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你自己把握,我在我爹的档案之中看到一份东西,就是专门调查当年北境粮草一事。当年北境战事,范老头是你爹的副将,好巧不巧,前一天,粮草失管,范老头奉命出城调集粮草。那一役打了十天,而那十天,正好范某人就一直不在。当然也许只是巧合,我爹把这件事特意标出来的,应该是意有所指。不然两年前,我也不会让你去查他了。现在你要继续查下去吗?”高峻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第176章 当年事

高洋是御史大夫,御史的责任本就是敦促百官,望风而奏的。就是哪怕是听到风声,不用证据的情况之下,他也是能奏报。但高洋不是这种人,他是会认真的查证,有了真凭实据,才会连同证据一起奏报,不然,他的威望也不会那么高了。

高洋的工作性质后来的工作性质,跟现在的郝仁差不多了。但也不同,高洋是查这些当官的,有时,他查案子,都是自己出钱、出力,完全的保密。家里还有一个专门的柜子,来放这些档案。

高洋做事认真细致,有证据的,连证据一起交给朝庭,他手上只是做个记录,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有哪些证据,怎么交的。没完成的,就好好的放着,自己慢慢的收集证据。

正是他有自己的操守与底线,虽说他那些年里得罪了不少人,但还是得到了满朝文武的敬重,知道他不是那种为私利而构谄他人的主。

范将军这个,就是放在柜中的一格。要知道,郝仁是去高家抄过家的。那个柜子他也看过,不过也只是草草的翻看了一下,知道都是老头自己查的案子,也就没在意。他要的不过是遗诏罢了。

而高峻这三年也在找遗诏,他找得更仔细,藏书里没有,于是就去翻阅旧档,看看父亲可能会把那东西放到哪,结果遗诏没找到,却找了不少朝中大臣的档案,还有父亲记录的弹劾旧案。倒是让他知道了不少旧事。

范将军本名范东。父亲的旧档,其实都是按着官员的名字来建档的。但惟有这事,档上写的是《粮草一案》。于是他这些年反而一直忽视。觉得可能就指某一事件!等他把其它的东西都看过一次之后。最后打开那个薄薄的卷宗,他才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

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高洋收集的资料少得可怜。高洋原本就是文官,想插手军队之事,本就困难。再加之,当年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他自不能有更多的资料。可能高洋还有一层顾虑,于是并不敢太公开的去查,于是也就留存到了现在。

高峻到时看到时。也纠结,要不要告诉郝仁,怎么告诉。最终,他借着郝仁要调查军备使用时。特意点了范东一下。让郝仁重点关注此人。没想到,没查出当年的旧案,却查出他与云塔之间的联系。

这两年,高峻其实一直在考虑,找个什么时机来告诉郝仁这件事。他实际是怕郝仁早知道,在军中把范东弄死。那就是有理变没理,那些想支持郝仁的,也就不敢支持了。现在。范东把军权交出,安稳回京。高峻觉得,时机终于到了。

“你爹告诉过我娘吗?”郝仁也不是真的像高峻想的那样喜形于色,他是因为信任高家兄妹,才会把自己随意的一面放在他们的面前。但是在正事上,他绝非善角。真的没有一点心眼,是管不了大理寺的。现在,他要知道母亲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你傻了,我爹要真的告诉长公主,长公主能让姓范的。在北境坐稳十几年?北境再缺领军之人,也不差这一个。”高峻翻了一个白眼。

长公主再不喜欢丈夫,但那是她的丈夫。敢动她的人,不但是不给长公主面子,也是不给皇家面子。

长公主就算把范东绑在车辕上,在大马路上拖死,看先帝会不会把长公主怎么着。最多罚她两年俸禄,啥影响也没有。

而范东,不但人得死,也得身败名裂,没事也得弄出事来。因为他若没事,就是长公主有事,无故拖死将领,说出去多难听,自然要给他安一个罪名。

“所以你爹早该告诉我娘。”郝仁冷冷的看了高峻一眼。

高峻笑了,望了一下天,“那就不是我爹了,他凡事要做到最完备了,才会说出来,不然就只看到默默的准备着。”

郝仁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接话。

“回去我让人把卷宗给你送去,有些人,我查不到,但长公主应该查得到,我爹秘而不宣,有些事,应该不那么简单。十八年前,先帝那时刚刚掌握朝政,北境一役,实际是确立了先帝在朝堂的地位的。”

高峻没有证据,但是他脑子好,他只是把当时郝公爷战死,对谁更有利一一摆出来,也许他知道的不是全部,但答案其实也是呼之欲出的。他看到郝仁瞪圆了眼,高峻便知道,他又误会了,轻拍了他一下。

“你爹是先帝的亲妹夫,顶的可是太皇太后的嗣子的名义继的位,你爹自是坚定的保皇党。若是那一役,你爹略有迟疑和退缩,先帝的地位只怕就不保了。夺嫡可是每一代都有的。你爹用他的血,保住了先帝的位置,让一些人,没了可趁之机。于是也就蜇伏下来了。所以,现在你要不要查,怎么查,弄个章程出来。不管为人子,为人侄,也是我辈之责。”

高峻这是表态了,你怎么样决定,我都支持。不仅是因为这是朋友的事,而是作为高洋与郝国公的子侄,这也是他义不容辞的。

郝仁没有说话,但是手上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不管军中事务,但是父亲那一役,跟随父亲的那些副将、参将们,几乎全军覆没。为什么最后能让范东接印,因为没有别人比他更了解北境的情况了。当时,是真的青黄不接,那一役实在太惨烈了,连守军都死了七七八八。

当时除了范东的亲兵,几乎都是后派的新人,这也是这些年,范东能慢慢掌握北境的原由。

现在想想,军方那些人真的完全不知道吗?他表示怀疑。如果高峻随口一说那时的情形,自己都能胡思乱想。那些军方的大佬们,全都是人精子,他们会不知道。那么,这中间,是有交易的吧?

高峻知道他怎么想,只是轻拍了他一下,不说,就是在没有能力是,不乱动。现在他们一点点的来,我们一点点的挑战。现在是这个范东,我们有的是时间。

第177章 高洋的苦心

雅卿终于从静室出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基本上,现在雅卿也看出来了,除了自己,谁也没把这事当正经事儿。

“侯爷呢?”觉得差点什么,然后左右看看,平时,自己一出来,最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郝仁啊。

“他有事先走了。”高峻摆了一下手,雅卿看看大哥不好的脸色,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唐诚夫妇上了车。

玉如其实也来了,不过,她是里面跟高满最没关系一个,于是她比高峻跑得还快。唐家人基本上,把这事当郊游了。

当然,郝仁中途退场,而且脸色很差,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自然会想只怕是因为高满,让这对未婚夫妇之间起了间隙。

果然,还没到家门口,云塔就来了,人家亲自来送礼的,表示他很感谢他们去为生母做法事。雅卿没让云塔照上面,直接就被唐诚夫妇送了进去,玉如也跟着行了一礼,匆匆的逃走了。

只把高峻一个人留下面对着云塔,人家老娘的生日,高峻面着这位,还真不好意思把他赶出去。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关门!”

说完了,自己进了门,就当没看到云塔和那满车的礼物一般。

可怜的云塔就这么被关在了高家的门外,云塔虽说也知道会这样,但是真的这样,他还是觉得有些凄凉了。

他们可以为母亲去祈福,却还是拒绝原谅自己。刚刚他并没有看到雅卿的脸,她被唐夫人和胡嬷嬷一块把扶进去了,她低头的样子。显然,也不想抬头。默默的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如何转身。

一个门,里外却是两重天。雅卿更了衣,出来给大家做了甜点,大家出去郊游了。回来可以歇一会儿,喝上一碗温着甜汤,大家一扫一天的疲惫。

“侯爷有什么事吗?”雅卿喝了一口。才看向了大哥。郝仁不可能没事跟着唐诚夫妇或者玉如玩,那么只可能是大哥跟他说了什么。

“岳父,你跟范东有交往吗?”高峻没有搭理妹妹,看向了岳父。

“有。是个人物。”唐诚有点渴了。于是喝得很快,漫不经心的说道。

雅卿忙让人再盛了一碗给他,并说,“伯父,您慢点吃,马上就开席了,别吃不下饭了。”

“他就是渴了,不会吃不下饭的。”唐夫人对着雅卿摆了手。

雅卿点。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范东我也见过,当年我们在北境养马。你们爹去看我们,也是偷偷的,一再嘱咐不让我们提他。每次他去,都是轻车简从,微服过去。可是范东有事?”唐夫人看向了女婿。

“也就是说,当年爹常去北境?”高峻眼眯了一下。

“我们去的头几年,他每年都来,我们上了轨道之后,他就来得少了。但还是每年派人来,现在想想看,只怕高大人是在边关有事,顺便看看我们。”唐诚灵光一闪,并看看妻子。

“是啊,高大人的性子,若无实据,万不会说的,这些年,也没跟我们打听过范大人的行为举指,想也是怕我们为难。”唐夫人轻叹了一声。

她猜到了高洋的用意,他微服去查范东,但因为自己还在范东的手下,于是提也不提。真的嘱咐一下,只怕他们也为难。

“看来范东很了不起啊!”雅卿轻叹了一声,高洋的东西她也是可以看的。当年的档案她都是看过的,不过她与高峻的政治嗅觉不同的,她当时只是看了,她还没把范东和北境的那个范老将军联在一块。在大哥一问,联系那卷宗,与唐夫人的话,自然就明白了。

“最了不起的是,爹查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放弃过,但资料却还是少得可怜。为什么后几年,他都不去了。只是不死心,但却知道,去了也没用。”高峻轻叹了一声。

“峻哥儿真是,高大人性子刚直,有些事,他是明明知道问题所在,因为没有证据,他就不说,不曾想,这是纵容坏人,对死者不公。”唐诚挑了一下眉,他可不是受着高家的教育长大的。

“对父亲来说,若无实据,就为污蔑,这是为高家抹黑。”雅卿笑了,主要是她看到了大哥目光一闪。生怕他听了唐诚的话,不要证据把范东怎么着了。这事郝仁能干,高峻不能干,他代表着高家的传承。

“明白了,我让郝仁去做。”高峻果然是那聪明的,马上领会了。

玉如抽了一口气,忙看向小姑子,结果小姑子淡然的起身,让人准备饭去了,就好像没听见。现在玉如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公公是真君子,但养的两个孩子真不是。

他们提也没提过云塔在门外的事,觉得跟他们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而云塔呆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的离开,礼物也不劳高家费神,他自己带回了。

云塔的消息是时刻要传回宫中的,云图也没事,抱着小儿子玩呢,想想觉得有好奇起来,“你说,老七真喜欢高家的那丫头?”

“管他喜欢不喜欢,那是仁哥儿的媳妇,老七敢碰,姑母能跟他拼命的。”皇后对这事一点也不关心,反正跟她也关系,想想,“皇上,我们要给老七张罗一个媳妇不?他也不小了。”

“有人给你递话了?”云图眉毛一挑。

“那倒没有,不过是,老七也十八了,太皇太后眼睛里从来就没他,我们不管,不是怕人说吗?”皇后也为难,一脸的纠结。

“你去拜托姑母!”云图呵呵了一声。

皇后脸一僵,想想看,那个好像有点问题,大长公主对云塔也没多大的感情啊。中间还隔着高家在,让姑母来选,云塔…

她再看看丈夫,觉得这人的心眼也真不大了,不过也是,由大长公主来选人,比他们这哥哥嫂子选好,至少不会让天下人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故意怎么着。

其实皇后心里也有事,范家着人递话了,范东已经回京,他的意思是想把女儿许给七王。皇后本人是不想答应的,范姑娘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真的许给了七王,他们就站在了对立面上。

不管七王将来怎么着,她和朋友就从此回不到从前了。但是人家求了,她还真不好拒绝,只是回复,自己会见势而为,但这事得由皇上做主。

现在皇上说,由大长公主来做主,她心里也松快下来,至少不为难了。

第178章 不平凡的范东

大长公主此时在府里静静的听完了儿子的叙述,郝仁在长公主面前说正事时,头脑是非常清醒的,又经过了一路的沉淀,到了长公主的面前,他思路也就更加清晰了。

北境的事,这几年他其实也管得多,因为查账,总要对上人。而这些人,也就构成了从范东接管北境之后的成长表。

自己脑子过了一遍,虽说还不知道当年父亲在时的编制如何,但是从范东的治下看来,作为父亲当年第一副将,他管辖之下,竟然把北境脱出了郝家的影子,光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可疑了。

能当第一副将,又在关键时候让他去调集粮草,这代表了父亲对他的信任。但是一个这么让父亲信任的人,用十三年时间,让北境完全脱离了父亲的影响,这本身,就说明范东心虚了。

若不是这几年,他死盯北境,加之十三年来,因为父亲是血洒北境的,母亲对北境的事也很关切,她不愿意父亲用血守护的地方的人,忘记了父亲,于是每年都派人回去祭祀。

正是因为长公主这一举动,让北境的老百姓一直都没忘记,曾经有一位国公爷在这儿,为了守护国土,血战而亡。

而他前两年去查边时,也去了那地方,亲自重新祭祀了一下父亲的英灵。他的举动,让所有人知道,郝家的人回来了。

军队原本就不好掌握,用高峻的话说。父亲用血造就了自己在北境的地位。那些虽说也受了范东的恩惠,但是父亲当年誓死不降,战到最后一滴血。等到了援军到来,是很让这些军人们敬佩人。

只要自己一片公心,他们就算不能马上倒过来,支持自己。但至少,他们不会因为范东的调离,而跟自己作对。不然,只怕想弄走范东都不容易。

但由此。也能看出,范东十三年来的耕耘,收效并不显著。这不仅是因为他资源不够。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德不足以服众。

这十三年来,就算无甚大仗,但是摩擦是不断的。一个守军将领。驻守了十三年,却得不到麾下将士的全心以待,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他在北境这两年,真是杀了十名军官,公开他们的账目,就算他把范东的名字抹了,但不得不说,这些事范东都是知情的。可是他却纵容了。

就算高峻没告诉他这件事,郝仁其实都是容不下这位的。纵容贪污。就算自己没贪,但也该同案罪。只是他没有权利这么做,他只能当着范东和所有将士的面,一刀一刀的把这些人剐了,还追回他们的脏款,不管哭声震天,他要保证,那每一分钱都要花了军队之中。

第一年杀完了,抄了人家家。第二天,竟然还有,他再抄,再剐,他那时就知道,只要范东在,这样的事就不会了结。

这回去传旨,顺便又查了一回账。才几个月,竟然同一个位置,还是出现了同样的事件。郝仁已经不想再说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绑了,敲着军鼓,让所有人集合。

同样的架在高台之上,所有人从第一次看到的疑虑、恐惧到现在的麻木,所以自己是不是又错了,因为这个位置,因为几倍的银钱,于是他们忘记了,其实最深的受害者是他们自己。

郝仁突的有些心灰意冷了,让人把军需库打开,虽说才五月,但是入夏就得收新棉,军中的棉衣就得准备起来,为了便宜,一般他们会用隔年的棉花,这样能把军袍做得更厚一点,布选的更扎实一点。

但是棉袍是两年一发的,新兵除外。这又到了要发新棉袍的年份,郝仁当着大家的面把袍子撕开了,灰色的土布里,外面是雪白的棉花,可是在白光之下,却能隐隐的看到黑,郝仁把那些棉袍都扔到军士之中,让他们撕扯,刚刚麻木的神色终于被愤怒消退。

这些都是普通军士的军袍,而军官的袍子里面却是完美无缺的。于是下层军士们也就更愤怒了,很好,肉割不到自己,是不是就不知道疼。

自己把这些人一刀刀的剐了,最终他们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多事?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卡钱,就是为了让军士们吃得好一点,给他们多发一点钱,让他们家里好过一点。

这些人其实是很好骗的,当他们不知羊毛是出在羊身上这个道理时,他们会感激着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再用十分之一的诱惑让他们听话的人。就像刚刚,自己绑人上架时,大家看自己那冷漠的眼神。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敌人。

他懒得说什么,让人大声的念出,光这些棉衣做假,中间的差价几何,还有发于军士又用了多少。剩余的,不知所踪。

之前把账本扔地上,或者张榜公告,其实郝仁也错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字,就算认字,其实真的读得通公文公告的人,并不多。好现在好了,找那嗓门大的念账本总能听得懂吧。

偷了多少钱,返了多少钱,最后原本是他们的一大笔钱不知道去哪了。也就表示,这钱是被人吞了,吞了他们的银子,这就是割了他们的肉了,这些人,就差没冲上来,把那小军需官打死。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范东,也没看刚接印的那位新的大将军。他就冷冷的看着,军需官是被人群殴致死的,比千刀万剐更加的触目惊心。新大将当时不禁都别过了头。而范东平静的看着,就好像欣赏一幅与他完关的画。

这一幕是刻在郝仁心里的,他其实当时就下定决心,范东三年之后起复,他也不能让云图给他好职位,实在太害人了。现在被高峻一说,他想也不想内心深处,其实就已经给范东定了罪。

范东是位军人,而非之前自己所想的,德望不够。这些军需官宁可被千刀万剐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本身就非常人可及。这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的背后,一定有更深的东西是他们所不知道的,而这个,甚至于连云塔都及不上。

第179章 范姑娘

“峻儿什么时候送案卷过来?”长公主听完了,沉着脸,看着儿子。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显见她此时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

“应该会和卿儿的补品一块,若是单送,只怕会引人警觉。”郝仁想想说道。

这个他没问过高峻,但是,他了解高峻的为人,他在谨慎上,与高洋是同出一辙的。

今天高家周围一定满是探子,他负气离开,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让人知道,为高满的事,他与雅卿是意见不和的。

“你跑一趟。”长公主沉声吩咐着,刚刚抿起的辰被放开,郝仁已经看到上面满是牙印。

这就是老娘,高府就在长公主府后头,这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过不了一个时辰,雅卿今日的补品就会送到。结果母亲连一个时辰都等不了,一定要自己去拿,也表示,母亲对这件事的愤怒。

现在郝仁相信了高峻的话,若是十三年前长公主接到了高洋的通知,甚至不用什么案卷,她就能当街把范东抽死。不管他背后是谁,不管他为什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

这让郝仁心里好过了一点,虽说母亲对父亲真的无情,但是,她却也不会让郝家蒙羞的。

郝仁亲自跑了一趟,和高峻迅速的交换了意见,拿着东西赶紧走了。都来不及跟雅卿说两句话,雅卿也不介意。这是大事儿。

她这几年跟着长公主相处下来,也了解长公主的性子。外表温婉的她,其实性子是又急又坏的。有时她还会跟大哥开玩笑。若是长公主做他们的娘,只怕还不定比她们自己的娘脾气好。

高峻还会认真的想想,会说,若是父亲娶的长公主,只怕会几年回不过神。本以为自己娶了一朵解语花,回家才知道是霸王花。

她又想到了那位严肃的范姑娘了,不管长公主是解语花。或者霸王花,父亲都会很爱她吧?就像父亲后来爱上母亲,除了心里藏了一小块地方之外。其它的地方,也全是母亲。基本上,母亲和长公主都是很有趣的女人。

她们在自己所爱人的面前,是非常有生命力的。而那位范姑娘。别说生命力了,她作为同类,基本上看过她之后,也不想同她做朋友的。不过也许,她把她的生命力展现给了她爱的那个人。像长公主一样,她也许对郝公爷并非像在父亲面前一样呢?

只不过,这一世,范姑娘已经没机会与七王并肩作战了?他们的婚约还会成立吗?

不过再想想。若是范姑娘与皇后关系良好,上一世。云塔若能成功,这位严肃的范姑娘能保住皇后与两位皇子吗?

雅卿回想起范姑娘那眼神,就算对着帝后,还有可爱的小苗苗,她的眼神里是没有波动的。

在皇后说自己太年轻时,她严肃的制止了皇后有些跳跃的言行。当时看,也许是觉得他们关系好,于是范姑娘这是好心的在纠正。但是换个角度,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因为那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态度,反而更像是教养嬷嬷的语调。而且是那种由长位者派出教养嬷嬷,听着像是奴才对主子,但却又时刻表现出她高高在上的权利。

这姑娘有意思,若是朋友才会习惯与包容。比如长公主对她不满时,会用无可奈何,却充满宠溺的声音来制止一下;当然那是长位者,长公主是婆婆,是养母。

而胡嬷嬷,也是无奈,却还是充满了疼爱。那是养大自己的嬷嬷,虽说她知道主仆有别,却还是会忍不住会像长辈一样,偷偷的刮一下自己,然后小声的纠正。

丫头们阻止自己时,他们无奈之中还是满满的惶恐。自己是主,他们是仆,他们知道她不会过火,可不阻止,又非丫头之责。她们不怕,而是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不会像范姑娘那样,严肃而呆板,不带一丝的情感。那么是不是说,她对皇后,其实也就是跟她的不经意的语气一样,是毫无感情的!有的,只是,因为,现在她是皇后了。

现在她又有点想见云塔了,上一世,有那么一位妻子,他幸福吗?真的好期待他说‘很痛苦’呢。不过这一世,她为啥还充满了期待?

“想什么?生气侯爷没搭理你?”玉如独自过来,看她自己抿着嘴在回廊上偷笑,便过来拿她打起趣来。

吃了饭唐诚夫妇离开,高峻一天没看书了,再说,有些事,他也需要安静的做。玉如不想吵他,就过来跟雅卿说话、纳凉。

“没有,我在想另一件事,我们是姑嫂,又是朋友,正在想,我对大嫂说话时,是不是不够敬重,正在反省。”雅卿坐好,也拉着玉如坐下。

“你没事吧?好好的想这个做什么?”玉如都吓了一跳,这位好好的怎么就说到这个。

“因为觉得有大嫂做朋友是很幸福的事啊!”雅卿抱着玉如亲热的摇着。从上元灯会她跟着玉如回家,到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她终于有种放下心来的安适感。

这是一个女主人的作用,家里有了大嫂,终于这里真的是一个家了。这里不再是她和大哥孤独而惶恐的度日,也不是在长公主府,就算是知道,长公主没当自己是外人,她更加不是寄人篱下,但那种孤独还是如影随行。

仅仅只是多了一个大嫂,很多事情也就不同了,这个家真的就安定了下来。她有家了,有大哥,大嫂会保护她,这种安心是长公主和郝仁现在无法给她的。她又鄙视起范姑娘来,对一个直心待你的朋友,却还不珍视的人,那么她其实都怀疑她还能对谁能真的珍惜了。

“唉,我现在知道长公主为啥这么喜欢你了,真是太会灌迷汤了!”玉如都忍不住笑了。

“我说真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姑嫂彼此珍惜的生活在一起,真的很好。我对长公主和侯爷也是,我真心的去喜欢他们,我相信,我将来也会很幸福,我不会抱怨,我此生都不会抱怨。”雅卿轻笑着,长长的叹息着。

第180章 此一时彼一时

“我也要谢谢你,我现在也很幸福。”玉如笑了,虽说不知道雅卿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慨,但是她也深有所感。

其实玉如现在很感激父母为她选择了高峻,选择了这个简单的家庭,丈夫和小姑的性子都很好。别看丈夫贼精贼精的,但对家人保护,对妻子尊重,曾经听过大家族那些猫腻的事儿,这个家里通通没有,日子过得真的太舒心了。

“你怎么啦,好好的发什么感触?”不过,现在小姑子没事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今天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没有,觉得自己傻,真的,自己真傻,从来看问题都是看表面,大嫂,你对我真好。”雅卿噗的笑了,抱着玉如轻轻的摇着。

“唉,有时吧,我觉得嫁到你们还不错,但有时,真的,我特想把你们兄妹打一顿,太聪明,就显得我特别傻。真的好烦呢!”玉如长叹了一声。

“您真是的,您要想,这家,您最大,我和大哥再聪明,不得听您的话?烦了,让大哥去种树去,对了,您嫁进来,还没选好树吗?”

想到树,又想到了玉如的树,她嫁进来好几个月了,树在哪?而属于是高峻的那棵,还是从老宅移了过来,唐诚夫妇有说,等着雅卿嫁了,他们就搬回去。

那里他们已经找门路改了地契,那地方百分百的是唐家的,可以作为玉如的嫁妆的。

但高峻拒绝了。不是说他刻意清高自守,而是觉得没有必要,高家的传承不是在房子。而是在于他们自己,就算在这小宅里,他一样能把高家传下去。

玉如也觉得用不着,高峻当先生呢,高峻可不能让人觉得他是上门女婿,掌管了高家的财务之后,她也觉得。高家并不穷,就算清廉自守,但人家两百年传承。

两百年。哪怕一年才买十亩地,两百年也有两千亩了。而现在,就算是高峻,一抬手也是几百亩一买的。只要有人要卖。大家自觉的就把土地交到高家的手上。因为那地方全是读书人了,人口流动其实还挺大,于是家乡的地差不多都是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