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站稳,心里余悸未歇的她又捡起地上一个尖锐的石头投掷了过去,一声哀号,那个石头的落点相当的诡异。夏令涴疑惑的扫了眼对方捂着痛得翻滚的双腿之间,牵着小弟的手撒开脚丫子——跑了。

月上眉梢的时候,奔跑中的夏令涴突然蹦出一句十分应景的话:私奔,是一门技术活。哦,有谁见过六岁姐姐带着四岁弟弟私奔的,这绝对是一出惨绝人寰的悲剧。

走夜路容易遇见鬼,走山里的夜路容易遇见……猴子。

夏令乾对着树上晒月亮的猴子说道:“姐,我饿了。”

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夏令涴沿着小路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只正在吃晚餐的小猴子手上,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中有一个还没咬动的青色果子。

“等着。”夏令涴扎起裙摆,一个纵身就跳到了树上,顺着树杆快速的爬了上去。这个时候不得不感谢在平遥老家那些放养的调皮捣蛋的岁月,还有在白鹭书院那些爬树偷摘果子的日子,让她掌握了这一门爬树的高难度技巧。

她伸手对着眨着眼睛的小猴子道:“猴子哥哥,能不能把你手上的果子送给我?”

小猴子咧着嘴皮子嗤笑她。

夏令涴再上前一步:“我这不是求你的果子,我是要你的果子。你可要考虑清楚要不要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刚刚可是已经对某个激怒她的人发飙过了。

小猴子甩甩尾巴,啊呜的长大嘴巴就要对着果子咬了下去,夏令涴先惊,再怒,最后愤恨地朝着它给扑了过去。

人猴大战!

以夏令涴揪着猴子的尾巴,猴子抓伤了她的手臂为代价结束。从树上跌下来的她坐在地上,伸出果子,看了看又再自己裙摆上擦了干净,对着夏令乾笑道:“快吃。”

夏令乾抹着眼睛,靠着姐姐,自己咬一口给姐姐咬一口,两姐弟靠着树干,树干上有揉着自己红屁屁的猴子,再上面有月亮清冷的脸。弟弟不问姐姐为何不带着他回家,姐姐也不告诉弟弟自己为什么一动不动。两个孩子只是相互拥着想要睡觉却不敢闭眼。

直到,一道浓重的黑影笼罩在他们的身上。对方那扭曲的脸颊和魁梧的身材,还有那背对着月光中伸出的一双粗糙的手:“这次,你们逃不掉了。”

夏令涴瞪着一双无惧的眼眸,将弟弟推到自己身后:“我不管你是谁,别伤害我弟弟。”

对方又露出那一口灰白的牙齿,只是这一次上面渗有一丝丝的血迹:“嘿嘿……”

夏令涴只觉得想哭,可眼中无泪。她只是尽力将弟弟死死压在自己的背后,不让他窥见任何一丁点魔鬼的爪牙,似乎这样她就做到了身为姐姐的责任。

无条件保护家小,是夏家家训第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世界杯有小日本啊嚎~~

十七回

“找到了?”夏黎氏撑在贵妃榻上,紧迫地盯着刚刚进来的夏三爷。

“你歇息吧,有消息我会来告知你。”他走了过去,替对方将被褥拉高了一些。手掌顺着被面抚到她的肚腹上,问:“今日孩子的动静如何?”

夏黎氏扣住他的手腕,皱眉道:“是不是有了坏消息?”

“没有。”

“真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夏三爷道,将她的手再塞入被子里,唤得吉祥送来安神茶看着她喝了,抚平了耸得老高的额角:“睡吧,他们会没事的。”

夏黎氏挣扎半响,到底抵不过热茶的效力,总算闭上了眼睛。

“老爷。”鸳鸯掀开金锦门帘,轻声道:“宫里的刘公公来了。”

“请人到偏厅。”他快步走了出去,半路想了想,自己亲自抓了一把安宁香撒到了炉子里,叮嘱了人看守好这才出门。

刘公公是宫中皇后娘娘身边最为得宠的内侍,与朝中各位官员中都相处甚好,人老资历更老又轻易不得罪人,宫里宫外人人都要让他三分。这已经不是他老人家第一次来夏府,实际上,就单单今日他也来了不止一次。见到夏三爷,规矩也不来了,直接道:“太子也不见了,有人在庙宇中瞧见你家二小姐与太子说过话,不知二小姐……”

夏三爷亲自给刘公公奉上茶,苦道:“现在不知大女儿,二女儿,连我小儿也没有消息。”

刘公公端茶的动作一顿:“唉,这些人为难一群娃儿们做什么咯。”

夏三爷拱了拱手,轻声道:“宫里娘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太子殿下与七皇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一视同仁,不管哪位出了事儿都心焦不止。偏巧这次太子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出门,七皇子更是散漫的性子,领了差事之后一个伺候的人都不让跟,仗着自己懂些拳脚就带着太子殿下一起出门了。哪里想到,以前都没事儿就这次出了岔子。”

“那……”

“除了早些时候派出的人手,就刚刚韩家也安排了人去找了。淑妃娘娘心都要操碎,皇后娘娘怎么劝都劝不住。好在,皇上还不知道消息。不过,也拖不了多久,明日就是百官新年第一个中朝日,包括太子在内的每一位皇子都必须到北阳殿面见朝臣,缺一不可。”

夏三爷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重重一叹气:“此次,是下官的女儿们连累了太子与七皇子殿下,等到寻到人之后,下官定然到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面前请罪。”说罢,袖子一抖,就从里面拿出一个细长的紫檀木盒子来。刘公公喝了一口茶后,一根手指挑开那盒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块墨玉梵文寿字龟游东海的章子。玉泽沉绿无一丝瑕疵,龟壳上刻着众多米粒大小不同字体的寿字,海水翻腾有薄有厚,乌龟神态安详栩栩如生。

夏三爷轻声道:“还请公公替下官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求情。”

刘公公那保养甚好的面颊上绽开一朵嫩-菊-花,动了动肩膀,道:“三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太子与七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玉皇大帝求情也救不了你们这一家子啦。”

夏三爷深深的鞠躬:“下官定然倾全力寻找殿下。”停了停,接着道:“哪怕用夏家三子来换殿下们的一根寒毛也愿意。”

等到刘公公心满意足的走了之后,夏三爷才慢慢地直起身姿,手臂一挥将桌上的茶盏都给扫到了地面上,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老爷。”闻先生走了进来,低声道:“这是皇后要您背下这个黑锅啊!”

夏三爷背脊抖动,在灯光映照下,那身形瞬间又委顿了下去显得佝偻而疲惫。他哑声道:“这有什么法子。单单一个七皇子的命就可以抵上我三个孩儿的命,再加上一位太子,我们夏家三房……”他扬了扬头,望着墙面上挂着的一副青竹图半响不语。

“公子小姐们是被太子他们连累,如今倒是夏家的恩怨牵扯了皇子们的安危,这皇后娘娘欺人太甚。她是想要借此机会将老爷彻底击垮,还是想要老爷先服了软,用公子小姐们的命换老爷对外戚一族俯首帖耳?”

夏三爷眼皮动了动,转身坐了下去,在一片狼藉中低声道:“皇上体弱,撑不了几年,皇后这是为了太子登基做准备,想要尽量拉拢更加多的力量确保顺利皇位的位属。我看这一次,皇后娘娘也没有料到有人趁着太子外出下手,大皇子那一派已经等不及了。外戚汪家的好计策,居然将计就计,就不怕因此赔上太子和七皇子的性命。”他放在膝上的拳头紧了松开,松了又紧:“峰齐!”

闻先生一怔,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过对方唤他的表字,不由得收起了平日里那散漫不羁的性子,立身道:“老爷,请吩咐。”

“请福伯出山吧!求他老人家去救孩子们。”

“若是遇到了太子与七皇子,也一起救回来?”

夏三爷盯着那跳跃的烛光,刚刚有一只飞蛾被绕了进去,现在正燃烧得热烈:“两位皇子若是将我的孩子们护得好,就一起救下来;要是我的孩子们有一丁点损伤,那么就扣下他们。”

闻先生面色不动,只听着面前这位朝廷中庸派别的重要官员淡淡地道:“皇后能够拿着我的孩子们威胁我,那么我自然也能拿着太子的命来换我的孩子们的平安。哪怕,让我葬身虎口也在所不惜。”

“老……夏祥君,你可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夏三爷猛地站起来,放在桌沿的手坚定而平稳:“找三个孩子的替身来。在我身后,皇后还要追究,就让太子与我陪葬。你与福伯带着我的妻儿远走,再也不要回来。皇后敢于动我,却不敢为难夏家。只要我死了,中庸之派就永远别想做其他人手中的棋子。”

闻峰齐长揖到底,久久没有起身。

烛光里的飞蛾已经成了灰烬,春风一吹就带着星火一瞬间坠落尘土,成了泥。

门外,吉祥冲进来大叫:“老爷,夫人要生了!”

一支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夫的后脖穿到了前喉咙,血才飞溅出掌宽,这个魁梧的身躯就缓缓倒了下去——砸在了夏令涴的头顶。

血腥气快速的蔓延开来,同时快速的还有男人的体温,夏令涴与车夫难以相信的眼睛对视着,她的眼珠因为惊惧而睁大,对方的眼白却在缓慢扩散,他呛咳一下,血沫子总算喷在了她的脸颊上,夏令涴呆呆的不动,一只手还死死扣着身后已经差不多伏在地上的弟弟。

“吓傻了?”顾元朝从两人的缝隙中瞅着她。脚用力一踢将死掉的车夫给踹开,抽出锋利的短刀随意在空中甩了甩,居高临下地鄙视着两姐弟:“我救了你,还不道谢。”

夏令涴不吱声,她的视线依然停顿在车夫的身上。夏令乾从她身后爬了起来拦在了面前,稚嫩的声音吼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不准欺负我姐姐。”

顾元朝来了兴致,呲牙道:“我欺负了她什么?她抛下我独自跑了,跑就跑了居然没有通知人来救我,没有通知还罢了,现在居然还被我救了,啧,所谓风水轮流转,夏令涴,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

“令乾……”

“什么?”

夏令涴单手撑地依然不动,另一只手却将弟弟往前推了两步:“带着令乾走。”

顾元朝这才发现她蹲坐的姿势非常奇怪,似乎有一条腿呈现着奇怪的扭曲。他扯开小老虎一样的夏令乾,围着地上的夏令涴打转了两圈,用脚尖碰了碰她的脚踝,没动静。

夏令乾跳起来踹他:“你干什么?别碰我姐姐。”

顾元朝冷笑,拿着小刀子在对方鼻尖比划:“在叫我就让你跟那个死人去作伴。”如愿看到小老虎发抖,这才讥笑地抬起夏令涴的下颌,对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脚下再猛地用力踩了下去。

夏令涴“啊——”的惨叫,肥短的身躯朝着对方扑了过去,啊呜的一口就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顾元朝顿时回应了她的惨叫。两个人再一次如以往很多次暗地里争斗那般打得如火如荼。不对,是顾元朝打着她的腰腿,夏令涴咬他的脖子、手臂和脸颊,有肉的地方尽管咬。

“你这个野蛮又无情无义的女人,放开!”刀子横在夏令涴的嘴边,“你再敢咬一口试试,我会让你尝试一下吃刀子的滋味,它比你平日里吃的獐子肉好得多。”抬头,迎面却是对方泪珠连连哭泣的脸,她说:“你欺负我!”

顾元朝怒从心起:“是你先抛下我。”

夏令涴张嘴又要咬人,顾元朝赶紧举起刀子,两人四目相对。

夏令涴瘪嘴哭道:“我又不是美女,才不会赔你这英雄去死。”

顾元朝火大:“我也不是英雄!”去推她,忍不住哀号:“就算是英雄,我也是被肥女给压死的英雄,太窝囊了,我才不做英雄。”

两个人你说我一句,我反驳你一句,居然就在这大森林里吵了起来。

小老虎夏令乾一爪子挠在顾元朝额头上:“不许欺负我姐姐。”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顾元朝怒火攻心,拼尽全力推开身上的人,也不管对方的痛呼就自顾自的走了。

冰冷的月色捶打在密林中,落下幽深的光辉。夏令涴缩着肩膀抱着弟弟,背到树的另外一边想要尽量离那具尸首远一些,再远一些,两个人如同乌龟一样的挪动着。

“两个蠢材!”少年又折了回来,对着他们冷哼道。

夏令涴转过头不愿意理他。

“起来,跟我走。在尸体身边呆下去会遇到森林里的野兽,到时候连你们一起吃了。”

两个小孩吓得抱成一团,夏令涴哆哆嗦嗦道:“我脚疼。”掀开裙摆,一只脚的脚踝部分已经肿起很高,这也就是为何从掉下树起她就一动不动的缘故。现在才露出给人看,打定了主意是告诉对方:你踩我了,你欺负我了,你要陪!

顾元朝瞪她,她委屈;顾元朝再瞪,她害怕;顾元朝继续瞪瞪瞪,她耸鼻子吧嗒眼睛,张开嘴巴……

“停!”他可不想再听到她的嚎啕大哭,那简直就是夜鬼索命。顾元朝蹲在她的身前,厉声厉气:“上来。”

夏令涴推着夏令乾:“上去。”

顾元朝吼:“我说你上来。”

夏令涴嘤嘤的哭:“令乾走不动。”

顾元朝暗恨,背着小老虎仔细寻了一个方向走去。夏令涴抓着夏令乾的小手,抬着受伤的脚扮兔子跳走;累了,将手搭在弟弟身上,再跳跳;越来越累,干脆上半个身躯都搭在了两人的身上,跳一下歇一下。

一炷香的时辰,走了没十丈远。

顾元朝已经没了力气对她吼叫,将夏令乾抱在胸前,弯下一点身子将背部对着她:“上来。”

“哦!”这一次她丝毫不客气,一条腿猛蹬,差点将两个男子给压趴了。

“夏令涴,回去之后,我一定让父皇下旨让你瘦下来。否则就减夏大人的月俸。”

“干嘛不是你胖起来。放心好了,就算再胖也会有人愿意嫁给你的。”

“闭嘴!”

沉默。顾元朝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这两个累赘走了多久,胸前的小老虎勒得他喘不过气,背后的女泰山压得他脚也抬不起,可他硬是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只是任由肩胛的湿润慢慢浸透衣衫,让冬日里的肌肤也热得烫人。

密林中的视野逐渐开阔,远远的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再走了一段路,遥遥的就看到河流旁边的小木屋。屋中的小窗上依稀有着光亮,如夜空中的明灯照亮人们心中的绝望。

“到了。”顾元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两个人放了下来。整了整衣襟这才推开门,寒光闪过,一柄更为锋利的长剑架在了他的颈脖上。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保持日更是没有多少读者愿意留言的,这话可信不可信?

十八回

“进去。”黑衣人指着顾元朝,另外一个黑衣女子将夏令涴姐弟丢到屋子另一头。

那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叫她:“姐姐!”并且展开双臂去抱夏令乾,几个孩子滚成一团‘唉唉’直叫唤。

“令姝。”夏令涴更加惊讶,再往屋子的另外一头看去,好哇,居然是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脑中立马想起在庙中对方与汪云锋那一番别有深意的对话,她就觉得愤愤。肯定都是这个太子害的,瞧那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看看那狐狸一样的眼睛,猪鼻子,灌肠的嘴巴,还有那狗熊的身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夏令姝将两个人带到墙角的草堆上,悄声道:“他们要杀太子。”

那关他们什么事?夏令涴怒。果然就是这个混蛋太子,害了顾元朝不算,还连带着他们几姐弟受苦。

三姐弟各自看了看有没有受伤,确定了弟弟全身完好之后,两人才顺了一口气。要是弟弟少了一根汗毛,估计爹爹要她们两人满头的发丝来陪,哦,太不划算了。她们两个也没有做尼姑的打算。

方才那个黑衣男人已经指着顾元朝与太子冷声问:“你们谁是顾双弦?”

顾元朝心思一转,站在自家皇兄身边不答反问:“你们又是谁?”

对方长剑一挥,直接在顾元朝的脸颊上划开一道口子:“少废话,老子今天要砍了顾双弦的脑袋去交差。你若不是就一边呆着去,若是……”

太子缓声道:“砍了……太子的头又有什么用?换取荣华富贵还是祭奠祖先?若是荣华富贵,这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别人能够给你们的他给得更加多,相反,要是为了寻仇,他死了,你们则要株连九族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道:“我们先拿了他的头祭祖宗灵位再去换荣华。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恢复我们贾氏一门荣华算是便宜他了。”

一旁的黑衣女子拉住黑衣人,对着两位同样锦衣华服的少年道:“我们不想枉杀无辜,你们只需要说谁是太子就成,另外一人事后自然能够安然无恙。”

太子沉吟半响,问:“可是半年之前病逝的贾妃的家人?”

黑衣女子一愣,觑眼望着他:“你是顾双弦?”

太子极力镇定,摇头道:“贾妃之事后宫中无人不知,就连各大世家官员中亦有人知晓来龙去脉。父……皇上下令厚葬贾妃,对贾府一门也多有安抚,於公於私都无愧于心。为何听你们说来贾府荣华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黑衣女子突地尖锐叫道:“够了!”她举着剑比在太子的脖子上,恨道:“你是太子顾双弦!”她已经经过方才的话肯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杀的人。

夏令姝差点跳了起来,却被夏令涴死死地压住。她双手抱着妹妹,另外一条能够动弹的腿压在夏令姝的腰上,耳语道:“别吱声。”

夏令姝震道:“他们要杀了太子殿下。”

杀了就杀了,只要他们夏家的人都平安就好。就因为他的缘故,还得夏令涴自己都差点被人杀了呢。不过,这话不能对妹妹说。她只是淡定地道:“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真龙天子,才不会这么容易死了。”夏令姝还准备说话,夏令涴已经捂住她的嘴巴彻底地赌注了她的担忧。

杀的是太子,又不是他们家令乾,这么操心干什么。

黑衣男子问自己的同伴:“真是他?”

黑衣女子冷笑道:“听闻顾双弦八岁之时凭借着一首七步诗赢得皇帝的青睐,想来应该口才不错。再瞧这通身的气度,哼,应该是不会错了。”

太子脸色一变,后退半步苦笑道:“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要杀我?我虽然是嫡皇子,可从小亦与文采斐然的贾妃亲近,她病故之时我也算是半个亲生儿子守了灵堂,按理说……”

“呸!”黑衣男子上前提起他的衣襟,怒道:“你哪里配做我妹妹的儿子,她的儿子就是被你们母子给害死的,否则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那假仁假义的汪氏。她与我妹妹同时怀孕,妹妹的孩子没了,她却让自己的儿子天天去妹妹面前转悠,怀的是什么心思。我那可怜的妹子就是被你们母子一年复一年,日复日的给活活折磨死的。”

“那是……”

“不要狡辩!”黑衣男子大吼,“后来妹妹好不容易再次怀孕,也因为保护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而见红,从那之后我们贾氏一门就日渐势弱在这皇城里面再也抬不起头来。这都是你们母子害的,我要让你到阴间去给我妹妹赔罪,要汪氏也尝尝自己儿子夭折的滋味。”

“可杀了我,你们贾氏也回不到从前,更加勿说什么满门荣华。”

男子靠近他,讥笑着:“你认为我们会把你的脑袋送给谁?”见到太子瞪着他,接而大笑:“对!这皇城里面想要杀了你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说到底,真正急迫的想要你脑袋的不是别的外人,而是,”他瞥着一直没吱声的顾元朝,“你们自家兄弟。”

“大皇子——顾元予。”太子抓着对方的手腕,越来越紧。

“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将太子朝着墙上一甩再一脚踩在他的肚腹上,举高了长剑:“受——死——吧!”

黑衣女子得意的扬起头,轻蔑而快意的看着同伴脚下的少年脸色越来越惨白,勉力挣扎想要求饶却吓得已经说不出话的样子。

夏令涴将弟弟的脑袋塞到自己的心口,脑中自然而然的回想起密林中那一场毫无预兆的刺杀,车夫不敢置信的脸,瞪大的瞳孔,腥气的血珠,还有那靠在她身上逐渐流失的生命力。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夏令姝的视线从姐姐的肩膀上漏了过去,只觉得长剑的银光太闪耀,男人的表情太狰狞,地上少年的强制冷静太脆弱,而自己……太懦弱。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一切魔障,淡淡地道:“我想你们误会了什么。”

黑衣女子蓦地转头,低垂着头逼视着顾元朝:“小子,你要跟他陪葬?”

“不,”他说,一步步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将这两人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遍,嗤笑道:“原本以为逼得本宫到如此地步的人,不是身经百战的死士就该是奸诈狡猾的武林之辈,没想到居然是两个连仇家长得何等模样都弄不清楚的废物。”

黑衣男子长剑抵在太子的脖子上,问他:“什么意思?”

顾元朝耸了耸肩膀,随意的弹着衣袖,站如青松的体格上有张倨傲而贵气天成的脸:“哼,”他依次环视着屋内的所有人,在面对夏令涴的时候微露一丝笑意,到了太子身上之时则是明显的鄙视:“本宫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从来不需要任何人顶着自己的名头做些自不量力的事。你一介小小的七皇子,从小就爱与本宫针锋相对,到了今时今日还想让本宫背上贪生怕死的骂名么?”

“元……”

“住口!”顾元朝睥睨着他,“你还想顶着本宫的名头继续玩?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替本宫死了,也没有人会感谢你。普天之下,想要得到本宫青眼的人何其多,就算你是皇子也只是其中的蝼蚁一只。本宫,从来不需要蝼蚁的施舍。”他转向两个黑衣人,无比骄傲的道:“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当今皇上第六子——顾双弦。”

黑衣女子指着地上的太子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