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哥哥弟弟的,咱两不熟,你就叫我华夫君。”一朵瞪了眼华康,伸手在他手上掐了一下,哥哥弟弟的,他可没有这样的哥哥。

华康也不避任他掐着,又将手中拣出来的核桃仁放在他手中。

“清君坐吧。”华康指向一边的椅子。

连城清坐下,面上无起伏,心中却不甘起来,这样一个粗俗男子哪里有资格坐在华康身边,“华夫君将阿康照顾的这样好,真是辛苦了。”

华康眼皮一跳,连城清果然是个会找事的,“一朵是我夫郎,照顾我也本是应该哪里用得着清君夸赞,只是如今清君的身份不同以往,还是注意称呼的好。”

“……是,是我唐突了,一时情不自禁。”连城清说道,心中更摸不准华康这是要做什么,倘若是做戏,如今又没有旁人——除了那个叫梅一朵的;倘若真是对他疏远了,为何又在玉清面前做如此多的姿态。

“清君还是自重些方好。”华康说道。

一朵睁着一双眼睛来回看向两人,怎么也没看出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情谊来,看到华康冷冷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觉得华康有些无情,痴情的时候感天动地,无情的时候又冷言冷语。

“我知道了。”连城清垂下眼,见华康对一朵的体贴态度,断定往事早已成了记忆,既然华康不将一朵屏退,那也就是十分信任他了,“能否告诉我你要怎样?”

“我告诉连玉清的事都会做到。”华康又拿出一个核桃,用力的捏起来。

连城清看向一朵,那是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子,心思粗浅,一看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见华康将手中的核桃递给他,他便抛下刚才心中的忧虑,开心笑起来。

这样极易满足的人,才是华康喜欢的人吗?这样的华康,怎么可能是那个对自己痴情的人。

连城清抿了下嘴唇,“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这样做?”明明心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帮他?

“……不负往日。”华康仿佛叹息一般说道,虽有利用,但也算是全了以前那个华康对他的情谊。

连城清听她这般说,心中也有一瞬间的彷徨,但又被欣喜压过,就算华康移情,他们往日的情谊却不是假的,华康依旧会帮他,只是想到这几日皇上的态度,连城清又担忧起来,“皇上最近喜怒无常,看向我的眼神也锐利无比,只怕她会对我不利。”

“放心,我自会保护你。只要忍过几日,那世间男子所要的至高之位,也一定是你的。”

连城清微微闭上眼睛,忍几日?那样的日子怎么能忍下去,如果是以前的华康,她会直接救自己出来,“华康,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无耻,贪恋权势?”

“不,”华康似乎在连城清身上看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一样的不甘心。

“权势是女子最好的配饰,可以让一个丑陋的女子具有无穷的魅力;也是毁掉一个男子美貌的最好利器,不见血腥却可以将他身上的美丽剥除。”连城清幽幽的说道,“女子追求权势可以是利欲熏心,也可以是宏图大志;男子追求权势,却永远都是爱慕虚荣。华康,我不后悔,我是为权力而生的,就算为了权力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华康看向连城清,那双清淡的眸子里藏着倔强,就算是被所有人唾弃,也不愿放弃心中所想的倔强。

一朵不满华康看连城清,伸手掐她的手。

华康握住一朵的手,感觉到一朵的指甲在她掌心里挠动,“我会如你所愿。”

世人皆爱淡泊无争男子,鄙弃争强好胜之人,引得天下人都假装不争。敢于说出权力的渴望,就凭这一点,华康更坚定了一定要将连城清送上太后之位。

“多谢。”连城清笑着站起来,终于确定心中所想,他喜欢的华康是不能理解权势对男人的重要,是一个端正的像圣人一样的人,连城清走出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你一点也不像她。”

华康一怔,又握紧一朵的手。

连城清独自走出康然居,回头看了眼那牌匾,心中竟思念起那伴随了他十几年的呼声。

华康抱着一朵躺在床上,心中想着连城清的话,一点也不像。

能够分辨出两个人,是深情,连城清心中也必定是有华康的,只是那情深不过对权势的渴望;知道但又不声张,这是连城清的聪明之处,他明白华康对他的有利之处,即便不是他心中的华康,也是能为他所用的

BB 63、产前忧郁症状 ...

63、产前忧郁症状

京城风云变幻,宫中皇帝的病情一日三变。

梁皇卧病在床,已经心如死灰。原本的破釜沉舟在众人眼中不过是苟延残喘,以往争宠夺爱的侍君们又将争抢的目标转向皇位。依旧占着国君名义的梁皇,早被人抛在了脑后,成了昨日黄花。

如今侍奉在面前的只有众人口中贤良淑德的第一子,梁皇恶意的看向连城清,只想留着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咬上他一口。

连城清面上依旧不变,仿佛看不到梁皇最后疯狂的眼神,依旧温良的细细吹凉了汤药,一口口喂给梁皇吃。

明知道这药是毒药也是解药,区别不过是不吃立刻死,吃了慢慢死而已。梁皇一口口吞下药,现在她也未必没有奋力一挣的机会,只是倘若争输了,这江山就不再是她家的江山。如今乖乖的等死,那江山却依旧是她家的。

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后代子孙身上,梁皇忍住心中的愤怒,将苦涩的药咽下。

华府之中,因所有的事都交托给别人负责,一心扑在一朵身上的华康,在最初的激动之后焦虑起来,只是这焦虑尚且没有被人发现。看在众人眼中的,只有华康对一朵的关心。

继华安之后,又有木棉、月季看到华康在做婴儿肚兜。

起先的瞠目结舌之后,又震撼于那肚兜的华美。红色的肚兜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镶边又绣上各式花草鱼虫。

从没见过这么繁复精致的肚兜,木棉、月季等人在自卑之后,对华康的敬仰之情又涌了出来。

华正君听到消息,来见了几次,每次都是愤怒到来,随着华康的话语,怒气又莫名其妙消失,话题转到了研究婴儿服饰上去。

华正君拿出几个绣样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康然居的目的。隐晦的告诉华老夫人,想要她制止华康,但华老夫人总是笑而不语,依旧是一贯的放纵态度。

一朵打了个哈欠,看着依旧燃烧着的蜡烛,“喂,我说,姓华的,你还睡不睡啊?”

华康看向一朵,“你先睡,我马上就好了。”手中捧着一件婴儿的小衣不放。

一朵翻了白眼,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两下。

“有光睡不着?我去书房。”华康说着站起来,将蜡烛拿了向书房走去。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一朵坐起身来叫道。

华康听了只能放下手中的家伙,到一朵身边躺下,一边抱着他轻轻摸着他的背,一边的脑子快速的运转,“一朵,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

“我又没生过,我怎么知道。”一朵说道,将腿搭在华康,双手揽住华康的脖子。

华康一怔,原本就清醒的思维更清醒了,男人生孩子的事她和一朵都不知道,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生啊,会不会有事?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圈,男人生孩子也大致一样吧?

一朵的年龄这么小,倘若是女人生孩子太早也会难产的吧?到时难产,孩子会不会有事?万一一尸两命……

下意识的抱住一朵,华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知道想那个问题不吉利,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手脚发热,慢慢的痒起来。

华康听到一朵绵长的呼吸声,放下一朵翻身下了床,又点燃蜡烛拿着尚未做好的小衣走进小书房。

对着一点烛光,华康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上辈子就烂熟于心的小孩衣服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时间总是太少,手脚总是太慢,华康恨不得一夜间将那些衣服全都做出来。

终于做好了衣服,沿着边角仔细的折叠好,看着依旧没有一丝亮光的窗外,华康犹豫之后走了出去。

天还未亮,守夜的小厮见她出来十分惊讶,“大小姐?”

“我出去走走。”华康说完也不让人跟着就独自走了出去。

一朵早上起床时,没有看到华康,以为她还在晨练,便自己穿衣洗漱。之后又在四处转了一下,便看到折叠整齐的婴儿衣服摆在小书房里。

待到吃早饭时华康依旧没有回来,问了康然居里的人也只说她出去了,并未说去了哪里。

一朵以为她又有什么大事,也不再追问,看着时间还早便去了天寓堂吃早饭。

华正君见到一朵,因他是孕夫不好说什么,但又想着华康在做男人的活计,心头又有些不爽,细致入微的让下人准备了许多吃食给一朵,面上又是不冷不热的。

“一朵,阿康怎么没来?”华正君问道,如今华家算是外紧内松,后院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外围确实安排的十分紧密,消息是传不出去的。因此华康陪着一朵过来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她一早就出去了。”一朵答道。

华正君微微皱眉看向华老夫人,“娘亲知道阿康去哪了吗?”

华老夫人微微摇头,“阿康带了什么人出去?”

“回老夫人,柳严说天不亮大小姐就独自出门了,并未带人。”华得说道。

华正君面色严峻起来,如今外面的形势如此严峻,难免会有人大着胆子下黑手,若是有个万一……

一朵也跟着担忧起来,“奶奶,华康不是听你的话出去的?”

华老夫人安慰的向一朵摆摆手,“许是突然有要事,一朵放心,不会有事。”

一朵听了,见几位长辈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也只能强忍着笑笑,心里想着等华康回来,一定要给她好看。

饭后,华老夫人和华将军稍稍商议之后,还是让柳严暗中派几个人悄悄的寻找一番。

一朵坐在小书房里,看着华康留下的衣服,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样喜欢做绣活的女子,恐怕整个梅村人都没有见识过。

又翻出了几张华康画下的鞋样子,一朵叫木棉等人找了布来慢慢的裁下。

午饭时,华康依旧没有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只说时辰太早,没人看到华康的影子。

整个天寓堂也压抑下来,华正君强笑着要一朵多吃一点。

一朵心里咒骂着华康,又暗暗祈祷一定要她平安回来。

白日慢慢落下去,华康还是连影子都没见。

一朵也没有心思吃晚餐了,华正君又不许她出了华府,只能守在康然居门外转悠。

一朵摸着自己的肚子,骂了几句华康没良心,一时焦虑又瞎想起来。

想着村里以前有个人家,独生儿子相貌丑陋嫁不出去,就招赘了媳妇,待到那家儿子有孕后,那没良心的媳妇就自己卷了钱财偷跑了。虽说现在是华家,但想到新婚第一天华康就要溜走,之前又有过离开华家出走的经历,一朵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朵,进屋里等吧。”关举人接过木棉手中的手炉递给一朵说道。

一朵看着她,鼻子一酸,“你说,姓华的会不会跑了不要我了?”

关举人忙安慰一朵,“别乱想,不会的。”说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华康如此盼望儿女,怎会在一朵确定有喜之后离去?一日未归,只怕凶多吉少。

一朵伸长脖子向前面看着。

“少夫君回去吧,大小姐回来后管家会来报的。”木棉伸手扶住一朵,欲将他带回去。

“我不走,我等姓华的回来。”一朵吸吸鼻子,想到自打成亲之后两人吵吵闹闹但总是彼此离不开的,就算分开了也不过是一会,何曾有过华康一走就是一天的情景。

关举人知道一朵性子倔,也不强劝他,让木棉搬了凳子出来给一朵坐着。一群人陪着一朵一起等。

晚风凉凉的吹来,一朵看向前面摇晃的灯笼,忍不住流下眼泪,恨恨的骂一句,“姓华的,再不回来我马上回梅村改嫁!”

“少夫君,大小姐马上就回来了,再等一下吧。”木棉和月季忙说道。

一朵拿着袖子擦了下眼泪,“就知道她不是好人,谁乐意等她!”

嘴上骂着,一朵却不移动脚步,依旧向前看去。

华正君带着采星、撷月来了,摸着一朵凉凉的脸,“一朵,已经叫人出去找了,你先回去睡吧,听话啊,这样一直吹着风,孩子哪里受得了。”说着挽着一朵的手就像康然居里面走去。

“爹,华康会不会不回来了?”

华正君眉头一皱,“说什么呐,你一觉醒来人就回来了。听话,别多想。”

又拉又扯的,一朵就被华正君带了进去。

木棉月季给一朵擦了脸后,又将他按在床上。

华正君阖上一朵的眼,“一朵,阿康一会就回来了。等她回来,不用你动手,爹就教训她,乖,睡吧。”

一朵乖乖的闭上眼,华正君叹息一声后离开。

一朵在华正君走后睁开眼睛,看向放在一边的烛火又爬起来将华康做好的衣服抱在怀里缩着身子等着她回来。

朦朦胧胧中,一朵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身后就有个凉凉的身子贴过来。

一朵猛的睁开眼睛,也没有回头就一脚踹了下去。

刚刚钻进被窝的华康被一朵一脚踹下床,木棉、月季拿着烛火进来看了一眼忙又退下去。

“你死哪去了?”一朵叫道,说完又暗暗的咬住自己的舌头,死字可不是现在能随便说的,透过微微的光看到华康脸上的疲惫,心里又后悔刚才那一脚了。

华康也未生气,爬上床,拉着一朵躺下,又裹紧了被子。

“说,今天干什么去了?”虽然华康的有些事不是自己能问的,但是这一走就是一天的,不问心里没有个底。

“学生孩子去了。”华康困倦的说道,又打了个哈欠。

一朵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骗谁去,你一个女人到哪学的生孩子。”

“找的稳公。”华康说道,可以说是极其幸运,她不过是听着城中有家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便跟了过去。

果然之后便听到婴孩的啼哭声,站在院子外等着那个稳公出来,华康便随着他去了他家里,将男子如何生子之事细细的问了一遍。

“人家愿意告诉你?”虽说稳公的年纪应该也有一把了,但总是个男子,怎么会将生孩子的事告诉一个女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华康说道,心里又咬起了牙,下半晌,好不容易又有一个生孩子的。本想去现场观摩一下,只是那生孩子男子的妻主无论如何不许她进产房。

“就你行!”一朵嗔道,又张嘴咬了下华康的耳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出去。”

华康想到产房里凄厉的叫声又害怕起来,那一声声的嘶喊,喊的她的心一颤一颤的。

“一朵……”华康叫了一声抱住他,以前只想着生孩子,现在才知道有孕了到有孩子还有一段漫长的过程,而且稍有不慎,就连枕边的人都要失去。

感觉到华康的颤抖,一朵又用力抱住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害怕什么只是嘴上说着,“唉,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

“明天跟你说。”华康疲惫的说道,不一会就传出了鼾声。

一朵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华康怀里蹭了蹭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只是第二日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鉴于华康在如此危急时刻肆意离府,独自行动。一向放任她的华老夫人终于放下话让她到祠堂里跪一晚。

华正君本也是满腹埋怨,但见到女儿受罚又心生不忍,左右劝了一通,华老夫人终于同意让华康在康然居里闭门思过哪里都不能再去。

原本就几乎闭门不出的华康,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惩罚,更是如鱼得水般带着一朵裁衣,做小孩的鞋袜。

木棉、月季见华正君也拦不住华康便跟着她一同做了起来,几次之后,就连田叔也大力称赞华康的手艺精湛,引得白莲花也挺着肚子跟着田叔一起过来做针线。

私下里确认了白管家平安无事后,白莲花安心养胎,身子发福了许多。

华康看着白莲花判若两人的身躯,又将视线转向一朵,回想起稳公的话又将手中的针线放下,隔半个时辰又带着一朵在院中走动、活动筋骨。

近日来无早朝的华将军看着华康这样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次,见她依然如此,就将怒气转到华正君身上,两人说了起来,华将军嘴上说不过华正君,就动起了手,纠缠了几下就缠到了床上。

如此几次华将军与华正君的关系又密切起来,仿佛回到了新婚时期,由此,华家的新年里也便又多了一件喜事。

BB 64、夜话昔日情人

64、夜话昔日情人

穿过一座座宫殿,踩着盘龙浮雕的地砖,在一副副随风飞起的幔帘中,华康茫然的奔跑着,心中焦急的寻找,在她的身后,火苗蔓延到了天空。

“我来了。”那一声似清风般叹息的声音在华康耳边响起,仿佛穿过了几个世界,穿透了无尽红尘,洗尽了俗事铅华。

华康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在猩红的火海中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眶,带着粉色的小小肉瘤悬在那里。

一声呼唤就要叫出口,华康腿上一疼,人猛的睁开眼睛。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华康心虚的对上一朵愤怒的眼睛。

夜明珠下,一朵圆圆的眼睛散发出锐利的光。

“一朵……”华康试探的叫了一声,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叫出无瑕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