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如玉恭敬磕头:“是,儿臣告退。”

庄皇后忽然出声,提醒道:“如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将煜儿交给你,是因为我对你足够信任,别让我失望!你已经成了皇子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不在乎自己,也得想想身后的家族!”

华如玉全身一僵,终于缓缓开口:“儿臣明白。”

傅清扬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庄皇后生气,不是因为华如玉的疏忽,而是因为她的不经心。庄皇后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却不得自己妻子的仰慕,身为母亲,对这样的儿媳妇如何能够满意?

傅清扬忽然心里一酸,为了权势地位,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每一个人都在牺牲,盛舒煜和华如玉,也不过是政治博弈下的牺牲品罢了。

傅清扬和这两人的关系都很好,自来也是当他们亲人一般,如今亲眼见证了他们的付出,又如何不替他们心酸。

傅清扬心下暗叹,轻声劝慰道:“姨母不必动怒,玉姐姐想必是因为府上的事而心烦,方一时没想周全罢了…也不知道表哥如何了,不如明个儿我出宫,去看看表哥他们?”

庄皇后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事,煜儿一早就派人跟我说过了。”

傅清扬皱眉:“好端端冯姐姐怎么会小产?虽然隐瞒不说,也不该这么不小心才是,怎么就…”

庄皇后沉默地看着她,傅清扬忽然间就明白了。

第62章 推波助澜

“庶子生在嫡子前头,本就不合规矩。”庄皇后淡淡地道,“更何况嫡长之争,自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动摇国之根基,造成朝廷分党结派,实在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

傅清扬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印象中,盛舒煜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好大哥模样,体贴细致,无所不能。虽然傅清扬知道这只是他的其中一面,却仍然对他心生亲近。不仅仅是因为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他们之间本就有一丝血缘相连,更是因为盛舒煜对她的好,无关利益,是难得的诚心实意的好。

而这份感情,在凉薄残酷的皇室,是多么的难得,傅清扬比谁都明白。所以即便她知道盛舒煜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野心和手段,在她心里,他始终是那个温柔雅致,矜贵无双的表哥。

傅清扬忽然发觉自己竟有些不认识身边的人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实在想象不出,盛舒煜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处死自己未曾出世的孩子。

这年代,对子嗣传承极为看重,更遑论皇室子弟?可这个年代,对庶出的子女,却又是如此残酷,说不要,便能将其扼杀。

庄皇后平静地道:“煜儿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有他自己的决断。我虽想竭尽全力地帮助他,可有时候真正的强大,是必须自己独自历练的!不过一个庶子,冯氏出身虽不算很好,却也不差,比之如今的芳嫔又如何?”

傅清扬默默地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个笑来:“我明白…大皇子母族如此低微,尚且能和表哥一较长短。若、若…冯姐姐的儿子居长,只怕以后更是祸患无穷。”

庄皇后微微一笑:“你都明白,可你心里却无法接受…清扬,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你自幼聪颖、心思通明,更难得的是有一颗光明磊落的心。可是你却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心软!清扬,你要记住,政治斗争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你下定了决心,就不能被外力所动摇,不然,将会是灭顶之灾。”

傅清扬心里长长叹息,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郑重道:“多谢姨母教诲,以后我一定注意!”

庄皇后望着她的双眼,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芳华阁俨然成为了第二座瑶华宫,丰厚的赏赐络绎不绝地流入其中,一月中有大半,皇帝都是歇在芳华阁。

芳嫔一如既往地低调,素衣玉钗,清丽脱俗,每日除了去寿康宫请安,或是到中宫晨昏定省,其余时间都是待在自己宫里念佛诵经,根本不问世事。

芳嫔这种淡然温雅的性子,自然极为讨梁太后喜欢,这种不争宠不争权的行为,也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

中秋节,芳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一笔一划抄了几部经书献给太后,梁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宴席上也不忘夸赞一番,连带着大皇子妃,都得到了一番赏赐。

中秋过后,帝都忽然流言四起,连街上小儿都能拍手唱起歌谣,更别说酒肆茶楼,更是吵得沸反盈天,说什么的都有。

没几日,御史赵大人一封密折直接上报帝王,直言道大皇子盛舒爃目无尊长,猖獗狂妄,以至于帝都百姓盛传大皇子即将被立储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大怒,气急攻心之下竟然厥了过去。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朝廷震荡,文武百官一时人心惶惶。这样的大事,自然惊动了寿康宫,梁太后匆匆摆驾,亲自到皇帝寝宫坐镇,还没进门就高声怒问:“太医何在?”

庄皇后起身行礼,面上是强忍的担忧,扶着梁太后在上首坐了,出声唤道:“快去问问刘太医,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梁太后脸色非常难看,重重一拍案几问道:“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厥过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哀家!”

庄皇后忙亲自端了盏茶奉上,温声劝慰道:“母后别心急,陛下身为天子,有真龙护体,必能安然无恙的!陛下一向洪福齐天,有太医照看,定可以很快醒过来。倒是母后可别急坏了自个儿身子,不然陛下醒来,岂不是又要为母后心疼?”

梁太后冷冷看着她:“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竟连皇帝都照顾不好!”

庄皇后立马跪下认错:“陛下身子一向安康,实在是…唉,听路总管说,陛下是看了赵御史一封参大皇子有谋逆之心的奏章,勃然大怒,一时气急才厥了过去。”

梁太后面色一冷,盯着庄皇后的目光只恨不能射出箭来。

不一时,刘太医从屏风转了出来,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庄皇后,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已经细细诊治过了,陛下身子并无大碍,不过一时怒上心头,肝火过盛,方昏了过去…臣已经拟了方子,待陛下醒来,三碗水煎服,再好生静养,切忌动怒,龙体自然很快安康。”

梁太后松了口气:“刘太医的医术,哀家还是信得过的!孙嬷嬷,照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你亲自看着将药煎出来。”

孙嬷嬷答应一声,接了方子告退了。

梁太后看了眼路公公,冷声道:“身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却没有及时劝慰皇上,念在此时尚需要你好生照顾皇上,就罚俸一年,降级留任察看,若有再犯…”

路总管连忙跪下磕头:“奴才该死,谢太后娘娘恩典!”

梁太后冷冷一哼,怒声道:“至于那封奏章…无稽之谈!赵御史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人,传哀家旨意,将赵御史革职查办,等皇帝醒来再行处置!”

庄皇后连忙出声道:“母后且慢!”

梁太后一双厉眼狠狠扫向她,冷声问道:“怎么,皇后有何异议?”

庄皇后不卑不亢地道:“赵大人身为御史,风闻奏事,本就是职责所在,若无故查办,恐百官不服。”

梁太后讥讽道:“难不成要等他将皇帝气死了才能定罪?御史风闻奏事,可也不能什么话都胡乱说!中伤皇子可是大罪,更何况他还累得皇帝病倒?哀家看,他才是有谋逆之心的人,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庄皇后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强势,缓缓开口道:“赵大人是否有罪,需大理寺调查过后方可知,更何况…”

庄皇后抬眼看向梁太后,平静地道:“后宫不得干政!母后尊为太后,当为天下女子表率,更该以身作则,实不应贸然干预朝政。若母后真的执意要定赵御史的罪,怕文武百官会心生不满,到时朝廷动乱,母后如何对陛下交代?”

梁太后面色怒气闪现,冷冷哼道:“皇帝昏迷不醒,身为太后,哀家自然有权利替陛下处决一个逆臣!”

庄皇后勾了勾唇角,淡淡提醒道:“陛下昏迷不醒,还有内阁。且刘太医已经说了,陛下并无大碍,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昏厥过去,不久便能醒来…莫不是母后忘记了?”

梁太后被狠狠一噎,冷笑着刺她一句:“皇后当真深明大义!只不知这般保赵御史是为了什么?不知情的人只怕要怀疑赵御史是受皇后指使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庄皇后微微一笑,“所幸母后是明白人,定知儿媳的清白。儿媳一心为陛下、为国家,无愧于心,不怕外人莫须有的指责。”

梁太后被噎了又噎,对上庄皇后笑吟吟的面容,只觉得一股怒气憋在胸口,堵得她心肺皆疼,恨不能跟着皇帝一起厥过去。

庄皇后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母后年纪大了,千万不能受累,如今陛下已经无恙,不如让儿媳守着,母后先回宫休息,待陛下醒来,一定立刻派人通报母后。”

梁太后气势上输了一大截,再待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站起来冷冷命令道:“摆驾!”

“恭送母后!”

梁太后背影一僵,只得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当晚半夜,皇帝就悠悠醒了过来,庄皇后忙命人端了药来,亲手服侍他喝了,又着人往寿康宫去通报太后。

太医们都在外头候着,并没有离开,此时听到通传,忙进了来,先是细细诊脉,接着又问了些身体状况,方笑着道:“陛下、娘娘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好生调养,少思忌怒,平时辅以药膳,定能很快康健。”

皇帝面色有些疲惫,虚软无力地靠在床头,看着庄皇后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心下不由颇多感慨。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总是比较脆弱的,更何况庄皇后是他的结发正妻,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虽无多少男女之意,这么些年相互扶持,也有了不亚于亲人的感情。而且,庄皇后为他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内宫在她的治理下,方能如此平静,让他处理前朝政务才可心无旁骛,没有后顾之忧。

患难方能见真情。如今他骤然病倒,就连亲娘都不在身边守着,惟独这位妻子,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少时夫妻老来伴。

皇帝心下感慨万千,怜惜地握住她的手,动情叹道:“青儿,真是辛苦你了!”

青儿是庄皇后的闺名,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称呼过她了。

庄皇后眼眶微红,感动笑道:“陛下何出此言,我是大盛的皇后,是陛下的妻子,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尽的本分。”

皇帝心里更是一派柔情,喝了药有些困倦,便让庄皇后留了下来,陪他一起躺下,像普通夫妻那般同床共枕,说着些琐碎闲话。

第63章 推波助澜

庄皇后一派贤妻良后的典范,细致入微的在皇帝病床前服侍,没几日,皇帝就可以上朝了。

第一件事,自然是赵御史的那封奏章,市井流言很好打听,皇帝早朝上宣帝都府尹问了问,便坐实了大皇子的过错。

盛舒爃立马跪下,大呼冤枉:“父皇明鉴,这些不过是小人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借此中伤诋毁儿臣!父皇切莫亲信了小人啊!”

盛舒爃这罪往小了说是狂妄悖逆,往大了说是谋逆犯上,端看皇帝是如何处置了。

皇帝冷眼看着他,强压着怒气喝问:“你还敢喊冤?好!那朕问你,为何这谣言不冲着其他皇子来?你的几个弟弟怎么就能安然无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不是你平日里行为不检,又怎么会落人口实,传出这样的话来?”

盛舒爃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俯身磕头泣道:“儿臣一派忠孝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皇帝讥讽一笑,冷冷地道:“可不是只有老天才知道你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样么!”

皇帝雷霆震怒,当堂贬斥盛舒爃,将大皇子狠狠奚落了一番,然后夺取他的一切职务,命他在家好生闭门思过。

盛舒爃不敢多言,讷讷谢恩。

盛舒爃憋着满腔怒火,一回府就立刻将书房砸了个稀巴烂。

不一时,芳华阁掌事宫女过来传话,看到一屋子狼藉,眼皮都没动,淡淡劝道:“娘娘让奴婢给殿下送来过冬的衣物,眼瞅着天气转寒,殿下务必要好生保养!”

盛舒爃压抑着怒火,点点头道:“有劳姑姑,告诉母嫔,府上一切安好,让母嫔放心,待过两日有空,定会进宫看望母嫔的。”

掌事宫女一板一眼地开口:“娘娘说了,让殿下不必牵挂宫中,她在宫里一应都好,殿下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娘娘还说了,殿下被训斥想必会胸有怒气,望殿下千万忍下来,小心隔墙有耳,若让皇上知道了,怕又会责罪殿下心怀怨恨。”

盛舒爃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掌事宫女将话带到,放下东西便告辞离开了。

盛舒爃沉着脸让人将书房收拾整洁,严令府上下人闭紧嘴巴,不可将今日之事外传。

这些年,中宫一派简直在坐视大殿下拉拢权势,甚至近来更是故意将盛舒爃捧上了天。

盛舒爃的势力遍及朝中,皇帝有心查探,自然一切尽在他的眼中,心中不由愈发厌弃,更觉得这个儿子急功近利、结党营私,难怪市井之间都开始流言百出了,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剥夺盛舒爃的职务只是开头,一连几天,每次早朝皇帝都要当庭发作些人,贬斥罢官的,流放千里的,一时间帝都人心惶惶。

细心的人立马就嗅出了风向不对。这些天落马的一连串官员,几乎全是大皇子精心提拔安插的心腹,如今皇帝毫不留情,直接砍其羽翼,对盛舒爃来说,不啻为灭顶打击。

盛舒爃在府里急得团团转,奈何自己还在“闭门思过”的阶段,一时间鞭长莫及,大皇子府上每天被杂碎的物件越来越多。

皇帝看过密报,面上怒气更显,咳了几声恨恨道:“他这是对朕有怨呐!”

路公公连忙奉上温热的药茶,低声劝慰道:“万岁切莫动怒,太医都说了要万岁静养,还望万岁为了天下百姓,好生保重!”

皇帝将密报搁在一边,沉沉叹道:“早晚要被那孽畜气死!”

路公公上前轻轻顺着他的背,连声劝道:“万岁可别说这等丧气话!大殿下年轻难免好胜,行事上有些冒失也算正常,待以后稳重了,定不会再如此的!”

“冒失?”皇帝嘲讽一笑,“端看他这些年的布置,就知道不是冒失的人能干得出来的!这种心机城府,若任其发展,恐怕要不了几日,朕这龙椅就该拱手让贤了!”

路公公不敢接话。

皇帝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端起半凉的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皇帝这边刚刚好些,寿康宫又传召了太医,说是梁太后身子有些不适。

正巧皇帝在中宫,庄皇后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母后怕是这些天担心陛下,所以身上有些不爽利了!陛下如今已经大安,不如一起去看看母后,也让她老人家能够放心?”

皇帝以仁孝治天下,自然点头赞同。

寿康宫里,梁太后躺在床上,额头上搭一块帕子,微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模样,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帝后请了安,皇上在床边坐了,握着梁太后的手关切道:“母后定是牵挂儿子,才会病倒了…都是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梁太后本来都和太医串通好了,等皇帝询问的时候,太医就说是郁结于心,被气坏的…到时候孙嬷嬷就能顺理成章地禀告之前庄皇后顶撞她的事了。

哪晓得皇帝率先开了口,一张嘴就将她的病因定了下来,以至于她想反口都不能。

梁太后憋得够呛,没好气地拍了他的手臂一记,嗔怪道:“知道哀家会担心,皇帝就该好生保重身子才对!怎能为了些小事就这般动怒?也怪赵御史,好不好的将些乌七八糟的流言上奏给你,没的污了皇帝的眼!”

皇帝陪着笑道:“母后不用操心这些事儿!赵卿是御史,本就风闻奏事,更何况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老大行事不当,方有这些流言,与赵卿何干!”

梁太后皱了皱眉:“爃儿是极好的孩子,平日里最孝顺不过!这几个皇子里头,哀家最看好他,行事稳重,忠厚克己,定是有人眼红他御前得宠,才故意制造这些谣言来离间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梁太后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地往庄皇后身上瞟。

庄皇后淡淡一笑,岿然不动。

皇帝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母后年纪大了,只管在宫里安享富贵,若还需要母后来为儿子操心前朝政务,那岂不是做儿子的无能和不孝?”

梁太后气闷地瞪他一眼:“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莫不是叫哀家在后宫里混吃等死!”

皇帝起身,叹气道:“母后这话,让儿子无地自容。有关老大的事儿,自有大理寺调查,母后还是安心养病吧!前朝政务繁忙,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庄皇后跟着站起来,款款行礼道:“那儿媳也不打扰母后的清修了。”

真是个蠢货,大皇子的事情让皇上这般动怒,显然是触到了帝王的逆鳞。皇上现在正是忌讳有人争权夺势的时候,你还来干预朝政,岂不是往皇上心口上戳?

梁太后这下,是真觉得自己要郁结于心了。

第64章 赐人

宫里风波不断,近来是尤其不太平,华老太太很是担忧,晚上还跟老安定侯念叨:“也不知道清丫头过的好不好,要不赶明儿还是找个借口把她接回来过两日吧?也躲躲清静!”

老安定侯瞥她一眼,不赞同地哼哼道:“哪里是能太太平平的?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若宫里但凡有点子风吹草动就让她躲回家来,以后我们不在了,她还能往哪躲呢?不趁着现在好生历练一番,以后清丫头遇事儿了怎么办!”

华老太太和老安定侯少时夫妻老来伴,情分不比一般,闻言圆眼一瞪,气咻咻地道:“你们男人知道个什么,天天眼里心里只有权势地位!你不心疼孙女,我老婆子可舍不得!”

老安定侯蒙头一倒,闷声闷气地咕哝道:“慈母多败儿…谁说我心疼孙女儿了,我这不是扮黑脸么!”

华老太太捶了他一记:“敢说你心里没藏私?”

老安定侯不说话了,没多会儿鼾声震天,气得华老太太翻来覆去半宿才睡。

傅清扬其实在宫里的生活没他们想象的那样艰难,这么些年来都是这般,早已经习惯了。只要庄皇后的位置够稳,底下妃嫔争斗,再如何也波及到自身。

梁太后称病,不管真假,该奉承的还得过去奉承。

傅清扬换了素净些的衣裳,一大早就跟着庄皇后去了寿康宫,不想宫里其他妃嫔公主也早就到了,品级低的都在外头候着,敬妃和芳嫔等人坐在屋内陪太后说着话。

华如玉起身行礼,笑着道:“殿下被父皇叫到前头听政去了,说是一会儿下了朝直接往寿康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我就寻思着,定能一块儿见到母后的!”

庄皇后让她起身坐下,微微一笑道:“那我说不得要多打扰母后一会儿了,母后可别嫌了媳妇儿烦啊!”

梁太后假模假样地牵动起嘴角,露出个虚伪无比的笑容:“这话怎么说的,有你们陪着哀家说说话,哀家这儿也热闹些,心情开怀,自然病就好得快!”

庄皇后笑着赞道:“可不是吗,太医也说母后是忧思过度呢,母后把心放宽,只管安享富贵,旁的琐屑之事自有子孙们代劳!”

梁太后笑容实在难以维持,面色扭曲地刺了她一句:“皇后一向行事周全!”

庄皇后羞涩一笑:“是母后偏疼我!”

梁太后胸闷不已,实在很想出去吐一吐。

孙嬷嬷捧了刚刚熬好的补药进来,芳嫔连忙起身接过,亲自坐在梁太后床边,温婉笑道:“让臣妾来给太后侍奉汤药吧!”

梁太后欣慰地笑了笑:“芳嫔素来是个贴心的,多亏有了她时时来陪哀家,不然宫里连个能说佛论经的人都没有!”

芳嫔细心地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太后唇边,笑着道:“太后娘娘多年深受佛祖教诲,一瞧就是有佛缘的人,臣妾能得太后指导,是臣妾的福缘!”

梁太后喝了药,面色已经笑了开来,拉着芳嫔说个不停。

芳嫔若有似无地看了庄皇后一眼,状若不经意地笑道:“对了,前个儿听敬妃姐姐说,二殿下府上的冯侧妃小产了,想必殿下心里必然不好受,待会儿殿下来请安,太后还得多安慰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