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背后青光闪动,就如黑夜中的点点繁星,反击就要开始。

谢斯寒突然一笑,侧头对轩儿道:“我们继续玩捉迷藏吧!”

轩儿看了眼黑影,害怕极了,怯怯道:“他们好怕人!不会陪我玩儿的!我们还是不玩了吧!”

“叔叔让他们陪你玩!让他们再躲起来,好不好?”

“要是他们愿意……”

谢斯寒笑着对轩儿点点头,左袖缓缓飘动。

他乡重逢意难平

黑夜破开,青剑突破夜幕,青光闪成一片,齐齐刺将过来。

阑珊退到谢斯寒身边,就见谢斯寒粗布蓝袖在空中卷起,顿时搅起狂风,直冲上天,飓风盘旋,柄柄青剑随之卷起,卷向众人头顶。虚空中霎时长出一根剑柱,盘旋飞舞,看得人头昏眼花。

飓风过后,从天而降一阵剑雨,残剑、断剑寸寸落地。

黑影兵器被夺,呆了一瞬,但立即又恢复镇定,准备第二次攻击。

无数黑影晃动开来,要将谢斯寒三人围住。

谢斯寒依旧面带微笑,左手翻转,袖口高高鼓起,风声飒飒,他手掌自右至左扫过,猛然一收。无数惊呼响起,黑影片片后退飞起,便如身后有极大的吸力将他们吸走。轰隆隆巨响,众黑影一个接一个砸入方才炸开的墓堡中。

轩儿拍手大叫:“太好了!他们愿意陪我玩!”

片刻的宁静后,墓中黑影一个接一个爬起。当他们再次站在谢斯寒面前时,已没有了初时的杀气和肃穆,有的只是颤栗和畏惧。

谢斯寒眼光罩在他们周身,冷声问道:“宁公子现在何处?”

黑影头领稍稍抬头,随即低下,“宁公子不在我们手中,几日前被……幽灵宫主劫走了!”

谢斯寒眼中精光一盛,众黑影顿感一股压迫力。那头领忙道:“确实不在我们手中!我们决计不敢期瞒……阁下!”

“好!这笔账先搁下。”谢斯寒拾起一根断枝,踏前几步,无视那首领的颤栗,抱着轩儿停在那首领面前几尺远,“百医盟的帐可不能不算,你们渡云楼猖狂的天下恐怕没这么大吧!改日谢某定要登门拜访步楼主,问一声步楼主,百医盟在冷月庄的庇佑下被摧毁,冷月庄的面子要从何处找回!此其一。百医盟医者荫蔽天下百姓,如今医者不存,病者不治,疫病蔓延,渡云楼如何视之。此其二。宁盟主夫妇被戮,盟主府遭血洗,人寰屠杀,步楼主情何以堪?此其三。”

他手中枯枝凌空一划,那头领黑衣顿时破裂,片片飞散,露出里面白色常服。谢斯寒手中继续划动,口中缓缓念道:“冷月庄执事谢斯寒拜会渡云楼步楼主,向步楼主请教百医盟事宜!”他边念边在那头领身上以枯枝书写。枝头深入那头领肉中,一笔一划均是划在他肌肤下。血水渗出,染在白衣上,白衣红字赫然。

最后一笔划下,谢斯寒抛了沾血的枯枝,道:“这封拜帖万望带到。”

那头领浑身疼痛,犹如火烧,几欲晕去,耳听得面前之人便是冷月庄主,早吓得魂飞天外。他们领命在此埋伏,随时攻击来参拜墓堡之人,却不料遇到谢斯寒。

谢斯寒一挥手,让阑珊牵来了马匹,便即上马。

行不多时,沅江畔一府院赫然在目,屋宇破败,几堵墙垣坍坯。夕阳斜照,晚风吹拂,凄凉不堪。

谢斯寒与阑珊下了马,阑珊牵着轩儿踏入院中,一股凉风飕飕吹来,夏日也觉寒意。突然轩儿放声大哭,抱着阑珊不前。阑珊吃了一惊,俯身问他为何哭,轩儿嚎哭不答。阑珊脸色忧郁,抱起轩儿细言相哄,轩儿哭声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院中杂乱不堪,几乎难以下脚。腐败的气息随处传来,让人避无可避。空寂的院中飘荡轩儿的哭泣声,一声声犹如刻在人心中,阑珊只觉难受异常。

院落草木凋枯,唯有院中心一棵巨大的娑罗树兀自生机勃勃,与四周凄苦的景象浑不相容。树下一坟孤起,土色新鲜。坟身不大,整个都在娑罗树荫下。坟前并未树立墓碑。

谢斯寒立在墓前,注视着新坟,叹道:“宁盟主安息吧!谢某不会负了你们的托付!”

阑珊抱了轩儿过来,轩儿抽噎着将头埋在阑珊怀中。

谢斯寒将轩儿抱到地上,令他朝新坟磕头,轩儿听话的磕了几个头,依旧哽咽。阑珊蹲下身,为轩儿抹泪,她瞧着轩儿微微红肿的双眼,顿生怜惜。轩儿眼中泪珠一颗颗渗出,看得阑珊陪他垂泪。

娑罗树上风声簌簌,犹如人的低泣哀徊。风过树,拂上坟头,卷起几片黄尘。树叶飘洒,轻轻扬扬,擦着轩儿额角飘落,如慈母温暖的手心拂上爱儿的脸庞。

轩儿靠着阑珊,兴许是哭累了,缓缓入睡。阑珊轻轻抱起他,爱怜的在他额上印了一吻。微一低头,两滴清泪滴下睫毛,落到轩儿眉心。阑珊注视着酣睡的孩子,眼中升起一丝郁郁,许久,她轻轻一叹。

府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略显急促,朝着院中的方向。

三个青衣人小跑到院中,齐齐单膝跪地,恭声道:“参见庄主!”

谢斯寒嗯了一声,示意三人起身。

一人禀道:“属下领命在这院中安葬了宁盟主夫妇,盟主府其他人葬在别处,有人看护!属下得知庄主及沉香阁阑姑娘驾临,才赶来拜见,平日一直都在暗处看护的。”

谢斯寒点头,随即问道:“可有其他人来过?”

这时,院外传来高声问讯:“谢庄主可曾到来?”

谢斯寒道:“谢某在此。”

外间脚步声顿响,辨音不过两人。当两人进入院中时,阑珊吃了一惊。此二人穿着官府,来到众人面前,眼光扫过,便直接朝谢斯寒躬身一礼,齐声道:“班直将校请谢庄主到府上一叙!”

“班直将校?”谢斯寒微一沉吟,“谢某可不认识什么将校。”

那二人道:“班直将校大人与谢庄主是故交,谢庄主去了便知!”

谢斯寒凝目空中,微微笑道:“如此,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故交。”

阑珊面有忧色,慎重道:“不会是什么……诡计吧?”

“能称谢某故交的人,谢某倒要瞧瞧是怎样的人!”说着,谢斯寒转向院门,“请二位带路!”

其时天色已晚,两位官差点着随带的灯笼在前方带路,谢斯寒缓步跟随,阑珊抱着轩儿紧随其后。

行了几里路,天色更暗,两只灯笼忽明忽暗,光亮实不够为五人照明。好在谢斯寒与阑珊都是武林第一流的人物,夜间行走殊为易事。不多时,一座别院暗夜中岿然耸立,气势摄人。夜中便如此,日间更不知有多大气势。

那两位官差上前扣起红漆门上铜环,大门打开,二人领了谢斯寒等人进入。别院宽阔,一路宫灯荧荧,院落重重,屋舍俨然,园圃幽香。

转过几进庭院,是一处广场,直通向内庭主屋。

阑珊跨进广场,吃了一惊。前方广场正中分列着两排人众,每人手执宫灯,站得笔直。两列明灯定在夜中,灯火辉煌,照出中间一条道路。谢斯寒走在前面,从灯火中心穿过。领路来的两名官差早已默默退于一旁。

宫灯尽头背立着一人,灯光只照见背影。白光柔和的投照在白衣上,犹如夜中的梦幻。白光汇集,仿佛光明的中心。悄然静立,时间也仿佛在他周身停滞,只能绕过他白衣。他立在尽头,所有宫灯的辉煌越不过他的身影。他的存在,足以夺过万物光彩。

阑珊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目光停在那背影上,几次确定与怀疑。

她心中的疑问在那白衣转身的瞬间倏然消散,那一瞬,她得到了答案。然而这答案未免突然,突然地她怔忡半晌,心跳漏跳了半拍。

转身后的面容,光彩胜过所有明灯,甚至是明月。

他面容映在灯下的刹那,所有宫灯跳跃了一下,转而暗淡下去。

他迎上几步,朝谢斯寒一拱手,道:“有失远迎,谢兄勿怪!”

谢斯寒亦即回礼,“原来是李大人要见谢某!一别数年,李兄一切可安好?”

李易舒淡淡笑道:“托谢兄厚福,小弟尚过得去!”

谢斯寒也笑道:“李大人的官越做越大,仕途顺遂,不似我等江湖粗人刃口讨生,李兄福源广大,倒是谢某要多多承赐!”

“谢兄说哪里话!”李易舒一边微笑,一边移眸向阑珊,突然心头巨震,笑容丝丝疆在脸上。他只觉脑中空白一片,身体犹如被抽空,感觉不到半分存在的重量。似乎有一把利锥刺进心肺,痛得他呼吸难受,几乎就要弯腰蹲到地上。但此刻他是主,客人来访,他总要招待的。无论他多少心事,此刻却不是他细加体味的时候。

他勉强一笑,尽量镇定道:“阑姑娘,别来无恙?”

“还好!”阑珊垂眼,神色复杂,终于还是眼望着李易舒,道:“……你呢?”

“我……”李易舒避开她目光,含糊了一句,转向谢斯寒道:“二位请内堂用茶!”

阑珊小心翼翼抱着轩儿随李易舒、谢斯寒进了会客堂,三人分宾主坐了,仆人送上茶水后,李易舒便屏退了余人。

谢斯寒问道:“不知李大人如今在朝中任哪一班直的将校?”

“殿前都虞侯。”李易舒端起茶水,脸上神色平淡。映在琥珀色茶水中的眼眸却是蒙着难与人言的失落。

失落不是因为官职。

“李大人随侍圣上,当真缘福不浅!”谢斯寒把玩手中茶盏,看了眼李易舒道。李易舒回望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在讽刺自己。讽刺也好,真心也罢,反正他不在乎这个。官职大小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小小都虞侯不足谢兄挂齿!小弟得蒙圣恩,当为圣上办事。”李易舒目光始终在谢斯寒身上,刻意而为,不过是逃避。“百医盟的事,谢兄如何看?”

谢斯寒目光回敬他,“原来李大人远来湖南为的是百医盟,李大人如何看待百医盟遭难一事?”

“百医盟遭难,牵及天下苍生,圣上大为关注,是以命小弟来此查访。小弟这几年远避江湖,深登庙堂,并不清楚近些年的江湖恩怨,所以恳请谢兄指点一二!”李易舒说得确实恳切。

谢斯寒并不径答,他盯着手中海棠式瓷花杯,许久才道:“恩怨不是一时能结下的。”

李易舒道:“谢兄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人物,见识远远高过小弟,还请谢兄赐教!”

“李大人过谦了!”谢斯寒放下茶盏,道:“百医盟既然是被渡云楼所灭,那必然是二者有宿仇或是利益纷争。渡云楼远在边塞,百医盟居于荆湖,二者遥不可及,所求又不同,利益之争是谈不上的。那便是因为宿仇了。李大人若问是何等仇恨,以至如此惨烈的报复,那谢某可就答不上来,否则谢某也不会跑到荆湖来看风景。”

李易舒叹道:“此事确实棘手,渡云楼远居塞上,朝廷号令不动,他们与外邦勾结,朝廷却也不便轻易发兵。只好暗中追查,查明他们的动机因由,再酌情处理!”

“圣上办不了的事便交给李大人处理,转嫁、推卸的手法,圣上倒是高明。只是辛苦了李大人!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公务,李大人也欣然接受?”

李易舒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况且也不能让渡云楼逍遥法外!”

“约束渡云楼可就仰仗都虞侯李大人了!”

“还要请谢兄相帮!”李易舒离席,对谢斯寒抱拳道。

阑珊抱着轩儿默然坐于一旁,日夜赶路来到湖南,加之途中事端屡生,早已倦乏,此时一加休息,放松下来,更觉疲惫不堪。

李易舒看她一眼,道:“二位途中劳顿,这就请尝些府中菲酌如何?”

谢斯寒道:“李大人不必客气,若有些简单的饭菜就可以了,酒席就免了,还是早些休息的为好!”

“如此,也罢!”李易舒略一踌躇,“那就把饭菜送到二位的客房,李某就不多打扰了!”

李易舒命人带谢斯寒、阑珊径去休息,又吩咐了些菜肴款待,便步出庭院,缓步行在夜中。淡淡的月光朦胧洒下,天地似乎都含了忧愁。

夏夜虫儿浅鸣,似乎很是愉悦,响在院中墙下树上,啾唱个不停。夜间微微的凉风吹在李易舒脸上,些微吹散了脑中的糨糊,腾出了片清明的空间。他总算还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哪!

他住处其实离前厅不远,沿着一条小径不一会儿就到,可今晚他却觉得走了许久,每一步迈的都那么艰难。他微微苦笑,自己是怎么了?好些年了,他还放不下么?既然曾经毅然离去了,这会儿又心中惴惴些什么呢?

果真是不要相见的好!

回到住处,他全身虚脱的步上楼台,倚在二楼的栏杆上,闭目宁神,但愿能让四散的神识都回归本体,不要再如一颗游离的魂灵。

“乖乖蛐蛐儿,小宝贝,不要再逃了,让我抓到吧!”

清脆的童声隐隐传来,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

李易舒不想去理,依旧闭目,尽量排除外来的干扰。然而这年头是怎么了?处处与他愿违。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鲜活的生命偏要来干扰他。他无奈的叹气,拗不过天,便让这世界如此吧!但他却仍不愿开眼,他不想见!

“哎唷!”一声扑通,小孩肉肉的身体摔倒地上,仍自叫唤:“好蛐蛐儿!别躲了!我会好好养着你的!”

“轩儿!说了不要乱跑的,摔疼了么?”

李易舒心头一震,蓦然开眼,循声看去。那身红衣飘在夜中,一如多年前。他静静的看着,静到似乎已感觉不到心跳,他以所有的神识注视,注视那个殷红的女子。

阑珊焦急的抱起摔在地上的轩儿,擦去他脸上的灰尘和泪珠,连声问他疼不疼。轩儿脸上挂着零落的泪花,兀自盯着草丛中,他从阑珊怀中挣出,俯着身,双手扒拉着丛木,聚精会神的寻找他的宝贝。阑珊无可奈何的一笑,知道是阻止不了的,否则又要哭闹上一阵。这孩子本睡得好好的,听到虫鸣,竟自醒了,一溜烟跑出来捉虫。

阑珊在一旁守着,突然觉到一种异样,并非她多年的经验感觉,而是,一种既悠远又感伤的熟悉,那种熟悉萦在周围,真切地告诉她,附近有人。

她一仰头,遇上来不及避开的双眼。二人都是一震。

她不知道他住这儿,他没料到她会来这儿。

如此的对视,不经意的相遇,都有些窘迫。

阑珊垂下头。轩儿还在草堆中寻觅。

李易舒不知不觉间走下楼头,待阑珊发觉时,他已在身畔。她有些错愕,“你……住这儿?”

“嗯。”他微微垂着目光看着她,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啊!”轩儿欢快的叫声响起,从草丛中爬起身,双手合握着,雀跃的举起,“抓到了!抓到了!哈哈!我要养蛐蛐儿了!”

李易舒看了眼轩儿,对阑珊道:“少庄主很可爱!”

“少庄主?”阑珊愕然。

李易舒心头一撞,“这孩子,不是你和……”

他没有说下去,阑珊却明白,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身道:“你也不问,便胡猜!这孩子是庄中收养的孤儿。”

李易舒一时百感交集,从今日初见她抱着孩子时的震惊和绝望,到此刻真相的突现,他经历了多少次内心的折磨和斗争!一直他以其它事来掩饰心中的痛楚,尽量忽略她的存在,同时忽略自己心底的伤疤,无视血液中的呐喊。这短短的时间,他便如死去又活过来一般。

他心中惴惴,试探道:“你……还未出阁?”

阑珊脸色一冷,抱起轩儿,转身走出几步,“用不着都虞侯操心!”

李易舒愣在当地,眼瞧着阑珊远去,自己竟如灵魂出窍般。不知呆立了多久,露水浸湿了衣衫都不知觉。

“有刺客!”

寂静的夜中陡然起了一声高呼,震醒了呆若木鸡的李易舒,他一摸腰畔,空荡荡,才记起没带佩剑。然而不及多想,他拔足奔往客房。

不能让她被刺客伤到!

他的第一意识是去保护她,这是他的本能。

虽然她未必需要,因为自然有人保护她。然而此刻,他想不到此节。他只想立刻到她身边,为她拔剑,没有剑就用身体挡在她前面。她待他如何不重要,他只求她平安快乐,如果他能给她,他不会再如多年前那般放弃。想到自己此时能够付出,他便又活过来,因为他对她或许还有价值,哪怕是微末之力,只要她需要,他便燃尽自己也心甘!

他身手不慢,如风般赶到她住处。忽然就见一角黑衣瞬间隐于屋檐,他立即追过去。越过高墙,他双眼突然被青光刺痛,却不愿闭眼。那一刻,他见到了正出屋的阑珊,同时也看到了刺向阑珊的剑锋。

千里寻君为哪般

李易舒大喝:“小心!”身形掠了过去。

阑珊侧身躲开了剑芒,在突来的袭击之下,还是被剑锋划破了长袖,伤到了臂膀。

李易舒抢上前来,用掌法化开了黑衣人的又一次攻击。黑衣人剑法凌厉,李易舒空手数次化险为夷,几轮攻守之后,李易舒渐取得主动权,展开掌法,掌影笼罩了黑衣人的剑招,剑法开合游走都在李易舒控制之中。黑衣人渐处下方,现出败势,剑法不成章法,全身门户不守,上下尽是破绽。李易舒毫不留情,心中早已存了怒气,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连连进攻。

夜中他白衣翻飞,光影连成一片。黑衣人剑光晃动,错乱仓促,黑衣不住后退,直退到墙边。李易舒一把夺过黑衣人的剑,倒转剑身,直指向被逼退的人。剑尖内息吐出,凌厉幽寒,刺向黑衣。

突然,一片袖影插入,阻了剑芒吐纳,广袖翻动,卷过剑身,引开了剑刺来的方向。李易舒被一股内力所阻,剑身斜刺入虚空,不禁皱了皱眉。

定睛看时,竟是谢斯寒出手相阻。李易舒锁着眉看着他,且看他有何见解。

谢斯寒却不做任何解释,只是沉着脸色。

黑衣人见到谢斯寒,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一把扯掉蒙脸的黑纱。院中惊起的众人一见都有些愣住,原来竟是个少女!她娇小的身材裹在夜行衣中显得很是瘦小,初时还当是个子矮小的刺客,倒没料到是个女子。此时见到她面容,都暗暗吃惊,这少女一见便知是个水灵的姑娘。圆圆的眼睛,水波流转,浅浅的眉毛,画的如柳叶般,微翘的鼻梁,更增秀色,嘟起的红唇,如蜜上的樱桃。如此惹人怜爱的姑娘,怎么会是刺客?院中的人都迷茫住了。

这个“刺客”正脸含委屈,忿忿的瞪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扭头望向谢斯寒,突然就扑进他怀里,娇声哭道:“谢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她这一叫,众人更加吃惊。不仅李易舒不解,就连阑珊都愕然不已,她从未见过谁与谢斯寒这般亲近的,就是平日谢斯寒身边的知尘、暖煦,也没有过这种举动。他有这么亲近的人,她却从未见过,更是没听说过。阑珊一时出神,竟忘了伤口的疼痛。

然而,谢斯寒却反应冷淡,脸色未作丝毫改变,冷然道:“你来这做什么?”

得不到安慰,那少女慢慢抬起头,退了一步。她满脸失望,心念百转,愈觉委屈,含了哭腔道:“我……我来看你……”

“来看我?顺便动剑伤人?”谢斯寒神色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