说着,去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自己的卡包,里面厚厚一沓银行卡。

“那先去取钱,把钱送过去再看情况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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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天,三人打车,找了好几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才取够二十万。

陈昊飞把钱都塞在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鼓鼓一袋,他把钱抱在怀里,神色不安,董凌凌也一样惶惶,倒是被指定去送钱的温茗显得格外镇定。

“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一…”

董凌凌话还未说完,被温茗一个眼神制止了。董凌凌有点不解,直到温茗使了个眼色,她才发现出租车司机正频频用奇怪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们。

也是,深更半夜出来,跑了这么多家银行取了这么多钱,又要抱着钱去西郊这么偏远的地方,任谁看都是一个不正常的行为。

不过,司机师傅并没有说什么。

车子开到东城桥的时候,董凌凌和陈昊飞下了车。东城桥距离西郊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他们三个约好了,如果温茗进去之后迟迟不出来,就报警。

下车之前,陈昊飞把自己的手机和钱都交给了温茗,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温茗给之前通话的那个号码打了个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告诉温茗,地址改了,让温茗从西郊转道去天琊温泉山庄。温茗没有说话的机会,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师傅,天琊温泉山庄离这里远吗?”

“远是不远,但是姑娘啊,你这深更半夜泡什么温泉啊。”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热心地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大侄子他在这里当警察,我可以帮你…”

“我没遇上什么麻烦事。”温茗打断了司机的话。

这个时候,可不能节外生枝。

“行,没事最好。”司机嘴上这么说,但是看样子,依然不怎么相信她。

温茗笑了笑,“谢谢你啊师傅。”

“不客气,我就是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小看这地方,这地方虽然偏远,但是,水可深着呢,以前,时不时就有游客在这里失踪,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啊。”

温茗:“…”

车子穿过一条长街,就到了天琊温泉山庄。出租车司机离开时,降下车窗看了温茗一眼,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没有说。

司机离开后,这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温茗一个人。

夜色浓重,天琊温泉山庄的门口只亮着两盏小灯,这模糊的灯光,让门匾上潦草的“天琊”二字都显出了几分诡异。

温茗一直自诩胆大,可这会儿,也不由地竖起一身鸡皮。

她忽然好想秦延。

温茗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秦延的手机上发了个定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这条信息迟迟没有显示发送成功。

正当温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天琊温泉山庄的大门忽然打开了。门内走出个女人,她穿着长长的羽绒服,头发挽成了髻,妆容精致。

是她。

温茗脑海里闪过第一天到达北疆时的画面,那天,在酒店电梯口,就是这个女人故意撞向了霍一北。

看来,挟持霍一北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第十九章 红尘道场19

女人一双妖媚的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温茗,仿佛是要把她外套针脚的走向都看清楚。温茗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但仍然故作镇定。

四周安安静静的,冷风习习。

“霍公子的朋友是吧?”女人开口。

“是。”温茗拍了拍手上的包,“钱我带来了,人呢?”

女人笑起来,“别着急,进来坐。”

她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温茗站在原地,隔着大门的缝隙,望向里面,里面暗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她内心十分抗拒进屋,但是,她也早就料到,事情不可能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么痛快。

“不用害怕,来者是客,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女人宽慰道。

温茗迈步,跨上台阶,走进了大门。

“咿呀”一声,女人关上了门。

温茗脚步一沉,闻声下意识地转头。

女人跟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了一句:“别害怕。”

若不是知道她并非什么好人,温茗真要被她表面这种温情洋溢地关怀给蛊惑了。

女人走到了前头,从衣兜里拿出一条丝巾。

“不好意思,需要你把眼睛蒙起来。”

她说着,就动起手来。

温茗的视线很快就被遮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手心不停地冒着汗。女人抓住了她的胳膊,为她引路。

这段路很长,根据脚下的触感分辨,前四分之一是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之后的四分之三,都是水泥路。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女人松开了她的手,温茗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进去吧。”女人推了她一下。

温茗走进了屋里,闻到一股木头的味道。

耳边又一阵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她眼前的丝巾就被抽走了。

房间里只有一盏圆形的吊灯,投射出一个圆形的光弧。光弧之内,很亮,光弧之外,一片黯淡。

温茗使劲眨了下眼,才看清房间的构造,不,其实这房间也没有什么构造,只是左右两边堆满了劈好的木头,木头中央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光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手里把玩着一顶黑色的爵士帽,他的目光盯着温茗,眼神里充斥着三分阴鸷,七分玩儿味。

“哟,不仅声音漂亮,人也很漂亮嘛。”话落,停顿了几秒,他又蹙起眉头,“妹妹,我觉得你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贾哥!”带温茗进来的女人醋意十足地唤了一声。

光头捏了一下女人的脸颊,以示安抚。

“我没有见过你。”温茗说。

光头耸了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温茗的视线挪向一旁的霍一北。霍一北也坐在椅子上,但是,相较于男人的闲适,他就显得没那么自在了,因为他手脚都被绑着。

“霍一北!”温茗叫了声。

霍一北垂着头,并未应声,好像此时正处于神志昏迷的状态。

“他怎么了?”温茗看向光头。

“没事,睡着了而已。”光头把帽子递给带温茗进来的女人,起身走向温茗:“钱呢?”

温茗抱紧了怀里的包,昂头迎向光头的目光:“我给了钱,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点清楚了就让你们走。”光头摸着下巴微微一笑,“放心,我出来混,讲的就是信用。我保证,能让你们安安心心地看到早上的太阳升起来。”

温茗将信将疑的把怀里的包递出去。

光头接过包,扔给他身后的女人,交代道:“去点一下。”

“是。”

女人拎着包正要走出去,外面匆匆跑进来个独眼的小男生。

“贾…贾哥,外面有条子。”独眼小男生气喘吁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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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贾哥”的光头男神色登时就变冷了,他大步走向温茗,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紧紧地扼着温茗的咽喉。

“你他妈敢报警?”

“我没有!”温茗艰难地摇着头,“我没有报警!”

她没有报警,董凌凌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报警的。

那么,是谁报的警?

“老子信你个鬼,你没有报警,警察这个点过来?梦游啊!”光头男说罢,猛地一把将温茗推出去。

温茗重心不稳,倒下去的时候撞在霍一北的椅子上,疼得眼睛直冒金星。

“贾哥,现在怎么办?”独眼小男生问。

“让老梁去应付一下吧。”女人替光头男回答。

“是。”独眼小男生得令,又匆匆离开。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绷。

温茗趴在地上,被光头男踩住了肩膀。

“卧槽,不就是二十万块钱吗?”光头男撸起袖子,指了指从霍一北那里抢来的手表,“我看这位少爷手上戴的手表都值好几万吧?”

“你说得对,二十万对于他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点钱冒险报警。真的不是我报的警,我发誓!”

“闭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光头男居高临下瞪着温茗,“我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客客气气送钱过来,我客客气气送你走。你背地里耍花招,我就只能让你横着走了。”

温茗的心里升起一阵恐惧。她看向霍一北,霍一北依然垂着头闭着眼,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给不了她支撑,也给不了了她力量,在这个屋子里,她是孤立无援的。

“别…只要你绕我们一命,钱还可以再给你,你要多少你说,只要不是太夸张的数字,我们都可以想办法。”

“我呸。”光头男不为所动,似乎,温茗在他心里已经彻底失去了信用。

就在这时,光头男的手机响了。

光头男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机扔给他身旁的女人,女人一手提着钱袋子,一手接电话。

“老梁…打发了吗?好的…我知道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光头男又坐到了椅子上,有点烦躁地摸着自己的光头。

女人挂了电话,走到光头男的身旁,把手机递还给他。

“贾哥,警察已经用钱打发走了。”女人说着,扫了一眼温茗,“老梁打听了一下,的确不是她报的警,是一个开出租车的老头,瞎仗义。”

温茗蹙眉,原来是刚才那个送她过来的司机师傅报的警啊。

这次,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我就说不是我吧。”温茗表示无辜。

“不是你报的警,那也你招来的警察。”女人勾唇一笑,“原本可以简单解决的事情,既然已经复杂化了,那就让我们复杂到底吧。”

温茗和光头男同时看向女人。

“贾哥。”女人走向光头男,一对柔软的胳膊环住光头男的脖子,娇声道,“既然这位小姐让我们开价,那我们就开个价吧。别十万二十万的那么小家子气了。不如这样,一个人一百万,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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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一早就从威林出发,往沁源赶。

任玥坐在副驾驶座上打着哈欠,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

“翰哥,我们干嘛这么早出发啊?”她不解。

“我回去有点事情要处理。”

任玥点点头,心里是想问什么事情的,可是,嘴巴很知趣的替她把着门。

前两天因为大雪封道的高速今天正好通了,他们的车往高速走,能节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刚出沁源的高速口子,秦延的手机响了。

任玥替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大魏,要帮你接吗?”

“不用。”

秦延靠边停下车,自己拿起了电话,接起来。

任玥撇了下嘴,表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余光却在悄悄观察着秦延的表情。那头的大魏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延很快就蹙起了眉。

“我知道了。”秦延的声音还是镇定的,但任玥看到,他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从未在秦延脸上出现过的慌乱神情。

任玥还未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秦延转过脸来,对她说:“你在这里下车,自己打车回去,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走。”

“翰哥…”

“下车!”他提高了声调。

任玥吓了一跳。

在她印象里,来北疆两年,秦延对她虽然没有真夫妻那样的亲昵,但他从来都是温和亲善的,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厉声的语调和她说话。看来,这事情对秦延真的很重要。

任玥不敢耽搁,赶紧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秦延快速转了个弯,车子就疾驰而去,留下一团白白的尾气,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温茗也不见了。

大魏在电话里的这句话彻底碰到了秦延心头的那根倒刺,让他猛的一阵颤栗。尽管车里开着暖气,但他却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丢进了冰窖,浑身发冷,再也无法回暖。

去酒店这一路,他的脑海里做了无数的设想,好的坏的,都想了一遍。可无论他怎么引导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他都止不住的害怕。

温茗绝对不能有事。

如果她有事,他和她之间的结局将永远停在那决绝的一瞬间,这样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