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回身一看,正是直郡王府的蓝侧妃。

蓝侧妃比赵如意的月份还略大一个多月,此时已经很笨重了,却也站在当地,大概是看到赵如意,便笑着过来与她说话,她是赵七姑娘的小姑子,自己又会做人,和赵如意关系不错。

今日朝贺,几位皇子妃自然也都进宫来了,直郡王府和诚郡王府都是有御赐的侧妃的,上了玉碟的侧妃,有四品诰命,也就都进宫朝贺,诚郡王府的两位姨娘就没这样的位分了。

那位诚郡王府的黄侧妃,也是赵如意诊治过的,自然也过来见礼,倒是两位皇子妃,好像都看赵如意不顺眼,并不怎么理会她。而去年新赐婚的几位皇子妃,今年才陆陆续续完婚,还有点儿羞涩,也都只是招呼一声,并没有上前攀谈。

蓝侧妃顺着赵如意的眼光看了一回,没看出个什么来,便笑道:“郡王妃听说了吗,诚郡王府那位蒋姨娘也有身孕了。”

赵如意点头道:“这种事,我还是能听说到的。”

这显然是因为楚家在那府里也有个姨娘的缘故,可赵如意说的这样俏皮,蓝侧妃就笑出来:“说的也是。我还听说议论不少呢。”

“都议论上了?月份还不足吧?就都知道了吗?”赵如意还诧异了一下,蓝侧妃道:“这位蒋姨娘身子弱些,正月才初几头上就传了两回太医,哪里还瞒得住呢,自然就都知道了。”

她们两个也算是能谈些话的,赵如意就笑道:“这位蒋姨娘也是运气不够好啊,偏太后娘娘病了,可见是没那造化。”

赵如意以为议论的是这个。

可蓝侧妃笑:“这个自然也有人说,可大都说的还不是这个,是你呢!郡王妃想必不知道吧?”

啊?赵如意真不知道。京城里议论的,还是直郡王妃往外头说的,赵如意手握生子秘方的事儿。

生子秘方这事儿,自从传出来起,在京城里就很引起了些议论的,这些高官贵胄的家眷,谁不想早生儿子,多生儿子?只不过这种秘方的事儿,一则不知真假,二则既是秘方,即便有,人家也不会随便给。君不见安郡王妃就从来没有承认过有秘方吗?

诚郡王府两个姨娘一起进府的,楚姨娘是安郡王的堂妹,蒋姨娘却是谋害安郡王妃的蒋家的人,如今偏是蒋姨娘先有了身孕,这也真奇了,不是说安郡王妃手里有生子秘方吗?

存着怀疑心思的人就觉得,从这会儿看来,说不定真没有吧?可也有人觉得,当然不是人人都要靠秘方才能生子,蒋姨娘有孕肯定和安郡王妃无关,但是楚姨娘,进府也才半年时间,或许她起效慢些,也是有的。

安郡王妃自己,可是成亲一个月就怀上了的。

这些议论,赵如意不知道,蓝侧妃却是耳聪目明,她与赵如意说,也多少带了点儿提醒的意思,不然也不单找她说话了,赵如意心中明白,自然也承她的情。

这种场合,蓝侧妃也不好总站在那里跟赵如意说话,她要说的话说到了,就走开去跟别人说话,赵如意便坐在护国长公主旁边去了,她耳朵里听到安齐郡主在跟护国长公主说话:“…进门七年了,就是没动静,我哪里有个不急的?那边虽说差些儿,那也是长子,这一年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给屋里放人,要不然,正儿八经的聘一个进来也行。”

“那还不如放人呢。”护国长公主自己虽然没有那些事,见也见识过:“到底自己挑一个,知根知底,少些淘气。”

赵如意听了半耳朵,也明白了个大概,就随口说了一句:“没生育又不单是女人的事。”

护国长公主就笑道:“你又知道了,哎我又忘了你是大夫了。”

赵如意笑道:“要我说,郡主请个郎中去给姑爷瞧瞧再商议吧。”

“没规矩,哪有你这样的!”护国长公主笑道:“你自个儿玩去,别听大人说话。”

安齐郡主笑道:“郡王妃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公主还把她当孩子看。”

然后安齐郡主又道:“请郎中瞧姑爷实在不好说的,我本来想着,安郡王妃是神医圣手,能去替琴姐儿瞧瞧是最好的了,只是如今安郡王妃月份也大了,实在不好劳动,若是有现成方子用一用,那也是好的。”

赵如意听懂了安齐郡主这话,这不就是来要生子秘方的吗?果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的,赵如意只得道:“药方子都讲究一人一方,哪有包治百病的方子,每个人体质不同,不能生育的缘故也不同,且症候也是有轻有重,有的还是顽症呢,即便是对症下药,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何况随便一个方子,姨母说是不是?”

那安齐郡主就有点失望,看着安郡王妃说的,难道她真的没有生子秘方?

赵如意说这话没有避人,听到的人不少,各人自然心思都不一,只是既然安郡王妃当众这样辟谣了,便是再想要生子秘方的人,那也不好当面儿要去。这话在元宵朝贺之后第二日就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头,她冷笑了一声:“这话也只好哄鬼,我是不信的。”

但凡这样偷出来的东西,比当面给的更叫人相信些,就好像是偷听的话,总是比当面说的叫人信服,那何太太道:“不过那楚姨娘用了好几个月这秘方了,也并不见有孕啊。”

“那郡王妃说的话,或许也有些是真的。”皇后慢慢的说:“症状有轻有重,有些或许须的时日长些。”

何太太有一点不明白,皇后为何这样信赵如意的秘药,见她这样,皇后端丽的容颜上浮起了一点微笑来:“我的小日子已经迟了四天了。”

“这两日我心中也有点烦躁不自在的样子,前儿上了一道银鱼蛋羹,我只闻了味儿就觉得有些受不了。”皇后补充了一下,虽然说着是烦躁,心中却是欢喜的。

啊,真的有效?何太太连忙道恭喜:“还要赶紧招了太医来诊脉才是。”

皇后笑道:“才几日,也算不得什么,且正月里头,也忌讳不是。过几日再这么着,再招太医看看也罢了。”

说是这样说,皇后那点儿得意却是清清楚楚的。

何太太笑道:“实在是大喜事,娘娘虽暂时不招太医来看,那也要小心着点儿,吃食上越发要注意忌讳,不是奴婢说,原是奴婢也经历过的,知道一些,娘娘到底不是以前的身子骨儿了,实在是要仔细才是,不然只怕伤了身子。”

皇后微笑道:“即便是为他伤了身子,那也是值得的。”

“我这心也是娘娘一样的。”何太太笑道:“只是娘娘有了皇子,还要扶持小皇子长大不是?这可是皇上的嫡子,自与旁的殿下不同,娘娘越发要养好了身子骨儿,好享后福呢!”

何太太在这里奉承了半日,连同皇后跟前信得过的紫香,越发说的皇后娘娘满心的欢喜,好像立刻就要有儿子了一般。

这一次,她已经掌握住了后宫权柄,可以安心有孕,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护不住自己的孩儿!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想起当年那一次小产,也还觉得心口发疼。

那不仅仅只是她的孩儿,若是他能安全出生,那就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就该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

赵如意在宫里走了一趟,回去后就跟安郡王说起来:“我看皇后娘娘凤体不大对。”

“别是你那生子秘方吃出来的毛病吧?”安郡王知道自己媳妇看谁谁有病,只是这一回也看得太厉害了一点儿。

楚荃那头的事儿,赵如意当然是都告诉过安郡王的,连同皇后娘娘拐着弯的找楚荃弄生子秘方,安郡王也都知道了。

“那当然不是,我那玩意儿只是清热解毒的,吃吃权当败火了。”赵如意说:“但娘娘那还不是个小症候,我瞧着不好治。”

“什么病?”安郡王问。

“也不好说这算病,或许只能算心病,但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身上。”赵如意介绍道:“葵水紊乱,心浮气躁,精力不济,易喜易怒等等,大约皇后娘娘以前郁郁不得志,又强自压抑,心中憋闷,且心思过重,心血有亏,如今突然大志得展,难免情绪激动举动失常,难以自持。”

安郡王听到这里,狐疑的插嘴道:“听起来,好像失心疯?”

赵如意哈哈的笑:“你别胡说。我说正经的,这些都是脉象上有显示的,而且这些都是有征兆的,大喜大悲大怒等都伤身,皇后娘娘连香料沾染多了也要咳嗽不自在,其实就是体弱的表现,如今情绪大起大落,那症候就在身体上显了出来了。”

这也是师父的医案上有记录的病例,有一户人家的媳妇进门一年丈夫就去世了,这女子守节,她本来便是个极要强的女子,越发心绪难舒,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绝经了。

这种事当然也是个案,十分罕见,不过根据赵如意的观察,皇后娘娘极有可能是这个症候,赵如意说:“我没诊脉,也不好确诊,只是看起来像罢了。”

安郡王道:“你不用管她,横竖跟咱们无关。”

赵如意敏锐的发现了安郡王态度的变化:“以前我觉得你挺敬重皇后娘娘的,怎么如今好像不一样了。”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安郡王歪在炕上,过年到处都关门放假了,又下雪,都窝在屋里不出门了。

赵如意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那回太后想要给安郡王赐婚,皇后娘娘明明知道,却不闻不问,安郡王就记仇了。

记的不是那一件事,而是这件事让安郡王看明白了,皇后娘娘宠爱他,只是因为皇帝宠爱他,是为了让皇帝看而做出的面子,只要是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这位娘娘就并不把他当回事。

在他们这样的地位,想要待人好,什么东西都容易,可心中的关切却是不同的,是以安郡王觉得赵如意便是看出来了,也不必理会去皇后。

表面的样儿,谁不会做呢?

不过赵如意虽然没有主动去理这件事,皇后娘娘却找上门来了,元宵过去不久,长春宫连着招了三名太医,也不知都诊出来什么来了,最终皇后还是招赵如意进宫去。

皇帝听说皇后招了赵如意进宫来治病,想拦已经迟了,不由的大为不满:“她都这个月份了,还叫她折腾什么!以前朕见皇后还颇为体贴明白,如今怎么倒会折腾起人来,一点儿小毛病,这么多御医还伺候不了吗?真不知跟谁学的!”

不过皇帝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赵如意了,不免惦念的很,在御书房说了两句,索性起驾长春宫,也看看如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第97章 九十七

第九十七章

皇后娘娘已经不像前几天元宵朝贺的时候那么容光焕发了, 脸上的暗沉和蜡黄显得更明显了一点, 见赵如意进来, 虽然还是想要如同以前那样温柔亲热的招呼她, 可是连着几个太医都说她这并不是喜脉,反是症候, 才欢喜几日的心中便说不出的烦躁起来, 连做表面儿的亲热的心都淡了, 做出来都显得敷衍。

那种心浮气躁,别说赵如意这样的人, 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皇后娘娘向来自诩她在任何时候,都能不动声色, 在太后娘娘跟前多年,也都向来能保持那种平和淡然的容色,可这个时候, 那种烦躁的感觉, 不耐烦的感觉, 真是极其艰难才能压抑得住,才能让自己不过于失态。

若是依着她,她恨不得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摔在地上, 把人都打死, 能放肆的大喊大叫起来,才能舒服,可是这会儿, 她依然还得尽力的保持微笑,虽然做不出以前那个样子来,至少也不好走了大摺儿。

赵如意上前请安,皇后忙使人搀住,笑道:“你这月份都大了,原不好劳动你的,只是那起子御医,都是废物,朝廷年俸银子养着,竟什么病都看不好,实在不得以,才只好打发人请你来看一看,你再多礼,我就越发心里头过不去了。”

赵如意忙笑道:“娘娘说哪里话来,我在家里,长天拔日的,也是睡觉罢了,出来走动走动,自是不要紧,娘娘哪里不自在,我瞧一瞧。”

皇后娘娘还奉承起她来:“也只有你的医术,我是放心的。”

以前的皇后可没有这样肉麻,赵如意心中暗忖,以前她的平和淡然做的是非常自然的,一举一动,说话做事,都不出格,就算不是本意,大概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差不多算是自然流露。

倒是如今,乍然进入了新的局面,脱离了那种习惯的氛围,又没来得及养成新的习惯,反显得一惊一乍,有时候收敛的过分,有时候又张扬的厉害,就显得没章法了。

赵如意不好接这话,只得笑一笑,坐到一边诊脉,诊了脉就更清楚了些,皇后娘娘的脉象,跟她观察到的景象差不多,确实是有经期紊乱的迹象,而且情绪失调,身体衰弱,这其实不算是病,妇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慢慢出现这样的情况,持续时间有长有短,有的甚至长达十年,直到绝经。

只是皇后这来得确实太早了些,显然,皇后娘娘多年来的抑郁情绪是关键,最近情绪的大起大落,则更加速了这种情绪的爆发。

赵如意琢磨了一会儿,才回道:“娘娘这也不算是病…”

她话还没说话,皇后娘娘眼睛一亮,心中顿时就欢喜起来,照她在宫中生活多年的情况来看,宫妃不自在了,宣了太医来看,太医若是说娘娘这不是病,多半后面就会接一句:“这是有喜了。”

皇后连着招了三个太医来都不满意,当然是因为一心指望着太医告诉她是有喜了,是以赵如意这样开了个头,她连忙就接了句:“我这是有喜了吗?”

赵如意一边无语,一边又有点诧异的发现,皇后娘娘这症候还真不轻,心浮气躁的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心中的话,已经这样急切的就脱口而出了。

赵如意只得有点尴尬的道:“也不是喜。”

“啊?”皇后一怔,脸色顿时就变的难看至极,心中那种极度的失望,让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又问了一句:“你可诊准了?”

赵如意心中有数,看起来先前的太医们也是诊出来皇后娘娘这是经期紊乱,皇后娘娘却不肯信,抱着希望传赵如意来,无非就是指望赵如意医术高超,诊出来她是有了身孕,赵如意便道:“脉象看来,娘娘这原是操劳太过所致经期紊乱,若有御医说是喜脉的,我是不敢苟同的。”

根本就没有御医说是喜脉,皇后娘娘脸上浓浓的失望甚至是痛苦的神情就很明显了,赵如意一时不好再说,好一会儿,皇后才轻声说:“我的小日子一直很准的啊,这两个月怎么…”

赵如意想了想,还是把致病的缘故尽量解释明白:“大约以前娘娘日夜侍奉太后娘娘,太后虽慈悲,到底也是有了年纪的,必不能事事想的周到,娘娘纯孝,便是略有些委屈,也不会说出来,不免郁积在了心里,只是因娘娘春秋正盛,显不出来。这些日子,娘娘又忧心太后娘娘的凤体安康,情绪上头不免起落大了,与以前不同,不免就把以前积累的那些儿都发作出来了,是以才显出如今这症候来了。”

给上位者治病,话就是这么难说,要说明白,又不能直接说她以前郁郁不得志,现在是大权在握,所以大悲大喜造成的。

但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嬷嬷和丫鬟,其实都不免的心中暗想,都说这位安郡王妃千伶百俐,以前见过的情形倒也罢了,单就这会儿这样段话,能把不好听的话说的好听,还能让人人都听懂,这本事是真不小啊。

皇后只是心中烦躁,但听还是能听懂的,这话说的无一不切症,便是她自己,也争辩不得,是以皇后怔了半日,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刚想开口,然后又止住了,反倒是看了侍立在一边的紫香一眼,使了个眼色,然后道:“光急着叫你诊脉,你来了半日了,茶也没有喝一口,你先坐着喝杯茶。我往后头梳洗一下。”

这是要借着去净房,让人说什么吗?

果然,皇后刚走出两步,紫香端了茶盅子来,笑道:“安郡王妃正好歇歇,喝杯茶,这是与娘娘用的一样的。”

赵如意肚子大了,连欠身都免了,接过了茶来。

紫香侍立在一边,微微躬身赔笑着说话:“前儿听说郡王妃有个生子秘方,满京城都传遍了,不少人都在用的,只是宫里的娘娘们因要伺候皇上,便是知道,也自是不好用的,只怕有什么忌讳。”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和赵如意闲聊,可赵如意心知肚明皇后也在用,自然知道不是闲聊了,原来这是怀疑吃那生子秘方吃出来的问题了?这会儿来套她的话。

赵如意最烦这种病急乱投医,却又不听医生的话,胡乱吃药的人了,药方子一人一方,人人体质不同,便是同一个方子,还斟酌加减用量呢!如今这还是偷了药吃,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这会儿身上不好了,又怀疑是那药害的。

这种人,对医者毫无信任,偏生又位高权重,掌人生死,自己乱吃药,终究还要怪到别人身上去。

赵如意看向紫香,也笑道:“生子秘方…谁用了?”

她反问一句,紫香哪里好说是皇后娘娘用了呢,这药可是偷来的呢,便只是赔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直郡王妃说的。”

“哦。”赵如意点点头,便低头喝茶,这丫头,仗着是皇后娘娘跟前有体面的丫鬟,就来套她的话,赵如意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哪里会怕她!就是皇后问了,赵如意也一个哦字就打发了。

紫香又说了两句,赵如意温温柔柔的听了,也照样只是个哦字,或者索性笑一笑也就罢了,紫香没法子,只得败下阵去。

说了这么一会儿,皇后娘娘扶着个丫鬟重新出来了,看了紫香一眼,紫香就轻轻摇摇头,赶紧上来扶,顺势在皇后娘娘耳边说:“郡王妃装傻,只问了一句谁用了,就再没话了。”

皇后心中一沉,她自然比紫香这样的丫鬟有成算些,赵如意这三个字,显然就是怀疑是自己用了,其实皇后在这个时候让紫香去问,就是暗示赵如意她用了这个药了,赵如意若是识趣,知道这个药有妨碍,自然会有所表示。

偷药虽然丢人,可比起自己的身体,甚至是儿子,那就算不得什么了,皇后娘娘遮遮掩掩的也要问一下,横竖她觉得赵如意是个懂事识大体的,此事与别人无关,她心中就是不愿意,也要与她遮掩,更要替她治,大不了回头多赏她些东西也就是了。

赵如意以为皇后传她是指望她诊出喜脉来,其实皇后还有对这个药的忧虑。

这会儿赵如意不接话,难道真的是那个药吃出来的问题吗?

皇后不由的立刻就又心烦气躁起来,坐在那里看着赵如意带着笑的明丽的容颜,那叫她羡慕的不得了的肚子,终于又忍不住了,问赵如意道:“刚才听你们在说生子方儿,我倒也听说过,如意是神医,你的生子方儿,想必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吧?”

赵如意又哦了一声,不接这话,只是道:“娘娘这症候,还要细心调养,以前用的丸药和其他的药都停了,我开个方儿,新配丸药来使,娘娘还要少思少虑,不必事事都事必躬亲,但凡小事儿,只管交给底下人去做,娘娘每日只管说说笑笑,闲来看看花儿鸟儿的,才是好的。”

连自己说话,赵如意都装傻,皇后娘娘陡然间就怒了,赵如意竟敢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皇后娘娘脸上泛出红来,恼怒的尖声道:“我问你那生子方儿的妨碍!”

连侍立在一边的紫香都吓了一跳,赵如意也被吓的眨了眨眼,心中却在想,这样陡然之间的发怒尖叫,确实很像师父医案上说的那个‘更年期综合症’!

不过师父的医案上总结,因为大部分妇人在上了年纪后自己成了老封君,一家子孝敬着,不如意的事少有,平日里说笑多些,这种综合症就是发作一下,也不显眼的。

就这个时候,赵如意还有心情想她的医案呢!

“你喊什么!”赵如意呆着脸回想师父的医案,皇帝已经带着人走到了长春宫门口了,正听到皇后娘娘那尖声问话,再一看赵如意坐在那里,整个人呆住了的样子,这是被皇后吓到了吗?

皇帝皱眉道:“别吓到孩子!”

赵如意尴尬,这孩子两个字,听在她耳朵里,真是刚好触在她的心里头,她这还是在那日之后,第一回进宫来见到皇帝呢,偏生一来就听到这话。

赵如意扶着肚子,有点困难的站起来,皇帝连忙道:“你坐着就是,不要起来了,这会儿没外人,不要紧的。”

赵如意又尴尬了一下,还是坚持站了起来,这人果然不能有心病,一有心病了,就怎么看都好像意有所指,别人不觉得,自己却实在忍不住尴尬。

皇帝见她已经站了起来了,又说:“罢了,你快坐吧!你们扶着些儿。”

赵如意的脸还是那么呆。

主要是她实在找不到话说,连表情都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了。

一旦回想起父王那个称呼,赵如意看到皇上,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爹,刚才这一连串的举动说话,不知道的人,只怕立刻就当他们是父女了。

皇后再是心浮气躁的恼起来,看得皇帝来了,那股子气强压着也要按下去,赵如意想,越是这样子,越是要出毛病啊。

皇帝还颇为不满,近二十年来,皇后一直生性平和淡定,侍上恭谨,待下宽和,见了内外命妇也是有礼有节,哪里见过刚才这样的情形。

这是太后没了,皇后掌后宫权柄了,这才多久!就这样得意的没边儿了吗?

作为皇帝,当然首先就想到权柄上了,皇后做了他近二十年妻子,温柔体贴,平和淡定,从无大错,而且还是颇为贴心的,皇帝一直认为,皇后是站在他这边的,毕竟夫妻一体,皇后本来也没有跟他作对的理由。所以从太后手里夺回后宫权柄,皇帝认为这是应该的,皇后的职责本来也是母仪天下。

所以刚才的尖利声音,就越发叫皇帝皱眉了,这是要干什么!

皇后只得强笑道:“刚才听郡王妃说了一个事儿,因一时心急,不由的追问了一句,并不是在说郡王妃什么话。”

皇后当然知道皇帝极其宠爱安郡王连同安郡王妃,连忙这样解释一句。

“什么事?”到底是多年的皇帝了,冷起脸来,君威吓人,旁边伺候人等都低了头微微缩起身子,皇后也有点惴惴不安,思忖着要怎么答话,倒是赵如意不怕皇帝,笑道:“娘娘在问臣妾生子方儿的事儿。”

赵如意虽是在答皇帝的话,却是看着皇后的:“一定要说生子方儿,但凡能调养人有利生育的,其实都算生子方儿,只是我早说过了,要用生子方儿,须得先诊脉,每个人体质不同,就是同一个方儿,用量都常有不同,真没有一个方子包医百病的,娘娘还是不要乱吃药的好。”

“皇后用了什么生子方儿?”皇帝一听就懂了,便问了一句。

“这个,娘娘不说,我自然不知道。”赵如意回答,不过这个意思就更明显了。

皇后不妨赵如意居然毫不避讳,当着皇上的面就这样说,顿时有点傻住了的样子,脸上都白了一层。

“胡闹!”皇帝眉头皱的更紧了,当然明白了皇后不知道怎么偷用了赵如意的药方子,只是赵如意没明说罢了:“那皇后这一回的病,就是这个药吃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