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好几页后,他随手将账簿一阖,对着不远处的小丙喊,“好好顾店,本掌柜要回山上听经去了,看倒了店,我剥了你们的皮。”最后一句他用恶狠狠的语气警告。

“老板慢走。”

几人异口同声,声音中无不透露出欢喜之意。

吴奈也不计较,只是从小丁身边经过时趁其不备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得意扬扬地走出客栈。

正午的阳光从门口洒落到他灰色的衣料上,竟让人有种风流倜傥的错觉。

司马云天微微眯了眼,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吴奈本人长得倒也算眉清目秀,每当他笑得戏谑使坏时,整个人便显得有几分可爱。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可爱”这个词似乎不太适合用来形容声名狼藉的吴大掌柜。

已经学成出师的吴奈还要回山听经?

这让司马云天不免有了几分好奇,垂眸,微微勾起唇角。下午正式上山拜访好了。

炎教教主投出拜帖,少林掌门方丈圆慧大师亲自出迎。

炎教与少林自十几年前老教主命丧前掌门方丈之手后便势成水火,如今,在武林中风头正盛的新任教主终于上门来踢馆。

只见一群黄灰僧侣中夹有一个俗家弟子的身影。

身为前掌门的关门弟子,兼现任掌门的师弟,吴奈的出现似乎颇理所当然。

“司马教主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方丈明知故问,自然是为贵派与我教上代恩怨而来。”

“所谓逝者已矣,施主何必执着?”

“正因为逝者已矣,我们为人晚辈的才必须告慰其在天之灵,当初老教主命丧贵派前任掌门之手,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今日来访自是要讨回我教颜面。”

“出家人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并非与人打打杀杀,所以施主的请求恕老衲无法答应。”

吴奈侧头掩唇。这话他从小听到大,实在耳熟能详。

“既然不为打杀,当年又为何杀我老教主?”

“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那今日,司马云天便要逼上一逼。”他傲然而立,目露寒芒,话音未落,一股杀意已迎面逼到。

圆慧大师单掌应敌,身形文风未动,只有衣袍无风自扬。

这位司马教主年纪虽轻,功力却是不容小觑。吴奈带了丝兴味袖手观战。

高手过招向来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交关。

吴奈的眸中神色渐渐凝重,莫非江湖传言属实,这司马云天已练成炎教至高武学“云龙邪功”?

“掌门方丈——”几声惊呼突起。

灰影一闪,吴奈直接切进缠斗的两人之间,千钧一发地化解了最致命的一击,同时掌力一吐将司马云天击飞出去。

突然一阵怪笑传来,一道人影闪电般掠入场中,于空中几个闪挪擒住了被重伤的司马云天,“美人,总算让我等到机会了。”

掌力一催吴奈便后悔了,但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司马云天被自己击飞,接着为人所擒。

“师兄——”他扭头回顾掌门师兄。

“去看司马教主……”话未说完,圆慧大师吐出一口鲜血,“那人是阴爪鬼索,快去……”百密一疏,忘了跟师弟说明内情,但愿不会造成憾事。

与此同时,几条黄色身影先后掠出追去。

吴奈运指如飞疾点师兄几大穴道,预防他伤势恶化,留下一句“好生照看掌门”接着便飞身离开。

阴爪鬼索,近年来为祸江湖的大淫魔,无论男女,不分老幼,只要被他看上,无不受尽凌虐而亡,无奈江湖各门派百般设计围捉,始终未能将他擒住。

吴奈方才一出掌便已察觉,司马云天招式虽凶猛,但内劲隐而不发,反倒是自己突然插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再听师兄言词,他很快在心中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局,一个为了擒拿阴爪鬼索而设的险局。

他一边循迹追踪,一边心中暗自埋怨师兄不该瞒着自己,否则自己也不会成为坏事之人。

同一时间,司马云天被人扛在肩上在山林中疾奔,只觉得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不知自己要被带去哪里。

急奔了好一会,天色稍暗,阴爪鬼索寻了一处隐秘山洞钻了进去。

那洞颇深,洞底留有堆干草,似乎曾有人在此休憩。

司马云天直接被抛到干草上,一看到阴爪鬼索的神情他立即暗道不妙!

“美人,老夫苦等这么久总算等到此良机,今日一定要尝尝你这天下第一美男是何滋味。”

司马云天心中一寒,还未来得及有所思考已被人卸了下巴,几道骨头碎裂声清晰入耳,随即四肢被人硬生生折断的椎心之痛让他身躯微微颤抖。

完全不理会他的痛苦,阴爪鬼索几个用力撕烂了他身上衣物,三两下司马云天精瘦白皙的身子便裸露在人前。

“果然是极品货色,不枉费我等待这么久。”阴爪鬼索眸中淫欲狂炽,吸了下泛滥的口水,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塞,不由分说灌进司马云天口中。

药才入口不久,司马云天便知这是顶级春药,心中顿感绝望,此时的他根本无力反抗,连求死都不可得。

那药性极烈,药汁滑入腹中便让他浑身燥热,胯间之物迅速肿胀发硬。

阴爪鬼索又掏出一只瓷罐,挖了药膏在他身前蹲下,分开他的双腿,就要朝他的后庭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劲风从后袭来,饶是阴爪鬼索闪躲及时,也惊出一身冷汗。

吴奈凭着直觉一路追来,在洞外的树枝上看到司马云天的束发锦带便跟了进来,一见情势紧迫,只好顺势踢了一粒脚下的石子出去。

只是,当他掠近看清楚司马云天的情形时,几乎失声惊叫,微侧过头不敢再看。

“小子,敢坏老夫好事。”阴爪鬼索眼见来人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便有了轻敌之意。

强忍剧痛与春药折磨的司马云天,红着眼瞪向那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心里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吴奈心中此时也是天人交战,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眼前这个淫魔。

二话不说就闪电出手,这让阴爪鬼索吃了一惊。

他以为名门正派的弟子总要讲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可眼前少年似乎完全不讲这套。

“少林般若掌!”阴爪鬼索吃惊非常。这路掌法若无佛门正宗无相神功打底,寻常人无数十年功力休想习练。

听闻近几十年间,少林已鲜少有人能习得此掌,不料今日一个弱冠少年竟会使出这套佛门至高武学。

阴爪鬼索未及变招,吴奈招式已变,宛若素手拂水轻轻一划,他的半边身子就麻痹了。

吴奈手上招式未停,双手两下直分,只闻一阵惨呼,阴爪鬼索已瘫软在地,全身蜷缩成一团,断断续续地吐出四个字,“分……筋……错……骨……”

收拾完他,吴奈硬着头皮面对司马云天的瞪视,眼睛不敢乱瞄的他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裳抛至他身上,遮掩住他赤裸的身体。

他接上他的下颔,踌蹰着是否要帮他解穴。

倒在地上抽搐的阴爪鬼索哀嚎着诡笑道:“你解不了……我的独……家……点穴……”

吴奈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头手起手落,几下点揉捏拿便解开司马云天受制的穴道。

阴爪鬼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吴奈看着四肢皆受重创的司马云天极是内疚。“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掌门师兄,未料及这是个局。”

“你先出去。”

“司马教主——”

司马云天目光阴鸷地盯着阴爪鬼索,语气森冷地道:“我有话要对他说。”

吴奈低头,“我就在洞外。”旋即转身出洞。

他不敢回头,怕看到司马云天那冰冷刺骨又怒火狂炽的眼神,这样一个宛如谪仙一般的男人今日却因他而受此屈辱,他能理解他对自己的恨意。

只是,他确实是无心之过。

立在洞外,抬头看着渐渐黑沉的夜色,吴奈不禁喃喃自问:“我该怎么办呢?”

过了许久,洞内传出司马云天有些虚弱的声音。“吴奈,你进来。”

他转身进洞,没看到阴爪鬼索,却看见一摊血肉与一副带血的新鲜人骨,顿时头皮发麻,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生起。

“我需要泡水。”

司马云天的声音拉回他的心神,吴奈手足无措地看着只覆着一件外裳蔽身的人,声音有些艰涩地道:“我先帮你穿上衣服吧。”

“嗯。”司马云天别开了眼不看他。

吴奈微凉的手指一触到他的身体,司马云天就倒抽口气,但他死死咬牙忍住,只觉得一股快感直冲头顶,让他想不顾一切地靠近他,被他抚摸。

这样的感受让司马云天愤怒又尴尬,更有杀人的冲动。

替他穿衣的吴奈不可避免地看到他胯间那昂扬的巨物,看到他整个人因强忍药力而微微颤抖,细密的汗珠遍布全身。

此时此刻回避不得,吴奈只能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的外裳套上他的身体,在看到他四肢上因断骨插出的伤口时,一脸难掩的懊悔,他撕下一块衣摆,折成长形,塞进司马云天的口中,防止他因过度隐忍而咬到舌头。

因司马云天四肢俱断又身受重伤,吴奈只好将他搂在怀中,以减轻他所受的颠簸。

司马云天依靠在他的怀中,感觉他脚步虽迈得迅疾却极是平稳,想必是顾忌他身上之伤。

渐渐的有水声入耳,两人最后在一道山涧前停下。

吴奈有些不忍地看着司马云天,“夜间山水冰寒,司马教主……”

“无妨。”他身上的燥热需靠冰寒方能抑制。

吴奈于是将他轻轻放入山涧中,默默退至一旁。

如今虽已暮春,但夜晚的山林仍是寒意逼人,他想了下,便到附近捡了些柴火。

他不敢走远,此时的司马云天与废人无异,虽然他对他如何杀了阴爪鬼索尚有疑问,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大意放他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司马云天有些发抖的声音,“抱我上去。”

吴奈急忙扔下手中干柴,将人从山涧中抱出,身上衣物顿时湿了一片。

“你身上穿着湿衣不太好,我帮你烘干可好?”

“嗯。”

吴奈动手除下他身上的湿衣,司马云天再次全身赤裸,一阵山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吴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默默地用树枝挑了湿衣到火堆上烘烤。

司马云天没有开口要求他除下衣物为自己遮蔽身体,他还有哪里是他没看过的,等到他养好了伤,大不了将他灭口便是。

将衣物烘干之后,吴奈再次帮司马云天穿好,然后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衣料,小心仔细的帮他包扎伤口。

“暂时先这样包扎一下,等回到寺里我再帮你上药。”

就着火光,司马云天静静地打量着离自己很近的人,火光下的吴奈侧脸显得异样的柔和,甚至让人有柔弱的错觉。

“不去少林寺。”他坚持。

“那我把你交给你的随行四婢。”

“也不要。”

“啊?”吴奈不解的抬头看他。

“我要到江湖客栈养伤,你懂的。”

吴奈低头继续帮他包扎,做出承诺,“我会照顾你直到伤愈。”

“那样最好。”

吴奈自知理亏,便沉默下来。

“我饿了。”

吴奈识趣地起身拿树枝到山涧中叉了两条鱼,洗剥干净,串到树枝上烧烤。

深浓的夜色中,围着火堆的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默然相对。

鱼肉香渐渐溢出,经过连番折腾的司马云天也真的饿了,肚子发出“咕噜”声,他脸上微窘,好在有夜色掩映,吴奈似乎并未察觉。

吴奈将烤好的鱼递给他。

司马云天垂眸,“我手动不了。”

吴奈心一紧,只好坐到他身边,慢慢剔了鱼刺喂他。

这样的情形对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多有不自在,但也都很好地掩饰过去。

在等他剔刺时,司马云天漫不经心地说:“江湖传闻店主好男风。”

“噢。”吴奈对此不多言。

“刚才的机会不是很好吗?”

吴奈瞥了他一眼,“我风流但不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