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蓦地睁开眼,对上他的眼,她知道陈池在等她亲口给他一个答案。

“我去Z市上学的时候,除了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所剩无几。基本上有时间就要去打工,超市促销,家教,发传单,酒店的迎宾,我都做过。”桑榆的声音很平静,“大一的冬天,还有一个月就快要考试了,当时我身上还有200元,天气又太冷,我想也够我用了,也就没有再出去打工。”

陈池抱紧她,捏着她的手,那双手有些粗糙,左手上还有好些细小的白色疤痕,桑榆盯着他的手,陈池的手很宽,她想这样的手宽厚温暖,两人五指交缠,画面温馨暖人。

她吸了吸气,絮絮叨叨地说道,那天晚上她从图书馆上完自习回来之后,回到宿舍,宿舍被盗,她打开自己的抽屉一看自己放在里面的150元也没了。那时候,她心里真的觉得一切都黑暗了,全身上下只有50块。

宿舍的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那晚上,整个宿舍安静的怪异。第二天,宿舍楼疯狂地传着桑榆偷钱的事,走在路上认识她的人都戳戳点点的。她的心中荒凉一片,又苦又涩,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最微薄的尊严都要被肆意的践踏。

陈池的脸沉了下来几分,紧握的手青筋暴起。紧紧把她搂在怀里,那股力道传透着他无尽的心疼酸。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桑榆无奈地一笑,声音平平淡淡。

“那一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陈池哑声的问道。

桑榆眼睛暗淡下来,那一个月,她每天啃着两个馒头,每一毛钱都是数着花的,每天晚上肚子饿的胃绞着疼,只能双手狠狠的揉着,脑海里却清晰得浮现着她和叶向东一起吃着小吃幸福的时光。那时候她还想,至少在最痛苦的时候,她还有可想、可念的东西。也是在那一个月,她染上一个习惯,每晚的睡梦总会不知不觉的流泪。第二天醒来时,她的枕头总是濡湿一片。就这样熬到期末考试,最后一场考试一交卷,她就晕倒了。她的胃病也就是那时候患上的,没东西吃的时候饿着,等到有东西吃了,她拼命的吃。

她惨淡地一笑,“都过去了。”陈池听着她发颤的声音,她越发的平静,他的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是呀,都过去了,一个人孤独地走过了四年,疼痛必然有过,可是一切还是熬过去了。

“阿愚,你爸爸不是给你安排好了一切吗?”

桑榆闭上眼睛,陈池看到她睫毛一颤一颤地,果然几滴泪水慢慢的涌出来,他伸手轻柔地捻过,那股冰凉的冷意,让他的心也随之冷却。只听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爸爸是给我留了一笔钱,妈妈带着桑果去了美国后,她在美国生了一场大病,不到半年,手头的钱用的差不多了,直到某个深夜桑果哭着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

“你把钱都寄给了你妈妈?”

“恩——”桑榆点点头,眼圈微红。

“你妈妈不知道那笔钱是你给的吧?”

桑榆惊诧地看着他,不可置信。这件事她当初的确千叮咛万嘱咐让桑果不要告诉妈妈的,没想到陈池竟都猜到,突然她脑中一道光闪过,难道他也知道了?

她慢慢沉下心,说道,“我怕妈妈担心,就没让桑果说。后来妈妈身体稳定了,还剩下一点钱,桑果又汇了给我,正好也够我那几年的学费。”

陈池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心痛地搂着她,阿愚,果真应了那个“愚”字,到底是太傻,还是太善良。

她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竟然对陈池说出了这些默默掩埋在心中的事,原以为那些已经成为过往,没想到说出来还是刺痛了自己。

陈池俯过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下,虔诚,温柔,只是为了这个善良的女孩。桑榆看着他深邃的双眸,里面的温柔怜惜让人让人如痴如醉。那一刻桑榆明白,他,是真的对她好的。

第二十五章

陈池捋了捋发梢。

“桑榆,以后有。”这个强势男人他说不出甜言蜜语,句“以后有”,足以见得他承诺。

桑榆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调整呼吸。天长地久,说实话,早已不敢相信了。这条路能走多远,不敢想,但踏出步,定会努力走下去。

陈池见不语,手抚着额头,微微地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

桑榆站在陈池房间,低眉瞅着他,陈池静静地站在旁。

“睡吧。”

“那睡哪?”桑榆沉吟了会儿问道。,

陈池拿眼瞅着,挑眉,“要不起睡?反正是不会介意。”

桑榆给了他个白眼,“早点休息吧。”

陈池无奈地摇摇头,出去时候,带上门。

房间了留了盏壁灯,晕黄灯光下,床铺温暖舒适,肌肤触到上面都泛着滑滑触感。侧着身,鼻尖充斥都是陈池气息,轻轻地嗅了嗅,微微地扯了扯嘴角,心里蓦然地盈满了所谓幸福。

第二天起来时候,桑榆在厨房转了圈,金碧辉煌厨房,装修豪华,桑榆撇撇嘴,简直就是个摆手,茶米油盐影子也没有。陈池房子,很大,很奢华,就是个房子,没有丝家味道。

倒了杯水坐在客厅里,随意地翻看着茶几上杂志。这是昨晚陈池在看那本。咦,封面人物竟然是——江子箫。

怔怔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地感觉,想着庆那次相亲,要是知道是他,打死也不会去。诧异,以江子箫这样身份,怎么会相亲,细想下去,忽然之间,有些东西明白了,可是,不敢细想,直觉那个答案会让自己难办。

陈池站在楼梯上,远远看着低着头,直看着手里那本杂志出神,他看不清表情。

“在想什么?”.

手微微颤了下,然后慢慢地放下手中杂志,抬起头时,眼里已然片清明。

“喔,他是们校董儿子。”桑榆毫不掩饰地随意地说道。

陈池眼神凛,低下头在耳边说道,“他有什么好看。”话语间竟带着股子咬牙切齿不甘,手扬,那本装帧精致杂志就投入了垃圾桶里,足以见得陈池对江子箫反感。

桑榆见他好像有些不高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陈池什么也没说,他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手揉着后颈,桑榆见他眼睛下泛着淡淡青印。

陈池忽睁开眼,立起身,左右晃晃头部。

桑榆忙问,“怎么了?”

“认床,落枕了!”

桑榆轻轻“恩”了声,倒是不是了。手指颤,面色犹豫,“给揉揉吧。”

陈池听,心里那叫个舒坦,唇角上挑。

桑榆十指轻轻地按着,陈池闭目享受,手法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但是力道轻柔。桑榆看着他副享受样子,心里不禁柔软下来,轻声说道,“以前经常给爸爸按摩,他腰不好,那会儿知青下乡整日忙活挑担子累。”

陈池睁开眼,拉住手细细地摸索,这双手承载了太多酸楚了,他定会让它重现往日光鲜。

庆过后,回到学校,大家依旧沉浸在小长假兴奋中,上课时候,明显很多学生时不时会打起大大哈气。

桑榆看着他们没精打采样子,正好这节课上是《美丽西沙群岛》,就请学生说说他们庆旅游景点,果然这个个立马来了精神,节课倒也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原以为余主任今天会找谈谈,没想到余主任早上进来找了另个老师匆匆就走了。耸耸肩,这相亲失败也是常有事,估计余主任也没放下心上。

打开电脑,登上qq苏浅浅头像立刻闪烁。

浅浅心事:昨晚进展如何?陈总发威了吗?

桑榆嘴里口水差点直接喷到显示屏上,这苏浅浅经过开发后,果真是生冷不忌。

刚刚准备回复,没想到门口,有人叫。起身看,曹师傅捧着大束郁金香,“桑老师,花。”

大办公室人都投去了目光。

桑榆愣愣接过来,鼻尖靠在上面闻,都是含苞待放花骨朵,花瓣上还站着水滴,飘着阵阵馥郁花香。

“呦,桑榆,这花漂亮!”

桑榆看了看,也没留下什么卡片。把花插在花瓶里,以前看过很多图片,大片花圃,千姿百态,生气盎然,那种美,纯净,美动人心魄,连欣赏人都会不知不觉沦陷。后来再看街上花店花,总觉得失去了原有美丽灵动。

现在才终于明白女人爱花,不是仅仅是因为花美,更重要是什么人送出。悠悠地笑,眉间掩不住幸福

中午回宿舍休息,躺在床上,胸口合着教案。床头手机“吱吱”震起来,拿起来看,竟是陈池,没想到他这种人竟然也会发短信。

陈池坐在办公桌前,握着手机,慢悠悠打了几个字,他从不发短信,没有那个耐心。

当个男人爱上个女人,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做着他曾经嗤之以鼻傻事。

痴痴笑,短信内容很简单:在干什么?

桑榆回复,睡觉。

几秒过后,来电显示,陈池。

“喂——”桑榆低低应道。

“没睡着?”陈池柔声问道,“晚上陪去参加个晚会。”

桑榆沉吟半天,说道,“不想去。”那种觥筹交错地方,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身份曝光注定会尴尬。

“乖,这是私人晚会,别人都是带着家属去。”陈池重点强调了家属两个字。“总不能让男朋友孤家寡人吧?”

桑榆听“家属”脸蓦地红,心“砰砰砰”乱跳,心里腹诽,他哪里会少了女伴。想到上午花,犹疑地点点头,“好吧。”

傍晚下班后,陈池驱车来到学校,声深色西装站在车旁,派风流倜傥。 

“走,先带去个地方。”

桑榆抬眼看着他,“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陈池带去是家私人会所,很隐蔽。下了车,陈池拉着手,推门进,门口站着两个漂亮年轻女孩子,笑意盈盈地引着两个人走进去

“阿蔓,在不在?”

“陈总,您稍等片刻。阿蔓,正在招呼客人。”女孩子回复到,“请到这边休息下。”

两个人坐在黑色沙发上,桑榆打量着这间宽敞房间,琳琅满目衣服、精致饰品,在镁光灯下闪闪

陈池拍拍手,“喜欢什么?”

桑榆摇摇头。

会儿,只见三个从后方出来。桑榆顿时怔在边,手指不自觉地绞在起。

走在前面地是两个女孩,个是认识乔丝瑜,穿着袭镶着水晶玫瑰色长裙,长裙下层层叠叠地交替,就像美人鱼鱼尾,飘逸高贵。

旁女孩子应该就是陈池口中阿蔓了,女孩子留着短短bobo头,年轻张扬,看到陈池,走上去,个大大拥抱。

“陈总,欢迎光临寒舍。”阿蔓用余光打量着桑榆,嘴角闪着笑意,回头看着陈池,得,换口味了。

“女朋友,交给了。”陈池淡淡地说着,手抚着桑榆腰,宠溺看着。

他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刻波涛汹涌似。叶向东出来那刻,看到桑榆和陈池交握双手,整个人僵在边,那刻仿佛沉入了深海,潮流涌动波涛波波猛烈地侵蚀着他神经,呼吸之间都是阵又阵刺痛,整个人好像被扼住了喉咙,慢慢地窒息般。

桑榆目光从叶向东和乔丝瑜脸上扫过,乔丝瑜冷然地看着,带着几分不甘,几分嘲讽,好像在说,原来忠贞不渝也抵不过时间摧残。

想勉强地笑笑,可是嘴角神经仿佛不受控制了。阿蔓看着叶向东和乔丝瑜僵在边,也发觉气氛冷冽,笑着叫人来招呼。

上前亲昵地挽着桑榆,回头看着看着陈池,说了四个字,“包君满意。”

桑榆任由给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当回过神来时,镜子里人已然变了个人似,桑榆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子,悄悄看了眼。

阿蔓看着镜子,对报以笑,“皮肤真好,吹弹可破,比来这些明星皮肤好太多了。”

听这么说,桑榆倒轻松下来,“那下次能不能帮要他们签名?”

阿蔓听“扑哧”笑,“想要谁,只要说声,陈总巴不得立马送过来。”

桑榆垂下眼,嘴角噙着抹笑,没再说什么。

“好了。”

前前后后个多小时,走出换衣间时桑榆换上件金色抹胸收腰短裙,下摆微微抛起,身材衬托得格外曼妙,头长发松散地盘在脑后,清丽脱俗。

出来,没想到,陈池已经换上了白衬衫,黑色礼服,比之前更多了几分俊朗深沉魅力。陈池看到似是很满意,双眼瞬不瞬地看着,挽住手,站到偌大穿衣镜前,在耳朵前轻声呢喃,“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顾倾人城,再顾倾人。”

桑榆静静地抬起头,张了张口,刚准备说什么,镜子深处角孤立地站着个身影,那双眼睛暗淡无光,酸涩看着。身子蓦地抖,陈池自然是发觉了。

 

他眯了眯眼,圈着腰手,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狠劲。瞬间,桑榆觉得腰间疼痛仿佛要疼进了骨子里。

第二十六章

陈池的手劲也越来越狠厉,他嗤笑地看着叶向东,桑榆的脸色在彩光的照耀下越来越白,可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

陈池终究狠不下心,松开手。他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失魂落魄,于他是□裸的耻辱。他低下头咬了一口她的脖子,桑榆吃痛,她不想叶向东看到她和陈池这样,终于慢慢寻回自己那失落已久的声音。

“陈池,你快放开?”她微微向前侧着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放开?”陈池喃喃的一句,“放开你,然后你要去哪?”

陈池看着桑榆笑了,那笑容却让人冷冽。他低下头,咬牙切齿般地说道,“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桑榆。”一字一顿的带着隐隐的警示。

桑榆咬着唇,显然她也动气了。陈池看着她的脸因为恼怒隐隐的泛起了绯红,胸口一吸一收,漂亮的蝴蝶骨也随之轻盈灵动。他从一旁拿出一条宝石项链,替她带着脖子间。

叶向东倚在那一角,整个人放佛失了魂一般,双眼赤红。她一直看着他们的方向,看到这暧昧的一幕,他知道陈池是故意的,他紧握着双手,刚迈出一步,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的乔丝瑜死死地拉住了他,“人家情侣调情与你何干!”

“怎么?伤心了?”乔丝瑜拉拉着裙摆,双眉微挑。其实,她一直在静静的观看,她的心一直在饱受凌迟。很奇妙的缘分牵扯,她看着他,他的眼里却始终看不到她。

叶向东没有说话,转过身。

陈池拉着桑榆正巧向他们走来,四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也只有陈池云淡风轻,他浅浅地说了一句,“向东,真巧。”

桑榆的手一颤,唯有低着头走过。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乔丝瑜冷笑,“向东,阿愚也很聪明是不是?”

叶向东收回视线,一点一点地转身看着乔丝瑜,脸逐渐越发的阴沉,声音没有带一丝温度,“丝瑜,不要去招惹她,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叶特助,难不成为了旧恋人抛弃未婚妻?”乔丝瑜凉凉的说道。

今晚是江氏举办的宴会,江氏也算是C市的老家族了,江老爷子参加过革命,革命成功后他为家族争得了荣誉,却毅然地又从商,成为商界的一个传奇。

陈池挽着桑榆进去,一路走到江老爷子身边。

“这是陈家的孙子吧?”

“江爷爷,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