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呵呵大笑:“一个娘们,怕什么。等我们拿了银子,正好可以尝尝夏府女人的鲜。”那女子不为所惧,垂着头对着夏令墨行礼后道:“可是柳家小公子?”

夏令墨肩胛一抖,似乎有什么扎在了心口让他疼痛难当,好半响才说:“爹……夏三爷看了那断臂,可有什么交代?”

“交代个屁!”大胡子大吼,一手提起女子衣襟,凑到对方面前道:“废话少说,拿银子出来。”其他大汉嘿嘿冷笑,俱都上前一步,夏令墨左右瞧瞧只觉得一股厌恶:“这位姐姐,夏三爷可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提到……柳家的事情?”

那女子一脸冷漠疏离,转头对着夏令墨,目中冷冷淡淡似没有魂魄的木偶:“老爷说,是谁要回柳家?是夏令墨,还是柳家的外孙?若是夏令墨,夏家该给他的自然会给他,犯不着走这么多弯弯绕绕,儿子终究是儿子;若是柳家的外孙,送回夏家的儿女的那一日即可陪同老爷一起去面圣,替柳家洗刷冤屈,从此夏家三房再也没有第四子。”

大胡子啪地一声打在女子的脸颊上:“人送了回去,我们还拿屁银子。”

女子视线又回到大胡子的面前,浑然不觉嘴角的血迹,淡淡地道:“十万两黄金太重,银票怕你们无法兑现,故将所有的黄金埋在了离此地五里外的梨花林中最大的那一棵梨树之下,你们可以派人去取。那边的人取到之后,即会发出信号,你们去回合,我这边自然也会带着公子和小姐离开。”她问夏令墨,“老爷说了,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但是,不需要外人插手,坏了和气,以后就算你成了柳家的当家人也会随时命丧黄泉。老爷说,世家中,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相互的利益,柳家的确蒙受冤屈,该是时候要回自己的东西了。”

话都说得明明白白,夏三爷只给他两个选择,做夏家的幺子还是做柳家的家主。不管选哪个,柳家迟早都会是夏令墨的。

爹爹没有责备他?爹爹不怪他?爹爹……看到了断臂,猜到了来弄去脉,他还想要这个儿子。

夏令墨眨眼再眨眼,摸了摸胸口的信件位置,耸了耸鼻翼,对大胡子道:“大伯,你们的工钱就是那十万两黄金,挑几个人先去拿吧。拿到手了,剩下的人也就可以走了,其他的事情我会与庄……舅舅安排,不用麻烦大伯叔叔们了。”

大胡子等人只是一些江湖草蜢,刀口讨生活的人,只为银子驱使,既然夏令墨大方的不要自己那一份,其他人更是高兴,甩开女子,自然而然的聚在一块商议派那几人先去,哪些人留着。

那女子也不害怕,随意的走到了夏令墨的身边,看着那些人由开始的兴奋讨论,到一个个的猜忌。十万两黄金可比十万两银子多多了,江湖上多的是为了银子砍死兄弟的事情,不得不慎重。禁军中大部分都是世家官家弟子,行军打仗讲究的是配合无间。大雁朝久无战事,禁军的操练自然不如江湖人的武艺,一个是为了混功名一个是为了活命,同样的刀子在不同的人手上效力不同,故禁军往往是打不过江湖人,再加上里面大部分都是各家各派安插的间谍,有谁会真正为了某个人拼命的?没有。

这也是夏令涴身边的护卫轻易被这群舔血的江湖人给砍杀的缘故。

现在,他们的忙碌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偏巧夏令墨这个小娃娃不跟他们争夺,那么剩下的就是‘兄弟’们分赃的问题。派谁去先拿黄金都没法让另外的人安心,谁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傻等,谁都想独吞银子。开始的团结只是假象,如今一个女人已经让他们放松了警惕,鸟为食是天性,一群江湖人就算知道这里面有阴谋可谁也不愿意苦等。

夏令墨对着女子道:“我带你去见哥哥和姐姐。”

那女子轻笑:“小公子还没回答老爷的问题。如今,你是夏家的小公子,还是柳家的外孙。”

夏令墨苦笑:“这重要吗?”

女子似有似无的望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对我来说不重要。走吧。”

两人随后拐出了大堂,女子跟得不远不近,一双眼眸似乎毫无定向扫视着周围。

夏令墨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想法和做法,七拐八弯地领着人去了石屋,费力的推开石门,轻声道:“大姐,三哥,爹爹让人来接你们了。”话才说完,脖子一冷,一柄剑已经抵在了上面,轻易地划出一条血痕。

夏令涴从连翘身边站起身来,瞧着那女子的样貌,半响,噗哧地笑道:“原来你还有这等嗜好,怪不得看不上府里的那些个妾侍了。”

‘女子’抓着夏令墨快速的占据墙角,首先将整个室内都扫视了一遍,只看到夏令涴与夏令乾,还有昏迷不醒的连翘,再也没有他人。‘女子’缓缓呼出一口气:“没有其他人?”

夏令乾已经蹲身从草堆里面翻出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对方一条手臂还在另外一边却是空空荡荡,浑身血迹。

夏令涴道:“放开令墨吧!现在就你一个人来?外面的人呢?”

‘女子’对着夏令墨颈后一挥,将对他丢到地上,急匆匆的跑到夏令涴身边将她打量了遍:“有没有伤着哪儿?”

夏令涴扯下‘女子’的发髻:“没有,就是受了点惊吓。”话才说完,一阵地动山摇,她已经被‘女子’扑倒在地。鼻翼都是熟悉的味道,还有那怀念的拥抱,让夏令涴一时不知道是醒还是梦。

‘轰隆隆’又一阵大响,石头屋子落下些小石头来,‘女子’大喊:“走!”率先已经抱着夏令涴跑了出去,鸦九画影不知从哪里飞了进来,一身的血腥气,直接跑进石屋一个背着连翘,一个背着断臂的庄先生,夏令乾抱着昏迷的夏令墨,随着‘女子’几个飞跃已经冲进了山林。

夏令涴揪着对方的衣襟,将头紧紧的埋了进去,倾听那心跳。对方的发丝拂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她抽了抽鼻子,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救我。”

对方叹气:“英雄不去救美,那我还真的成狗熊了。”当然,夏令涴就算是猴子,也是某人心中最美的猴子,不去救,真的会被猴子给灭了吧。

夏令涴啊呜一口咬在对方胸口,惹得对方嗷嗷的大叫。夏令涴呸呸两口,居然从对方衣襟里面掏出两个馒头来,咬了两口:“居然还热乎乎的,正好填肚子。”

夏令乾看着‘女子’平坦下去的胸口,咳嗽一声:“姐夫,我第一次知晓你来救人还会自备干粮。”

‘女子’——就是顾元朝,揉了揉假胸,将夏令涴放在马上,扯掉长长的裙摆,再一抹掉脸上的白粉露出那一张熟悉的脸来,无耻地道:“英雄也要吃饭,吃肉的那是狗熊。”咦,他居然讽刺方才夏令涴刚刚咬的那一口是在吃肉。

夏令涴如他所愿,再冲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让他来晚了,让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让他害她担心受怕,让他……

终于,他还是来了。

六三回 ...

中途他们去了一个山庄,众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夏令涴也将自己那些繁琐的珠宝首饰都换了,只卷了一根白玉簪子。

顾元朝进来,将一叠男装放在榻上,夏令涴望着,低头问:“我们还要去哪里?”

“柳府。”

“去见谁?”

顾元朝上前握着她的手掌,食指在她手心摩擦着:“不去见谁,就是去看看。”

夏令涴不是傻子,很多年前她的爹爹就郑重的提醒过她,必须好好的保护夏令墨。她不敢违抗爹爹的话,又看着娘亲将令墨当作夭折的弟弟的替身,心里再多怨恨也随着一起长大的欢喜而慢慢淡了。直到这一次毫无预兆的变故,她才恍然明白,不是自家人一辈子就成不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外人始终都是外人。

夏令涴从小就有股子冷傲,轻易难以让人靠近,这也是世家子女常见的脾性。加上白鹭书院中家族地位导致的人与人不平等,让书院中出来的孩子基本都懂得知己难求的道理。他们情愿相信权势也不相信人心,谁与谁在一起相处好并不是因为性子相投,而是地位权势决定你要么依附我,要么我追随你,一无所有的人滚远点。

现在,顾元朝说要去柳家,看他这意思竟然是要夏令涴陪同,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晓却必须她参与。

“你见过爹爹了?”

顾元朝点头:“他让我带你去柳家看看,同行的还有令乾与令墨。我们要去找一样东西,也许是一张地图,也许是一个房间,更或者是一个人。”顾元朝母亲淑妃的家族是这一百年内才进入朝堂,不同夏家这等开国功臣之家知晓的秘密多。柳家的人在夏家手上,只是因为当初夏家老夫人先下手为强,柳家的府邸肯定已经被皇家彻查了干净,他们这次过去只是抱着一点希翼。夏令墨被人这个时候策反夏家,背后肯定与会皇位的争夺有关。

夏三爷让夏令涴陪同顾元朝去查探柳家,足够表明三房的立场。只要夏令涴同意,那么就代表她也赞成顾元朝去争夺那个位置,至少,他有希望得到那个至尊之位。

夏令涴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可她已经隐隐猜到爹爹对顾元朝的支持。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不开口说话,她甚至于都不去看顾元朝一眼。夏家三房全部都绑缚在太子这一条船上,失败了,全家同生共死;成功了,太子或者顾元朝总有一个爬上那个位置,夏令涴或者夏令姝会要面对自己的夫君那三千佳丽。

夏令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可是,若她拒绝,她又将家族的利益放在哪里,将父亲这么多年的养育放在哪里,将顾元朝要与她共患难的真心放在哪里?

他们这是在逼她,逼着她往前,逼着她面对男人们的野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只是妄想。

夏令涴低垂着头,一脸的欲哭无泪怎么也掩不住。顾元朝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将她抱在怀中:“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退缩,你与尚锦的性命就不保,我必须让你们活着,其他的,以后再说。”

夏令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顾元朝知道她的苦楚,可对于皇族来说,什么最重要几乎是不用问。小女儿心思顾得上就顾,顾不上的时候当作没看见也是一种法子。

“要不,事情完了之后,我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嗯,保证以后狗熊窝里永远只住一只母猴子,其他的狒狒别想进来。”

夏令涴噗哧一笑,推开了他,拿着男装去了内厢房换了。

没了多久,夏令乾敲门进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夏令墨。夏令乾将一叠信件放在桌上,只道:“这是那庄掌柜与外人联系的信件,我希望姐夫看看。”

夏令涴一边给三人斟了茶,浑然没有瞧见夏令墨的样子,自己再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古家,这笔迹是古孙蓝。”

夏令涴凑过去瞧了瞧:“啊呀,古家小姐也喜欢养小白脸?啧啧,这庄先生倒是生意兴隆,十年前骗了柳家小姐,十年后后勾上了古孙蓝,不错不错。”

夏令墨一抖,站在夏令乾身后一动不敢动。

顾元朝一看就知道这些信件肯定是夏令乾哄得夏令墨偷出来的,在来此的路上已经知晓夏令墨在这里的关键作用,现在也不好打击得过分,只笑道:“还是我家猴子好,多贤良淑德。”

“那是,哪日你开罪了猴子,我就回归山林找一群公猴子玩去。”

顾元朝无所谓道:“记得回狗熊窝睡觉就成。”

嘁,夏令涴拧了下他的腰,继续吃东西。

顾元朝陪她说笑了几句,知道一时半会两人都不会再闹出面和心不合的事情,也就专注於正事:“古家的家底与夏家相当,他家的子孙基本都是在刑部当差,古大人桃李满天下在朝中有着不能动摇的地位。古家涉入此事,恐怕我们失败后的下场不会太好。”

夏令乾笑道:“的确,听说古大人有位学生,最擅长于刑罚,抽筋剥皮在他手上根本花不了一刻的功夫。”夏令墨激灵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靠近了哥哥些,似乎想要对方的温度来压制心里的恐慌。

夏令涴鄙视:“我剥兔子也不需要一刻钟。当然,我剥的是死兔子,古家的人擅长于剥活人。听说,他们剥了人的皮之后,那人还能活蹦乱跳活上很久,直到血流而尽才会死亡。”

顾元朝笑道:“现在信件在我们手上做物证,又有人证,要限制古家倒是容易。”

夏令乾提醒他:“皇上重病。”

顾元朝道:“无事,后宫有皇后与母妃,前朝太子与大皇子平分秋色,只有兵权……”

拿到兵权的最好办法是打战。大雁朝周边各国,前一两年大战不多,小战不断,且各位将军一直镇守边关,基本都是皇帝的亲信难以拉拢。剩下的就是北定城的十万禁军,现在只有一万左右在顾元朝手上,且刚刚接手,无法完全控制。

“太急躁了。”

顾元朝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熊要替猴子报仇五年应该还是能够等的。”夏令墨又悄无声息的挪后两步,夏令涴索性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泄愤。

柳府在三十年前在世家中也是响当当,皇帝召见也要谦让两分。

这世间的事,盛极必衰,柳家掌兵多年早已触及了皇帝的底线,入住后宫的妃子更是盛气凌人敢于挑衅皇后权威。在前朝被重臣忌惮,在后宫被众多女子记恨,也怨不得家破之时众人落井下石,导致满门抄斩。

夏令涴随着顾元朝路过柳府大门,只看到发白的封条下红门斑驳,石狮早已被杂草覆盖绿斑点点。昨日的白墙碧瓦早已不复见,墙还是那高墙,光泽不再。瓦也还是那瓦,残缺不全。

她无端的觉得悲凉,这些个世家又有哪些真的能够世世代代荣华富贵呢,又有多少朝代能够千秋不败,时光足够改变一切。

顾元朝带着她绕去了后街,趁着无人,抱着她腰肢一翻就过了高墙,掉入了人高的草丛之中。

夏令涴吓得勾住他的脖子:“你想要我投怀送抱也不必如此。”

顾元朝笑道:“送上门的豆腐总是好吃些。”随即在她唇瓣咬了一口,而后翻了进来的夏令乾只做不见,鸦九背着夏令墨更是装聋作哑。

顺着被杂草覆盖的道路几个起跃去了前院,那头画影带领众人已经归拢了过来:“禀告王爷,此处已经有人先来了。”

顾元朝眉头一挑,画影继续道:“外面的人我们已经全部收拾,书房秘道中有人,进去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出来。小得怕打草惊蛇,只让人进去查探,至今还没发生任何异动。”

顾元朝想了想,问夏令涴:“你是在外等着,还是随我进去。”

夏令涴问画影:“可知盗贼头子是男是女?”呃,他们现在这样潜入柳家,其实也相当于盗贼吧?众人望天,默念女子与小人不能得罪,猴子更是得罪不得。

画影恭敬地回答:“根据盗贼路过庭院留下的纱线来看,其中有女子。”

“哦,”夏令涴坚定地道,“我要去。”

顾元朝贼笑:“里面很危险。”

夏令涴点头:“如果你跟女盗贼对上眼了,那我才真的危险。”

于是,画影点了几个武功高墙的影卫在前面开路,顾元朝带领着夏令涴等走中间,鸦九负责外面的守卫。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间破败的屋子,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秘道在石头垒的榻上,从上面看去是深不见底的梯子。画影点了火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其他人手中拿着刀剑,夏令涴随手摸了摸手中的镯子,问身后的夏令乾道:“让人闻了全身内脏坏死的香还剩了点没?”

“香?可是我去救你之时,那些江湖人闻到的燃香。”

“对,其实那些香是采花贼用在美人身上的,我们让令墨用在了那些江湖人身上。唔,别人是辣手摧花,我们只好辣手摧草了。”没想到,还没等到他们的诡计成功,顾元朝亲自跑了过来,啧啧。也许,下一次可以用在顾元朝身上,让夏令涴也尝尝娇花摧草的滋味。

夏令墨在后面轻声道:“我怕那些人武功太高,所以全部都丢了进去烧了。”

夏令乾笑道:“姐夫放心好了,那香的解药姐姐早已融入茶水中给你喝了。只是解药有限,熏香就算还有也不能用了。若是秘道中的对手太多,我觉得擒贼先擒王的好。”说着,递给夏令涴一枚金戒指,指了指上面的红宝石道:“将它旋转一圈,即可弹开,里面有一根银针,见血封喉,半个时辰内不解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夏令涴戴好,笑道:“我喜欢。还有别的东西没?”

夏令乾在全身上下摸摸,衣襟的盘扣内、腰带上的暗扣内、袖口的内袋、鞋面合口的缝隙中,还有发冠上的玉石内都有一些细如发丝的毒针或是毒粉,夏令涴手快的分了一半安在自己的身上。夏令墨瞧着忍不住冒冷汗,幸亏之前他明智的骗下庄先生手中的大刀,并且狠心的砍下了对方一条手臂给爹爹送信。若是,当时他铁了心的要伤害这两人,说不定现在早已浑身抽搐气绝身亡。

按现在夏令涴的态度来看,她是丝毫不会在乎夏令墨性命。心里恐慌,一个错脚,夏令墨差点从阶梯上滚了下去,幸亏夏令乾拉住了他的后领。夏令墨脸色惨白,死死的抱住哥哥的手臂:“我……哥哥,我错了,你不要抛下我。”

夏令乾淡淡地道:“放心好了,柳家迟早会是你的,今日之后我会跟爹爹商量让你认祖归宗。”

夏令墨哽咽:“不,我不跟哥哥分开。”

夏令乾道:“你是柳家唯一的血脉,之后会是柳家的家主,我可高攀不上。”夏令墨只将他的手臂抱得死紧,恨不得如以前那般缩到哥哥的怀中寻求勇气。

夏令涴回头瞥了两人一眼:“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放开他。”若是以前,夏令墨肯定撒娇下,可今日他怎麽也不敢反驳,人虽然松开了些,小手却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袖不松手。

秘道长而且窄,只容三个人通过,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远,在岔口的部分能够看到提前来查探的影卫。再继续前行,秘道就只能容一人通过,又走了一些时辰,前方逐渐敞亮,众人不觉地凝神屏气。画影一闪,整个人悄无声息地倒趴在了顶上缓慢强行,几个影卫也学着他,不是在顶上就是在两壁上如壁虎般爬走。前方再有两个影卫早已窜入了光亮中,如飞蛾扑火。

顾元朝等到里面一阵刀剑声和惨叫声歇停之时,才缓步走了进去。

硕大的夜明珠光芒之下,一人缓慢转过身来。

顾元朝静止不动,夏令涴已经探头出来:“啊,居然是你。”

六 四 ...

古孙蓝比夏令涴更加惊讶,差点忘记了脖子上的刀剑,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夏令涴左右看看,古孙蓝外面的人早就被制服,带进来的人只有四个,死了两个,还有连个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方才进入柳家她满心的忧愁,这会子在火焰的照耀下才发现赵王府的随从大部分都是生面孔,想来顾元朝这次调动的不是府内的禁军而是自己的影卫,这才是赵王府真正的精英,心里放了心,面上就笑开了花。

熟悉的人,一看到她春光灿烂的脸就知道有人又要倒霉了。

“啧啧,我的确来不得,我现在就走。我想,古大小姐不介意我走了之后掩盖下我的行踪,一把火烧了这里吧?”

古孙蓝望向赵王,嗤笑道:“我只是说你不能来,可没说赵王不能来。”

夏令涴推了推顾元朝:“你的前情人又在勾引你了,还不快去相拥而泣。”

顾元朝苦笑,夏令涴这个醋坛子一打翻,倒霉的还是他。当下也不多话,对着画影道:“搜身。”

夏令涴哀叫:“唉,你这是让画影吃美女的豆腐呢,担心到时候对方要以身相许。画影,这世家小姐可不好养,你要三思后行。”

古孙蓝更是扭动着身躯,哭道:“别碰我,否则我杀了你。”

夏令涴笑道:“对,别碰她,用刀剑把衣裳都划拉掉,让她裸-着吧。”

古孙蓝面红耳赤:“夏令涴,你不得好死。”

夏令乾在一旁冷冷地道:“干脆裸-着丢到朱雀街上去,好歹也是皇城里排得上名号的倾国女子,有的是人想要尝尝她的滋味。”

“不,”古孙蓝泪珠连连,配上那摆动如妖蛇的身躯,莺啼般楚楚可怜的求助:“赵王,救我。”

顾元朝一脸正色:“古小姐,救人可以,可你也得拿东西来交换。要知道这里是柳府,令墨作为柳家唯一的子孙有权带领我们来此拜祭祖先,可你古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我若无缘无故的放了你,如何服众。”啧啧,这份正直,这份愤慨,这份人模熊样,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他要提替夏令墨出头。

古孙蓝红霞遍布,哽咽道:“赵王想要知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令涴对着夏令乾眨眨眼,看吧,有家室的美男子比没长成的美少年更能得到美女的倾慕。夏令乾扯扯嘴角,鄙视都懒得给姐姐一个。无耻的夫妻见过,这么无耻的没见过。居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哄骗无知少女的情报,太不厚道了。他是绝对不承认自己也在里面参了一脚,是共犯之一。

古孙蓝知道的比夏三爷的还要少,同时她也是来此探查柳家秘密的,不过她打的主意却是以后要明目张胆的来柳家,拉拢了夏令墨就相当于控制了一个世家,虽然柳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可迟早会有用。几人都没有吱声,夏令墨更是听得一知半解。

顾元朝让人将古孙蓝给带了下去好好审问,很明显的,庄掌柜是古家的棋子,那么古家是大皇子的棋子,要斗赢大皇子就必须先将古家的所有价值给挖出来。

众人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圆弧顶的石室,分三个门,每个门板上有些奇形怪状的凹槽图案,古孙蓝应当是走到此处无法打开石门才停下。

夏令乾道:“一般情况下,开门的法子分为三种。用什么东西砸开,利器或者内力。”

画影催发内力,纹丝不动。

“那试试摁下这些图案,总有机关。”

影卫小心翼翼的逐个试探,依然不动。

夏令乾问顾元朝:“姐夫既然想着要来这里,应该预备了些东西吧。”

顾元朝夺过夏令涴的猴爪,从身上掏出一个黄玉印章来。章子的几面刻满了梵文,顾元朝将它试探着放入某处图案凹槽中,只听到轰隆隆声响,左边的一扇门缓缓地打开了。

几个人也不急着进入,等到里面的灰尘都散去,隔远了瞧着,只看到一片银光闪烁,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再一仔细看,里面居然堆放了不少的兵器。周围墙壁边矗立着十二幅铠甲,从头盔到鞋子一应俱全,武器或刀或剑。

顾元朝尝试着拿起跟长矛,只觉得沉重非常,舞动两下虎虎生风。

“这副铠甲至少有两百斤,加上武器和人的重量,一般的马都承受不住。据说开国之时,有十二骑兵组成的鬼骑驰骋沙场,神魔难敌,想来这就是当初遗留下来的兵器了。”

夏令乾从地上兵器堆中随意拿起一支弓箭:“兵器是好,就是丢在此处太久,要重新打磨翻新。姐夫,你想要它的话,可得好好破费一笔银子。”

夏令涴笑道:“无事,我家有铁匠。”

几人无语,顾元朝赔笑:“武器易得一将难求,汗血宝马也价值连城。令涴,我们那金屋得拆了。”

围着看了一圈,夏令乾疑惑:“这秘道古孙蓝能够找到,我们也能找到,那么当初抄家之人为何寻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