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带着喜色问道:“许家人已经进宫了?”

“还没呢,不过已经进城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接了。不过总归是要让人先到驿站休息会,才能进宫给皇上和太后您请安,”富海一脸笑意地回道。

太后也点头,又吩咐:“你回去便同皇上说一声,今个就别让进宫来了,再驿站里头好生休息一晚,明个再来。”

这会太后又想起别的事情一般,问道:“这会许家夫人来了吗?”

富海这会身子弓着,垂着头回道:“奴婢听说这回只有许家小姐进京受封,所以晋阳公和夫人都没回来。”

“唉,晋阳公也未免太谨慎了些,当年皇后娘娘虽有如此吩咐,可到底没有发了明旨,他们便是进京,也算不得违背了先祖的意思,”太后说道。

不过她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并不是同富海说话。

太后又让人给富海拿了赏银,富海欢喜地收下后,又听太后问道:“恪王爷有请安折子回来吗?”

富海心里一咯噔,他就知道这差事若真是好事,怀济那老家伙就不会轻易地让自己来了。太后娘娘为了皇上派恪王爷去边关的事情,很是不高兴。可是皇上这也是出于无奈啊,虽说太监不得干政。

但是富海这种级别的太监,对朝政还是有些了解的。

辽关马市要重开,皇上当然想派亲信前去。不过朝中大臣明争暗斗了这么久,最后却落在了从来不显山露水的恪王爷身上,很是让人大跌眼睛。

“奴才并不知,”富海知道这种事情从来是说多错多,所幸他一句不知,太后也不好为难他。

太后见他不愿多说,也是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你回去吧,好生伺候皇上。”

“谢太后,奴才告退,”富海弓着身子往后退,一直到门口才转头出去。

待富海走了之后,太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而旁边站着的宫女嬷嬷都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康嬷嬷,开口劝道:“王爷有那么多的侍卫保护,定然是无事的,您就不要太担心了。”

陆庭舟是幼子,虽说皇上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先皇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儿子,而太后再皇后后期也依靠这个儿子,时常能让皇上到宫中来。

如今他去了边境,关外可都是虎视眈眈的彪悍牧民,怎么能让太后不担忧。

因为这事她还很是没给皇上好脸色看,所以皇上这几日也未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晋阳许家,我怎么没听说过?”谢清溪听萧熙问自己,过几日的宫宴,她会不会去参加时,还有些吃惊。

谢家在没有女眷在宫中,就算老太太如今是个诰命,不过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入宫领宴,从不曾有过体面单独给太后召见的。

倒是谢清溪因在成王府受惊,还曾经被太后和皇上召见过。那也是她第一次面圣,见到这个帝国最高的统治者。

萧熙很是恨铁不成钢,她道:“连晋阳许家你可都不知道?”

于是,萧熙立刻开始给她科普关于许家的传奇。

许家乃是大齐朝开国许皇后的娘家,相传当年太祖起兵时,许家就是最早一批跟随太祖的家族。而许皇后则是太祖一生挚爱的女子,许家更是在太祖征战四方之时,倾覆全族之力来帮助太祖。

可是在立国之后,太祖封许家家主为晋阳公,但是许皇后却要求许家退守晋阳,永世不得再进入京城。

虽太祖苦劝,但皇后依旧如此做。待到了后来,太祖便颁布了一道命令,日后只要是许家嫡女,皆可封为郡主。

“许家嫡女都可以封为郡主,可郡主不是亲王女才能封的,”连谢清溪都吃惊不已。

萧熙也点头,叹道:“这是开国皇上给许家的恩典,是无上的荣耀。”

谢清溪突然想认识那个惊才绝艳的开国皇后,虽然在大齐史记之中,对于她的记载并不多。可是陆庭舟身为陆氏皇族之人,可以观看皇室秘密流传的传记,这当中记载了很多世人所不知的事情。

而许皇后,就是他所提过的,惊才绝艳之人。

一个能让开国皇帝终其一生所爱的女子,必是光芒万丈让人敬仰的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有了这个恩典,但是许家居然连着三代都没出过一个嫡女了,虽然也有女儿,不过都是庶女。直到这一辈儿才出了一个嫡女呢,”萧熙摇头说道。

“表姐,你的及笄礼准备的如何了?”谢清溪这才提起她此次前来的主要事情。

萧熙不在意地说道:“如今我娘正在烦,是请谁做正宾呢。祖母的意思是请宁侯世子夫人过来,不过我母亲好像不太想惨祸宁侯府的事情。”

其实京城的贵族圈是一阵一阵地热闹,之前宁侯府四房的少爷在自家老祖宗的寿宴上头,公然同丫鬟在花园里头行不轨之事,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宁侯府还被御史参了一本,说宁侯掌家不严。

再加上那个少爷之前又和文选一起闯了祸,被关进京兆尹牢里,结果刚放出来没多久,又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回宁侯都出面了,听说让人狠打了他几十大板,如今正在家中禁足了。

后来宁侯夫人就说,这事是世子夫人指使人做下的,是为着坏了四房的名声。其实宁侯夫人这也是气急败坏的一时之言罢了,结果世子夫人家里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去了谭家,质问宁侯夫人说这话可是有证据。

结果宁侯夫人自然是拿不出证据,而世子夫人也是出身勋贵家族。这下人家亲娘不愿意了,拉着宁侯夫人就要进宫,请贵妃娘娘评评理,这红口白牙地就是冤枉人。如今世子夫人家里头也有几个侄女要嫁人呢,你这么破坏人家出嫁女的名声,这让人怎么能忍。

关键这回,连宁侯府的世子爷都硬气了。对着宁侯就说,孝敬继室夫人是应该的。但是你这么空口无凭地污蔑别人,就算是长辈也不行。要是夫人不将此事说清楚,就算官司打到御前去,也是不怕的。

这事闹得是沸沸扬扬的,虽说别家为着爵位的事情,弄得各个也是眼红脖子粗的。不过象谭家这样摆到台面上来的,还真是不多。

宁侯府是萧老太太的娘家,如今闹成这样,她也是脸上无光。所以就想着,趁着孙女这会及笄礼,请了宁侯世子夫人过来,也算是让这事掀过去。

谢清溪对于京城这些勋贵圈的八卦了解不多,基本都是从萧熙这处听来的。不过她听萧熙说了这么多,也是说道:“我觉得舅母担心的也是对的,毕竟表姐你一辈子也才一会及笄礼。我娘说女子及笄了,就是成年了,也该……是个大姑娘了。”

“也该嫁人了,是吧,”萧熙见她后头顿了一句,就知道这姑娘什么话没说出口。

谢清溪惊叹,笑道:“表姐,你果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什么蛔虫啊,说的这么恶心,”萧熙怒道。

不过她说完就安静了下来,女子说到成亲总是会有些羞涩。萧熙平日虽然也大大咧咧地,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在旁人跟前也是羞与提及的。

“你知道吗?我娘早就在外头给我相看亲事了,只是先前她一直没松口,昨个她跟祖母在里间说话的时候,我过去听了两耳朵,这才知道她竟是属意梁国公王家二房的王渝煊。”

谢清溪一脸震惊地看着萧熙,不是都说古代贵族少女,羞于提起自己的婚事吗?怎么她这个表姐这样的胆大啊。

结果这还没完呢,萧熙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那个王渝煊,和我二哥是一路货色,自诩风流倜傥,要真论起真才实学来,便是一百个他都比不上二表哥。”

谢清溪一听她夸赞谢清懋,立即附和:“可不就是,我觉得这些个勋贵子弟,仗着自己的出身,一个个略学了两首诗文就开始咬文嚼字的,真真是酸死人了。”

“听我二哥说,这个王渝煊房中有个貌美的丫鬟,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他还教她读书写字,”萧熙一脸鄙夷地说道。

谢清溪一听这个,就立即想起杜家那个倒霉的杜同霁,原本一个好好的勋贵子弟,如今去乡下种田去了。

所以这会一听萧熙这么说,她立即将杜同霁作为反面教材拎出来。不过她也安慰道:“好在舅母如今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个王渝煊如此行事,舅母定是不会帮你定下的。”

“说你傻还真是傻,”萧熙看了她一眼,肯不能拿手指头将她点醒。

她道:“这个丫鬟如今也只是个丫鬟而已,并不是过了明路的通房。况且这事也只是我二哥和我私底下说的,我如何能和母亲说。”

况且这婚事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象萧家这等规矩人家,又怎么会露了消息让女儿知道了。所以最怕的就是,游氏将此事定下后,才告诉萧熙,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你就让二表哥透露给舅母嘛,反正他和王渝煊挺熟的,”谢清溪出主意。

萧熙一脸无奈:“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这事也还是我偷偷听来的呢,到时候我二哥跟我娘这么一说,她肯定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去圆这个谎呢?”

谢清溪这会是真的没话说了。

“那我也没法子了,”谢清溪无奈地说道。

萧熙一脸血地看着他。

结果下午谢清懋来接她回家,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谢清溪就想起刚才萧熙说的话,她叹了一口气,惹得谢清懋抬头一直盯着她看。

“清溪,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谢清懋性子本就寡淡,如今这样已是因为她是谢清溪了。

谢清溪一脸撅着嘴巴,说道:“大哥哥和二哥哥以后也会成亲吧?”

谢清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在片刻尴尬之后,轻声道:“小孩家家,怎么想这些问题。”

谢清溪刚想她听萧熙说了议亲的事情,突然又顿住,说道:“今个我在永安侯的时候,听见两个小丫鬟在议论,说表姐正在和梁国公王家的公子议亲呢。表姐以后若是嫁人了,就不能再和我一块玩了。”

谢清懋见她一心只念着玩,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他摸着谢清溪的脑袋,轻笑着说道:“你喜欢四表妹?”

“那当然了,我从小到大认识的姑娘当中,和表姐的关系最好了,”谢清溪点头。

“那那两个丫鬟有说表妹是要和王家哪个公子议亲呢?”谢清懋又问道。

这会连谢清溪都忍不住抬头看他,咦,按照她二哥哥的性格,听到自己说这些,难道不是应该板着脸说,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孩能说的。

谢清溪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顺利,立即说道:“我听其中一个丫鬟说,好像是叫王……王渝煊的。”

这会谢清溪突然想起来,谢清湛蹴鞠队友里面好像有个叫王渝西的,按着这名字来看,要不是亲兄弟,最起码也得是本家兄弟吧。

“王渝煊啊,”谢清湛点了一下头,却没再说话。

谢清溪一听这话,还以为谢清懋认识这人,便赶紧问道“二哥哥,你认识他吗?他人怎么样啊?”

“我曾受他邀请去过一回梁国公府,当时我们几人在他院子中品诗论道,他的丫鬟泡的一手好功夫茶,众人称赞不已,”谢清懋道。

谢清溪见了这话,只觉得失望,这算什么话嘛,你说说他人怎么样,性格怎么样,最起码……

他的丫鬟……

谢清溪这会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谢清懋方才说的话,她又想起萧熙和自己说的。

“功夫茶啊,我都没怎么喝过呢,看来他的丫鬟还挺心灵手巧的,长得如何啊?模样好看吗?”谢清溪觑了谢清懋一眼,将话题扯到那丫鬟身上。

谁知一直侃侃而谈的谢清懋,突然手指曲起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轻声嘱咐:“虽说你表姐在同梁国公家议亲,但这到底没过了明路,你同哥哥说自然是无妨的。但是可别和旁人说,不然会误了你表姐的名声。”

“表姐也没同梁国公家议亲,只是舅母有些意思罢了。要是真误了表姐的名声,那就把二哥哥你赔给舅舅。”谢清溪捂着自己的头,不高兴地说道

谢清懋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他问:“真那么喜欢你表姐。”

谢清溪用力点头。

☆、第123章 宫中再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等带着谢清溪回了家之后,她去换衣裳。谢清懋则陪着萧氏在屋里坐着,他屏退左右的丫鬟,将方才马车上的事情告诉了萧氏。

萧氏一听便立即眉头微皱,叱道:“如今永安侯府的丫鬟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小姐的婚事也是能议论的,没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谢清懋轻笑:“你还真觉得这话是丫鬟们说的吗?”

萧氏一惊,随后想了一下,便是摇头,嘴里还不忘轻骂道:“这丫头如今是越发地没规矩了。”

“我想着原也不过是姑娘间说些私房话,不过清溪素来有什么事便同我说,”谢清懋虽然说的不在意,不过眉宇间却有一种,我妹妹真的很乖很听话,她真的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的。

萧氏自然也看出儿子心里的得意,这会轻轻摇着头。

不过她还是不同意道:“哪有姑娘家过问自己婚事的,熙姐儿的性子素来就跳脱。偏偏还投了你妹妹的性子,你瞧瞧她如今要是三五日不去一趟永安侯府,非得闹翻天不可。”

“我倒是觉得表妹这性子不错,”谢清懋接了一句。

结果萧氏朝他看了一眼,那意味深长的,当然这其中还是讶异。萧氏对自己几个孩子的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而如今她四处为清骏和清懋议亲,可是看来看去都没找着合适的。

清骏是谢家的长子嫡孙,又是这样灵慧的一个人,他找的媳妇必须得秀外慧中,要不然两人差距太大,就算是话都说不到一块去。

至于清懋,萧氏原以为他这样的性子,找个娴静聪慧的便好。可是如今想来,她这个二儿子已经是个木头性子了,要是再找个娴静的媳妇,岂不是两人相顾无言了。

所以萧氏这会反而觉得,找个活泼疏朗的,反倒会更好一些。

外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前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等到了白日就停了。谁知这两日却是断断续续地下着,这会外头又飘起鹅毛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这样的大雪,来年能不能给老百姓的日子带来些盼头。

“那王家那孩子呢,我瞧着你的意思,好似不太如意,”萧氏有意试探他。

其实她也不知清懋的想法,这孩子平日在书院里读书,闲暇在家也还是看书。就算是偶有同窗请他去诗会,也是三回只应一回而已。

屋子里头正烧着地龙,萧氏也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缂丝夹袄,她皮子白细,这样深的颜色不仅丝毫不显老气,反而越发衬得她越发皮肤细腻白皙。

此时暖阁的角落里头摆着一个鎏金香炉,里头点的香据说是从西域而来的,那么一点点便价值千金。谢清溪喜欢在萧氏院子,也是因为她院子又典雅又精致,就算是用的香都是顶顶上等的。

谢清懋点头,道:“王渝煊为人倒是不错,只是颇为风流。先前我去过他府中拜访,里面有个丫鬟不仅会读书写字,一手功夫茶让同窗们都颇为惊叹。”

萧氏一听,便立即有些不悦。杜家的前车之鉴还在呢,怎么又来了一个王家的。

其实萧氏这样想,也全是因为自家儿子,别说房里没有一个人,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自己儿子这样洁身自好,她自然也以同等期望要求别人,却不知如今在京城,未成亲的少爷公子哥房里有个通房也是人之常情。

“这如何了得?也不知大嫂知不知道此事,”萧氏听了心里瞬间对这门婚事不看好。

倒是谢清懋颇为悠闲地补充道:“这事就算舅母不知也有可能,毕竟那丫鬟如今也只是个丫鬟而已。”

如今只是丫鬟,那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那可不行,熙姐儿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嫡女,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她没什么心机。我听你说这丫鬟只觉得她是个七巧玲珑心,熙姐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萧氏连忙摇头。

谢清懋脸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整个人越发地温和清俊。他温和地说道:“不过这到底是舅母相中的。”

“我同你外祖母说一声,到时候你外祖母定是不愿意的,”萧氏摆手说道。

谢清懋轻笑不语。

“是你救我的?”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男子看着床边的丫鬟,轻声问道。

丫鬟本是捧着药碗站在床边,这会见原本闭目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虽他此时依旧虚弱,可是睁开眼睛后,一双犹如黑曜石的眸子,闪烁着凌厉地光芒。

丫鬟瞧着这样英俊的男子,脸颊微微泛红,握着瓷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才道:“不是,我只是个奴婢,是我家小姐救了公子你。”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用手撑住床铺,想要起身,结果他刚动一下,就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丫鬟见状,立即劝阻:“公子,你的伤势在胸口处,这会只能平躺着,万不可随意乱动。”

“我只是想起身谢谢你,谁曾想这身子竟是这般不管用,”男子轻声说道。

丫鬟见这位公子如今英俊,说话却如此温和,两侧脸颊上的红晕,久久不能退散。

就在此时,门处的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从侧边灌了进来。随之进来的是一个披着大红绣文竹嵌银边披风的女子,而她身后跟着一个与床边女子穿着同色衣裳的姑娘。

“她的名字叫半夏,是我救了你,”女子莲步轻移,不紧不慢地走在床榻边。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子,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暖如春风的微笑,她笑道:“如今我是该称呼公子你为宋仲麟,还是纪仲麟?”

纪仲麟心中一惊,他本以为此次自己是再也逃出升天,没想到居然会这个女子所救。看着这室内的装饰,想必这女子必是贵族出身,可是她又能随意出入自己这个外男的房间里。

他有些困惑又防备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倒也不在意,轻声笑道:“我是许绎心,是我家的护院见你昏迷在路上。所以我就顺手救了你,也许是老天爷都觉得你命不该绝吧。你胸口的箭伤若是再偏一分,就会戳中心脏。”

纪仲麟看着面前这个大方疏朗的女子,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他这样的身份,除了那家还有谁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你知道是谁追杀你的吗?需要我帮你报官吗?”许绎心看着温和地问道。

纪仲麟微微摇头,依旧感激道:“那日雪夜我遇袭,想来那些人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吧。”

“那也未见得,”许绎心狡黠一笑。

纪仲麟有些震惊,他试探地问道:“难不成你们抓住了刺伤我的人?”

“不过是抓住了两个小喽啰而已,”许绎心说的不紧不慢,她双手上带着一个暖手罩子,娴静地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纪仲麟自然知晓这会刺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他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自己试图忘记一切,试图逃避一切,可别人依旧还不放过他。

许绎心见他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冷静地说道:“看来你一开始便知道追杀自己的人是谁。”

纪仲麟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她年纪并不算小,看着应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面容却格外的精致,额头圆润饱满地好看,一头乌发顺顺地梳在脑袋后头,一枝玉簪头上雕成梅花瓣,本是普通的玉簪,可微妙之处就在,那上头雕着的梅花,竟是连花蕊都清晰可见,实在是不得不赞一声这做工实在上等,只怕是哪一朝的大家之作。

除了那人之外,这张脸几乎是纪仲麟见过最无懈可击的脸,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上挑的眉眼,明明是一张迤逦地脸蛋,偏偏因她一身温雅的气质,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和淡雅。

这是个能洞察人心的姑娘。

纪仲麟又是苦笑一声,“看来是瞒不过姑娘的,只是旧年的仇家而已。”

“仇家,”许绎心将这两个字轻念了一遍,并不追究,只说到:“既然纪公子不愿说,那我不问便是。”

“如今我们已经在京城,不知纪公子在京城可有亲……,”许绎心突然顿了一下,接着才又说道:“可有朋友在?我派人向他们报个平安,也免得担心了。”

纪仲麟轻轻摇头,“并不需要。”

“那清溪呢,”过了许久,许绎心淡淡问道。

这会纪仲麟霍地盯着他,那眼神似是不敢置信,却又燃起一团在小火苗般,可渐渐地,他眼中的火苗却渐渐熄灭。

他轻问道:“你怎么知道清溪的?”

“是你告诉我的,”许绎心的声线带着几分冷,但是她为人温和,语气间却又是带着温和气息。

“不可能,”纪仲麟断然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