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贤妃和庄嫔过来的时候,就正巧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庄嫔是十皇子的母妃,因着十皇子和九皇子交好,虽然庄嫔在宫中也是无宠妃嫔,可成贤妃却对她颇为照顾。

这些日子,庄嫔和成贤妃更是心心相惜,两人的儿子都要被派到各自的封地中,日后要是再想看一眼,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庄嫔看着林雪柔抱着十四皇子,忍不住酸涩道:“这阖宫上下,如今只怕就属她是顶顶有福气的,能时时瞧见自己的儿子。”

成贤妃忍着没说话,倒是这会林雪柔身边的太监总管孙方,低声提醒她,成贤妃和庄嫔过来了。

林雪柔站在原地,依旧还抱着十四皇子,只是转头冲着这边不冷不热地瞧了一眼。庄嫔见她转头看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贤妃娘娘,咱们过去给贵妃请安吧。”

待她走出去好几步的时候,才发现贤妃还落在身后,她转头朝着身后的贤妃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贤妃的眼眶居然红了。她吃惊地险些合不拢嘴,贤妃素来就瞧不上贵妃,怎得如今居然在贵妃跟前示弱。

可是等她顺着贤妃的视线往回看的时候,就瞧见她看的并不是贵妃,而是贵妃手中抱着的孩子。都说以己度人,庄嫔本就心疼十皇子,如今瞧见连一向高贵端方的贤妃,如今都露出这般慈母神态,这心中的难受也是忍不住,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这边林雪柔瞧着她们两人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弹,正觉得怀中孩子真是太重了,正要换手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母时,就听见红绫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贤妃娘娘好像哭了?”

因着红绫站的有些远,瞧得并不分明。可这会又看见庄嫔往回走了两步,正低头同贤妃说话,似乎是在宽慰她。

林雪柔可一点不在意,反倒是趾高气昂地看着贤妃,闲闲道:“她可不就是该哭一场,毕竟这儿子日后可见不着了。”

红绫觑了她一眼,嘴边的话转了几圈,还是含在了舌下没说出来。

若是以前林雪柔瞧见成贤妃的时候,还有什么隐隐的自卑,那么如今她再见成贤妃那都是满满的优越感。

“见过贵妃娘娘,”成贤妃只和气地叫了一声,就连膝盖都没弯一弯,倒是旁边的庄嫔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

林雪柔看了她们一眼,心中只觉得好笑,都这会了还死鸭子嘴硬呢,便含笑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显然她这刻意的都字,让成贤妃登时火冒三丈,什么悲春伤秋都彻底烟消云散了。她冷冷地看着林雪柔,又朝着她怀中的十四皇子瞧了一眼。

而林雪柔见她居然对自己的儿子露出这等不屑的表情,登时便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客气地问道:“听说三王爷和九王爷的封地离京城可都不近,日后贤妃娘娘要是再想见儿子,只怕是不易吧。我看娘娘还是趁着如今这最后的机会,好生和两位王爷叙叙母子情才是。”

成贤妃这会已镇定下来,对于林雪柔的话很是不屑一顾。她之所以红了眼眶,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都比不上林雪柔怀中的这个奶娃娃,她是替两个儿子感到不值而已。

“贵妃娘娘,与其替臣妾担心,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十四皇子才是,”成贤妃又朝着十四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宫里头养孩子也并不容易。”

林雪柔登时便急了眼,怒斥道:“贤妃,你真是大胆,十四皇子乃是皇上的孩子,你这话是何意?”

“我不过是说养孩子难罢了,贵妃娘娘又想到何处去了?”成贤妃轻笑一声,将林贵妃的愤怒衬托地犹如跳梁小丑般。

待成贤妃领着庄嫔趾高气扬离开时,走出去许久之后,庄嫔才轻声说道:“娘娘何必同她置气,她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我倒要看看,她能得志多久。”成贤妃冷哼一声。

转眼间,就进入了十一月份,京城的冬天显然比去年要更冷。不过谢清溪经过了叶城冬日的洗礼之后,对于京城的寒冬反倒是怡然自得了。

只是如今她本就是一个球,还偏偏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不夸张地说,她出门一趟的话,低头是瞧不见自己的脚尖的。

齐心拟定好的单子递给谢清溪看,谢清溪瞧着上面的礼物,羊脂白玉整雕的牡丹,整块翡翠所雕刻的佛头,武夷山大红袍,各种天南地北的珍稀药材,反正是只要能想到的,这上头就都有。

按理说,太后的生辰这礼单应该由谢清溪亲自拟定,只是如今她身子实在是重了,是真的没有精力做这等繁重的事情。

所以这次便由齐心负责,如今齐心将拟定好的礼单给谢清溪看,就连谢清溪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就算是她自己拟定礼单,只怕都没齐心考虑的周到。

这里头不单单有各种珍稀宝物,几乎是太后吃喝用的东西都包含齐全了。

“齐总管着实是厉害,难怪王爷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谢清溪忍不住赞道。

齐心垂目一笑,恭敬道:“奴才谢娘娘夸赞,不过也亏得娘娘提醒奴才。太后娘娘虽是在宫里住着,可咱们王爷也有赡养太后娘娘的责任啊。”

这回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不论是陆庭舟还是谢清溪重视地很,可若单单是挑了最贵重的礼物送给太后,这未免有些敷衍,需得用心准备。所以谢清溪便出主意,因为陆庭舟也是太后的亲儿子,这以前都是皇上在养着太后,陆庭舟作为小儿子也该做些表示。

因此这次礼单里准备的东西,小到筷子大到桌椅都有。

等真到了太后寿辰当日的时候,陆庭舟看着谢清溪便是皱眉,轻声道:“你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我看不如今日就不要去了,母后前两日还宣我进宫,说是让你今个不要去。”

“我到底还没生,也不在意这一晚上,到时候我略小心些就行了,”谢清溪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到底是怀有双胎,比一般孕妇的肚子要大些。之前谢清溪一直担心肚子上长纹,后来萧氏看她肚子的时候,还笑着说,她这肚子像她,怀孕也不长纹。

结果,午膳过后没多久,朱砂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了过来。谢清溪见着只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乎乎的,而且味道好大。”

“这是安胎药,是李良医吩咐奴婢熬的,怕娘娘今个受不住,便给您熬制了这药汁,”朱砂解释道。

谢清溪点头,就见陆庭舟进来,他此时已换了亲王礼服。因太后的千秋宴在晚上举行,所以他们不用一大清早进宫,下午再进宫便是了。

陆庭舟看着她面前这碗药,只目光深沉,那黑如深渊的眸子暗沉地如同要将人吸进眼中,可他还是轻声道:“这是我让李良医替你熬制的,趁热喝了,这能帮你熬过今晚。”

谢清溪素来讨厌这样苦的药汁,可陆庭舟盯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一哭两闹地不要喝,只得一口闷了下去。旁边的月白赶紧拿了装蜜饯的盒子,打开盒盖便哄道:“娘娘,赶紧吃两颗蜜枣甜甜嘴吧。”

谢清溪捏着蜜枣就开始吃,吃完就让月白去将她的礼服找出来。她的亲王妃礼服早就小了,所以送回内务府改制了之后,前几日刚送回来。

陆庭舟却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哄劝:“乖,咱们先不着急,你先歇会再换衣裳。”

谢清溪只坐在罗汉榻上歇息,结果这一歇息就不得了了,她居然是活生生被疼醒的。虽然她重来没生过孩子,可是这会深刻地感觉到,她这是要生了吧。

“庭舟,庭舟,”谢清溪慌张地叫了两声。

陆庭舟慌忙从外面进来,瞧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便伸手替她抹汗,立即握着她的手掌,问道:“清溪,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要生了。”

产房早就准备了,她这边刚说完,陆庭舟便立即让人将她送到产房去。

而此时谢家的人正准备出门,谢老太太因身子不好,这次宴会自然就不用去。而萧氏乃是正二品的诰命,许绎心则是郡主之尊,所以太后的千秋宴她们自然有资格参加。

“什么,清溪马上要生了,”萧氏身着诰命夫人的礼服,旁边的许绎心则是一身郡主礼服,只有旁边的萧熙依旧穿着家常衣服。

萧熙立即便说道:“要不娘你们进宫去吧,我去陪清溪。”

而恪王府来人则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王妃娘娘这会是早产,咱们王爷希望谢夫人能过去陪着王妃。”

相较于太后的千秋宴,萧氏自然是愿意陪着宝贝女儿,可是如今这进宫就迫在眉睫了。好在齐力又说道:“夫人只管放心,王爷待会便进宫帮您跟太后娘娘说一声。我们王爷这会是实在没法子告假了,所以只能请夫人了。”

萧氏一听就更心疼谢清溪了,本来生孩子就该有丈夫陪伴在身边。可是太后千秋宴,陆庭舟作为亲儿子必须得出席,倒是萧氏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夫人罢了,就算缺她一个也无关紧要。

所以许绎心顺势也说道:“那我也去陪清溪吧,我好歹是个大夫,也可在产房里头照应。”

“王爷,您请出去吧,”内务府派过来的接生嬷嬷看着,还一直待在产房之中的陆庭舟,便忍不住着急地说道。

谢清溪知道古代的规矩,产房是血腥之地,男子不应该待着。虽然她对这个迷信很是不屑一顾,可是如今她也不愿陆庭舟为难,便撑着精神说:“你出去吧,你不是还要进宫呢。”

陆庭舟听了她的话,久久未开口。

反倒是最后,谢清溪强撑着精神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明明这句话应该是由他来说,可这会却是谢清溪说出来。陆庭舟看着她含水的明眸,这才明白,他的清溪什么都明白。

☆、第230章 火烧皇宫

第两百三十章

萧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坐着黑漆平头马车而来,前前后后好几辆马车停在恪王府的马车。几个丫鬟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下面准备扶着下车的人。

就在萧氏下车后,就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许绎心朝后面微微转头,就看见一片灰暗之下一头纯白高头大马踏夜而来。

许绎心有些诧异地看着骑马而来的谢清骏。

萧氏此时也转头看着长子,就见谢清骏掀起袍角便从马上飞跃而下。萧氏转身时,他便三步跨到跟前,此时天际还留下一片清明,整个天地沉浸在一片黑与灰之中。

恪王府门廊下所悬挂的宫灯已经点燃,谢清骏看着萧氏,沉声道:“父亲让我来告诉您,一定要好生照看清溪。”

萧氏只觉得心中诧异,但是谢清骏却是亲自扶着她的手臂,朝着身后的许绎心看了一眼,便朝着里面走去。

此时丹墨已亲自等在门口,看着萧氏以及谢清骏都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就在丹墨迎上来之时,谢清骏略走快了两步,拉开萧氏和身后仆妇的距离,只有许绎心不着痕迹地跟住了。

“娘,今夜小心,”谢清骏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没开口。

而原本只是奇怪他怎么过来的萧氏,此时霍地转头盯着他,片刻之后才有些失神道:“你妹妹这边自有我看顾着,你好生进宫去,今个可是太后娘娘的大日子。”

此时丹墨等人正好到了跟前,便是给萧氏还有谢清骏等人请安。她道:“王妃娘娘已经被移到产房了,王爷派奴婢在此处等着夫人。”

“清溪,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的?”萧氏有些诧异,这离预想的日子好像是提前了三四日啊,也不知对清溪会不会有影响。

这孩子自个还没长大呢,如今就要生孩子了,萧氏是有一种又欣慰又心酸。

谢清溪的产房离正院并不远,她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两次正在巡逻的侍卫,等走到院子的时候,刚踏进门口就看见此时正在走廊徘徊的陆庭舟。

“岳母来了,”陆庭舟看着萧氏来了,脸上的神情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身穿着亲王礼服,头上带着的礼冠,石青色礼服将他衬托地越发玉树临风,只是本白润如玉的脸颊此时却是带着些许苍白,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萧氏本就对这个女婿满意到不行,这样尊贵的身份,这样好的样貌,还能守着她的清溪儿一个人,这简直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这会再瞧见他这脸色难看成这样,就知道他这是吓得。

所以她赶紧道:“你放心,有我和郡主在,你只管进宫便是。”

这会她还轻笑着说了句玩笑话,“我估摸着说不定等你回来,她这还没生下来呢。这生孩子可不适一时半会的事情。”

谁知萧氏这句话,不仅没安慰到陆庭舟,反而让他脸上露出更加不知所措的表情,连那浓墨般的眸子此时都看起来无辜极了。

倒是有过一次经验的谢清骏,此时都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当初自己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廊里,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凄厉地叫一声。就连许绎心这等含蓄内敛的人,生孩子都能叫的那般惨绝人寰,像清溪这样娇姑娘,平日里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只怕疼得更厉害吧。

谢清骏突然觉得,陆庭舟不在这里,说不定还不会添乱呢。

萧氏瞧着一眼已渐渐降临的夜幕,知道这宫中千秋宴快要开始了,便说道:“王爷还是赶紧进宫吧,这里有我们看顾着,定然不会有事的。”

陆庭舟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亮着灯光的产房,此时里面人影重重,他却是鼓不起勇气,抬脚离开了。

而此时谢清骏看着陆庭舟,却并不催促他。直到他盯着产房的窗户看了好一会后,别过头对萧氏说了一声:“那便麻烦岳母了。”

待他们走后,萧氏便看着门口,又问身边的丹墨:“这院子里头有烧热水的地方吗?”

丹墨赶紧回道:“这院子里本就有个小厨房,这会已经开始烧开水了。”

萧氏点头,又转头问许绎心:“你的药箱里头东西都齐全吗?”

站在许绎心身后的半夏,此时正背着她的药箱,许绎心之前便将孕妇可能用到的药材都准备妥当了。所以之前说要来恪王府的时候,半夏直接便背上她的药箱。

这会许绎心也点头:“东西都齐全着。”

“那好,从现在开始,将院门关上,没我的命令不许轻易开门,”萧氏沉着吩咐道,虽然她不知谢清骏指的小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清骏绝不是那等浮夸之人,想来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

萧氏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抬脚进了屋内。

这间院子从来住过人,但是因着这处院子离正院很近,因此里面有地龙,所以谢清溪特别让人收拾了出来。这会十一月份了,所以这处的暖炕是早就烧了起来,而地龙也在几天前烧好了。

虽说这里没人住,却又一直烧着地龙实在是浪费,可如今她突然发动起来,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幸亏。

萧氏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谢清溪已经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套白色交领绣木槿花中衣,身上还盖着一层被子。

“娘,”谢清溪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前屋子里除了接生嬷嬷,就是朱砂她们了。接生嬷嬷她一点都不熟悉,而朱砂她们都没嫁人呢,哪懂得生孩子这等事情,所以她心里头的忐忑真是无处去说。

这会看见萧氏进来,登时眼眸就雾蒙蒙地了,再眨眨眼只怕就要哭出来了。

好在萧氏是经过事的,这会虽说也心疼她,但还是有些严肃地说道:“别哭,要不然待会生孩子可没力气了。”

“可是我好疼,”谢清溪还是忍不住撒娇,说实话她现在的感受是真的特别奇怪,明明是她自己的肚子,可是就像是不受她控制一般,她放佛只有束手无策地等待。

萧氏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娘拉着你的手好不好?”

谢清溪想点头,可是肚子上又传来一阵疼痛,萧氏抓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一握紧,可萧氏脸上却丝毫不变,依旧恬静温婉的笑。她还伸手替谢清溪摸了摸她额角已汗湿的鬓发,柔声说道:“没关系的,有娘陪着你,你有什么话只管跟娘说就是。”

虽说谢清溪之前考虑过无数次生孩子的可能,可是当她真的面临着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她真的很无助,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害怕,让她想要抗拒。

而此时当萧氏这样温柔地说,她会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谢清溪觉得整颗心就像是被温水环绕着,温暖、安心。

此时恪王府之外,陆庭舟正准备上马车,而谢清骏则是站在台阶之下,正等着人将自己的马牵过来。可谁知陆庭舟踩着脚凳上车的时候,却是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要摔倒。

“王爷。”

“王爷。”

不仅是站在马车旁的齐心和马车夫,就连身后的侍卫都吓得险些连眼珠子都登出来。谢清骏是个眼疾手快地,往前走了两步,不过陆庭舟自个却是一把拉住了马车壁。

这一刻,几乎将门口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谢清骏忍不住提醒道:“王爷小心。”

陆庭舟回头看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雅,只是他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说道:“倒是吓着恒雅了。”

“我知王爷忧心清溪,所以请王爷一定要保重自己,”谢清骏忍不住说道。

陆庭舟朗然一笑,语气中尽是傲然:“恒雅只管放心,清溪还在等着我呢。”

谢清骏点头,后退两步,陆庭舟便进了马车之中。待齐心上来的时候,有些担忧地看着陆庭舟,这才说道:“府中有卫戌看守,王爷只管放心便是。”

陆庭舟微微闭着眼睛,而此时马车缓缓往前走,直到马蹄哒哒声踏在青石板路上,从车窗缝隙之中传到他的耳畔。

待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只见神武门前已然是汇集了不少马车,马车显眼之处绘制着各家的标识,即便没瞧见马车中所坐是谁,也可以认出这是谁家的马车。

因此次乃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因为皇帝命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都要入宫领宴。所以这会宫门口有这么多人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恪王府的马车却是不需要等太久,没一会马车便进了宫门,在下马碑前停了下来。

陆庭舟下车之后,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待回头一看,竟是谢树元。他赶紧往回走了几步,到了谢树元跟前便是恭敬地一垂手,笑道:“岳丈。”

谢树元自然也知道谢清溪今个要生的消息,可是自家媳妇和儿媳妇都去陪闺女了,他倒是不好再告假,所以只得伺候着亲爹一块进宫来了。这会谢舫已经前往开设宴会的地方候着了,他则是在这里等着陆庭舟。

等真瞧见人的时候,他心里这叫一个不舒服,按理说这会陆庭舟应该陪在谢清溪身边。可他是太后的亲儿子,所以这会必须得参加宴会。

“清溪还好吗?”谢树元想了半天,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在陆庭舟对谢树元,素来就是敬重有加,正要回话的时候,就又听见身后匆匆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问候:“恪王爷、树元,竟是在这里遇见你们。”

谢树元往看了一眼,竟是永安侯,他赶紧拱手道:“舅兄也来了。”

“见过舅父,”陆庭舟这一声舅父叫的,可真是让萧川打心里头畅快,原本带着的七分客气,这会也变成了十分亲切。

萧川拱手说道:“见过王爷,王爷实在是客气了。”

陆庭舟含笑并不在说话,谢树元瞧了这个女婿,很是满意,这才开始和萧川说话。于是三人便开始往此番设宴的宫殿去。

而此时女眷则是从西华门到寿康宫去领宴,此时皇室的公主们大多都到了,这辈分高的如德惠大长公主和汝宁大长公主,都是和太后一个辈分的,这会就坐在里太后最近的地方。

而永嘉长公主等几个长公主,乃是皇帝的妹妹,也就是太后的庶女,此时也坐的离太后极近。等这些长公主之后,就是后宫的宫妃了。虽说太后素来厌恶林雪柔,可她乃是贵妃之尊,所以这后宫妃嫔中,她的位置是最靠前的。

至于勋贵夫人们,则是依次坐着,这正殿之中最次的只怕都是国公夫人。皇室的王妃们虽然辈分低,可人家身份尊贵,也得排在前面坐着。所以这数来数去,勉强在这正殿有个席位的,都是国公夫人和正一品的诰命夫人。

这会太后瞧了外头一眼,被汝宁大长公主瞧见了,便笑着说道:“太后可是在寻恪王妃呢?”

虽然皇帝这些宫妃都在,可这些妃子就算最尊贵的林雪柔,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说到底就是皇帝的妾室,算不得太后真正的儿媳妇。

所以算来算去,如今太后唯一的儿媳妇就是谢清溪了,结果两位大长公主和几位长公主都已经到了,她却还是没来。不过她到底怀有身孕,月份又大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没一会等阎良进来了,就见他跪在前头,一脸喜色道:“太后娘娘,方才王爷派人来传话说,王妃来赴宴前这肚子发动了,今个就要生了,只怕是没法子来给您老人家祝寿了。”

太后一听,先是愣了一下,一会就是喜笑颜开的,她今日本就是盛装打扮,这会更是容光焕发地,只笑道:“好好好,可有派了太医过去了?”

“王爷已请了太医,而且王爷还说了,因着今个他要进宫给您祝寿,便请了谢府的大夫人也就是王妃娘娘的母亲,去恪王府看顾着娘娘,连着长宁郡主也一块去了。”

太后这会哪还会介意这点小事,只满脸笑意地说道:“无妨,无妨,这就是本该的。女子生产可不是件小事。”

“恪王妃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可真是会选日子,偏偏就选了今个,这不是和太后您一日的生辰了,”德惠大长公主是头一回开口说话的,不过人家到底是大长公主,即便是奉承太后的话,都说得这般漂亮。

这会太后一听,也是才反应过来,也不将就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了,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旁边的汝宁大公主一听,先是神色一愣,随即才讪讪笑道:“我说恪王妃怎么一直没来呢,原来是要生了。”

这会几个长公主也赶紧同太后说笑,她们是陆庭舟的姐姐,自然也知道太后有多宠爱这个小儿子。自然便是爱屋及乌地宠爱这个小儿媳妇,光是谢清溪回京之后,太后给她的赏赐,那才真真叫如流水一般呢。

“到底是咱们六弟有福气,这会便是有了孩子,居然还选了和母后一日的生辰,”永嘉长公主乃是这辈儿公主里头的老大,所以她先开口说笑了,其他几位公主才顺口接上。

成贤妃只淡淡看着这些人,并没插话,倒是对面的林雪柔面色有些难看,显然是被这些公主们的好听话给刺激的。她不免又想到十四皇子出生的时候,当时满月宴这些公主可各个跟锯嘴葫芦一般,装得别提有多端庄大方了。

这会一个个倒是转了性子一样,好听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就跟不要钱似得。

结果没一会,就见从内殿里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小人儿,穿着大红地袍子,玉雪可爱地很。

原本照看这孩子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后,正要将他抱起来带回去的时候,就见小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可真是够响亮地,真是有石破天惊之势。

林雪柔一下子便听见儿子的哭声,而看管十四皇子的奶娘此时也抱着他,却是怎么都哄不好他。此时连太后都听见这孩子的哭声,原本满带喜色的脸庞也有些阴沉。

成贤妃适时地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你还是亲自去哄哄十四皇子吧,毕竟这大喜的日子,可是不好这样哭的。”

林雪柔本就尴尬,经成贤妃这般说之后,几个公主都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就连坐在后面的几个王妃都在窃窃私语。

林雪柔脸色有些难看,而十四皇子放佛不知道母妃的难堪一般,哭的越来越大声。最后林雪柔看着太后脸色,这才硬着头皮说道:“还请太后赎罪。”

“好了,你去哄哄他吧,小孩嗓子娇嫩,可别哭坏了,”好在太后就算厌恶她,但到底还是维护十四皇子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