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大位之争的背后,未必就没有德妃娘家的怂恿,因此皇帝一气之下便夺了德妃大哥掌印都督的权利。如今五军都督府的掌印都督乃是昌海侯聂坤看,自他从边关调任回来之后,便掌了京城大部分的兵力,算是深得皇帝的信任。

至于二皇子康王的外家乃是唐国公府,当初唐国公府是何等的喧嚣,逢年过节必能得了宫里头的赏赐,而且那赏赐在勋贵之家中都是上上等的。可如今唐国公府几乎是闭门不出,据说唐国公夫人一直卧病在床,连带着家里的媳妇姑娘都不大出来走动了。

“母亲又怎知这件事是我的主意呢,”谢明岚这会脸上是明明白白地露出讥诮的表情,安阳侯夫人生母早逝,一直在继母手中长大,性子素来有些拎不清,当初老安阳侯爷迟迟不让儿子袭爵,未必就没有她的原因。

所以谢明岚对于这个婆母素来就是面上的尊敬罢了,只是安阳侯夫人素来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能以婆婆的身份压制着她。只要景王爷真的能登得大位,到时候成洙就会被封爵,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摆脱安阳侯夫人的控制。

一想到这样美好的未来,就算是拼着命,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帮助景王。

此时她眼神怨毒地看着安阳侯夫人,冷笑着说道:“母亲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的为好,毕竟父亲和二爷他们什么都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说是什么原因,”安阳侯夫人头一回见她这般不恭敬地同自己说话,一时气得竟是有些结舌,竟是重复着问话,她这样的失态反而是让谢明岚笑得越发鄙夷。

都说三岁定一世,可见这古人的话说的是真没错,真不敢想象成洙竟是在这等蠢妇手中长大的。所以她压低声音柔声道:“我的意思就是,大抵是公公和二爷都觉得你太蠢了。若是让你知晓这些事情,必定会破坏咱们的大计吧。”

安阳侯夫人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嚣张的媳妇,她一怒之下便又是举起手掌,结果她的手臂却被谢明岚一把捉住。安阳侯夫人动了动手臂,却怎么都争夺不得,谢明岚看着她这张保养得当的脸,恨不能自己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可一旦她动手了,不管理由是什么,这一世就真的完了。所以她竭力忍耐着,忍耐着心中想将她剥皮抽筋的冲动,她的孩子,就那样没了。可是她这个杀人凶手,却依旧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还对她耀武扬威的。

此时安阳侯夫人也注意到她眼中的狠毒,那怨恨的眼神犹如铁钩一般,牢牢地缠在她的身上,在她身体里勾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她突然也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孙儿,可随后她又立即坚定的表情,那孩子只是无福来到这世上而已,并不关她的事情。

就在安阳侯夫人心中疑虑着,是否要唤人进来的时候,就见谢明岚突然松开她的手臂,当着她的面便开始对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抽了好几巴掌。

安阳侯夫人完全被她这一连串地动作震惊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谢明岚打完之后,还扬起唇瓣冲她微微一笑,她面皮很薄很嫩,又因打的时候下了狠手,这会一张俏脸完全肿的跟猪头一般。

安阳侯夫人虽说脑筋不灵活,可因为以前府里有老安阳侯夫人这尊大佛在,又因她是正室,所以这后宅的阴私见识的并不算多。如今乍然瞧见这么一幕,直惊地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犹如看着鬼魅一般指着谢明岚,半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你逼我的,”谢明岚将右手臂扬起,将袖口往下一拉就露出手腕,只是那手腕上头缠着好厚一层白纱:“那粥你是不是觉得没烫在你身上,所以一点都不知道痛?”

这会安阳侯夫人再也受不了了,啊地惊叫了一声,外面的周嬷嬷听出是夫人的叫声,便是推门进来了。

而谢明岚在听到外面的推门声时,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便开始磕头,而且是额头磕到地面的金砖之上,扑通扑通地闷声听得进来的这些丫鬟奴婢都是一阵吃惊。

周嬷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奶奶,只听她一边磕头还一边哽咽着说道:“母亲恕罪,都是媳妇不懂事,惹恼了母亲。”

“母亲恕罪,母亲恕罪,”到了最后,她声音都嘶哑了,似乎只能简单地重复着母亲恕罪这四个字。

而此时安阳侯夫人跟没了魂儿一般,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谢明岚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这会又偷瞄谢明岚的丫鬟,已是瞧见她肿的跟猪头一般的脸颊。

这,这,就连周嬷嬷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大户人家后宅阴私多,婆婆磋磨儿媳妇的真是比比皆是,可是把儿媳妇折磨成这样的,要是传了出去,合家可都是没了脸面。

因此她立即便走到安阳侯夫人跟前,轻扯了下她的衣袖,低低急道:“夫人还是赶紧让二奶奶起身吧,二奶奶这一头撞的可真够严重的。”

可安阳侯夫人这会回过神来,觉得面前的谢明岚就是个怪胎,简直是太可怕了。她想尖叫着告诉所有人,她就只打了她一巴掌而已,其他的巴掌都是她自己扇的自己。

可是这会她一抬头看着对面,那些丫鬟正好就站在门口,各个都瞧着跪在地上的谢明岚,脸上皆是不忍之情。

好在周嬷嬷不愧是安阳侯夫人身边得力人儿,这会叫了安阳侯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的名字,急急吩咐:“二奶奶大抵是发了魔症,你们赶紧将二奶奶扶起来,再让人派顶轿子过来,先送二奶奶回院子。”

此时两个丫鬟过来,一左一右地托扶起谢明岚。这会谢明岚也是力竭,只仰着头靠在左边丫鬟身上,而她右边手腕的袖子正好就往上带了些出来,露出手腕上包扎着的白色纱布。

待谢明岚被抬上轿子,她身边的丫鬟安宁便立即扶着轿子边缘,一边走一边嚎啕大哭,旁边的婆子显然是想叫她住嘴。可是这会任她们怎么教训,安宁依旧哭的伤心。

成洙是在外应酬的时候,被家中下人找到回去了。而此时谢明岚也派出身边的陪房回去,就算谢家再不认她这个出嫁女,可只要她一日姓谢,不管是爹还是萧氏都得管着她。

谢明岚忍耐了这么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她陪房之中有个姓刘的娘子,夫家是姓郑的,当初她夫家是作为谢明岚的陪房跟着过来的。这几年,谢明岚早就收服了这个刘娘子,这会她相公亲自赶着车,她坐在驴车里头直奔着谢家就去了。

“太太,你要给我们二奶奶做主啊,我们二奶奶马上就要没了命啊,”刘娘子被领到萧氏的院子门口,就立即跪在门口就开始哭嚎。

许绎心此时就坐在萧氏的右下首,而对面则是坐着萧熙。她们今个正好来陪萧氏用晚膳,谁知就撞上这一幕了。

“你出去同她说,若真是成二奶奶让她回来的,有话只管进来说,若是还这般在门口哭哭嚷嚷地,立马就打出去,”萧氏没说话,如今开始学着管家的许绎心立即出声道。

她身后的半夏领了命,便直接出去,看着刘娘子就将这话说了一遍。不过刘娘子早得了谢明岚的命令,一定要在萧氏院子里头哀嚎,她那样的人最是要脸面了。只要她这么嚎,最后萧氏肯定不会不管她的事情。

结果刘娘子不听半夏的话,还在哭冤,半夏一挥手,身后几个强健的婆子就上前,正要一左一右地将她往外面拖。

刘娘子一见这架势,知道今个这招是不管用了,立马就闭嘴,可怜巴巴地又说:“还请姑娘再进去通传一声吧,实在是事情惊急万分。要是再见不着太太,我家二奶奶只怕真的要没命了。”

等刘娘子进了正堂,就瞧见坐着的三位貌美女人,坐在上首的年纪最大,但是容貌丝毫未因岁月而枯萎,反而她身上雍容温婉的气质,让谁都无法直视她,生怕唐突了这位贵夫人。

至于下首的两位,右下首的女人额头圆润饱满,下巴纤细尖巧,油然是最完美毫无瑕疵的鹅蛋脸儿,一双眸子清润如水,此时盈盈地看着刘娘子,只是眼眉微蹙,似乎很是不喜她方才的无礼。

刘娘子以前是在庄子上伺候的,后来一家人做了谢明岚的陪房,一时真是鸡犬升天。如今再见过这般贵气端丽的贵夫人们,吓得竟是舌头都伸不直了。

萧氏是肯定不愿再管谢明岚之事,可又象谢明岚说的那般,只要她姓谢一日,谢家就没办法真正地不管她。就算平日里再淡漠,可如今她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就必须派人出来主持公道。

萧熙也是坚决厌恶谢明岚的,所以同谢明岚接触最少,而在谢家女眷中身份又最是尊贵的许绎心就成了处理这事的完美对象。

她原以为是这个刘娘子说的言过其实,可当她瞧见谢明岚肿得跟猪头一般地脸,额头上一大片青紫,手腕上包扎着的白纱布,一时也惊得说不出话。

安阳侯府也算是簪缨世家了,怎么敢这般对待媳妇。

谢明岚此时歪靠在床上,看着许绎心也只是自嘲一笑,一副看破红尘生死的模样,她只淡淡说道:“这会倒是吓着嫂子了,都是我没用,把这日子过成这样。”

许绎心也是知道这位小姑子,从前在谢家的事迹,因此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可这会见她这凄惨的模样,还真的说不出什么风凉话了。

“我如今也不敢求父亲为我主持公道,我只想着请嫂子回去替我和父亲说一声,明岚不敢奢求在回谢家,和离后我会出家为尼,再不踏入这红尘一步。”

“你说什么,”此时匆匆赶回来的成洙,一掀开内室的帘子就听见她这句话。

“我不准,我不准你这么想,也不准你这么做,”成洙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肩膀便用力道。

最后还是许绎心看不下去,怒斥道:“你轻点晃她,没瞧见这满身伤。”

☆、第223章 下定决心

第两百二十三章

成洙被许绎心这么一提醒,登时满脸的尴尬,虽然手上摇晃她的动作停止了,可双手掐着她的肩膀却是越发地用力。

许绎心知道今天这事实在是一大丑闻,要是处理得不妥当,只怕连谢家的名声都要受到牵连。所以她一时也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谢明岚一脸淡然,瞧着成洙便道:“如今单凭二爷给我做主了。”

这话一说,连许绎心都差点笑出来,可真够讽刺的。要真有这心思,早干嘛去了。

“成二爷,不知我能和四妹妹单独说几句吗?”许绎心知道今个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便直接对成洙说道。

“大嫂,有什么话便是同我说也是一样的,毕竟明岚如今身子弱,”成洙支吾地说道。

许绎心依旧坐在凳子上,抬头瞧着成洙,脸上挂着略带讥讽地笑容:“那成二爷既然这般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今个这事安阳侯府怎么也得给我们谢家一个说法吧?”

安阳侯爷的书房之中,此时安阳侯长子成光正站在案桌对面,毕恭毕敬地站在安阳侯跟前。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安阳侯抬头望了一眼,不耐烦道:“有什么事?”

“回禀侯爷,二爷在门口求见,”说话的是安阳侯身边的管事,这会成洙就站在门口。

安阳侯沉默了片刻,问道:“他不是去见了谢家的人?”

“爹,谢家大嫂如今要把人带回去,儿子这边拦不住,你倒是让娘或者大嫂出来劝劝,”这会成洙立即出声喊道。

安阳侯一听这话,一下便拿起案桌上摆放着的笔洗,砸在了门上,哐当一声,吓得门内门外的人都不敢再吱声了。

“孽障,都是孽障,”安阳侯这会气得是胸口生疼,他捂着胸口冲着门口直瞪眼。

此时长子成光一瞧这架势,也不得不开口道:“爹,这人是如何都不能被谢家带回去的,要不然咱们家的名声可就没了。”

要说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谁都挑不出一个理字。可要是婆婆把儿媳妇打成了猪头,还浑身都是伤的,那说出去成家可就彻底没了脸。成光在来之前,他的媳妇游氏便已去过二弟的院子里见了人,结果回来就跟他唏嘘不已,说是伤势实在是严重,那脸几乎都不敢看了。

所以成家没敢让人给谢明岚请大夫,这请了大夫就是把家丑宣扬了出去,所以许绎心方才一到,见不过就是丫鬟拿了些药膏给谢明岚抹脸,也不由怒了起来。

成洙见他爹还在里头不说话,便梗着脖子道:“若是爹不说话,那儿子便回去了。待会这人要是拦不住,传出去也顶多就是咱们安阳侯府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而已。”

“把这孽障给我带进来,”安阳侯立即对成光说道。

成光赶紧出去将人连拖带拽地拉了进来,生怕他真的一使性子转身就走了。可是这会父子三人凑在一块,也是虚声叹气的。

安阳侯看了成洙,半晌才骂道:“我早便同你说过,好生看着你媳妇,你瞧瞧如今这闹得?”

成洙本想瞧着谢明岚那模样,就打心底觉得他娘实在是过分地很,谁知都到这会了,老头子还说这话呢。他冷哼一声,合着在这家里头,就大哥是老头子的儿子,他这个二儿子就是别的地方捡回来的不成。

倒是谢明岚处处为了他考虑,如今还深得贤妃娘娘的信任,若不是她在宫里头得了娘娘的欢心,成家这些子弟当中,景王殿下凭什么就和他关系最好,最重用他。

“爹,如今明岚浑身都是伤,即便娘要教训媳妇,可也不该动起手,”成洙忍不住说道。

安阳侯虽说心里也觉得自家夫人实在是丢人,可这会听了二儿子的话,却又是一阵生气,他指着成洙鼻子便怒斥道:“那到底是你娘亲,你便是这般指责她的?”

“儿子如何敢指责娘亲,只是前两日明岚手腕上便包了白纱布,当时儿子私底下问了她的丫鬟,是服侍娘用早膳的时候,被滚粥烫的。这丫鬟婆子一堆,却独烫了明岚,要是说出去的话,外人少不得说是娘故意折磨儿媳妇,是以儿子一直隐忍未说。可如今你瞧瞧明岚满身的伤势,若谢家真的上门要个说法,那父亲教教儿子当如何做?”

安阳侯看着成洙,这会却没再骂出口。

“明岚确实是伤的厉害,两边的脸颊都肿了,额头都是青紫一片。我去的时候连个大夫都请,”许绎心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说出落井下石的话。

谢清溪眨了下眼睛,她和谢明岚这辈子当了姐妹,可在她心中了除了爹娘和三个哥哥之外,其他三个姐姐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就连谢明贞,她虽和她关系最好,可对她的感情更象是别人家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姐姐。

所以这会再听到谢明岚的遭遇,那种心底预想的痛快,并没有出现。如今她也嫁人了,和谢明岚真正地成了两家人,往常那样深的怨恨,都在时间中慢慢变得浅淡了。

“那如今是怎么个说法?”谢清溪问道。

今个是许绎心来恪王府给她问诊,虽说王府之中有良医,而宫中也有太医。可谢清溪最信任的还是许绎心,虽然许绎心并不是专攻妇科的,但她的医术帮谢清溪保胎也足够了。

许绎心将手中的茶盏顺手放下,这才说:“当时明岚非要跟着我回谢家,而且她口口声声要和离,可这等大事并不是我能决定。所以我只得说我先回去,待明日再请了爹娘过来,帮她做主。”

可谢明岚不仅没答应,而且还当着成洙的面,信誓旦旦地说是许绎心非要带着自个回家。

谢清溪面色古怪地看了许绎心一眼,而她也无奈地说道:“我也就是那会才见识着咱们家这位四姑奶奶的厉害。”

她这方说完,连谢清突然就笑了,只笑地连许绎心都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谢清溪没多久捂着肚子,慢慢停下下来,还直摇头说道:“我先前还想着,我这个四姐姐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可如今一看,谢明岚依旧还是谢明岚。”

其实对于谢明岚这种,不管生活怎么对我,我就是打不死的精神,谢清溪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同情。

“看来我爹又的苦恼了,”不过说着这话的时候,谢清溪可对她爹是一丁点都不同情的。在她看来,任何由谢明岚引起的问题,她爹去处理都是活该的。当初他要是能及时地约束谢明岚,只怕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多后续之事了。

“如今你身子越来越重了,这些事情自有我们来处理,你最紧要的是好好养着身子,”许绎心提醒她说道。

好在谢清溪轻轻一笑,撒娇道:“我又想我娘了,如今王爷拘着我不让我出门。所以我也没法子回去看我娘。嫂子你就回去和我娘说说,让她到王府来看看我嘛。”

萧氏这人向来太有规矩,就算是再心疼谢清溪,也不轻易地到王府来。所以谢清溪自从回来住之后,就再没见过萧氏。可是她肚子越大,心里头就越发慌神,总是在胡思乱想的。

就算是在现代,还有孕妇因生孩子而出事呢,更别提这等医疗落后的古代了。她在京城住了这些年,可是听过好几个勋贵家中的媳妇,因难产而没了。要真摊上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狗血剧情,谢清溪可真是没地可去哭了。

“大嫂下回再来顺便把迟哥儿也带回来嘛,”谢清溪这边刚想起萧氏,那边又要让许绎心带着谢连迟过来玩。

她忍不住笑道:“我们家汤圆和元宵生了三个狐狸宝宝呢,让迟哥儿来瞧瞧,他肯定喜欢。”

“要不你干脆送一只给我,”许绎心知道汤圆是陆庭舟的心肝宝贝,这会又瞧谢清溪这献宝一样的态度,于是便逗她。

果不其然,谢清溪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半晌才干笑了两声说道:“迟哥儿还那般小,我怕小狐狸不懂事,万一抓伤了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那是你们的心肝儿,逗你玩儿呢,”许绎心笑着冲她说。

谢清溪苦着脸,这才老实说道:“其实王爷也不让我去瞧它们,说是不好。我现在就知道它们三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连模样都没怎么仔细瞧过呢。”

“你们给取了什么名字?”许绎心问道。

“芝麻、花生、红豆,”谢清溪高兴说道,然后稍微强调了那么一下:“我和王爷一块取的名字。”

许绎心没好意思说,这还真是你们家的风格。

爹娘一只叫汤圆,一只叫元宵,如今三个娃,分别叫芝麻、花生、红豆,合着都是汤圆和元宵馅儿啊。

陆庭舟抬头瞧了眼面前的皇帝,听着他温和笑道:“自从你回来之后,咱们兄弟二人还没好好说过话。今个正好你在,便陪着朕好生说说话。”

“皇上日夜为国操劳,与民为忧,自然是繁忙地很,”陆庭舟恭敬说道。

皇帝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唉,朕到底是老了,如今这身子骨可不比从前了。”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说这样的话真是让臣惶恐,”陆庭舟淡淡说了声,只是垂下的脸颊并未露出他的眸子,所以他眼底的神色并未露出来。

皇帝倒是很是欣慰地看着他,只说道:“如今你回来了,这朝中之中也能帮着朕。朕的这些儿子里头,可是没一个能赶得上你这个小叔叔。”

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诛心,可偏偏还是出自皇帝之口,陆庭舟与皇帝也算是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知道他的皇兄陛下绝非那等大度之人。当初大皇子和二皇子之所以接连失力,并不是因为他们相互之间陷害对方的手段有多么高明,而是因为皇帝相信了。

这就是他们下场的最终原因,皇帝相信了他们相互构陷对方的原因,因为他们将争夺那个大位的野心表露出来了,而他们在朝中呼朋唤党,让皇帝不安心了。

如今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未必就不是在警告陆庭舟。虽知道为臣者不易,但陆庭舟如何都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也要这般战战兢兢地面对皇帝,明明知道他对母后起了杀心,却什么都不能做,明明知道自己已成为他的眼中钉,却一直下不定决心。

陆庭舟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其实以他这些年在朝中的经营,只要他振臂一挥,未必就不能改变这朝堂局势。可是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下,他不会轻易动手的。

“如今三皇子和五皇子已在朝中当差,臣弟自打回来之后,便时常听朝臣夸赞两位皇子聪慧,很是有皇兄当年的风范,”陆庭舟抬头看着皇帝微笑着说道,他如玉雕般的面容,因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地温润好看,这样意气风发地一张脸看得皇帝打心底艳羡,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年轻、健康、英俊。

可是如今的皇帝早已经垂垂老矣,即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药石都无法改变他日渐衰败的身体。所以当他看见这样年轻朝气蓬勃的人时,即便陆庭舟什么都没做,他心底都充满着嫉妒。

待陆庭舟离开的时候,出门的时候就瞧见乾清宫门前正站着一个穿着道袍的方士,他单手背与身后,往前走去。而身边的富海则是恭敬地跟着他身后,方才皇上可是让他将恪王爷送到宫门口呢。

富海早就说过,这位王爷可是个尊贵人物,即便去年他出京的时候,富海还很是惋惜了呢。不过如今陆庭舟再回来,他很是为自己的眼光得意了一阵子。

“富总管,方才那道士是?”在走下乾清宫的丹陛,陆庭舟这才开口问道。

富海一听便立即笑了笑说道:“这位便是李令省李道长,如今皇上很是信奉他的道法,时常会请他到宫中讲经论道呢。”

讲经论道,陆庭舟轻笑一声,只怕多是为了炼丹求仙吧。自秦始皇以来,很多皇帝都沉迷与炼丹之中,大抵是因为执掌了这天下,成为这世上最煊赫的人,都想着自己的生命能长长久久罢了。可是谁的命运能长久呢,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这四个字,即便尊贵如皇帝。

待陆庭舟走下很远之后,回头看了眼阳光之下的乾清宫,金黄琉璃瓦在沐浴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芒,可是那敞开的宫门犹如张开的黑洞一般,深幽地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陆庭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第224章 两个金瓜

第两百二十四章

景王看着面前的成洙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这般节骨眼上,你们还偏偏给我生出这种是非来?是嫌我身上虱子多了不怕痒是吧?”

成洙没说话,而景王又看着旁边的安阳侯爷,不过安阳侯到底是他的亲舅父,他并不能责骂,只得语重心长地说道:“舅父,如今正是重要时刻,你可不能再让这些后宅之事扰了咱们的大事。”

“三王爷,如今到底还没到这等危急的时刻,你当真要走这一步?”安阳侯到底还是不忍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上去。

景王面色虽不变,可眼底却没了脸上的笑意,早在大皇兄和二皇兄的事情之后,他就明白了,父皇不会轻易地立定太子了。在加上皇帝这般宠幸道士,求得是长生之道,大概他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寿与天齐吧。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危急的时刻?等父皇将我们这些成年皇子都封了藩地,让我们去就藩,这才算吗?”景王盯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安阳侯登时瞠目,半晌才结舌道:“如今太子人选还未定,皇上不至于将各位王爷都送往藩地吧。”

皇帝老了,如果以前他还认为自己能掌握着这世上最强大的势力,那么如今他看着身边这些健壮又优秀的儿子,生出的不会是欣慰的心情,而是恐惧,深入心底的恐惧,这种恐惧支配着他如今的行动。

“可如今父皇可不只有成年的儿子,”景王意味深长地说道,若不是他的谋士向他提及这种可能性,那么他压根都不敢相信,父皇竟是打得是这等主意。

如今皇帝对哪个儿子都不相信,可若他真的将所有的儿子都打发到藩地,只怕朝臣也不会同意。在那之前,朝臣只会要求皇上尽快确定太子的人选。所以如今十四皇子的出生,就正好给了皇帝这个机会。

既可以彻底打发了这些成年的儿子,也可以只留下一个小婴儿皇子在身边,这样一来,这个婴儿还很年幼,相比有他在身边,比景王等皇子在皇帝身边,要更让皇帝安心吧。

不过这到底只是景王手底下的谋士所推算的一种可能,但是如今世事多变,这种可能就未必不会成真。更何况,之前皇帝对成贤妃的态度太过奇怪了,所以景王忍不住再想,皇上是不是要先对母妃下手,再对付他这个儿子。

“成先生如今可是景王爷的谋士,这般约本王相见,只怕是不好吧,”陆庭舟调头看着成是非,自从叶城之后,他就再未拘禁过成是非。

可他也没想到,成是非胆子这么大,明明知道他回了京城,还敢秘密潜伏回京,居然还混入了三皇子府中。

成是非哈哈一笑,很是不在意,显然是早就预料他的态度,只听他淡淡道:“前几日,我向景王献计说过,皇帝可能会让这些成年的皇子就藩。”

就藩,陆庭舟略一皱眉,他的容貌本就出色,此时在这道观之中,只余头顶两盏烛火摇曳,在明灭昏黄的光影之下,他的相貌越发地惊心动魄,竟是生出勾人心魄的耀眼。这样精致的容貌生与男子身上本就罕见,偏偏这样的样貌又想着独特的男性美,让人一时都看失了神。

成是非不得不赞叹,只怕皇族陆氏这一代的灵气都集聚与他一人身上了。只是陆庭舟生性虽冷淡,但却不狠毒,没有那种我负天下人的狠绝,所以他才会一直占据着这个位置,无法迟迟再往前一步。

长明道观乃是皇帝去年给这座皇家道观,亲自赐予的名字。如今这座道观的道长,便是陆庭舟之前在宫中见过的李令省。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法,可是偏偏有人要相信这虚无缥缈之事,以至于步步深陷。

“成先生,我不愿杀你是因为你是清溪的先生,在叶城我曾求先生救过清溪一命,所以我欠先生一条命,”陆庭舟转头盯着成是非,他的眸子犹如幽幽深井,里面波光潋滟却让人看不真切,“可你如果一直要和我陆氏作对,那么我只能除掉你。”

陆庭舟最后一句话是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威胁和狠厉,但淡淡的语气却让成是非明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真正的强者就算不用威胁和狠毒的话语,依旧有让人信服的魄力。

可成是非今日既然能来见陆庭舟,便已是想好完全对策。更何况,他素来便能言善辩,即便他假装成景王府的谋士,可依旧能依靠着自己的辩才让景王相信,皇帝就要对他们下手了。

但成是非并不是陆庭舟,他没有能力在朝中培养大量的势力,所以他只能周旋与这些皇子之间。之前他在大皇子府一待便是几年,这才得了大皇子的信任。这一次,他是直接取代了景王身边的一个谋士,他不愿再花这样长久的事件潜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