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待在家里的姑娘,却跑到外头去了,这会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庄子上的人自然得带回去好好审问,”谢清溪特别将好好审问这四个字咬得极其地重。

这句话果不其然地让宁静的身子抖了一下,她有些惊惧地看了眼谢清溪。

又听谢清溪不紧不慢地说道:“四姐是我爹的女儿,我爹自是不好惩罚她。不过这些不精心照顾主子的奴才,却是留不得了。”

宁静一低头,就瞧见手腕上带着的金镯子,这镯子虽细,可是却是足金打造的。都是这些东西让她迷花了眼睛。

“六姑娘,我……”宁静刚要说话,就听见一声低低地呻吟声,从锦榻之上传来。

谢清溪轻笑了一声,对她道:“看来是四姐姐要醒了,你快过去瞧瞧吧。”

原本是欢天喜地出门踏青,结果回来却是捆了一大帮子人。谢明岚这会已经苏醒了,宁静扶着她下了马车,谢清骏只看了她一眼便道:“扶着四姑娘回院子里去。”

“清溪,你也回自己的院子,”谢清骏面色依旧冷凝,看起来这会是真的惹怒了他。

这会朱砂和丹墨赶紧过来,伺候她往自个院子去。而身后的家丁问,这些从庄子上绑过来的人,要怎么处置时,谢清骏只让他们把人扔到柴房里头看管起来。

谢清骏亲自去找萧氏,将此事说了一遍。萧氏一听,谢明岚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都能折腾得起来,立即便冷笑道:“你爹这会就该知道,他这个好闺女究竟能给她闯多少祸了。”

“能做成这样事情的,必是里应外合的,”萧氏又是一阵冷笑道:“你爹就算送了明岚去庄子上,也生怕让人他的宝贝女儿遭了罪,只怕这庄子上的人早已经被她上下买通了。”

“我已经捆了人过来,立即便派人去审问他们,”谢清骏说道。

萧氏点了点头,又说:“这是后宅的事情,你是个爷们,本不该你管的。如今你既是将人都捆回来了,只管交给我便是了。”

其实这事要问清楚压根也不难,萧氏都没亲自出面,只派了身边的妈妈过去,没一会就问清楚了。原来是这四姑娘身边那个叫宁静的丫鬟,跟安阳侯府太太身边的管事家里头挂带了些亲戚。

结果谢家的庄子就正巧跟安阳侯府家的庄子,就离得不远。自从谢明岚去了庄子上头后,谢树元也没说让人将她看管起来,所以她出入倒是极为方便,再加上她和江姨娘手头都有银子,母女两人出手又都大方,渐渐就收拢了庄子上的人。

这会安阳侯的少爷要到庄子上踏青,也就是这个宁静打探回来的。

“这个没脸的东西,”萧氏听了之后,险些昏厥过去。

如今她忙着两个儿子成婚的事情,只不过对庄子问的略少了些,就能生出这么多事端。这会沈嬷嬷却又道:“太太,老奴听着是安阳侯府的少爷,就是不知是哪位少爷。”

萧氏朝她看了一眼,沈嬷嬷便说:“二房的三姑娘不是正在跟安阳侯府的少爷议亲,这万一要是……”

萧氏这会是真的倒抽了一口气,她方才光顾着想着要怎么和谢树元说这事,却是忘记了还有这茬。

她赶紧又派人去问谢清骏了,可知道那抱着明岚的人,是安阳侯府哪房的?

结果谢清骏只说,并不知他是安阳侯府的哪位公子,只知道名字叫成洙。

萧氏又连忙派人去打探,好在这少爷的名字不比小姐的,略一打探就能知道。

等萧氏知道,这成洙就是安阳侯府长房嫡次子的时候,二房的闵氏也知道了。这会她一听自个的好女婿人选,居然和谢明岚惹出这等事情,立马就跑到老太太院子里头开始哭诉,当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是萧氏指使的。

“娘,这会你一定要给我们明雪做主啊,如今这府里头谁不知道明雪正在和安阳侯府长房嫡次子在议亲,结果就出这样的事情,我们明雪日后可要怎么做人啊,”闵氏捏着帕子就开始哭,这会她是真心实意地在哭。

好不容易相看了一个女婿,结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听说明岚可是被人家给抱了个满怀,要不是清骏他们正巧撞上了,只怕这事传的满城风雨之后,她才能得了消息。

所以这会她是哭的真委屈,老太太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就见她一头冲进来,就开始哭哭啼啼的。

待她不说话了,老太太这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般哭哭闹闹的。”

“娘,”闵氏叫了一声,便又开始哭,老太太实在是不耐烦她只知道哭的性子。

最后还是闵氏身边的婆子,将这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给老太太听。老太太一听是明岚惹出的事情,脸上立即讪讪的。

这会又听闵氏开始骂道:“也不知是跟谁学得手段,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怎么别人都撞不到,偏偏就撞到她了。如今倒好了,出了这等事情,咱们家的脸面可都被她丢光了。”

老太太一听她这话,便觉得刺耳。不过这会她也不好公然维护明岚,只说道:“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这会事情不是还没弄清楚呢。过会叫了你大嫂过来,将话说清楚便是了。”

“怎么能说清楚,谁都看见了,大少爷捆了庄子上的人回来,大嫂派了身边的婆子去审问了。只怕这会什么事情都弄清楚了,大嫂却一声都不敢咱们说,莫非是觉得我们二房没他们大房有出息,便这般糟蹋我们,可怜我的明雪儿……”闵氏说着又开始哀嚎。

只是她的声音太过尖锐,让走到庭院的人都听个分明。谢树钊有些尴尬地瞧了眼身边的兄嫂,开口尴尬地解释道:“大哥,大嫂,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你们别往心里头去。”

谢树元只不说话,倒是萧氏依旧温和地笑了下,道:“咱们是做大哥大嫂的,这点肚量倒还是有的。”

待三人进来的时候,就听老太太正斥责闵氏:“什么长房、二房的,都是一家人,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也是饶不了你的。”

“母亲,”因着谢树元没让人通禀,所以这会他一进来叫了老太太一声,闵氏的脸色都白了。

其实萧氏这会也尴尬,谢明岚虽不是她生的,她却是嫡母。如今不懂事的庶女弄出这等丑事,那就是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不称职。

“这事想来母亲也知道了,”谢树元朝老太太看了一眼。

老太太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先头只你弟妹在这哭哭啼啼的,倒也没听清楚是什么事情。”

闵氏被老太太这话说的,简直是一口血要闷在胸口,合着她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啊。

谢树元其实也是刚知道而已,所以这会萧氏就将这事原原本本地说了。说完之后,堂上坐着的人都默不作声。

其实坐在这的也都算是受害者,萧氏是被庶女摆了一道的嫡母,而闵氏夫妻则是女儿的婚事被截了胡。

可如今事情已经出来了,谁都逃脱不了,倒不如坐在这里商量着如何将此事解决了。

这会老太太倒是问了:“不是说明岚被马踢伤了,如今怎么样了?”

“这会已经醒了,媳妇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就连老爷都亲自去了一趟,”萧氏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如今依你只见,这事要如何了结?”老太太瞧了萧氏一眼。

萧氏只转头看了谢树元,半晌才道:“媳妇到底年纪轻,没经过事情,这等大事还是娘和老爷拿主意便是。”

谢树元有些尴尬地瞧了萧氏一眼。

“若是安阳侯府的人能上门提亲,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谢树元瞧了一眼对面的谢树钊夫妇,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萧氏听他说了这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还真有脸面。

所以她立即冷冷道:“说来这也是家丑,不过二弟和弟妹都是自家人,我倒也不怕实话实说了。方才媳妇和老爷也去明岚院子里了,她只说今个是上巳节,想趁着这机会出门踏青散散心,因着无心才会遇上这等事情的。”

闵氏眼皮一翻,就是露出个白眼。

萧氏也不瞧她,只又说:“不过先前清骏已经把庄子上的人绑回来了,早就已经问清楚了。明岚过年那会就见着这位安阳侯府的公子了,只那会没个机会下手。后来,她的丫鬟宁静就假托有亲戚关系,就同安阳侯庄子上的人套近乎。所以这位公子要来踏青的事情,宁静一早便告诉了明岚。”

她叙述地虽然平直无波,不过众人听了却都是尴尬不已,特别是老太太,只觉得一张老脸都没处放了。

而谢树元更是失态地朝她看了一眼。

“方才我见老爷一片爱女心切,倒是没好意思说。”

☆、第144章 爹娘话别

第一百四十四章

萧氏的话说完之后,真正是一片寂静,安静就只剩下呼吸地声音了。

谢树元盯着萧氏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萧氏也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如今她真是看清楚谢树元了,他就是打算在这里和稀泥是吧。

他大概是觉得谢明岚左右不过是个小庶女罢了,所以什么都是和稀泥的态度。当然了,庶子说不定还能乱家,庶女到了年纪嫁出去就好了,所以谢树元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家后院有什么要收拾的。

至于谢明岚,他也早就想好了,只等到了年纪就将她嫁出去就算了。

如今徒生这种风波,谢树元也觉得脸上无光。先前他一回来就被告知此事,原想着这般被外男抱住,确实是不合规矩,但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到时候两家通气,让安阳侯府上门提亲,那这事也算是解决了。

可这会倒是好了,萧氏早就将这事问的清清楚楚了。压根就不是什么意外,根本就是谢明岚自己故意为之。

谢树元只觉得当众被打脸,低声便道:“你怎么方才不跟我说?”

“刚才老爷不是着急来娘这边,哪有时间给我同你说这些事情,”萧氏冷笑一声。

谢树元尴尬地瞧了她一眼,却也不再说话。

倒是对面的闵氏,这会又开始哭道:“我可不就是说嘛,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鬼祟伎俩,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罢了,居然还连累了我的明雪。我可怜的女儿啊。”

谢树钊看着她一边哭一边骂,还是忍不住扯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好了,别哭了,事到如今是你哭就能哭回来的吗?还有到底是一家人。”

“别人都不要脸面做出这等下作事情来了,还不许我哭两声,我的明雪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会弄出这等事情。还有我们把她当作一家人,她是怎么对咱们女儿的,这种家人……”闵氏没说到底,不过那语气中的鄙视却是表露无遗。

萧氏一辈子没在闵氏跟前低过头,可这会坐在这,听她指桑骂槐地,却是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好了,别嚎了,要是哭两声就能管用,你就可劲的哭,”老太太冷眼看着她说道。

老太太到底是积威甚重,这会闵氏也只是捂着帕子,低低地抽泣。

老太太又扫视了这两房家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明雪和安阳侯府这亲事是不能再继续下去的。”

闵氏嗷地一声,放开嗓子哭出来了。

谢树钊这会是真尴尬了,可是光拉袖子已经不管用了。闵氏用帕子捂着脸就开始拼命地哭。

“好在这亲事原本也就咱们两家知道,如今就算中断了,也传不到外头去,”老太太也不管闵氏了,只让她赶紧一边哭去吧。

“啊,”闵氏又拖长调子哭了一声,吓得对面刚要说话的萧氏一激灵。

萧氏瞧了闵氏一眼,是真想不到,平日也算是端庄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该撒泼的时候就一点不掉链子呢。要真让萧氏做这种拉下脸面的事情,说实话她还真的做不了。

“好了,别嚎了,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没个准数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你看看现在好了是吧?你自个到处炫耀,丢脸的还不是明雪,”老太太实在是被她嚎烦了,便说道。

老太太看了一眼萧氏,只道:“就象老二说的这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如今也只能处理。清骏和清懋的婚事正在节骨眼上,特别是清骏他可是皇上赐婚的,咱们这会可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萧氏心头一窒,便听老太太开口道:“咱们先等等看安阳侯府究竟要如何吧。”

结果安阳侯府那边就跟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个音信了,可是京中却传出了消息,只说谢家有位姑娘在踏青的时候,被安阳侯府家的少爷抱了个满怀。

结果这传言也没说个清楚,所以如今谢家待嫁的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甚至连十三岁的六姑娘都牵扯到了其中。闵氏听到这事恨不能立即去外头敲锣打鼓地说,被抱的是谢明岚,跟她家的明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事关系到整个谢府姑娘的名声,她也就只敢想想罢了。

可萧氏却等不下去了,她的清溪如今都十三岁了,好不容易千宠万宠养大的姑娘,怎么能忍心让人败坏了她的名声。

于是萧氏自然是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安阳侯府来提亲,要么谢家将谢明岚远远地嫁了。

谢明岚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头,除了每日送饭之外,谁都不许见。宁静早就被远远地发卖了,不过婆子去搜她住处的时候,就发现她一个小丫鬟竟是有那样多的金银首饰。

谢树元一回来就被叫到了萧氏的院子,此时谢清骏兄弟三人已经在了。萧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四姑娘和六姑娘都请了过来吧。”

谢清溪被叫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屋子里头不寻常的气氛。她不敢象往常那般和萧氏撒娇,只乖乖地坐在谢清湛的旁边位置坐下。

谢明岚被带过来的时候,只穿了件草绿色绣缠枝莲花的褙子,头上带的也只是简单的赤金钗环,整个人清瘦却不显潦倒。她被丫鬟领进来后,就直直地站在正中央。

萧氏看了她平静的脸,就好像早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未来一般。她淡淡一笑,便道:“如今咱们一家也算都来齐了。你大姐姐是出了嫁的女儿,倒不必叫她了。”

谢树元讪讪一笑,问道:“夫人这是作何?”

“做什么?”萧氏嘲讽一笑,看着谢明岚冷冷道:“如今京城之中风言风语传的满城皆是,她一个人犯错,却拉着全府姑娘的名声垫背。事到如今,我便是不管也得管起来了。”

谢树元自然知道这几日在京城的流言,他知道萧氏在京城素来有些脸面,可是他是真不好意思和萧氏提这事。

“那我只问一句,明岚,你做下这等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谢府,想过你的这些姐妹?”萧氏问她。

此时谢明岚只淡淡抬头,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上首的两人,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的嫡母。人人都说庶女的命运,是掌握在嫡母的手上,可她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可她一次又一次地挣扎,却一次又一次摔得头破血流。

“想过,我自然想过,”明岚看着萧氏,忽然淡淡一笑,她说:“我在想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六妹有了危险就全家都担心,我有了危险,不过是慌乱之间抓了大哥的手,就变成了要谋害妹妹。”

“所以呢,这会你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要赖上安阳侯府的少爷,也是你妹妹逼迫你的?”萧氏不欲和她口舌之争,可如今看来她却还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了我的模样。

谢明岚脸色一白,却想开口分辨。

可萧氏却冷笑道:“你也别再扯些谎言来哄人了。那些奴才都是贪生怕死的,即便你散尽了私房买通他们,几棍子下去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谢明岚看着面前的萧氏,又看了眼旁边的谢树元,知道她说的话并没有哄自己。

她真的是说到做到。

有时候谢明岚也怨恨,为何萧氏就是这般聪慧能干之人。若是萧氏稍微愚蠢那么点,江姨娘也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自己身为一个大家闺秀也不比为了自己的婚事这般打算。

“如今安阳侯府什么话都没有,看来你的算盘是落空了,如今你要作何打算?”萧氏问她。

谢明岚淡淡抬头,看了谢树元一眼,只轻笑道:“不是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的婚事自然由爹爹替我打算。”

谢树元显然没想到,谢明岚这会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他立即皱眉呵斥道:“明岚,你如今犯下这等大错,还是不知悔改吗?”

“悔改?我有什么可悔改的?”谢明岚突然扬唇发出一声嘲讽地短笑,她看着谢树元便道:“若是爹爹能公平地对待我和六妹,如今我需要这般为自己谋划吗?”

谢清溪这会也抬头,她没想到谢明岚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这个家中唯一疼爱她的谢树元都怨恨上了。

只听谢明岚这会几乎是要将心头所有的怨气都散发,她说:“自小我处处比她强,爹爹说女孩子要饱读诗书,要养成清贵之气,我便认真地读书,就算大姐和二姐年纪比我大,我都从来不比她们差。可是六妹呢,她自小就不爱读书,可是爹爹你照样疼她,照样喜欢她。”

谢清溪有些怔住,不由又苦笑了一声,所以说学渣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处处受人鄙视。

“你如今说我犯了大错,可你想过我为什么要冒着毁了名声,也要犯下这等错误,”谢明岚看着谢树元,“我如今都已经十四岁了,却还因为一点小事被送到庄子上去。太太和大哥都恨不能我姨娘和我立刻去死,我若是不为自己谋划,那日后谁又会为我上心呢。”

原本一个讨伐谢明岚的会议,如今倒是让她反客为主,变成了对谢家的控诉大会。

“我知道爹爹自然也会把我嫁了,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明明也是出身显贵之家,凭什么我就要被远远地发嫁出去,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谢明岚这会直愣愣地看着谢树元。

谢树元没想到她心中竟是对自己这般怨恨,谢树元努力地张了张嘴,可到最后都一句话没说出来。

倒是萧氏对她可没那么多复杂情绪,她道:“你如今的盘算不过是一场空罢了,既然安阳侯府不愿娶你,你若是不愿远远嫁了,我倒是可以一杯毒酒送你上路。

萧氏也抬头看着谢明岚,她似乎都不知该怎么和谢明岚说话了,或许更准确地说,她觉得谢明岚压根就是疯了。

礼法教条之中,本就是嫡庶有别。若是庶女都象她这么想,那还要礼法教条干什么,还要嫡室侧室之区别干什么。干脆大家都混叫一气,一家人不分大小不顾嫡庶,这就算是她所谓的公平公正了。

谢明岚这会大概也是抱着鱼死网破地心了,她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母亲您逼死庶女,大哥和二哥的婚事倒是定下了,只可惜了六妹妹,好好的姑娘的名声也要跟着我一块葬送了。”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谢清骏,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到谢明岚面前。他低头看了眼谢明岚,问道:“四妹,可是觉得爹娘待你不好?委屈你?”

谢明岚只梗着脖子,不答一言。

谢清骏伸手就拔下她头上的金簪,谢明岚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知她这般举动的缘由。谢清骏却是将手上的金簪放在手心之中,略掂量了一下说道:“这根金簪是赤金打造的,而且是实心的,大概在一两左右。”

“一两金子兑三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兑一吊钱,至于一吊钱可以一个五口之家在京城生活两个月。你随随便便戴在头上的一件首饰,就是寻常人家十来年的嚼用,你觉得爹娘对你还不够好吗?”谢清骏退后一步,却是略弯下腰直视着她。

谢明岚说的那些疼爱、喜欢都是似是而非的东西,如今谢清骏只一句话,就抹杀掉了她所有的不平。

“你一个月月银是六两,清溪是八两,每季度六件衣裳,三套首饰,光是这些衣裳首饰每年家里头都要出三百两左右,还有你寻常吃的燕窝、人参这等滋补的东西,”谢清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明岚,做人应该讲良心。父亲待你如何,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心中也知道吧。”

“还有,就在你出事的前几日,父亲便同我商议,准备给你和清溪一人一间铺子,以作你们及笄时的礼物。清溪明年才是及笄礼,他这般做是为了谁,你应该知道吧?”谢清骏说道这里,又朝她看了一眼。

原本还梗着脖子的谢明岚,被谢清骏这番话,连敲带打,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而此时谢树元则依旧是木着脸,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只是走到谢明岚的身边时,说道:“你觉得我处处不为你着想,我自也是无话可说。如今这桩事我便如了你的愿,也就算是了断咱们今生的父女缘分,只怕你下一世再投胎,千万别再做我的女儿了。”

“爹爹,”谢清溪这会看着谢树元脸色苍白,连走路的姿势都是虚浮的,心里面也难过地要命。

可谢树元只摆了摆手,径直往前走。

只是在门口处,他刚要抬腿过门槛,却一头栽了下去。

“爹,”当场便是好几个声音同时叫起。

谢清骏是最先冲过去的,身后的谢明岚也想过去,却是被谢清溪一把拽住,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现在把他气死了,你如愿了。”

谢树元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萧氏就坐在床边。他苦笑了一声:“年纪大了,不经用了。”

“大夫说了,只是急怒攻心罢了,休养两日就好了,”萧氏淡淡道。

过了许久,谢树元才又道:“婉婉,时到今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纵容她们,这才将她们一个个养得这般心大。”

他伸手去拉萧氏的手,说:“婉婉,我……”

萧氏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只嫣然一笑,说:“我们刚订亲的时候,我娘就对我说,你心肠软,日后肯定会疼老婆。可是我娘没说中一点,你不仅知道疼老婆,你还疼别的人。”

谢树元面上一滞。

这时,萧氏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又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被子中,细细地掖好被角。

她看着他,一脸笑意:“树元,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