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玥倒在地上,昂起头瞪着秦延,眼眶里眼泪打着转。

“欧翰,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林娅哪点亏待你?我十八岁跟你,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你!这么多年来,我陪你在刀口讨生活,陪你拿命赌未来,我几时有过一句怨言?现在我们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一点,你就在外面乱搞女人?你怎么对得起我?”

秦延扶额:“你哪里听来这些风言风语的?”

“怎么?你还不想承认?”任玥从地上跳起来,冲到秦延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

秦延的脸顿时就红了。

“卧槽!”他大骂一句,捂着半边脸灰溜溜地扫了穆伟和贾天波一眼,“你丫的有什么不满能不能没人的时候吵?我他妈不要面子的啊!”

“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任玥哭起来,“现在瑞吉大本营那里都传开了,说你在外面有了漂亮的新欢,说我守空寡,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黄脸婆!”

“你别听人胡说,这些嚼舌根的嘴,一个都不能信。”秦延走过去,握着任玥的手,好言相劝,“小娅,我当然记得你陪我吃过的那些苦,我怎么会在外面乱搞呢,我心里只有你。”

“我呸!你们贱男人的嘴一个都不可信。”任玥甩开了秦延的手,在屋里发了疯一样的团团转,“狐狸精呢?那个狐狸精在哪儿?她是不是在这儿?是不是?”

“你别闹了!”秦延大喝。

“你心虚了是不是?”

“不是!你别闹了,二哥在呢!”

任玥看向穆伟,走到他面前,情绪依然很激动的样子。

“二哥!”任玥把身上的枪掏出来,一下拍在穆伟手边,“二哥,你给我做主,如果我今天在这个房子找到狐狸精,你就替我一枪结果了她!”

没等穆伟回答,任玥就兀自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秦延追上去,想去拦她,被她推开几次之后,就随她了,他立在原地,扶着额,很无奈的样子。

贾天波的目光跟着任玥角角落落地乱转。

任玥先进了厨房,紧接着是杂物间,杂物间出来绕进来秦延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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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茗坐在秦延的衣柜里,听着外面乱糟糟的情况,大气不敢出。

很快,她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逼近,她感觉到全身的鸡皮都倒立了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乱了节奏。

衣柜门“噗”的一声被拉开了条缝,光一下子涌进来,晃了温茗的眼睛,可是,她不敢眨眼。她抓起了手边的一个木头衣架,仰头盯着任玥。

她记得她,秦延的“妻子”。

任玥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茗,眼神复杂。

她也记得她,秦延的爱人。

两个女人打了个照面,谁都没有出声,四周安静而诡异。

“闹够没有?”秦延在大厅里喊。

任玥“嘭”的一声合上衣柜,转而又跑去洗手间里翻找,动静越闹越大。她把整个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算死心,折回大厅里。

“狐狸精呢?狐狸精在哪儿?”秦延瞪着任玥。

任玥垂着头,虽然没有找到人,但是,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有没有在外面乱来,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延不作声了。

这时,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穆伟站了起来,他走到任玥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弟妹,大欧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这两年,他风里来雨里去,一心都在为我做事。我可以为他担保,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夫妻一场,如果连信任都没有了,还怎么过日子?”

任玥不说话,只是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现在该哭的人可不是你。”穆伟说着,看向贾天波,“天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贾天波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跪下来。

“二哥,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站在这里,就是给你的机会。”

“二哥,饶命啊饶命…”

“你平时在私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我原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这一次,你毁了这么大一批货,我想饶你,都怕对其他兄弟交代不过去。”穆伟拿起任玥放在桌子上的枪,对准了贾天波的光头,“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吧。”

话落,枪响。

贾天波往后倒在地上,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任玥和秦延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

穆伟吹了一下冒烟的枪口,把枪递回给任玥,柔声道:“弟妹,把枪收好,记得家和万事兴,以后别动不动就掏枪,一个女人,总打打杀杀不好。”

任玥点头,低眉顺目,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泼辣。

“知道了二哥。”

穆伟走到秦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金爷那里还没传来消息,暂时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这几天你不用来我那里了,好好陪陪弟妹,对女人说话温柔点,昂?”

“是二哥。”

“我走了。”

秦延跟着穆伟,送他到门口。

穆伟伸着懒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以后少打点麻将,早上听小马说,你昨晚输了好几万。”

小马是穆伟的司机。

秦延笑了笑:“输赢乃兵家常事,我不是回回输,也有赢的时候,小马那小子,也就赢昨晚这么一回就忍不住和二哥炫耀,真嘚瑟。”

“悠着点,干什么都悠着点,赚钱不容易。”

“是二哥。”

秦延站定在门口,目送穆伟上车离开。

他走进院子,关上门,左腿一阵哆嗦,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这是忍耐的极限了。

任玥看到这一幕,连忙从屋里冲出来。

“翰哥,没事吧?”她扶住秦延的胳膊。

“没事。”秦延借力站起来,“今天多亏了你。”

任玥摇摇头:“没我也一样,你和大魏不是安排好了,买通小马为你们作不在场证明。”

“穆伟老奸巨猾,光一个小马根本不能让他完全信服,他对我至多也就八成信任,还有两成,是你配合得好。”

任玥笑了笑,看向屋里的贾天波,又皱起眉头:“他怎么办?”

“让大魏找人来处理。”

“是。”

第二十六章 南国相思6

温茗坐在衣柜里,眼前一片黑暗,一丝光都看不到,外面的枪声回荡在耳边,让她非常的不安。

狭小的衣柜里,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

这时,衣柜的门忽然被拉开,秦延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没事了。”他勾了下唇,对她伸出手。

温茗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一片让人安心的沉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前后不过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可是,又像经历了一回生死。原来,这就是他过得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没了命。

她忽然就懂了,懂了他无数次想要推开她的心。

秦延把温茗拉出衣柜,她转手一下就把他抱住了。

他愣了愣。

“怎么?”秦延抚着她的发心,问,“吓到了?”

“没。我腿麻。”

他没揭穿她,只是轻轻地回抱住她。

这个拥抱里夹杂了多少复杂的情绪,尽在不言中。

任玥正巧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退到院子里,坐在门槛上。

贾天波的尸体还在大厅里躺着,空气里飘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她早已习惯了,没有恐惧,也不会觉得恶心,只是麻木。

大魏带着几个人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门槛上,问:“人呢?”

任玥往后指了指。

“进去把人抬走。”大魏说。

“是。”

大魏带来的几个男人跑进了大厅,他自己站在任玥面前没动。

任玥仰头看他一眼,他身影高大,把她的阳光都挡住了。

“干嘛?”她没好气。

“你干嘛?没精打采的?哪不舒服吗?”

任玥不说话。

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大魏唇角一歪,痞痞地往任玥身边一坐,抬肘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声说:“是不是秦队的恋人来了,你觉着膈应了不舒服了?”

“呸。”任玥往边上挪了挪,“秦队是我的领导,我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大魏跟着挪过来,胳膊贴着任玥的胳膊,坏笑道:“想想又不犯法。”

任玥被戳中了心事,想反驳辩解,又没有底气。

屋里的人抬着贾天波的尸体出来了,大魏拉着任玥站起来,把她往边上推了推,给他们让出一条过道。

任玥木然。

大魏“啧”了下嘴:“至于跟丢了魂似的吗?”

“你别管我,我自己静一静。”任玥说着,又坐回门槛上。

今日阳光繁盛,融雪的时候正冷,她穿得单薄,垂头丧气跟个黄豆芽似的。

大魏有点不忍心。

“大家都是同事,秦队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很多事情,想想是不犯法,但是,想多了就容易伤身伤心,你也别死钻牛角尖了。”

“行了,你今天怎么这么烦?”

“我烦还不是为你好吗?”大魏屈膝蹲下来,与任玥平视,“秦队虽然好,但是他已经有爱人了。这就像是一朵花,你觉得它漂亮,但是,它已经开在别人的花园里了。偷花,不好。”

任玥白大魏一眼:“别拐弯抹角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是这样的,任玥,我还没花园呢,你看我怎么样?”

任玥:“…”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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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了贾天波的尸体,大魏和秦延又把大厅清扫了一下。血腥的味道很快就没有了,但杀戮的气息却久久不散。

穆伟太残忍了,贾天波的事,再一次证明他是个没有情感的恶魔。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每一秒都可能遇见死亡。

任玥去附近的菜场买了菜,回来之后,就一个人默默地进了厨房。温茗想着帮她搭把手,就推门进去了。

“嗨。”她打招呼。

任玥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温茗一眼。

“需要帮忙吗?”温茗问。

“不用了。”任玥淡淡地拒绝,她转回身,低头继续清洗手里的一块牛肉,“厨房只有一个围裙,怕你弄脏衣服。”

温茗笑了笑,知道这只是任玥给她给台阶下,她不是怕她弄脏衣服,她是不想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

“那辛苦你了。”

温茗说着,退出了厨房。

秦延正坐在院子里,大魏从房间里拿了医药箱出来,准备给他换药。

温茗走过去,对大魏说:“这里我来吧,你去厨房帮忙。”

“好。”

大魏往厨房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了秦延和温茗。

温茗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秦延腿边,打开了医药箱。

“你不是说你去厨房帮忙吗?”秦延问。

“你的厨房太小,容不下两个女人。”温茗酸溜溜地道。

秦延听出她话里的不快,笑了笑:“你在介意什么?”

温茗不作声,只顾拨弄着医药箱里的药盒子,好像是这些盒子招惹了她似的。

秦延俯身凑到温茗面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之前骗你我有老婆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温茗一把推开秦延的手,轻哼了声:“秦延,我看你这假老婆是真喜欢你吧。”

“不许胡说。”秦延语气严肃,“我和她是同事关系。”

“嘁,我才不相信呢,就算是同事关系,每天以夫妻的名义同处一个屋檐下,也该变味了。”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想起来,我得给周晋泓打个电话了。”

突然提起周晋泓,秦延的神色变了变。

“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

温茗在屏幕上翻找着周晋泓的号码,秦延有点生气,一把夺过手机,顺势把温茗搂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疯了,你的伤口!”

温茗急得立马跳起来,秦延又把她搂回去,让她坐在他的右腿上,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故意气我是不是?”他闷声问,温热的气息扑扇在温茗的锁骨上,痒痒的。

“你还会因为周晋泓生气吗?”她问。

秦延想了想:“不会。”

“真的?”

“嗯。当初周晋泓对我说了你和他的过去,但是,我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并不是因为他。”秦延抬起头,看着温茗的眼睛,“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开你的手。”

刚好,周晋泓来了。

对于秦延来说,在那个特殊的当口,就算不是周晋泓,是张晋泓李晋泓还是其他什么晋泓的,但凡有一个能让他相信会给温茗带来幸福的人,他都会成全。

“那你呢?”温茗捧住秦延的脸,“你就没有想过,你和我的未来吗?”

秦延点头。

他想过,都想过。

从小到大,他都只有一个人,孑然一身,没有任何顾虑。后来,他做了警察,他觉得穿上警服就是要去闯龙潭虎穴,就是该去抛头颅洒热血的。他从来不怕死,可遇到温茗之后,他有了很多怕的东西,也开始想象不一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