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紧张归紧张,刘青在她哥跟前,还是不敢胡说的,顶多避重就轻了些,“就在回家的半道上,还是江大哥先瞧见我并且打招呼的,否则差一点就错过了。我就说哥哥现在拜了江先生当师傅,要请江大哥来家里坐坐,江大哥推迟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刘青说着顿了顿,又笑道:“对了,我还问了江大哥上次送他的胰子好不好用,江大哥可喜欢呢。”说到这个话题,刘青笑得非常满足。

刘延宁仔细打量了她的神色,见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胰子上头,心里就更放心了,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并没有起什么心思,所以只要他以后注意些,将二人隔开就好了。

以江景行他们的出身,见惯了多少大家闺秀,现在顶多对他妹妹这样的小姑娘有些感兴趣,还不至于真上心了,以后少接触,想来就不会发生他担心的事了。

刘延宁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李氏洗了碗出来,正好听到她女儿的话,立刻笑道:“对了青青,你不是去那些铺子瞧了吗,咱们家做的胰子卖得怎么样?”

刘青忙从怀中把钱拿出来,笑眯眯的把今天在那些铺子受到的待遇讲了一遍,又道:“娘,还得再托人送个信回去,叫爷奶他们多多准备些花生油和茶油啊,实在不够,那就再添些豆油菜油什么的,我估摸着过不了半个月,前儿送过去的那些胰子,要全部卖完了。”

李氏一脸的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接过钱袋数了数,翻来覆去的瞧着,一边点头道:“行,叫你爷奶去多买些茶油和花生油拿过来,至于别的油就不用了,万一做出来不好,反而糟蹋东西。”

刘青抿了抿唇,倒也没强劝,心手等手工皂越买越卖多,家里的原料实在供应不上,她再提出试试别的油,想来就不会被阻止了。

刘延宁见着东西卖得好,当然也高兴,脸上便带出些轻松的笑容,对李氏道:“对了娘,我今天问了师傅的意思,师傅说不用去外边吃,在咱们自己家摆个酒桌,自家吃了顿饭就行了。”

李氏终于抬起头,皱眉道:“会不会太寒碜了些?我先还想要不干脆咬咬牙,干脆去居云楼定一桌,贵就贵一些,可拜师也就这一回,在居云楼好歹不堕了江先生的身份。”

“娘就不必担心了,江先生说更喜欢家常小菜,就像上回他去咱家吃的那般,去酒楼反而千篇一律,更没了新意。”

听到这话,李氏才松开了眉头,笑道:“看来咱们青青想出来的菜式,不但江公子和曹公子喜欢,连江先生都喜欢,那就这样罢,待会儿再送个信回去,让你爷奶他们来的时候,带一些咱们家有的,或者镇上能买到的土特产,做些不一样的菜式给江先生尝尝。”

刘延宁便道:“待会儿我回书院的时候,提前一刻钟出发,顺道去送个信,就不用青青跑这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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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这一日,刘家人一早就进城了,除了刘大爷和蒋氏,刘二叔几兄弟也全都来了,拜师是大事,更何况刘延宁要拜的师傅还是从京城来的贵人,身份不一般,刘家严阵以待,这些做长辈的都来了。

事实上要不是县城实在是远,进来一趟不方便,恐怕不只他们,整个刘家的男女老少都该出动了。

进城的时候是刘三叔赶的车,板车上除了人,还堆了满满的东西,有招待贵客要用的吃食,更多的是给准备做手工皂的茶油和花生油,拿了那种半大的瓦罐盛着,花生油和茶油分开装,怕路上掉灰进去,又用木板和旧衣服严严实实的捆盖起来。

满满当当一板车的东西,跟搬家似的。

刘青听见动静给开了门,回头同她娘说了一声,便上前帮忙搬东西。

“青青啊。”刘二叔看着她,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像是心虚,又像是讨好,笑完就低了头,语气不是很自然的道,“你站着罢,我们来搬就好了。”

刘青一阵奇怪,又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怕犯了忌讳,也不好贸然开口问,便点了下头,刚想说话,她二叔就跟做贼心虚似的,立刻转身去搬东西了,留下一个后背对着她。

本来只是奇怪的刘青,见他这副表现,心里头便确定肯定有事了,这是不知道是关于她的,还是关于她哥哥的?

刘青留了个心眼,又观察了下其他人的神色,才发现他们不对劲,明明哥哥拜了江先生当师傅,大家应该喜出望外才是,怎么连最爱炫耀的蒋氏,这会儿都抿着个唇,脸上没多少笑意?

看来事情不是一般的大了。

刘青心里一咯噔,索性就没有多问,看他们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可不敢去当这个炮灰。

一家人沉默着搬了东西进屋,连出来迎接的李氏除了刚开始有些笑意,后面也被带得一阵忐忑,再没办法热情的寒暄。

很快就把东西搬好了,蒋氏先看了一眼屋子,没话找话似的问:“延宁又去书院了吗?”

李氏不安的点头:“去了,午时才放学,到时候他顺道请江先生叔侄和曹公子一道回来。”

蒋氏抿了抿唇,又问:“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正准备等娘来了下锅炒菜,青青帮忙处理从家里带过来的这些菜,现在时辰还早,正好能赶上江先生他们过来开饭。”

蒋氏便道:“让青青歇着罢,我去帮你打下手。”说着,便挽起了袖子准备跟李氏去灶房。

按照平时,李氏是要推辞一番的,现在却没这个心思,刚想点头,那边的刘大爷却忽然开口了:“既然还有些时辰,那就先坐下来,有个事要跟老大家的说一声。”

刘二叔忍不住道:“爹……”

话还没说,刘大爷已经摆了摆手,叹气道:“事关青青,老大家的也该知道,再说现在还不晓得要怎么收场。”

刘青听到跟自己有关,心里跳了一下,正准备竖起耳朵来听,她娘却脸色发白,忍不住颤声问:“青……青怎么了?”

“唉,造孽啊。”刘大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们对不住青青。”

刚起了个头,刘大爷就一脸的抱歉,好像说不下去的样子,把刘青一颗心吊得高高的,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不在家,能够遇到什么祸事。

难道他们把她给卖了?不科学啊,她哥哥现在是秀才,刘家人傻了才会做这样的事。

或者说把她定给了哪家的土财主,人家有权有势,刘家人不敢硬碰硬,只能妥协,牺牲她一个幸福全家人?那好像也不现实,她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大美女,作为一朵没长开的花骨朵,哪个土财主瞎了眼看上她?

刘青正猜测的起劲,那边的刘二叔狠狠的捶了一下墙,怒道:“我说就该把那个女人休了,搅家精,家里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她现在就搅得咱们不得安宁!”

听到这话,刘青在心里挑了挑眉,还跟王氏有关?

刘大爷怒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先想想该怎么收场!”

蒋氏也连忙道:“对啊,这事对青青而言倒还好说,反正还没传出去,影响不大。要是没处理好,你让延宁怎么面对方秀才?他们可是同窗,感情又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结不了亲也不能结仇啊!”

刘四叔也拧着眉,缓缓道:“还有大侄女,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现在要是结不成亲,大侄女名声就给毁了,要是二哥再把二嫂给休了,更是雪上加霜,叫大侄女以后还怎么说亲?”

听到这里,刘青总算是懂了,看来是方家想给她和方永顺定亲,结果被王氏插了一脚,变成了刘雅琴,现在事迹败露,方家不乐意,两家要开始反目成仇,而整个村子都知道刘雅琴跟方家结亲的事,临时生变的话名声怕又要坏透了,刘大爷他们被这事困恼的没有办法?

理顺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刘青放下心来,心说王氏这一脚插得好,她还真没想跟方永顺过,虽然看起来方永顺是秀才,她是秀才的妹妹,门当户对,可方永顺的长相不是她的菜啊。

假如一定要嫁人,至少也要找个长得附和她审美的帅哥吧,不然既没有感情基础,颜值又不过关,还怎么搭伙过日子?

刘青心情是轻松了,可李氏却腾地一下站起身,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得浑身发抖:“王氏!王氏!她怎么能……”

穿越到这儿一年多,除了上回王氏过分针对她,惹得她娘爆发了一回,刘青还从来没看过一贯忍辱负重的李氏这么愤怒,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王氏在跟前的话就要跟她拼命一样。

不单单是刘青吓了一跳,就连蒋氏他们,也没想到李氏反应这么大,一时愣在原地。

刘青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揽住她娘的肩,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娘,没事,方大哥跟我本来就不配,他比我大那么多呢,这要是订了亲,还不得早早就成了?我还想多陪娘几年呢。”

不愧是亲兄妹,刘青的理由跟她哥的一模一样。

李氏却没有被安慰好,她紧紧抓着的刘青的手,仍然是咬牙切齿的语气,道:“你还小,不懂,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你好!什么都要抢……”

这个时候,刘青也顾不上刘大爷他们在场了,忙道:“没事的娘,抢走就抢走呗,哥哥明年就参加乡试了,这要是考中了举人,咱们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说不上?再说能被人抢走的,那就不是属于我的缘分。”

李氏仍然不断摇头,嘴里一直重复道:“你不懂……”

“没事的娘,有爷奶和哥哥在呢,现在哥哥又认了江先生做师傅,谁还能欺负到我?”刘青不断地安抚着她娘,“事情到这一步,跟我倒没多大关系了,反正实情就咱们两家知道。现在是要把事情处理好,最好是让大姐跟方大哥结亲,哥哥同方大哥关系更进一步,以后还能有个扶持。就像奶说的,实在结不成亲,也不能成仇啊,哥哥和方大哥还要相处呢。”

因为刘青把话题往刘延宁身上扯,李氏也渐渐冷静下来,倒是不再说话了,反而在低头拭泪。

蒋氏回过神来,心里却一喜,她没想到这个孙女竟如此大气,来的时候还忐忑不安呢,毕竟青青忙前忙后,帮着张罗赚钱的事,结果却遭到了这样的事,说是说王氏在中间搞坏,可若不是他们自己听了王氏的忽悠,火急火燎的就定了下来,但凡事前跟大孙子这边打声招呼,恐怕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出了事反而要找大孙子来解决了,这要是不能好好摆平,婚事吹了的话,对青青而言多大的损失啊,他们整个江州,这么年轻还没定亲的秀才,也就几个而已,凤毛麟角,人家还是看在延宁的份上,不然这婚事都轮不到他们家!

蒋氏觉得换做她是二孙女,只怕要恨死王氏母女了,说不得连带着他们这些当长辈都要被迁怒,已经做好了拉下脸来跟孙女和儿媳妇赔不是的准备,没成想孙女一句话怪罪的意思都没有,还如此明事理的劝着她娘,这不是惊喜是什么!

想到这里,蒋氏忙不迭开口道:“还是青青明事理,说到点子上了……”

话还没说完,刘大爷却瞪了蒋氏一眼,打断她的话,道:“老大家的,我们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们也生气,这件事解决了以后,怎么处理王氏,由你说了算。”

刘青闻言挑眉,刚开始二叔说要休妻的时候,刘大爷还不同意呢,现在说交给她娘处置,难道她娘要把王氏赶回娘家,刘大爷就会同意了?

那头刘二叔也连忙表态道:“大嫂,都是我没看好王氏,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气着了,等这事解决了,让她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公爹和二叔子都这么说,李氏纵然有再大的气性,也不好揪着不放了,只是还憋着气不想这么快算了,刘青却想到一个主意,忙拉着她娘撒娇道:“我知道娘是为女儿抱不平,不过连大师都说女儿福气好呢,说不准以后还有更好的缘分,这事就算了吧,你可别为了给我出气,反而伤了咱们一家人的和气。”

刘大爷听到这话,倒是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悠悠的道:“老大家的你别怪我说风凉话,这是媒人说方家想跟雅琴结亲,那边说方家催得急,方秀才早点定下来,才好直接回书院,我们也怕耽搁方秀才念书,才事先没送个信回来,直接就给了生辰八字让媒人带去方家。要我自己说,方秀才配青青还差一些,就像青青说的,等明年延宁成了举人,更好的还在后面等着呢,咱们可不急。”

“再说就方家那个姑娘,比青青还大一岁呢,现在还没定亲。都是读书人家的孩子,再晚也好说亲。”

蒋氏闻言,倒也笑道:“我也想说这话,方秀才年纪到底大了些,他们家又这一个儿子,想必急着抱孙子我,真要定了咱们青青,往后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蒋氏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方家是单传,到时候急着抱孙子,可她二孙女身子骨到底还没调好,今年刚来的月事,月事也不太好,少不得温养个几年,把身子骨调理回来,晚两年成亲也少受些罪。

李氏眼神一闪,也想到她女儿来月事痛成那个样子,不比蒋氏,她回城后是悄悄跟隔壁金氏打听过的,金氏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见识比她广,一听就说姑娘这反应是宫寒,要是不养好,对子嗣不利,因此她还特意让女儿去街上称了几斤红糖回来,每晚熬了姜糖水哄她喝,就想把女儿这身子调理好。

要是还没调好身子,就急着定亲结亲,去了方家还真是受罪。

想到这里,李氏彻底放开了,叹了口气道:“罢了,这都是命,怪就怪我女儿没这个福分。”

蒋氏知道李氏心里还有气,忙笑道:“老大家的说什么话呢,这才说明咱们青青福分大着呢!现在跟方秀才没缘分,以后定是要说个举人老爷的。”

李氏抿了抿唇,没做声,她只是不得已放弃,心里哪里甘心,方秀才这个年纪能考上秀才,迟早也能考中举人的,反倒是婆婆说的直接给女儿找个举人,哪有那么容易,真有年岁合适的,如此少年英才,恐怕也早被人订走了。

第101章

其实刘青心里还很好奇,这里说亲可是大事啊,盲婚哑嫁的,对媒人的要求想必就更高了,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就算刘大爷他们说都是王氏在里面作怪,刘青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完全想象不能这种状况的发生。

不过刘青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声,刘大爷他们并未多言,反而问她关于手工皂的问题,刘青就知道他们不想跟她过多的说这事,倒也不意外,因为她算是受害人,所以刘大爷他们留她下来听了一耳朵,更详细的细节,只怕要等她哥回来才听得到了。

刘青索性丢开了,跟他们说起手工皂的销售情况。

李氏和蒋氏风风火火的在灶房烧菜。

结果还没有到青山书院放学的时间,刘延宁就回来了,看到跟他一起过来的人,刘青他们倒也不意外,刘大爷还有些尴尬的打招呼:“延宁,方……方秀才。”

“大爷喊我名字就好了。”之前在省府考科举,两家人相处的还不错,方永顺对刘大爷依然恭敬,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了秀才就轻慢,拱了拱手,脸上似乎也带着尴尬的道,“听延宁说大爷大娘今儿进城了,晚辈贸然拜访,希望大爷不要介意。”

“怎么会……”刘大爷现在对方永顺是真抱歉,他自认为堂堂正正,这辈子没对不住过谁,结果看走了,给二儿子挑了那么个儿媳妇,害人害己!

没做过坏事的刘大爷对方永顺很是心虚。

蒋氏同样也底气不同,从灶房一出来,瞧见了方永顺,下意识就问:“方秀才?你怎么现在也进城了,不是还在老家吗?”

“爹娘说不定亲了,让我先回书院,别耽搁了学业。”方永顺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抿唇道,“虽然不知道爹娘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到底对不住大爷一家,知道大爷就在城里,才托了延宁带我过来登门致歉。”

方永顺认为男子该有担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父母改变主意,他也没办法,但至少得对人家道个歉。

只是他没想到,这番话一说,刘家人听了就更不自在了,窘迫,惭愧,各种心思涌上心头。

刘大爷脸色复杂的看着方永顺,道:“你爹娘难道没告诉你内情吗?”

方永顺摇头,诚实的道:“爹娘只说计划生变,只能暂且放下了,可出尔反尔的到底是我们……”

话还没说完,刘大爷已经拜了拜手,打断道:“那是你爹娘厚道,顾忌着我那大孙女的名声,便没有宣扬,委实是我们对不住你家啊!”

刘延宁虽然没听过前情,但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再联想之前他娘的心思,便对这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正慢慢听着,没成想现在居然扯到堂妹身上了,他们考虑的难道不是青青吗?

听到这里,刘延宁也忍不住皱眉,问道:“爷,到底怎么回事?”

方永顺也满脸诧异的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刘大爷却是皱着眉,问刘延宁:“江先生他们,大概何时过来?”

“再过半个时辰就下学了,到时候我去请师傅过来。”

刘大爷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沉声道:“还有时辰,先进屋慢慢说罢。”

蒋氏却皱眉,忍不住叫住刘大爷:“老头子,这……”

刘大爷知道她想说什么意思,摆摆手道:“方家都是厚道的人家,发生这样的事,都还帮咱们兜着,没有闹大,现在咱们也不能为了那起子名声,就让人家孩子被蒙在鼓里了。”说着,刘大爷又转头看向刘二叔,道,“老二,这事万一传出去,以后大丫头就更不好说人家了,你不会怪我没帮你藏着掖着罢?”

刘二叔眉头紧锁,作为父亲他当然也希望女儿好好的,可闯下这闯大祸的是孩子她娘,他爹又何责任?

这样想着,刘二叔摇头,沉声道:“说与不说,雅琴的名声都坏了,现在托那败家娘们的福,咱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刘大爷也叹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沉痛的道:“这就是老人说的,娶妻不贤,家宅不宁。自己造的孽,也怪不得别人。”

刘青趁他们各有各的心思,没注意到自己,也悄悄跟在她哥身后进屋了,本来想悄无声息的站在她哥身后当个布景板,没想到却被刘大爷注意到了,刘大爷朝她招了招手,“青青既然想听,就坐下罢,自个儿找个凳子去。”

刘大爷说完,也没有再关注刘青,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对方永顺道:“前些天,家里来了个媒人,说是你爹娘托的媒,瞧中了我们家大孙女,也就是延宁他二叔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方永顺到底忍不住,非常疑惑的道:“可爹娘当初说得是延宁的妹妹?”

刘延宁拧眉,深深的看了方永顺一眼,但到底没插话。

刘大爷点头,叹气道:“这就是之后要说的事了。当时听到这事,我们当然很乐意,媒人说方秀才你还在家等消息,要是合适,就先订了亲再回书院,我原是想着这事要先同延宁商量一声,可又怕耽误了方秀才的学业,毕竟延宁上个月就回书院了。我那个二儿媳妇见我们犹豫,就在旁边跳脚,生怕我们给耽误了大孙女的前程,我跟老婆子一合计,大孙女的娘都这么说了,那就结罢,你的人品我是亲眼瞧过的,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句实话,大孙女能找到这样的归宿,我也是喜出望外,当时就给了大孙女的生辰八字,让那媒人回去回话,等了两日,没等到媒人回来,反倒是延宁他大姑匆匆回去,跟我们说媒人给的生辰不对,我们才知道,原来你家说得是二孙女,听说是你妹妹跟我们青青相熟,知道青青的生辰不是那个,否则恐怕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订下了。”

方永顺仍然有些不解,问道:“既然生辰弄错了,那换回来不就好了?”

“若只是弄错生辰,再换回来自然简单,问题是我那二儿媳妇生了一张大嘴巴,还没有定下来的事,就已经宣扬得整个村都知道了,这要是突然换了人,我家两个孙女儿都得受影响,所以当时就没再给青青的生辰。”刘大爷顿了顿,才继续道,“而后得知消息的二媳妇,在她女儿跟前说漏了嘴,被老四媳妇听个正着,才知道媒人本来没有弄错,是被二媳妇拿钱给收买了,二媳妇不知道你妹妹知道我们家青青的生辰,还觉着两个姑娘就相差半岁,不会被人知道,知道算盘落空了,一时接受不了才露了马脚。”

刘大爷说到这里,半掩了额头,道:“说来惭愧,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差一点连你们家也给祸害了,哪里还有脸见你们……”

方永顺听到这里,也是十分震惊,没成想自己居然还能遇到这么荒唐的事,跟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一样一波三折,遂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延宁总算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说话之前先看了他妹妹一眼,虽然他觉得妹妹跟方永顺不合适,可她要是真的有意,那他也顾不上大堂妹了,总要如了亲妹妹的愿,别叫她连这委屈也要受。

哪知道刚转头,却看到他妹妹亮晶晶的眼睛,看样子还听得有滋有味的,跟听故事一样,刘延宁心里松了一口气,思忖着他果然是想太多了,他妹妹这般小,还没开窍呢,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刘青也注意到她哥看过来的眼神,忙调整了一下脸色,露出严肃的表情。可熟知她禀性的刘延宁,又如何不知道她这副表现,真真是半点不上心!

知道这个事实,刘延宁索性也就先把他妹妹放一边,认真细思考这事又该怎么解决。

思考的同时,刘延宁也没忘记观察方永顺的神色,瞧见他脸上除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像并无多少愤怒,又想着他的性格,心里头倒有了个注意,抬头看向刘大爷,关心的问:“现在雅琴怎么样了?”

“她娘瞒着大家伙闯下这样的祸事,现在事迹败露了,哪能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刘大爷皱眉,叹气道,“雅琴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呢。”

刘延宁抿唇道:“说起来都是二婶心思不纯,现在却要雅琴来承担这责任,要是先前没传出去还好,如今村里人都知道了,传到别的地儿去也是迟早的事,往后人人都知道雅琴说不上婆家,恐怕也不会再想给雅琴说亲了。”

刘二叔一脸沉痛的道:“她娘闯下的祸,不是她担该谁担?好在青青没被波及进来,往后实在不行,就当养一辈子的老姑娘了,我只希望其他侄女儿不要被牵连到。”

刘青听到这话,眼神忍不住闪了闪,这样就可以不嫁人了?

“那些还是以后的事,方秀才家,咱们还没去道歉,咱们全都有责任,可延宁是半点不知情的,方秀才,你可千万别怪延宁……”

刘大爷的话还没说完,方永顺连连摇头道:“大爷别这么说,晚辈已经知道来龙去脉,当然不会错怪延宁,爹娘那儿,晚辈也会找时间同他们解释,大爷委实不必担心这点。”

方永顺的原谅来得太快,刘大爷也陷入了沉默,好半响才道:“方秀才果然有度量,本来你跟延宁关系好,又同是秀才,咱们两家,就像那媒人说的,简直是门当户对,我还真以为自己能多个这么好的孙女婿,喜得半宿没睡着。现在看来,是老头子没这个命……”

“大爷缪赞了,晚辈比延宁差得远了,先前爹娘说起这事,我虽然不好违背父母之命,点头却是因为延宁的缘故,即便年岁差了些,也……”方永顺说到一半,意识到话里的女主角在场,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这个不合适,及时打住了,话峰一转,“想来也是天意,缘分还未到,大爷也不必太自责。”

“还是方秀才豁达些。”刘大爷眼神闪了闪,心里对方永顺的态度十分意外,他原以为对方听完来龙去脉,就算看在大孙子的份上不会大闹,愿意息事宁人,那至少也该有些愤怒恼怒的,但他看方永顺的神情,是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安慰他的话也不像是表面功夫。

琢磨了下方永顺的态度,刘大爷心里一跳,忍不住想着,要是他舍下这张老脸,登门去方家请求一番,方家父母会不会干脆应了这门婚事?

他虽然觉得方秀才配二孙女到底差了些,可对大孙女而言,毫无疑问是良配啊,不然王氏也不敢胆大包天成那样!

刘大爷想着,就忍不住试探起方永顺的意思:“可不是缘分,好端端的喜事,都能被弄成闹剧,倒是我那大孙女跟方秀才有缘,但话又说回来,都是孙女,我自己都瞧得出来大孙女有几斤几两,跟青青比实在是差得远,也难怪方秀才瞧不上。”

方永顺闻言脸一红,忙解释道:“刘大爷误会了,晚辈没有瞧不上刘大姑娘……我……发生这样的事,晚辈也不愿意看到。”

听他这么一说,刘大爷心里有了些底,便道:“方秀才,老头子也是没别的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孙女她娘犯的错,却害得她下半辈子都给毁了……老头子实在不忍心,不得不舍下脸皮求一求,方秀才要是不嫌弃,能否让我那大孙女有个归宿?她一个人名声毁了不打紧,底下还那么多孙女,可全都没定亲啊,这要是被牵连了,她们以后可怎么办……”

刘大爷的话落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方永顺的身上,好像他决定着他们刘家的命运一样。

方永顺性情端方,被这样瞧着一阵为难,脸都憋红了,才低声道:“大爷,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辈委实不敢贸然做主。”

听到这样的回答,刘大爷并不意外,事实上对方没有一口拒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现在青青明显不介意这事,方秀才也没有愤怒到底,事情便没有他相像的那么严重,倘若能够争取一番,这门亲事他还是满意的。

刘大爷起身,正色道:“老头儿知道方秀才的为难,老头儿打算下午去一趟方秀才家中致歉,顺便亲自哀求方秀才的父母,还希望方秀才能同行。”

刘大爷这是在争取方永顺的立场了。

刘延宁闻言也道:“我待会儿向师傅告个假,陪爷奶一块过去。”

方永顺这回倒没有迟疑,他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延宁的堂妹也好,亲妹也好,一个是他不熟悉,另一个年纪太小,同不同意,听爹娘的意思就行了,因此一口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