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哪里跑!”华将军提着宝剑便跑来了,“今日我不杀了你,我就不姓华!”

良辰美景,如此好的时节偏偏被这个不长眼的给破坏了。华正君成亲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羞涩,今日见他也能有那般表情,又那般的配合,她正飘飘欲仙,便进来了这个混蛋。

“将军,听我解释!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大年纪……”安如是说道,她娘要杀她,认清这个现实,安如是将视线转向那个罪魁祸首,“都是你害的。”

华将军自行想出安如是没说完的话,怒火更盛。

华康淡定的摇摇头,又将酒壶扔给安如是。

安如是接过,刚要喝上一口,华将军的宝剑就刺了过来。

华康看着她们母女两人一个追一个躲,也看的十分有趣,又过了片刻,见华将军追的有些吃力,安如是跑的却越发起劲,便又摇头一笑,随后跳下院子,进了华老夫人房里。

房顶上这么大的动静,华老夫人早就醒了。

本来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不过被华康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最后作为总结,华康说道:“如今你的女儿正在房顶上杀你孙女呐。”

“能被杀的就不是我孙女了。”华老夫人淡然说道,又问道:“如今你将一切说出是做的什么打算?”

“我带一朵走,我想了,他不喜欢这里,我们还是回梅村的好。”华康抱着手臂说道,改变总是痛苦的,倒不如回到原来的地方好。

华老夫人轻笑一声:“你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但各家都在看着哪,你是华家的支柱,你走了,华家就散了。”

“如今我也什么都没有做。”华康开口道。

“这就够了,有你在,各家也有个忌惮。并不敢一味联合对抗华家。”华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再说,一朵肚子里的是华家的骨血,你现在身上流的也是华家的血,这血不能白流。”

华康眯着眼看向华老夫人,果然是老奸巨猾,用了“华家”的身体,就要留下为华家办事,“安如是也在,她更了解京中的情况。”

“呵呵,这我自是知道,而且她能与各种人称姐道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行。你对谁都没有感情,所以你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给华家取得最大的利益。安如是,她顾忌太多,只一个连城清,就会让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华老夫人叹息道,又摸摸华康的手臂,“这是我孙女的,你用了,你便也是我孙女,无须多想。”

此刻梅家人都在华府,便是想多想也难;更何况原本就是觉得华老夫人有所察觉了,才主动也自首的,如今说开了,她便也不再顾忌什么了,“那就多谢了奶奶。”

房顶上响起砖瓦破碎的声音,华老夫人微微皱眉,华家以勤俭持家,这两个败家的东西,又拍拍华康的手臂,“来,她们吵的也睡不着,下盘棋吧。”

不时听到房顶上的声音,房子里的两人却相对无言的下起了棋。

华老夫人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华康逼得走投无路,又感慨起来,果然华康的棋风如她的行事风格一般,剑走偏锋,从不拖泥带水。说是霸道,但又霸道的十分有道理,便又问道:“你以前也是很有权势的?世家?皇族?”如此风格,便像那仗势欺人的人,虽是仗势,因其权势太大,只能让与她对阵的人无可奈何。

“皇族。”华康回道。

华老夫人一听果然如此,房里又静下来。

因华将军总是追不到安如是,待她休息时又见安如是又凑过来扶她,便疑心安如是看不起她,追的越发卖力。

安如是见怎么也躲不掉华将军,天边已经发白,又有鸡鸣不已,便跳下房顶,恰又有华康从华老夫人房里出来,便劫持了她。

华将军一剑劈来,见是华康已经收不住剑势,正心中焦急后悔,便见华康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

吁了口气,华将军收回宝剑,又瞪向安如是,“淫贼,竟敢躲到阿康身后!”

安如是见华将军如此激烈反映,又是伤心,又是欣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偏他的不反应,看在华将军眼中,竟像是豪不认错一般。

华将军也不敢再刺过去,只提着宝剑蓄势待发。

华老夫人半天才走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华老夫人的神情仿佛是刚知道一般。

“娘,这个小贼,她……”华将军止住自己的话,她不能跟华老夫人说华正君让人给看了去。

“大年初一的不能生气,一生气就要生一年,还不都给我笑笑。”华老夫人含笑说道。

华康浅笑着退到华老夫人身边站着。

华将军嘴角抽搐的对着华老夫人笑笑,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安如是。

安如是,以前的华康,是从来不曾笑过的,更何况是专门笑给别人看,这一次,她的嘴角翘起来又落下,竟像是挤眉弄眼一般。

“娘,你看这小贼,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华将军又说道。

华老夫人与华康看着安如是这般神情,早已是乐开了花。

“罢了,你放了她吧,其实,她是你妹妹的女儿。”华老夫人说道。

华康凝眉心想华老夫人是何时想出这般说词。

“娘,我妹妹哪有这么个女儿?”还是姓安的。华将军不服气的说道。

“是我年轻的时候对不起你爹,打仗的时候在一个村里留下的,如今你妹妹去了,就只剩下她一人找过来了。我不想你知道,便让阿康帮我编了这么个谎话。”华老夫人不急不慢的说道。

华康看着华老夫人的脸,心想这才叫做演技。

华将军只能放下宝剑,又说道:“倘若再有下次,我就挖了你的眼。”

“是,……姨娘。”安如是叫道,又是一番感慨,虽是姨娘,虽然这姨娘要挖她眼睛,但好歹认上娘了。

华将军郁闷的提着剑又赶回葳蕤院,华康也拱手告辞。

“奶奶。”安如是叫道。

“阿康,”华老夫人叫道,“你可会怪我?”

“不怪。”安如是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哎。”华老夫人叹口气,“你比她好,但华家如今需要的是她。”

“……阿康明白。”安如是说道,又跪在华老夫人面前,“奶奶,是孙女不孝。”

“你没错,错的是我。”华老夫人说道,她养出来的华康是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华康,只是太好了,便有些过犹不及。

“起来吧。”华老夫人搀起安如是,“给奶奶说说你娘为什么要杀你?”

安如是的脸立刻又红,看了眼华老夫人一脸坏笑的表情,心想两年多了,她爹娘都变了,便是她奶奶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今天见到了那么长的评,加更

BB 83、爹不疼娘不爱 ...

83、爹不疼娘不爱

年轻的男子跟年老的男子想的不一样的。比如说,倘若是年轻的男子被人看到了会大怒,继而大骂登徒子;年老的男子在羞愧的同时又多了点窃喜。

虽算不上老,但华正君此刻的心情也有些接近老男人的心态,在刚刚得知华将军对他的心意之后,又见到安如是似乎对他有所图谋,愤怒之后也有那么一丝窃喜。

是故并未像华将军一样愤怒,待到知道安如是是华老夫人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后,便又有几分怜悯,继而又产生一种怀疑,“将军,你也是走南闯北,四处征战的,可也曾在山村野地里留下什么女儿儿子的?”

本要说孽种,但想想牵扯到华老夫人,华正君便又换了说法。

华将军脸一黑,叫道:“我可是正经人……”又想到这话的意思是她娘不是正经人,便又闭了嘴。细想一下,也曾随众人一同去过小倌馆,倘若真留下什么儿女……如此想着,华将军便有些心虚。

华正君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扭身面向里睡了。

华将军更恨安如是,心想倘若此刻安如是在她面前,一定要挖了她的眼睛才好。

天未大量,四处又想起了鞭炮声,只是熬了一夜,极少有人能醒过来。

一朵醒来后,摸到身边的华康还在睡,于是以为自己醒早了,便又蹭了蹭,接着睡去。

直到日上三杆,两人依旧没醒。

梅二家的站在屋外想要冲进去将人叫起来,梅二拦住她劝道:“大过年的,就让她们睡吧。”

梅二家的皱眉,“那也不能这么睡吧,这得睡到什么时候?”再说她们是没有什么,就怕华正君等人嘴上不说,心里嫌弃。

直到午餐时分,众人才聚到天寓堂,安如是此时才正式以华老夫人的孙女身份进来。

华将军瞪了眼安如是:“你娘没了,以后我代行母责,若是让我看到你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安如是听她娘如此说,心中又是一动,即便是叫不了娘,但能与华将军母女一般相处,也就够了,是以安如是忙应道:“是,以后就全凭姨娘发落了。”

华将军见安如是应的如此自然,越发认为这人是个腹内藏奸的。

“姨父。”安如是又向华正君拱手说道。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华正君感慨道。

安如是一听,倘若不是顾忌着其他人在,早恨不得扑到华正君膝上,抱着他哭诉自己的遭遇。虽称不上是磨难,但这般遭遇,也算是极为苦心煎熬的。

华将军见安如是饱含感情的望向华正君,便又大声咳嗽了一声。

安如是忙收回眼睛,一心想着等会要向华将军解释一番,万万不能在让她误会。

一朵看着安如是与华康两人,来回扫视了几次,终于开口道:“我说,姓华的,你跟小安子长的不一样,不过那张臭脸还是很像的。”

众人听了,便也将她们两人对比起来,这么一看,又都笑道很像。

因昨夜太过疲惫,除了各自拜年,众人依旧各自回房休息。

只是听说安如是又跟华将军打了场,因华将军没带兵器,安如是也就不再躲,跟华将军对起招来。

另一边,康然居里,一朵宣布了他的重大决定。

“娘,爹,我说,咱们还是按照在梅村的时候过吧,不要那些小厮什么的,就咱们一家五口,爹你煮饭洗衣服。”一朵说道,又暗自得意,他总算想出这个好办法了,这样一来,他也就不用怕连累其他人了。

华康憋住心里的笑,不说一朵这样的决定有多幼稚,只说他能有这份心想出这个法子就值得鼓励,因此华康说道:“我赞同。”

梅二家的恨恨的剜了眼华康,若不是一朵有了身子,想着自己的孙女,此时他一定要用力的将一朵踹的远远的,“你想这个做什么?你又哪不自在了?”

“爹,我不喜欢用小厮。我都是听你说的,不让他们沾着姓华的,如今什么都要我做。还不如不要他们了,我也省心,他们也不怕因为我受罚。”一朵振振有词的说道,本来就是因为有了他们才多出这么多的麻烦,若是没了不就跟梅村的时候一样了嘛。

梅二家的等着华康说两句反驳一下一朵,等了片刻见华康只是在一边坐着,竟是不出声的,咬牙说道:“你就不能让你爹闲一会,非得给我找事。”

“你在梅村的时候不也没闲着嘛。”一朵小声的嘟囔道。

梅二家的又瞪了眼一朵,倘若不是一朵什么银票之类的都交给他保管,只看他这个德行,真得在夜里为有这么个不孝子哭死,“你公公他们能同意?再说你是想跟他们分家过?还是说我要给他们一大家子煮饭?”

“一朵,懂事点,别闹。”一枝给梅二家的顺着气。

一朵不服的哼了一声,又翻个白眼,他辛苦了一夜才想出的这个主意,怎么到他们面前就成了胡闹。

“朵啊,要不这院子里不要小厮,只是吃饭什么的还跟你公公他们一起?”梅二建议道。

“行,就这样,还是我娘好。”一朵忙应道,又怕梅二家的反对,便又眼巴巴的看向他。

一枝瞅了一朵一眼,又劝着梅二家的,“你小儿子就这个德行,先顺着他吧,等你孙女下地之后,你偷着掐两把也解解气。”

梅二家的听了便也点了头,又说道:“木棉他们也别赶出去了,另叫他们做其他的事就好,反正我瞅着这院子这么大,不如过两月种上点韭菜什么的,他们也能帮忙浇浇水。”

一朵不解道:“不要他们伺候了,我们跟爹解释一下还不行吗?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娘不能浇水吗?”

“主子不要奴才了,就是奴才伺候的不好,奴才伺候的不好就该罚。”华康说道,又将剥好的花生递给一朵。

“原来你们都是不讲理的。”一朵叹了一声,将花生塞在嘴巴里,心想他有钱了,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喝什么喝什么,这就够了,何必再找些人放在院子里,没事给自己添堵。

“看你那样就是不能享大富贵的,你爹我小时候这么多人伺候着,我也没嫌不舒服过。”梅二家的回忆道,忆往昔,总会发现那些看似落魄的生涯里还是有些值得留恋的东西。

一枝忙又凑过去问道:“爹,你那时候有多少人伺候啊?”

“不知道,谁记得这个。”梅二家的忙叉开话题。

一朵唧唧歪歪的两声,低声说道:“爹你走哪都不忘种韭菜,你也不是能享大富贵的。”

“你这孩子,你敢说你爹!”梅二家的揪着一朵的耳朵说道。

“爹,我有你孙女哪。”一朵捂着耳朵叫道。

“呸,孙女在肚子里,又不在耳朵上。”梅二家的啐了一声,方才收回手。

“对了,咱们还没去找那两个伯伯哪,华家人走亲戚,咱们也去。”一朵揉揉红红的耳朵,又说道,然后站起来拉了梅二家的,“爹,咱们去吧。”

梅二家的略想了一下,方应声好,又感叹道:“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找到他们。”

梅二见梅二家的感伤起来,又握住他的手,两人彼此看了眼,梅二家的终是笑了起来:“我娘走前还想着要见两位哥哥,他们两个只怕如今还不知道娘走了的消息,也好,我就替我娘看看他们去吧。”

“爹,我们都去,姓华的反正也不想见那些人,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一朵又说道,又望向一枝:“关举人也去。”

“关举人明日要去先生家拜访,去不了了。”一枝笑着说道。

华康原本就不耐烦见以前华康的那些朋友,如今又有安如是在,便也应了。

华康让梅二家的说了那两人的姓名,又让华是去查找一下,看看两人是否还在原来的住处。

晚餐时,依旧是梅二家的便将药拜访哥哥家的事说了。

“定了哪一日?我叫人备了马车礼物。”华正君说道,又怜惜的看了眼安如是,安如是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被华将军印上了几个乌青的指印。

“过两天就过去,礼物就不用了,我们随便买点什么过去就行了。”梅二家的说道。

华正君心知梅二家的这是不想太麻烦他们,便又说道:“也不费什么事,再说如今各家店铺都未开张,便是要买,也是买不到的。”

“那多谢了。”梅二家的感激的说道,心想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心思,哪里来得及另买了东西。

小辈的餐桌上,众人都看向安如是,没了长辈的那份怜惜的心,几人都憋着笑。

安如是握紧拳头,以前哪有人敢嘲笑她,如今接二连三的被人嘲笑,还不能回嘴。

“小妹,你这是怎么弄来的?”华安问道,将姐姐的姿态摆的十足。

“……姨娘打的。”安如是答道,她与华安并不亲近,便是以往相见,也是教训华安居多。是以,今日被华安嘲笑,简直是奇耻大辱。

华安心理平衡了,华将军一向不打华康只打她,因此心里难免有些不平,不过比起华将军踢她,这么打在脸上,可以说是比起她,华将军更讨厌安如是?

“打是亲,骂是爱。”华康说道,又盯着安如是的眼睛扑哧一笑,心想华将军必是使出了阴招,不然哪里能伤到安如是。

安如是握紧拳头,若不是被严厉教养了多年,她早就扔下筷子,将一桌子的人打倒。

“没想到安姐姐打不过娘。”宝琴笑道,又冲一朵挤了下眼睛。

安如是看着她这一对妹妹与弟弟,手中微微用力。

“再用力那象牙筷子就折了,华家勤俭持家。”华康说道,对安如是愤怒的眼神毫不回避。

安如是只能低下头,她娘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再一次的崩毁,倘若是别人使出这般下三滥的功夫,她一定要骂一声:小人。

饭后,华将军面对华正君时,不待华正君说出可怜安如是的话,便抢先说道:“那小贼竟敢说你老胳膊老腿的,没什么好看的。”

安如是的原话并非是这样,只是华将军经过自己的一番揣摩后,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对安如是甚有好感的华正君立刻怒上心头:“给我狠狠的揍!”

第二日,大年初二,关举人去她老师家拜年,待她回来后,一枝去客房迎她,回来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关举人忙又追了过来,到了康然居,便见一枝与梅二家的坐在一处。

“梅二叔。”关举人叫道,一脸焦急。

一枝却是将头撇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