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溪黑线,所以她吃货的名声已经遍及谢家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了。

不过她还是挽着萧氏的手臂问道:“原先娘不是说爹爹是带我去西鸣寺的,怎么如今又有旁人一齐去嘛?”

谢清溪不愿再叫谢明岚四姐姐,只用旁人替代,倒是萧氏也没在意。她立即正色说:“她去自是有原因的,你也别管她,若是可以离她远些。”

这话一说出来,连谢清溪都忍不住看着她。要知道平日谢清溪就是稍稍在萧氏跟前抱怨谢明岚,都会被萧氏好一顿教训呢。毕竟萧氏是谢家的主母,这对待庶女要宽厚大方,要不然这名声可就没了。

正因为挨着名声,谢明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萧氏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清溪见萧氏看着自己,赶紧点头表示,我离她是能有多远就多远。

于是离开的那天,谢清溪就发现,她娘并不是说说而已的。一共就两位姑娘坐马车,萧氏还特地给她们分开,一人安排了一辆马车。

丹墨扶着谢清溪上车后,便看见谢明岚也搀着丫鬟的手上车了。

谢树元并没有骑马,也选择了坐马车,因此加上装行礼的一辆马车,四驾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西鸣寺在苏州府的北边,与寒山寺乃是并列苏州府的两大寺庙。只是寒山寺的名声更显盛些,但西鸣寺却因寺中有一位卜算极灵验的大师,这几年也声名远播。

“小姐,我听府里去过西鸣寺的妈妈说,这位大师卜算可是极为灵验的。也不知老爷这会是不是请了这位大师替小姐做法祈福呢,”丹墨虽然话少,不过如今能说的朱砂不在了,她自然起了话头。

谢清溪坐在马车里,好在车里铺着的锦垫,马车赶的也不快,所以这会并不颠簸。她淡淡说道:“反正都是得道的高僧,大师既能接了这事,就说明我与佛祖有缘啊。”

丹墨愣了下,大概没想到自家小姐脸皮这般厚吧。

待到了西鸣寺,寺中的知客僧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上前迎着谢树元,谢树元见这知客僧年纪倒也不大,估摸着只比谢明岚大一两岁的样子,便笑着说道:“小师傅,这是两位小女,谢某同小女三人要在此处打搅多日,还烦请小师傅前方带路。”

这知客僧年纪虽小,可自小就出嫁。后来又因为年纪小,做了好几年的知客僧,都是替寺中招呼那些来上香的贵夫人们。如今倒是少有见到爹爹带着两位女儿过来的,况且这位大人还是苏州的布政使呢。

先前方丈还特别吩咐过自己,定要好生接待这三位。

西鸣寺早已经收拾了一处院落给谢家,谢树元住在三间正房中,正房两边都有两件侧房。于是两位姑娘便住在这两间房中。

谢清溪只带了丹墨过来,而谢明岚则只带了宣文过来。两人微微别了对方一眼,便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待宣文回身关上房门的时候,便问谢明岚:“姑娘可要喝点茶水,奴婢这就让那小师傅提点热水过来。”

“不用了,你先将包袱里的衣裳放置起来吧,”谢明岚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

不知怎么的,这次出来,她竟是心神不宁起来。按理说,父亲这回除了谢清溪外,便只带了她一个女儿,可见自己在父亲心中还是极有分量的。

可谢明岚只觉得隐隐不安,特别是那日诗会后,越想就越觉得后悔,生怕萧氏追究自己。到时候别说是萧氏不会放过自己,只怕连父亲都责怪的吧。

不过谢明岚又暗暗庆幸那日幸亏什么都没发生。

到了第二日,便有僧人请谢清溪到前面的大殿去。待谢清溪进了佛殿后,才发现佛殿之上早已经点燃了通臂粗长的蜡烛,而在地上更是摆着一圈的黄色锦垫。

也许是这佛殿太过恢宏,佛祖虽慈悲,可她到底回头看了谢树元一眼。只见谢树元今日只用一只佛簪将头发束起,通身除了一件灰色锦袍外,竟是无一装饰物。

再看谢清溪,及腰的长发挽在背上,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袍子,头上一串紫檀佛珠,每一颗佛珠上都刻着小小的佛字。

“去吧,爹爹在外面等你。”谢树元安慰她。

可谢清溪走进去时,还是一步一回首,一直到佛殿的门被缓缓地关上。待她在小和尚的指导下,坐在最中间的时候,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和尚领头过来,后头跟着的都是穿红色袈裟的和尚。

谢清溪好奇地看着他们,直到这九个个和尚围着她坐下。

“小施主命格虽贵重,可命魂不定,是以易招邪祟。老衲与众位师弟将会为小施主诵经七日,望能助施主辟邪气驱邪魄,”为首的那和尚缓缓说道。

谢清溪眨了眨眼睛,原来她的命格真的贵重。

就在谢清溪在佛殿内闭目听高僧们替自己诵经时,谢树元则在另一处佛堂之中,他每抄一页佛经,口中便颂颂不停。

白日里谢清溪和谢树元都各自有事,只有谢明岚孤单单地呆在寺庙之中,也不敢四处走动。

待七日过后,别说谢清溪觉得解脱了,就连谢明岚都松了一口气。谢明岚是将这佛堂里的经书都看了一遍,而谢清溪则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听有人诵经了。

整整七日啊,九位得道高僧围着她,就替她一个人诵经。虽然这种方式实在太过霸气,可是谢清溪真觉得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当然她也日日祈祷自己能赶紧不要象现在这般多灾多难了。

就在谢明岚以为自己可以回家的时候,又听说他们还需到附近的庵堂走一趟才能回去。当时谢明岚还无不讥讽地想着,难不成是大师觉得她这个六妹妹有慧根,这是要渡她出家了。

她想着左右没自己的事情,便跟着谢树元一道过去。就连谢清溪都以为,谢树元这是打算一次性给她做全了法事,所以才会带她来庵堂的。

可谁知到了庵堂之后,父女三人见了庵堂的主持云慈师太后,云慈师太方离去,谢树元便淡淡对谢清溪说:“清溪,你带着你的丫鬟先到外头去。爹爹有话要同你四姐姐说。”

谢清溪一见没自己什么事情,又见她爹这样严肃的脸,便赶紧带着丹墨出去,以免被台风尾巴扫到。

“爹爹要同女儿说什么?”谢明岚脸色僵硬,可还是硬挤着笑容说道。

谢树元看了一眼还站在谢明岚旁边的宣文,冷冷道:“你也出去。”

宣文不敢辩驳,赶紧出去了。

待房中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谢树元只静静看着谢明岚,可那眼神中有不舍却又有决绝,看得谢明岚一阵胆战心惊。

“不知女儿做了什么,爹爹可是有话要教导女儿?”谢明岚受不住这样的煎熬,还是开口问道。

谢树元看着她,突然心疼地说道:“你自幼便聪慧无比,又勤奋好学。除了你两个哥哥外,这些子女当中,你也是极象我的。”

“女儿何德何才,若是能及得上爹爹一分,也是女儿莫大的福气,”谢明岚僵笑了下。

“可你自小就处处想着同清溪争。因着你是娇客,我从不多说,太太也极力待你们宽厚,”谢树元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说:“可我终究是做错了,嫡庶有别,从来便是礼法规矩。若我能在你行为不端时,及时地教导你责罚你,你也不会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

“爹爹,”谢明岚听到谢树元这样的话,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突然间她眼泪便盈满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树元哭道:“爹爹这样说,岂不是生生地要女儿的命。女儿这些年用心读书,哪次考校先生不是夸了又夸。可六妹妹呢,虽有嫡女的身份,却处处懒散,仗着爹爹和太太的宠爱,何曾将我们这几个庶姐姐看在眼中。如今爹爹只一味地说女儿,女儿却是不服的。”

“是,你饱读圣贤书,可你再看看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哪一桩是圣贤书上教你的,又哪一件是一个个名门淑女该做的。你不过四岁就敢将自己的表姑推下水,当初我只将责任一味地推在江氏的身上,实是不愿认为我自己千辛万苦教养出来的女儿,竟是这样恶毒刻薄之人,”谢树元勃然怒道。

便是事到如今,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妄想着拖累旁人。

谢树元看着她说道:“清溪虽不如你这般刻苦,但她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她见到秦家那位表小姐落水,能竭尽全力去救她。若是换做你,你能做到吗?”

谢树元的逼问让谢明岚哑口无言。

可谢明岚却不愿这样就范,她刚要开口,便听见谢树元冷漠地声音响起:“你不顾兄妹之情,竟是意图败坏你大哥哥的名声。便是这桩,我定是不能再将你留在家中,贻害他人。”

“从今以后,你便在这庵堂之中,好生悔过吧。”

谢明岚抬头,竟是万分地不相信一般,不过一丁点的小事,爹爹就要将自己送到这庵堂之中。

突然她大笑了起来,脸上恍若癫狂,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她看着谢树元说道:“所以爹爹便要将女儿送到这庵堂之中,女儿如今才九岁,爹爹就要女儿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吗?”

“你若能及时悔改,我定会接你回去的,”谢树元终究还是舍不得。

谢明岚虽在萧氏眼中不堪,可她到底待谢树元至孝,又处处好学,在几个女儿当中最是有才学的。从谢树元对谢清溪这样的宠爱来看,他也不绝不是那种心狠至极的人,哪能舍得就这样断送了谢明岚的一生。

“你好生在这庵堂中待着,爹爹会让人将每个月的供俸送来,定是不会让你吃苦的。待你反思过来,你依旧是爹爹的好女儿,爹爹还是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谢明岚扑坐在地上,整个人面无表情,目光涣散地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这间休息室极为简陋,除了一张方塌外,和几张凳子外,便是对面那高高悬挂着的佛字和蒲团。

“我不要,我不要,若是让我留在这里,还不如让我去死,”谢明岚摇着头。

谢树元听她这般寻死觅活的,终究是渐渐沉了脸下来。

他朗声喊道:“古嬷嬷、陈嬷嬷。”

他声音刚落,就见两个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嬷嬷进来了,他看了眼依旧坐在地上的谢明岚,却是一下子别过脸,可声音还是又缓又沉地说道:“日后四小姐便交给两位嬷嬷教导,还请两位嬷嬷上心。”

“老奴定不负大人所托,”两人齐齐福身,对谢树元说道。

“你在这好生待着,爹爹走了,”谢树元眼眶一热,终究是承受不住,起身便要往外头走。

谢明岚见他要走,便立即上前便是抱着他的腿,一边哭一边喊道:“爹爹,别不要女儿,别不要我。”

她哭喊的声音凄厉,谢树元眼眶已经红了。

旁边的两位嬷嬷早已经得了萧氏的吩咐,务必要将四姑娘留在庵堂之中。当然萧氏也吩咐过了,要好生伺候着四姑娘,将她往正途上引,别让老爷失望了。

这会见四姑娘这般不顾脸面,她们赶紧上前,一左一右便扒开谢明岚的手臂。谢明岚到底年纪小,如何是这些经年老嬷嬷的对手,没一会她的手就被扒开了。

可是她却还是喊着:“爹爹,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我再也不敢了,爹爹,爹爹……”

谢树元疾步往前走着,待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他扶着门框,后面的谢明岚声音却没有了,想必是给两个嬷嬷堵住了嘴。谢树元扶在门框上的手,连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忍了又忍,就在忍不住想要回头的时候。

突然听见外面一个清亮地声音喊道:“爹爹,你站在门口干嘛?”

原来是谢清溪带着丫鬟转了一圈,见庵堂没有什么好玩的,便又回了这个院子。只不过一进来,就看见谢树元站在门口,而旁边的宣文却跪在地上。

谢树元看了一眼手上拿着一根枝条的谢清溪,欢快地冲他笑,却终究迈开了脚步。

而身后的谢明岚绝望地摇着头,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两个嬷嬷的手。

“好生照顾四姑娘,”谢树元走到宣文的身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谢清溪站在院子门口等他过来,不过还是往他身后看了眼,奇怪气问道:“四姐姐呢,她怎么还不出来啊?咱们赶紧回家吧。”

“你四姐姐要在这里住段时间,今日就咱们两人回家,”谢树元红着眼睛说道。

谢清溪也注意到他的眼睛,惊诧了半天,可还是说道:“四姐姐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是不是她也要象我这样祈福,我们可以等她的啊。”

“你真想让你四姐姐同我们一起回家,”谢树元突然转头问着谢清溪。

谢清溪还真奇了怪了,她爹这话问的也未免太怪了。要是什么事情都是按着她喜欢来的,那你能不能别生这么多庶女啊。

要是她能不喜欢谢明岚回家,难道她就真的能不回家了。

谢清溪没说话了。

谢树元黯淡了眼神,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第52章 学院风波

第五十二章

谢清溪跟在谢树元身后,朝着萧氏的院子走去。待走近后,萧氏早早得了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在她看见这父女二人走近时,脸上一喜,待看见身后再没旁人的时候,突然又顿住了脚步。待两人走近后,谢清溪才抬头看着萧氏。

一时间气氛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连谢清溪在这一路上都想过无数回的可能性。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树元竟会将谢明岚留在庵堂之中。

要知道这庵堂只有家中犯了大错的妾室或者主母才会去的,寻常姑娘家即便犯了错,也顶多是送到庄子上养起来。

谢清溪现在才发现她爹狠起来,实在是能算得上心狠手辣。就连她和谢明岚斗鸡眼成那样,她都没想过将谢明岚送到庙里去。不过这也是,她再得宠也不能张嘴就把自家亲姐妹送到庄子上吧。

“你们回来了,”萧氏看了两人一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谢清溪看了一眼谢树元又看了一眼萧氏,最后只能深深地将自己的头低下。谢树元看了眼萧氏,却久久没说话,就在萧氏都以为他会掉头离开的时候,突然他抬腿进了院子中。

“娘,”谢清溪拉着萧氏的手臂,小心地叫了一声。

萧氏摸了摸她的小手,贴心地问:“这几日在庙里只能吃素斋,瞧着小脸都瘦了。”

谢清溪是个好看的小女孩,或者准确点说,她是个特别好看的小女孩,不是她自夸,她还没在苏州府遇见比自己更好看的小女孩。

可是再好看,也不能摆脱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个肉乎乎的小姑娘,特别是脸颊上的肉,肥嘟嘟软乎乎的,就连谢清骏每回瞧见她,都是用捏她的脸颊打招呼。

于是萧氏这么一说的时候,她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所以她是总算瘦了下来吗?

“好了,进去吧,娘亲早让人备了膳食,就等着你回来用呢,”萧氏笑着说道。

谢清溪看了一眼已经走进院子中的谢树元,突然压低声音说:“娘,爹爹将四姐姐……”

“嘘,”萧氏突然轻轻嘘了一声,让准备提前给她招呼的谢清溪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待谢清溪搀着萧氏的手臂进来时,谢树元看了两人,突然说道:“若是无事,便早些开膳吧。”

萧氏想说话,可是看着谢树元并不太好看的脸色,还是顿住了。

因着他们回来的有些晚,萧氏就没叫谢清骏他们一同过来用膳。待丫鬟们从厨房里拎着红色膳盒回来后,鱼贯进入将膳食好生摆上。

这是谢清溪吃的最沉默的一顿饭,以至于她连最喜欢的糖醋肉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就在三人沉默地吃饭时,突然听见院子里凄厉的叫喊声响起:“老爷,老爷……”

‘砰’,谢清溪手中的饭碗掉了下来,在桌子上转悠了几圈后,遛遛地从桌边滚落了下去。好在地上铺着的是地毯,因此这红牡丹描金小碗倒也没摔坏,只是里头晶莹剔透的米饭都掉了下来。

萧氏看了一眼被吓住的谢清溪,立即脸色阴沉,一下子就起身。

谢树元见她起身往外头去,也放下碗筷也跟着出去。这芝兰院是萧氏的院子,她整治府里有数十年,积威甚重,寻常别说是这样撒泼大闹的,就连稍微高声说话的都没有。

待她出去后,就看见江姨娘一身月白衣裳,头上的发髻只松松地挽着,正跪在院子里拼命地磕头。旁边站着的芝兰院的婆子,因着没主子发话,并不敢将江姨娘如何。

“老爷,你要给我们四姑娘做主啊,她才那样小的年纪,就让她住在那样清苦的庵堂里头,这不是要了她的命,”江姨娘一边哭一边拼命的磕头。

她跪在芝兰院的正中央,院子里的地砖皆是大块青砖铺就,没一会她的额头已是隐隐地泛着红。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江姨娘在这样闹腾,若是惊吓着六姑娘,你们是拿命填补吗?”萧氏冷冷地看着旁边的婆子。

那几个婆子本就在等着主子吩咐,如今见萧氏开口,就上前要去捉她。可谁知一直在磕头的江姨娘,却一下子猫着腰窜了几步,就到了萧氏的面前。

“太太,我求求了。以前是我不好,一味地霸着老爷,还整天同太太你斗气。你可怜可怜我,看在我自小就流放不懂事也不懂规矩的份上,饶了我们的四姑娘。太太,我给你磕头了,你饶了四姑娘吧,”江姨娘的话犹如连珠炮一般说了出来,那头磕得更是厉害。

这会谢树元也正好出来,他站在门口处,冷眼看着江姨娘不停地给萧氏磕头。

而江姨娘抬头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身后的谢树元,她犹如看见救星一般,用膝盖跪着爬了过去,隔着高高地门槛就是抱着谢树元的腿。这会她倒是一句话都没有,只哭的凄厉。

萧氏转头看着谢树元,而谢树元一张脸冷漠地没有一点表情。

待过了许久,他才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江氏,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音又柔又轻,让江姨娘心中一喜,只恨不得将他的腿抱的更紧。

谢清溪跑了出来,她看着谢树元站在门口,而江姨娘只管抱着他的腿一味地哭。她的心犹如坠入万丈深渊中一般,她突然想起谢树元替她抄经书祈福的样子。

抄经书祈福素来是晚辈为了孝顺长辈所做的,可是她的爹爹却可以为了女儿的平安,一字一句地抄地那些繁琐地经书。她甚至还庆幸地想着,幸亏自己是爹爹的女儿。

可现在……

“明岚与佛有缘,云慈师太留她在庵堂中小住,若是你实在担心,便去陪她吧,”谢树元的声音依旧又轻又柔,可是说出的话却犹如利刃般,直插进江姨娘的心里。

“不要,不要,”此时一直站在门口的谢明芳突然跑了进来。她拼命摇着头看着谢树元,眼带着泪说:“爹爹,不要啊。六妹妹是你的女儿,难道我和四妹就不是吗?为何爹爹要这样对四妹,要这样对姨娘。”

谢明芳这会真的被吓坏了,虽然江姨娘从来没在萧氏手上讨过便宜。可是除了萧氏外,这谢府里就算她的姨娘最有脸面了。姨娘时常同她们说,待回了京城,有了祖母替她们撑腰,便是连太太都不用怕的。

所以她处处同六妹妹争,同大姐姐争,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愿差了去。可为什么,突然间都变了呢。

她想起谢明岚走的时候,笑的不知多得意,还说爹爹疼她不比六妹妹少。可是现在看看,只怕那会爹爹带着她去,就是为了送她去庵堂里吧。谢明芳不由打了个冷颤,如今她才突然发现,她们虽是谢府的女孩,是谢府的娇客,可是一切的命运都掌握在父母的手上。

即便是那样慈和的父亲,即便他曾对明岚那样好,可是该狠下心的时候,依旧没有手软。

明芳吓坏了,她哀切地哭着,可跪在江姨娘旁边的时候,却是一直拉着她的衣袖。

“来人,将江姨娘和二姑娘送回各自的院子。”谢树元低头看了她们两人,又缓缓道:“若是江姨娘还要哭闹,便将她也送到庵堂中去。四姑娘是与佛有缘,但她好歹也生了四姑娘一场,便去照顾四姑娘吧。”

江姨娘听着谢树元这样绝情的话,竟是两眼一翻,便要昏厥过去。

谢明芳哆嗦地拉着江姨娘,现在只敢小声地哭道:“姨娘,不要,不要丢下我。姨娘。”

待江姨娘和谢明芳被拖下去后,萧氏依旧还站在那里。这一切原本是由她来做的,可谢树元却将替她做了。

谢树元脸色依旧如冰霜般冷漠,他冷冷地盯着萧氏,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如今,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吧。”

说完,他便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离去。

萧氏看着他一步步离去的背影,突然身子一软,便要倒下。

“娘,”谢清溪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轻轻叫了一声,在假寐中的萧氏勉强睁开眼睛,她冲着谢清溪淡淡了笑了下。

萧氏有些心疼地说道:“娘不是说过,让你早些回去歇息的,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我不要,”谢清溪说道,她起身指挥着旁边的秋水将萧氏扶了起来,自己赶紧将她枕着的枕头垫起来。待她放好枕头,秋水便慢慢扶着萧氏靠在后头。

“这样还舒服吗?”谢清溪盯着萧氏的脸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