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红花油还是他从家里拿出来的，他出去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大门自然是没开的，这还是他翻墙出去拿回来的。
天茗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巡逻，虽说不上多么严格吧，但总会来回走走的，就算今天下雪，保安偷了懒，孔大少来回翻墙也是冒着风险的。
他十柒年来娇生惯养，对自己的爹妈都没这么好过，竟然对这么一个傻乎乎的东西……
孔玄章一边揉着，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吃错了药，不过下手却还是极有分寸。他这一手还是跟欧和青学的，欧和青当时对他说：作为一个篮球员，不能不会按摩，因为受伤是难免的，一般的小伤，就要自己会处理。
结果这些年，他倒没受过什么伤，偶尔伤一点，欧君慧都会带他去看专家，哪还用他自己动手？
结果这学成的手艺，就练到了于磊这里。
“你们在做什么？”
他正按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抬起头，就看到王鑫站在门边，一脸吃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鑫走过来，又问了一遍。
他盖习惯了一个被子，于磊走后不久他就醒了，要按照他过去的习惯，那是恨不得不拖到最后一分钟都不会起床，但是今天，他想了想，还是爬了起来。
收拾妥当，他也来到了操场，结果却没见到于磊，本以为他是去了厕所，但跑了两圈，也没见他，于是就想着他也许是跑完了先来篮球馆了，果然，篮球馆的门开了，灯也亮了，他一路来到更衣室，却看到这么一副情景。
这副情景其实也没什么，但他总觉得……这样子有点不对。
听到他的声音，于磊想爬起来，结果却被孔玄章一按：“还没好呢！”
他说着又在手里倒了些红花油，看也不看王鑫，径自道：“你来的正好，他受伤了你都不知道？”
“啊？”
“一个星期前就受伤了，你和他一个屋都没有发现吗？”
王鑫已经看到他在做什么了：“这个，我知道啊，但……”
“你知道还不叫他去看医生？你知道也不给教练说？他这一次只是青一块，要是下一次骨折了怎么办？他笨，你也跟着笨？”
王鑫还没回过神，孔玄章已经收了手：“这瓶红花油你拿着，每天督促他用三次，还有，最好去看医生。”
说完，把红花油递给他，转身出去了，王鑫愣愣的接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我靠，这是，这是上演哪一出啊？”
王鑫满肚子郁闷，拿着红花油，也不好骂孔玄章，火力自然就都冲着于磊去了：“石头，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对我说你的腰好了？”
“是、是好了。”
“是好了，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磊没有说话，王鑫恨得半死。
那天之后，他还问过于磊，结果这家伙告诉他已经好了，他见他能跑能跳，蹦跶的欢快，也就信了，哪知道这家伙是糊弄自己的！
糊弄也就罢了，还被孔玄章那家伙发现，还被他训了一顿！
王鑫对孔玄章的印象一直不好，这和于磊有关，不过没有于磊，他也看孔玄章不顺眼。
老爸是校董，舅舅是教练，自己长的又帅，成绩又好，家里还又有钱，王鑫不想承认，但真的说起来，他的确是有些妒忌孔玄章的。
这种妒忌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如果孔玄章低调一些，随和一些，那么这种妒忌很快就会在彼此的交往中消散，但孔大少还总爱摆个酷脸，不仅是王鑫，过去篮球队里看他顺眼的……实在不多。
后来于磊来了，又受了卫峰的欺负，虽然孔玄章好像没有怎么欺负过于磊，但在他看来，卫孔就是一伙的，即使这一段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但过去的感觉，也不是这么快就能转变过来的。
现在又听孔玄章这么一通说教，王鑫真是气的几乎要跳脚：“那家伙什么语气什么态度啊，他以为他是谁啊，不对……石头，很不对。”
于磊没有理他，收拾好东西就向外走，被他一把拉住。
“不对，石头，我要再想想。”
“你想吧，我今天的圈还没跑完呢。”
“你让我想想。”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的，但他一时又想不出来。
“你拉我干什么啊。”
王鑫一愣，松开手，于磊出去了，他低着头继续想，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孔大少，凭什么那个语气啊，那话说的，就好像于磊和他孔玄章有的关系更近似的。
“搞什么鬼啊，我认识石头的时候，那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
在没有人的更衣室，王鑫无比郁闷的吼了一嗓子。
上午的时候，于磊去看了医生，他本想只是找张威看看就算了的，但欧和青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带着他去了医院，还专门拍了片子，这样劳师动众，弄的于磊很不好意思。
“石头，这次你不对，你觉得没什么，但很可能就是有什么。每年都有运动员因为伤病退役，多么有才华的球员球星，就因为受伤，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对于再小的伤病都要认真对待，你现在还小，万一落个病根，对你一生都有影响！”
于磊觉得自己是不太可能成为职业球员的，但还是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教练，这次要不是我受伤，也许……”
没等他说完，欧和青就拍了拍他的头：“你发挥的够好了，难道在球场上还真的能百投百中，那可是乔丹都做不到的！行了行了，别这个样子啊，那场比赛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看下一场吧。”
他这样说着，向省城的方向看去，他希望今天的比赛二十六中能赢，因为只有他们进了前三，他们天茗才能和剩下的球队争第四。
第38章
第四轮的最后一场比赛是省城二十六中和蔡市六中的。
这场比赛不仅参赛的两个学校上心，天茗和信市十二中一样上心，毕竟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争第四。
看看二十六中安排的时间就可以知道人家占领了多大的优势。
在省赛里，第十名和第十二名其实都是在同一轮中刷下来的，其中名次的差别不过是被刷下来的时间的先后。
在六名以外，这个名次不过就是好听不好听，但在六名以内，那就不一样了。按照现在来算，天茗是第六名，十二中是第五名，要是二十六中输了，那么他们很可能就直接变成第四名了！
他们赢了，能进前三，输了，也会因为时间的关系直接晋升为第四。
因此这一场比赛天茗和十二中的都齐心的祈祷二十六中能赢，如果有用的话，他们甚至愿意去给二十六中的当拉拉队。
在比赛之前，欧和青还专门为两队做了分析，从过去的情况来看，是蔡市六中要比二十六中强一点，但二十六中也不差，何况他们在省城，占着地利，不是不能拼一下的。
也许只需要一个三分球，也许只需要一个罚球，二十六中，就进前三了！
这一天欧和青虽然没有赶到省城，但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消息，在当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他没有接到朋友的电话，打过去，说还没有结束，先前两队打成了平手，正准备加时赛。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欧和青的心突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二十六中的板凳厚度没有六中深。
果然，三分钟之后，他在省城的朋友又来了电话，二十六中以一分之差输了。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茗下午的训练刚结束，球员们都还没有离开，看着那些在场中休息的球员，欧和青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们。
今天是星期天，昨天又刚打完比赛，因此今天的训练强度不大，结束的也早，要是在以前，队员们都直接进了更衣室，然后活蹦乱跳的往外面跑，毕竟他们一个星期，也只有这么两天能去干点其他事，但是今天，却都在那里坐着。
有来回拍着球玩的，有坐在旁边休息的，有像于磊这样，还在做基础练习的，不过不管做什么，都是过一会儿就向他这边看看，欧和青知道，他们都是在等消息。
叹了口气，他招招手，呼啦一下，所有的队员都过来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
“二十六中输了。”
没有人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众人开始有点骚动，过了一会儿王鑫开口：“那咱们，还能去争第四吗？”
欧和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说，尽量去争取。
是的，他也只有争取，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给信市十二中的主教练打了电话，毕竟这一次受损失的还有他们。那边在犹豫了一下道：“欧教练，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了，也有人争取过，不过都没有成功的，你想啊，换成是咱们，也会这样干的，怨只怨，谁让咱们不是省城呢？”
欧和青也知道对方的话在理，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不管到最后他们能不能拿到第四名，但他总想让李铎、关匡这些高三的队员再有一次机会，如果到最后他们输了，哪怕还是第六，他们也认，但是现在，他们所欠缺的也只是一些机会。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天茗和他在省城的一些朋友都不怎么支持。
孔玄章的老爸孔万青对他道：“和青，我不懂篮球，但是你要知道，不管是我还是老卡他们，都是想见你们出成绩的，也很希望你们能拿到第四，拿到这个名次，以后咱们学校的篮球就真的闯出名堂了，这对学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二十五中之所以能成为开市重点的篮球学校，开市一般想打篮球的学生都愿意进那里，就是因为他们每年都能进省赛，而且，也总是不时的能进入前四，能进前四，就有一部分学生能得到二十分的加分，这是实打实的，连家长都愿意支持。
天茗要是能拿到这一次的第四，那么在来年的招生上自然比现在更有优势，不用出补助，就有大把的人愿意进来。
“但是，和青啊，咱们这篮球队是准备长久办下去的，是将来想成为标志的，不是就这么一年啊，现在咱们和省城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欧和青没有说话，他不是还在象牙塔中的热血青年，更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公平的。
连欧冠这样的比赛，在抽签上都能出现猫腻，更何况这种层次的省赛了。其实天茗这次一路走来，也不是没有体会。
这几轮比赛，他们都没有遇到弱队，就连第一轮，他们遇到的洛市一中，也是中等水平的。
其后的三中、省建更不用说，省城八中不算强队，但与其说是照顾他们，不如说是照顾八中，毕竟在第三轮的时候，几乎没有弱队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不见得是有什么阴谋针对他们天茗，而是他们第一次打进省赛，天茗过去在体育界里也没有什么出头的地方，关系背景几乎可以说是空白的，所以很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其他球队的踏脚石。
只不过他们这个踏脚石比较硬一点，成了一匹黑马，否则换一个球队，就算第一轮挺了过来，第二轮碰到九中，也是要画上休止符的。
到了第四轮，他们这匹马就有些太黑了，于是遇上了省建。当然，从概率上来说，他们遇到省建并不算太意外，但，省建上一轮的对手是开市二十五中，连续两轮对上同一个城市的球队，这怎么看，都有点太过巧合了。
他没有说话，孔万青接道：“更何况，你觉得这个事，能成功吗？”
欧和青的嘴动了动，能成功吗？如果有天茗支持，大把的金钱撒上去，说不定倒还有些希望，但现在看来，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支持，更何况其他校董了。
孔万青拍了拍他的肩：“不要再想了，明年争取能打进全国！当然，对那些高三的是有点亏欠，这样，你去问他们想上哪儿玩，一个星期，国内不管哪个地方，学校都全包了，让他们都坐次飞机！”
在欧和青上下奔走的时候，天茗的球员也在上下纠结，当然，他们除了纠结能不能打第四轮外，更纠结考试成绩。
期末考试是在上一星期结束了，这一星期二出成绩，星期一的时候，很多学生就在烧香拜佛了，王鑫星期天的时候，特意到寺里买了把香，还很虔诚的往功德香里塞了十块钱，星期二一大早就拉着于磊要拜，于磊死活不同意：“你这样，都是不诚心的。”
“怎么不诚心？我的心再诚也没有了！我告诉你，这把香是开过光的，也就是你，换个人，我才不和他分享呢！”
“你平时都不拜，这时候才拜，没有用，神佛也不管这事。”
“你怎么知道不管啊，你见过？你是？得得得，你不拜不拜，让一边去，我自己来。”
王鑫将他推到一边，把香炉摆到东边，然后很虔诚的再下面磕了三个头，于磊见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不是说不拜吗？”
磕完头，王鑫站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不求考试成绩，就求家里都好。”
于磊是相信神佛的，他上辈子信，这辈子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当然更信，他不信的只是神佛会管考试成绩，在他来看，神佛就应该是救苦救难，保佑好人平安的，那求财的、求官的，像王鑫这样求成绩的，都有点不沾边。
王鑫撇了撇嘴，没说话，但回头又拜了拜，刚才那三个头他求的是这一次考试能顺利过关，而这一次，他终于想到，还要为自己的爹妈拜拜：“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刚才那成绩，你们能帮的要帮，不过主要还是我爹妈要平安，对了，还有我身后那个叫于磊的傻小子，他人傻，更需要保佑。”
这一通拜下来，别说还真有点效果，反正于磊这一次的成绩是有了历史性的突破。
绝对历史，要知道自上初中，他的数学成绩就没有超过过三十分的，而这次，他考了三十一分！
连他的数学老师都点名表扬了他一通：“于磊同学这一次考的虽然还不是很理想，但比起期中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继续保持！”
于磊对这个成绩也很满意，他不贪心，只要能每次进步一点就行了，但是他满意，孔玄章却不满意，看着墙上贴的成绩表，他的脸阴沉的都快要滴水了。
“孔少，还是你厉害，全年级第三。”卫峰说完，又找自己的名字，然后在第八十四名的时候看到了，他撇了下嘴，不是很满意，但觉得还能接受。
孔玄章没有说话，卫峰跟着他向旁边的榜单看去：“哈哈，找到马森了，五百二十五，啧啧，他要再提前个二十五名就好了，也能正好凑个整数。”
天茗一个年级十二个班，一班平均六十到柒十个学生，全年级一共柒百八十三个学生，马森的这个成绩在全年级来说就是中下的了，不过于磊的更差，他正好排在第六百名上，从数字上来说，倒也是吉利的。
这个成绩当然是说不上好的，毕竟天茗还有两个慢班，那是纯粹用钱堆上来的学生。
从榜单上就可以看出来，六百名以后的，很多都是那两个班的，于磊上的是中等班，虽然以他的成绩是要上慢班的，但因为他是内招的，也受了照顾，而这个成绩，在他的班上，绝对是倒数的。
孔玄章看着那个第六百名，看了一遍又一遍。
“石头，你今年一定行大运，看看，你前面的只比你多一分，后面的只比你少了零点五分。”
后面传来马森咋咋呼呼的声音，孔玄章回过头，就看到于磊正在笑，瞬时，他就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口蹭的一下窜到了脑门。
“你给我过来！”
于磊本要反抗，看到是他，一愣，就被抓住向外走了，马森在后面叫：“喂，你干什么？”
“你才要干什么呢，小马驹，看看你这两个二百五。”卫峰挡住了马森，“不对，是两个，外加十分之一的二百五！”
“你让开，我不想搭理你。”
“嘿，你以为我想搭理你吗？”
……
两人在这边斗嘴，那边孔玄章早将于磊拉到了一边：“你那成绩是怎么回事？”
“啊？”于磊愣了愣，“我没有抄，一点都没。”
“你要是抄了才出鬼了！”那种成绩要还是抄出来的，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我是问你怎么考的那么低！你不是天天听单词吗？不是天天背书吗？我的笔记你看了没有？”
“看了，我看了两遍。”
“看了两遍你还考成这个样？”
经常考试的，每次要考什么，心里都是有点底的，不说能猜对题，但要考什么知识点也是柒柒八八的能知道一些，卫峰每次都能考的不错，靠的就是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