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看完了赶紧送回去,这可是御赐的贡品,若是打碎了,只怕你们两的屁股就保不住了,陆庭舟微微警告了两个侄子,便准备离开去太后的寿康宫。

结果,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后头清脆地响声,待他回头时便看见刚刚还完好无缺的蛐蛐罐,如今已经摔在青石路上,四分五裂地。

“我,你,”就算陆允珩都被这样的变故吓着,此时连话都说不出。

而一向胆小的陆允乾更是颤巍巍地拉着他九哥的手臂,哭丧着说道:“九哥,我不想保不住屁股啊。”

寿康宫中,林太后此时刚被人伺候着起身。如今年纪大了,这午后小憩的时间便越发地久了。宫人刚将她的头发梳好,便有外面的宫女进来禀告,说恪王爷来给太后请安了。

林太后让人给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扶着身边嬷嬷的手款款走了出去。不过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里头叽叽喳喳地声音。

待进去后,便看见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人,正在吃着宫女新端上来的糕点。待两人一看见太后,便急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两人嘴里都还含着东西,便赶紧往下咽,却又请安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好了,好了,别管这些虚礼,好生将嘴里的糕点吃下去,可别呛着了,”太后吩咐道。

可谁知这句话刚说完,就跟同她做对一般,十一皇子连连咳嗽了两声,一张小脸很快涨成绛红色的,显然是真的被呛着了。

“赶紧给十一皇子倒杯茶水,”林太后急急吩咐站在十一皇子身边的宫女。

待林太后坐下后,陆允乾总算喝着茶水将糕点咽了下去。旁边的陆允珩不仅没安慰,还笑嘻嘻地同林太后撒娇道:“我便早说过,皇祖母宫里的糕点可是整个皇宫里头做的最好吃的,皇祖母您瞧十一弟,吃得都急成这般了。”

林太后年纪虽才五十多,可到底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更何况皇上的长子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两年,只怕她连重孙子都能抱上了。

一想到,她忍不住瞧了眼一直端坐在左手第一个的小儿子。

皇上的长子都要成婚了,可舟儿的婚事都还未定下。如果说如今太后顶顶愁的事情,只怕就是这个小儿子的婚事了。

不过如今两个孙子还在,她倒也不好当面问道,便笑呵呵地问他们:“你们此时不应该在书房里头读书,怎么想起来到祖母这里来了?”

陆允珩和陆允乾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有嘴更甜的陆允珩开口。他便将自己偷偷回贤妃宫里将皇上赏的蛐蛐罐拿了出来,给陆允乾看。当然在他的表述之下,这全然是为了兄弟之间的友爱,毕竟是弟弟要看嘛。

接着他又将遇到陆庭舟的事情说了一通,不过在他的渲染之下,他是为了跟着陆庭舟一起过来瞧太后,这才失手将蛐蛐罐打碎的。

“皇祖母,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孙儿这两瓣屁股便别想再保住了,”小儿子的通性便是会撒娇,而陆允珩以前没少在贤妃面前撒娇卖乖,如今将这套用在太后身上,直逗得太后喜笑颜开。

他拱手道:“所以还请皇祖母给孙儿和十一弟求个情,让父皇留着孙儿的两瓣屁股。”

“胡闹,太后面前这般口无遮拦,我瞧你们这规矩倒是该重学的,”陆庭舟板着脸教训道。

果然先前还犹豫地太后赶紧说道:“算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贪玩罢了。你从前同治儿、显儿他们一处调皮,被皇上逮着了要赏板子,还不是来寿康宫求着母后。”

“乖儿子,待你们父皇了,我只管同他说,”林太后微微笑着答应道,不过她又说道:“但现在还是在书房读书的时辰,这会祖母便饶了你们。日后若是再为了贪玩耽误了学习,别说你父皇要打你们板子,便是祖母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允珩同陆允乾两人屁股得抱,又讨好了太后半刻,便告退回了书房。

“你啊你,”待这两个泼猴走后,林太后便摇着头看着陆庭舟。

“我倒是不知如何将你养成这等的性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该当皇子,你该去当那行侠仗义的大侠,”林太后指着陆庭舟说道。

陆庭舟此时坐在椅子上,后背轻靠在椅背,虽说舒适可到底没什么坐姿。只是这寿康宫伺候惯了的人都知道,这位恪王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于是各个都当作没瞧见一般。

他听着母后的话,却是忍不住想到身后的那道疤。就是因为那样一道疤,如今他洗澡别说是宫女,便是小太监都不让进来伺候着。

“儿子倒是想,不过一想到母后还在这宫里,却是如何都舍不得的,”都说小儿子嘴甜,相比皇上严肃的性子,林太后自然喜欢这个小儿子。

林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今年年初陆庭舟便上旨要出宫。按理说他这样的王爷本就不该住在宫里,其他太妃还可以跟着成年的儿子搬出宫去住,可是太后总不能跟着他出宫吧。于是皇上干脆留他住在宫里头,可是年纪越大,住在宫里自然越不方便。

毕竟这皇宫有皇上的三宫六院,而宫女也算皇上的女人范畴之类。宫妃平日倒是见不着面,可是这宫女却是经常见面的,若是有什么心大想飞上枝头的宫女,冲他抛个眉眼又或者来个更大胆的,到底是有损自己和皇上的清誉。

因此陆庭舟赶紧搬出宫去住,虽说恪王府就他一个主子,实在冷清,可到底是自己的窝,也不拘束了。

既然搬出了宫,他自然也要遵守着惯例,成年王爷能少入后宫便少入后宫。所以这会太后已有两个月未见着他了。

“我瞧着你是黑瘦了些,可是底下奴才伺候的不经心?”林太后担忧地问道。

陆庭舟笑着宽慰道:“我府上那些伺候我的,都是我从宫里带出去的,都是伺候经年的老人了。母后并不用替儿臣担心,只是这些日子在外头庄子上住了几日,跑马跑的多了些,便被晒的黑了。”

其实陆庭舟肤色白皙,瞧着根本就不黑。只是林太后一向担心小儿子,如今瞧着他怎么都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的,如今的京城里头的少爷主子们都喜欢起马球来,这些皇子们整日书也不愿读,一心就想着去那什么马球,”林太后虽在深宫之中,可每日都有命妇和宫妃过来给她请安,同她说说话。因此这宫外是个什么情形,她可是清楚地很。

陆庭舟倒也愿意陪着太后絮叨,只听他说道:“不过是少年人心性罢了,便是儿子也觉得有趣地很。”

“骑在马上打球岂不是危险地很,”林太后一听他也玩,便不由紧张地问道。

他随口说道:“左右闲来无事,便打发时间罢了。”

林太后听了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年纪到了,确实也是该成家立业了。不过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这些日子我也让安太妃替我好生打听了京城闺秀的,她说的几家我倒是瞧着不错。”

别说陆庭舟,就连站在他身后的齐心,都不由有些汗颜,实在是皇太后娘娘这话题跳脱的也太快了些,怎么就能从马球转到成亲的事情。

齐心可是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如今可是不乐意大婚的。

陆庭舟自然不是一般城府,他虽心中不愿,可也没让太后瞧出来。太后如今还只是提议,若是待她发现自己的抵触情绪,说不定还会加快指婚呢。

太后见儿子并不搭自己的话,便试探地说道:“若你心中有合意的,也只管跟母后说了。只要这人品上佳行事妥当,只要这家世不是差的太多,母后也定让你如了愿。”

到了陆庭舟这样的地位,实在就没有必要再借妻族的力了。若是他找了家世了得的王妃,只怕连皇上都要疑了心。毕竟这帝王生性便多疑,连枕边人都尚且不放心,这嫡亲的弟弟便是他亲手养的,只怕日后也要生了嫌隙的。

陆庭舟微微垂着眼眸,低声道:“儿子年纪还小,并不着急。”

林太后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也有进退两难。若是真的给陆庭舟指了婚,那大婚之后他便不好再继续留在京中,只怕要往自己的属地就番。到那时,母子天涯两隔,若是再想见面只怕就难了。

可若是迟迟拖着不大婚,她也不愿,毕竟她还是想瞧着陆庭舟娶妻生子的。

母子两又说了一会话,陆庭舟便告辞离开了。

待出宫的路上,碰巧遇见皇子们下学。因着陆庭舟今个帮陆允珩逃过皇上的板子,他一瞧见这位六叔便极是高兴,笑着跑过来说道:“六叔,你明日有事吗?”

“怎么了?”陆庭舟看着他仰着小脑袋问自己,便不由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

陆允珩极高兴地说道:“明个大哥哥和二哥哥各领了一队人,要在宫里的马场里比赛。六叔你也过来看看吧。原本大哥想给你下帖子的,我说你在皇祖母的宫里,便过来同你说一声。”

马场、马球,陆庭舟又想起太后方才的话,突然展颜笑了下,说道:“好啊,明个我定准时到场。”

陆允珩盯着他的脸看的竟是有些呆了,过了半晌才说道:“六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大皇子陆允治今年十七岁,虽是皇上的长子,可生母乃是宫婢出身。而二皇子陆允显却是德妃亲生,出身自然比陆允治好,可却因为这长幼有序,从小便处处排在陆允治之后。两位皇子自小便明争暗斗,如今虽都未封王,可这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频频。

而如今两人更是纠结了一批京中勋贵子弟在身边,各自组了一支马球队伍。先前二皇子的马球队在京中频频出风头,所以大皇子自然是难以忍受的。这会两人便决定在皇宫里来一场对决。

陆庭舟到的时候,竟发现连皇上都来了。

待他过去给皇上见礼时,一抬头便瞧见皇上眼底的青色。皇上初登基时倒是显出了明君的气势,可登基十几年后,特别在这两年中,皇上却是沉迷后宫声色之中。

“小六也来了,”这当今天下敢这般叫陆庭舟的,只怕也只有皇上了。

陆庭舟笑着看着场上,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场马球比赛,在京城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臣弟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只是没想到皇兄也愿意凑这样的热闹。”

“不过是小孩子比斗罢了,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皇帝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不过眼底却是露出不满。

如今这大皇子和二皇子虽只是马球比赛,可谁不知道皇上如今生了十三位皇子,却无一位是中宫嫡子,只怕这未来的天子就会在这些皇子中。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居长,先天便占有优势,这马球之争未必就不是日后的储位之争。

皇帝虽然现在有怠工的嫌疑,可是他却没失去帝王该有的敏感度,更何况这可是皇子间的争斗。

陆庭舟突然低头笑了下,问道:“皇上昨日可见过九皇子?要说臣弟能来见这热闹,还真要多谢他呢。”

“哼,小小年纪便开始学人玩蛐蛐,我看他倒是皮痒了,”皇帝忍不住冷哼。而此时九皇子却是站在马场前的围栏住,正勾着头同场内的一个骑在马上的少年说话。

陆庭舟笑着解围:“皇兄便看在母后的份上,饶了他这一会吧。”

“我便知这定又是你的鬼主意,想当初朕要教训你和治儿几人,每回都是你去将母后搬出来,弄得朕想教训你们都难下手,”皇帝冷哼地说道,可是脸上却是露着笑意。

没一会,场内的马球比赛就开始了。双方因都不服气对方,所以这一开始场上的局势便透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更是大着胆子趴在马场上的围栏,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场上。

这场面上的局势倒是越发地紧张,上半场时二皇子先声夺人,首得一分。待到了下半场时,大皇子队却是异军突起,接连得了两分。因着这陡转的局势,二皇子队的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争抢时更是连连将推杆打到对方的马腿上。

陆庭舟倒是一直闲适地坐在场下看球,只那几个趴在围栏上的小皇子,各个义愤填膺的,有咒骂打人的,也有拍掌说打得好的,这阵营倒是分的一目了然。

他瞧了皇上紧抿着的唇,垂下眼帘后,嘴角微微勾起。

待到了最后时刻,二皇子队还以一分之差落后,这场面的局势越发地白热化。就连皇帝都不由微微挺起背,盯着场上的众人。

“大皇兄,大皇兄,”陆允珩忍不住握着小拳头说道,而只见场上骑着一匹通体棕色高头大马的大皇子,此时正接到队友的传球,只见他骑在马上左右腾挪,那身下的马竟是与他合二为一般,而马球就如同粘在他的推杆上一般。

待他直闯禁区后,轻轻一推送,就将球轻松送到球门中,而身后刚刚赶到的二皇子气的将手中的推杆都忍不住扔掉。

“二弟,承认了,”大皇子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二皇子一脸谦虚地说道。

“哼,我棋差一招,不过大哥也别得意,不过是场马球罢了,”二皇子冷言回道。

这会场里的小皇子都翻过围栏,纷纷往里面跑,陆允珩更是一下子跑到大皇子的马上,仰着头说道:“大哥,你让我骑一下你的马吧。”

“闪电性子太烈,我只怕你驾驭不了,”大皇子倒也不是舍不得这马,只怕闪电性子烈,弄伤了陆允珩。

陆允珩素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听了这话岂会答应,便哼哼唧唧地缠着大皇子,要骑他的马。

“这个小九,定是又在缠着治儿骑马,不过这匹汗血宝马的性子刚烈,就连治儿当初都差点摔伤,”皇帝远远瞧着猜出来九皇子的意图。

陆庭舟立即起身,瞧了两人一眼又转头对皇帝说道:“大皇子性子素来宽厚,我就怕他经不住九皇子缠,我过去瞧瞧。”

皇帝点了点头,陆庭舟便走了过去。

待到跟前时,九皇子还在缠着大皇子呢,此时大皇子言语间倒是有些松动,就是怕他受了伤害。

“允珩,你父皇说了,你人太小,现在还骑不得这样烈的马,”陆庭舟双手背在后头,微微仰头看了面前这匹汗血宝马,听说这是塞外进贡的御马,皇上就只赏了大皇子一人。

“六叔,你就让我骑一下呗,我不策马就骑在上头瞧瞧,”陆允珩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最后大皇子实在是经不住他哀求,便抱着他上了马背上,而双手根本不敢松开缰绳。

大皇子见他骑上去一会了,就问道:“九弟,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大皇兄,我能不能骑着他走一圈啊,”陆允珩又得寸进尺地问道。

大皇子还未说话,站在一旁的陆庭舟便微微笑着开口:“不行。”

“六叔,”九皇子看他。

“不行,”陆庭舟严肃道。

此时九皇子还要说话,却突然感觉身下的这匹马竟是突然撅起蹄子后仰起来,而大皇子因为抓着缰绳,整个人一时不防竟是被带着摔倒在地上。

这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庭舟一声大喝:“放开缰绳。”

大皇子正要放手,却又想起马上骑着的陆允珩,痛苦地喊道:“九弟还在马背上。”

“放手,”陆庭舟又呵了一声,大皇子的手终于松开。

此时这匹马显然陷入狂怒之中,好在九皇子也上过骑射课,此时本能反应下,便死死地抓住马鞍。陆庭舟伸手拽住缰绳,便想着先控制马,可谁知这马的前蹄不停地撅起,险些将踢到他。

“父皇,救命,”九皇子在马背上已经哭了出来。

陆庭舟虽抓着缰绳,可是整个人已经站不稳,眼看着要被马带着摔在地上时,他竟是一把抓住马鞍的一边,整个人如燕子般轻盈地翻到马上。

九皇子还死死地拽着马鞍,陆庭舟只得说道:“待会六叔喊放手,你便同六叔一起放手。若是听到了,便点头。”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可这匹马越发地癫狂,在原地四处打圈,谁靠近一些都险些被马前蹄撂倒。

皇帝看到此处惊险的一幕,便要过来,毕竟那边两个儿子一个弟弟陷入危险。

可这般危险的情况,就连身边的太监都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过去。

“放手,”陆庭舟大喊一声,便抱着陆允珩便起身,脚底使劲蹬了一下马鞍,紧接着两人便直直地往右边飞去。

就在众人一颗心要落地时,就见那原本在原地打转的马竟是往旁边退了几步,而此时陆庭舟抱着陆允珩已经摔到地上。这时陆庭舟将陆允珩压在身下,刚要站起来,就听见旁边的惊呼声。

而他一回头,便看见那近在咫尺的马蹄。

“啊……”安静的内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谢清溪大叫了一声后,整个身上便已经汗湿,脑门上的汗珠犹如水一般往下滚。朱砂已经掀开帘子准备将她叫醒,就见在外头的萧氏急急进来。一见她这幅模样,便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她的背:“溪儿,溪儿别怕,娘亲在这里,娘在呢。”

萧氏低低的安慰声,总算是让谢清溪安静了下来。

待过了半晌,她睁开眼睛,一双杏眼里蓄满了泪水。

“娘,小船哥哥,”她抽泣地险些说不上话来,:“小船哥哥被马踩伤了。”

☆、第38章 风雨欲来

在二门处等着的素云,来回找了好几圈,旁边平日看守二门的婆子,讨好地说道:“张全他家的,不如过来坐会吧,反正这大夫还来呢。”

“我怎么坐得住,这大夫怎么这么久还不来?”说着她又朝着外头张望了一眼。

那婆子平日就管看门的事情,这往往出出进进的这么多,因此小道消息倒是灵通地很。她嘿嘿笑道:“今个跑腿的丁大有素来就是偷奸耍滑的,若不是看着给六姑娘请大夫,只怕都不不愿意去呢。”

“这样的人怎么还让他留在这里跑腿?”素云忍不住气道。

这婆子一听便知素云平日只管伺候在太太小姐身边,这些下人之间的事情,倒是搀和地少了。只听她笑道:“这小子虽说性子有些懒,平日让他拿个东西叫个人是三请四请的,可人家长得俊俏,被老爷奶妈妈家的姑娘看上了。如今靠上这么个靠山,还愁什么?”

素云一听便沉默了,这奶妈妈可不比寻常的妈妈,若是一直留在主子跟前,那脸面只怕定半个主子呢。当初谢树元的奶妈妈便是留在谢树元身边伺候的,后头谢树元虽将她送出府养老,可是奶妈妈家的儿子却又到了府上当差。

正说着话的这会,就见一辆谢府的马车缓缓驶了进来呢。

丁大有从车上跳了下来之后,便伸手将车驾旁边的凳子放好,里面的大夫背着个医药箱便从里面出来。

素云一瞧人总算是来了,便急急迎上去说道:“周大夫,你可算是来了。”

周大夫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家里头经营着医馆,平时在医馆里坐医。若是有大户人家的女眷病了,也会请他过府一瞧。上次江姨娘假生病的事情,便是他戳穿的。

素云带着周大夫急急地往萧氏的正院过去,虽说上回萧氏也赏了周大夫不少的银子。可是这后宅阴私之事,特别是布政使大人的阴私,他实在是不愿再瞧。可是萧氏偏偏信服他的医术,如今谢清溪病了,便点名让下人过去请他。

原本周大夫还在担忧这回不会又是什么隐秘之事,就被领到萧氏的院子中。待一路进了内室时,就看见谢夫人正坐在床边,而身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俊俏少年,那少年满身的贵气风华,便是周大夫这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再瞧见这少年之后,都忍不住地多瞧了一眼。

因着谢家在苏州也有许多,周大夫又时常出入给谢家的人看病,对谢府上主子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是这面孔却是认得全的。可这少年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如今又能出入谢夫人的内室,只怕就是传闻中的那位……

“周大夫,请你务必救救小女,”萧氏见他过来,一向淡然温婉的面容此时也不满忧愁,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周大夫低头瞧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只见她满头的乌丝铺在遍绣桃花的枕头上,一张小脸没了往日的红润,惨白地犹如纸片般,额头上压着一方热帕子,只是额角还是不断往外渗出冷汗。

待他把脉之后,沉思片刻才道:“贵府的六姑娘因年纪尚幼,血气未定,神气尚弱,容易受外邪侵扰,”接着他又是摸了摸胡子,侧头沉思了半晌。

萧氏并不通医术,因此对他所说的话,只是似懂非懂。孩童在未成年时,元气弱而易受外邪侵扰,萧氏也是听过这样的说法的。

只是她前头养了两个儿子都是健健康康的,便是连生病都少见。唯独到了这对龙凤胎,哥哥清湛倒也还好,偏偏就是她的溪儿,小小年纪便受了这样多的罪,萧氏想到此便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不知周大夫是不是想说,我妹妹受了惊吓,”谢清骏自然也焦急,又见这大夫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恨不得让他赶紧将病症说了,好对症开药。

周大夫转头看了谢清骏一眼,倒是点了点头称赞:“看来小公子也是通些病理的。”

“读书人而已,”谢清骏面无表情说道。

古代讲究博闻强识,至于被成为君子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那都是读书人必须要学的,不说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但是也是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至于谢清骏这样博览群书的人,略通些药理自然不足为奇。

周大夫又问萧氏:“不知六姑娘近日可曾受过惊吓?”

萧氏摇了摇头,不过她又接着盯着朱砂看了一眼。朱砂作为谢清溪身边跟着的婢女,自然最清楚姑娘平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她思索了半晌,最后只能说道:“姑娘这几日娴静地很,除了在学堂里读书和过来陪夫人外,便只在自个的院子里绣花。若是说惊吓,方才姑娘睡梦中,惊叫了一声,接着便成了这幅模样。”

萧氏想了下,也不由点了点头。谢清溪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平日做了些什么,萧氏虽不是了如指掌,可也是知道个大概的。这丫头近日急着要给她大哥哥绣个荷包,除了在自己这处说会话,便只有在自己院子里头绣花的份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紧闭着眼睛和嘴巴的谢清溪,突然身子痛苦地一扭,接着整个人便蜷缩起来,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

众人被这一幕惊住时,就见她的身子扭动地越来越厉害,险些就要滚落到床下。谢清骏一个箭步上前,连被子带人便死死地抱在怀中。只见他盯着周大夫怒道:“现在如何治,你赶紧给我想出个对策出来。”

“王爷。”

“九皇子。”

“小六。”

此时的马场犹如一锅粥般,早没了什么皇家礼仪。刚被人从马腿边拖了出来的大皇子,这刚起身就看见陆庭舟抱着陆允珩跳下马,可是紧接着他们落地的那处,正是马癫狂后后退的地方。

只见那宽大的马蹄带着劲风,在呼啸间竟是要踹下去,就在电闪间,陆庭舟竟是硬生生地往旁边滚了一圈,只是那马蹄还是擦着他的手臂塌了下去。

“啊,”他痛呼一声,死死抱着身下人的手还是松开了。

“王爷,”齐心此时挤开众人,便急急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