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到了吧。”一朵大声在暮云追耳边叫道。

暮云追咬牙看向关举人,“那为何在乾福寺,我被泼皮侮辱,众人皆围观,只有鸿儒姐你要出手相助?”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在下如此做,不过是不愧对心中的道义。”关举人的目光依旧柔和。

“我不信!”暮云追摇着头说道,“那之后,鸿儒姐拿出全身盘缠为我赎身又作何解释?”

“这……当日见你说的凄楚,不忍见你再被鸨父欺压,才倾囊相助。”

“天下卖笑之人千万,鸿儒姐却只救我一人,难道不是对我有情?”暮云追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关举人。

“千万人中,我关鸿儒却独见到你一个,其他人只能鞭长莫及了。”关举人感叹着。

“不,你在撒谎。”暮云追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拉住关举人的长袍下摆,“云追不求名分,只求鸿儒姐能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在身边。”

关举人后退,扫开他的手,“我自幼丧母,家中只有老父一人操持。求学途中,屡次想要放弃回家帮助老父务农。幸有梅家二叔出手相助,让我与老父不至于承受饥寒之苦。后又有一枝鼓励督促,我才能一心读书。倘若今日,我关鸿儒辜负了梅一枝,那我便枉为人女,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云追真的不求名分,倘若梅公子不能接受我为侍,云追便只做一名小厮,为鸿儒姐和梅公子端茶送水。”暮云追祈求着管举人。

华康袖着手看热闹,看来这梅二家的真是深谋远虑,有眼光啊。

一朵碰碰华康,“唉,我说,这京城的男子都这样?”

“不知道。”华康推开他,一朵又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又趴在他身上。

阳光照了下来,一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君女不立于围墙之下,我关家苦寒,用不起小厮,多谢暮公子抬举,还望暮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关举人无奈的对暮云追拱手。

“我并未逼迫与你……”暮云追急忙辩解。

“暮公子先起来吧。”

“鸿儒姐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暮云追依旧跪在地上。

华康不耐烦的站起来,“华是华非收拾东西,我们走。”

“走吧,关举人,到华府去住吧,看你这样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还怎么读书啊?”一朵走过来对关举人说道。

“这,恐怕会麻烦到华小姐。”关举人看向华康。

“唉,一家人说什么哪。”一朵叫着,“快走,我们吃了饭再回华府。”

“那就叨扰了。”关举人也不假意推辞,便应了。

华康不由得对关举人更加的欣赏,没有迂腐的惺惺作态说什么不食嗟来之食,能够坦然接受他人相助,不自卑与一时的落魄。识时务,但又不忘恩负义,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侠义心肠,这梅二家的还真是厉害,想必也是看上了以前华康的重情重义,费尽心思让华康进了梅家吧。

“鸿儒姐……”

“行了。”那缠缠绵绵的叫声听着耳朵都疼,华康冷眼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暮云追。

在华康的目光下,暮云追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你身价到底多少?关举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下你的一夜春宵。能自赎而不愿出青楼,是自甘堕落。关举人有心救你,你却携恩相逼,恩将仇报。想跪,就一直跪着好了。”

暮云追一僵,待华康说完便去看关举人,见她不再看他一眼,又对那个一朵的唯唯诺诺,显然,是对一朵的哥哥十分在意,所以才会忍让一朵。

“鸿儒姐,能告诉云追,梅一枝,是怎么样的人吗?他比我美?比我有才华?他能与你琴诗相合?还是我只是一个肮脏之人,不配与他相比?”暮云追站起来,摇晃着身子问道,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的看向关举人。

一朵的话就要冲口而出,华康拉住他,示意他让关举人自己说。

“一枝,是梅村的一枝梅,也是我关鸿儒心中的一枝梅,无人可比。他没有你的风姿,没有你的才华,他不通音律。他世俗,想要荣华富贵。”关举人深情的说着。

是非恩怨的眉头皱起来,回忆梅一枝,只看外表和才华,确实暮云追要比梅一枝好上许多。只说这暮云追甘愿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心追随关举人,自甘贫寒,就让人感动。

“那为何……”暮云追听关举人如此说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疑惑的问道。

“何人不想富贵?哪个不想衣食无忧?一枝想要我给他富贵,是因为我在贫寒之时他已经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与我相互扶持。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理解他望妻成凤的心?”关举人看向暮云追说道,他爹说了坏男人才会让女人和他一起过苦日子,好男人才会让女人越过越好,整个梅村最有福气的女人就是梅二,“更何况,暮公子,你虽聪慧,但不是一枝的对手。倘若你跟我回到梅村……”

“我哥会让你骨头都不剩。”一朵加上这一句,然后恶狠狠的看向暮云追。

“走吧。”华康带头走出了客栈。

关举人头也不会的跟了上去。

华是在屋里的桌子上留下住宿费便抱着关举人的包袱走了出来。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比我命好!”暮云追喃喃自语道。

华是走过他身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摇摇头,“你不该利用关举人的善心。”说完,又向前走去。

暮云追双手握拳,指甲深深的抠进手掌,“我暮云追就不信这辈子命就这么苦。”

“唉,我说,关举人你还有点良心。”一朵真心的夸奖着。

“哪里,哪里。”关举人拱手说道。

一朵又看向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华康,“唉,姓华的,我可提醒你了啊,以后要是男的找上门来,我也不去骂那个男的,只管追着你打。”

见华康没有反应,一朵又凑过去伸手捅捅她,“唉,你听到了没有啊?”

“嗯。”华康发出了声音,一朵满意了,又趴在窗户边往外边看。

“辛苦了。”关举人对华康拱拱手,她真没想到一朵能嫁出去。

“彼此彼此。”华康看向关举人,一枝也不是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暮云追要做杜十娘,可惜关举人不是李甲

BB 48、百里以牙还牙

48、百里以牙还牙

华康等人在外吃了午餐,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逛够了才回华府。

进了华府那条街,远远的就见一群人围着。

华府家丁见华康的马车回来了,忙迎过来。

柳严也是快步走过来,然后站在马车边对华康低声问好。

华康掀开车帘看向前面,“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从后门进府吧,回府咱们再详谈。”柳严的眼睛向车厢里的一朵瞥了一下。

华康眼皮略垂了一下,嘴角勾起,“可是有人找上门来?”

“是,大小姐英明一猜就着。”柳严说着,前面围观的人已经向这边看来,“百里沉醉现正带人堵在门前,您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康说着放下车帘,然后转向一朵,“一朵。”

“干什么?”一朵被华康的表情唬了一跳,从来没见她这么认真的主动和自己搭话。

“无事,下车吧。”

“有毛病。”一朵骂了一声。

华康刚下车便听到百里沉醉的声音传来。

“哈哈,华康,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你等的好苦啊。”百里沉醉手中的纸扇飞快的摇着,一双潋滟的眸子中泛着绿光,一身大花红衣,身子一步一晃的带着一群纨绔浪女走过来。

“哦,不知你等我有何事?”华康袖着手看向她。

“当……”

“扑通”一声,一朵跳下车扑到华康身上。

华康身子并未摇晃,只是在一朵站住时回头略带责备的看向他。

“这不赖我,谁让你下了车不走远点。”一朵摸着自己在华康背上磕疼了的下巴说道。

“哎呦,大家看啊,这就是华家少夫君,你们说丑不丑?”百里沉醉纸扇一合指着一朵叫道。

众人看了一朵掩着嘴各自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一朵瞪了她们一眼。

关举人从马车另一边下了车,然后绕到华康一朵身后。

“华康,不要怪我百里沉醉不够意思。”百里沉醉拍拍手,玉案还有一个娇小妩媚女子走上前来。

百里沉醉揽住玉案和那女子,“君女不夺人所爱,今日我特特将玉案送还于你,得知华康你的特殊癖好,我又不辞艰辛的寻得另一尤物,还望华大小姐喜欢。”

玉案和那女子被百里沉醉一推,向华康走来。

“你什么意思?”一朵护在华康身前斜着眼看向女案和那女宠,“送个狐狸精和不男不女的过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哈哈,华小正君误会了,这可是华康在百花楼看中的,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百里沉醉说着挑起狭长的凤眼看向华康,有仇不报非君女。

华康面上并无一丝波动。

一朵走到华康身边抬头看她,“你去百花楼了?”手伸到华康身后用力一拧。

关举人站在华康身后忍不住替她吸了口冷气。

华康拉下一朵的手,表情真挚诚恳,“她陷害我。”

“真的?”一朵斜着眼看向她。

“嗯。”华康点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去什么百花楼。”

“她为什么陷害你?”一朵又问了一句。

华康在一朵耳边低声说道,“她喜欢我,不想我和你成亲。”

一朵一僵,再看向百里沉醉的眼神就带着鄙视,“我早看出她这不男不女的有古怪,还敢一直说我是丑八怪!”

“喂喂,你们说够了吗?华康收下这对尤物,然后跟姐妹几个一起去百花楼吃酒。”百里沉醉笑着说道,又冲华康得意的一挤眼睛。

这是对华康抛媚眼!一朵脑中如遭雷击。

“喂,你那个百里什么,你再看华康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掉!”一朵上前一步叫道,“木棉、月季,给我过来!”

在华府门口的木棉月季忙快步走过来,跟在他身后。

“敢上门来抢我的女人,我告诉你,没门!”一朵伸手推开玉案。

“华姐夫,我并没有抢你的女人,这二人不过是件玩物而已。”百里沉醉指向玉案和女宠。

“我呸,自己抢不过小爷我,就找了其他男人女人过来抢。省省吧,华康不喜欢你!”一朵掐着腰骂道,又回头看了木棉月季一眼。

木棉想到华康的交代,见华康就站在身后也未上前阻止一朵,便也学着一朵的样子,一手掐腰,“就是,就是。自己抢不过还找其他男人女人来抢!”

月季忙也跟着木棉应和着。

“笑话!”百里沉醉摇着扇子,“我百里沉醉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怎会喜欢华康这个女人?”

“那你倒是喜欢那个女人?”月季上前一步,见百里沉醉眼中的火气直冒便又缩了回来。

“哼,我后院美男三千,谁会喜欢女人!”百里沉醉伸手拉了一□边的一个纨绔。

“就是,就是!”那纨绔忙应和着。

“就是个屁!哪个女人整天涂脂抹粉的,你看她那张脸,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滑,指不定就是个男的没事出来乱逛。”一朵骂完,又拉住木棉,“你看像不像?”

木棉月季凑到一朵面前。

“我看像,你看她腰细的,身上哪有点女人的架势?”木棉摇着头。

月季忙点头,“就是,我觉得,她那胸就假的,指不定塞的棉花。”

“姑奶奶我是女人!”百里沉醉叫着,挺起高耸的胸脯。

身边的几个纨绔平日花言巧语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关键时刻却只会说一句“就是、就是”,百里沉醉对身边的几个翻了个白眼。

“脱!不脱小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一朵一脚踏在家丁搬过来的椅子上,豪气千丈的指向百里沉醉。

“华小姐,不会有事吗?”关举人看着一朵活跃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梅村,日日在村尾听着一朵骂街。

“没事,坐吧。”华康袖着手坐下,关举人见状也在她身边坐下。

“大小姐,这……”在华府门前,少夫君撒泼,还要百里家的少家主脱衣,这成何体统。

“柳管家,”华康的头微微侧向柳严,“去给一朵备个武器,要轻巧点,又要够气势的。”

柳严一愣,不知华康在想什么,又一想百里沉醉敢到华府门前闹,老夫人在府中却闭门不出,也不叫人阻拦,必有深意,便转身去寻找华康说的“轻巧,气势”的武器。

马车已被赶走,阳光照下来,华康便带着关举人晒着太阳,看一朵骂架。

关举人见华康兴致盎然的听着一朵的骂声,只觉得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喂,咱们走吧,人送到就行了。”一女子拉住百里沉醉说道。

“我还偏不走了!”百里沉醉推开那人,“我百里沉醉货真价实的大女人一个,还会怕一个男人不成。”

“脱,快脱!”木棉、月季一左一右的叫嚣着。

“哼,将军府的男子都是这样的泼夫不成?”百里沉醉斜睨着三人。

“哼,我们就是这样的,有本事你也这样!”一朵翻了个白眼。

“倘若是我,早休了你一百遍!”百里沉醉用扇子指着一朵。

一朵上前扯过她的扇子就撕,“敢指着你小爷我,不想活了?”

“我的扇子!”百里沉醉看着自己的标志性扇子被撕了,一时冲昏了头脑竟向一朵举起手。

早有防备的木棉、月季上前扯住她的手,一朵将手中的扇子碎屑仍了一地,见红芍也出来找华恩,便向他招手,“快,红芍,这个不男不女的到华府来勾引人了。”

“胡说!”百里沉醉极力挣脱木棉、月季,看向一边悠然的华康,心中咬牙切齿。

红芍一听,看向华恩。

华恩被华康命令着在这保护一朵,便也看向红芍。

红芍本准备对华恩低头一笑的脸僵住,又眯着眼睛看了眼百里沉醉。

竟然敢比他还妖媚!

红芍卷起袖子也加入了一朵,伸手向他最嫉妒的百里沉醉的脸上挠去。

“哎,你们,把这群泼夫给我拉开!”百里沉醉向身边的“知交好友”叫道。

“百里姐,这……,我们怎好去跟男子动手……”一纨绔无奈的摊着手。

“百里姐,好女不与男斗……”

……

这些都是良家男子,更有一个是华康的夫郎,她们怎么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