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旭阳麻木的撕碎了那一张纸,“了断,了断。”他苦涩着脸喃喃重复道。桑榆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明白,这个男人不会再去找苏浅浅了。

陈池的伤恢复的也差不多了,陈母每每来看儿子时,对她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桑榆明白,她的身份不适合陈家。她嘴角苦涩的一笑。

恍惚地抬起头就看到陈母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细看着她,这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保养的真好,皮肤白皙,面上的皱纹很稀少,陈池的五官大抵遗传于她的母亲。

两人在目光交汇的一瞬,桑榆礼貌的一笑,这个笑容很纯粹,没有阿谀,没有胆怯。

“伯母。”

陈母看了她眼,“阿池,刚刚睡下,陪我走走吧。”

上午十点,陈池这个时间睡觉?她心里蓦地一笑,知道陈母有话和她说。该来的总要来,她欣然一笑。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秋风吹过,陈母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良久,陈母开口,“阿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看中什么总不会轻易的放手。”她的眼里满是骄傲,“他和我和他爸都说了,以我和老陈的看法,你不适合做我们的陈家。”

桑榆只是静静的听着,微微的扯了扯嘴角。什么是适合?

“你爸爸的案底摆在那儿,如果你和阿池在一起,多少双眼睛看着?”

桑榆咬咬牙,“伯母,我父亲是犯了错,可他早已为此付出生命来买单了。无论他做了生命,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即使他是贩夫走卒,身份又怎么样,我不会因为他犯了错,而否认他。”

陈母微怔,看着她一脸坦然与坚定,随即一笑,这个孩子如此的坦荡。

“可阿池说了,我们要是不同意,老陈家就别想要孙子了。”陈母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

桑榆脸一红,低垂下头。

陈微微转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温暖的阳光稀稀疏疏打在她的身上,柔柔美美的,难怪自家儿子这么上心。

“我的大女儿的婚姻是家里安排的,如今却是如死水一般,连带着我子墨这孩子也跟着受罪……”

“伯母……”

陈母摆摆手,“陈池的父亲当年负责你父亲的案子,这事想你回来也该清楚了。桑榆,如今我只问你,你可放下了?”

桑榆愣了片刻,原来大家都知道,她毫不掩饰地望着她,目光澄净的仿佛深山净“伯母,该放下的我早已放下了。”

陈母点点头,停下了脚步,犹疑说道,“听说你是桑家领养的?”

桑榆神色自如,带着一抹浅笑,“桑书江永远是我父亲。”

送别了陈母,桑榆往回走去,一路想着陈母刚刚的话,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包袱。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陈池坐在沙发上陪着一个小身影,动作有些笨拙却极其耐心。她不由得想到陈母对她说的话,心里洋溢着丝丝暖意,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或许应该驻扎了一个小生命了。

听到声响,他转头一看,果然是桑榆。“来了。”

桑榆看着那个小身影微微吃惊,快速的走过来,“笑笑?”说着望着陈池,陈池嘴角微微一扯,上前,双臂环住她的身子,伟岸灼热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她,弯弯嘴角,“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大手摩挲着她的腰际。

桑榆微微的撇过头,正要推开他,他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拉着她的手,动作轻柔,故意朝着她的脖颈间吹着气,惹得桑榆一阵酥痒。

“啪”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别闹。”她心里正疑惑着,笑笑怎么会在这儿,看样子陈池应该认识他,而且关系还不一样。

陈池却是不管,头微微一撇,就吻向她,他的心情似乎极好,第一次这般地缠着她。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微微喘着气。眸光一转,就看到笑笑睁大着一双纯洁的大眼,认真的看着他们,似乎津津有味,朗声说道,”亲亲——亲亲——”

桑榆脸一红,这人太无耻了,明知孩子在竟然这么不管不顾。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里闪着警告,陈池讪讪地松开手。

“亲亲——亲亲——”笑笑仍然沉静在刚刚那一幕里。

“你懂什么叫亲亲?”看着笑笑乐呵呵的样子,“整一瞎乐。”

“阿池,笑笑怎么在这儿。”

“舅舅,亲亲就是说你喜欢阿姨。”笑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手指指了指桑榆。

“还真懂。”陈池含笑着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桑榆却被那两字怔住了,“舅舅”,“林杉是你的——”她难掩自己的惊讶,捂住了嘴唇。

“妹妹。”陈池接道,揉揉眉间,朝桑榆淡淡一笑,没有一丝情绪。

桑榆怔住,心脏一蹙,蓦地想到陈母,心底百般滋味。陈池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不由的轻笑。

一会儿,纪林杉过来接笑笑。桑榆细细的打量着她,这个陈家流落在外的女儿。陈池没有明说,可她大概都明白其中的曲折。纪林杉对陈池没有过多的表情,礼貌中透着几分拒绝。陈池对她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反而对笑笑多了许多的笑容与宠爱。

陈池看着桑榆,自从笑笑回去后,她就这么抱着自己缩在沙发上。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轻柔地梳理着她长了许多的黑发,“想什么呢?”

“林杉,还有浅浅——”桑榆歪过头倚在他的怀里,“真傻……”

陈池不置可否,笑了笑,换了一个姿势,让她枕在她的大腿上,拉过她的左手,细细地研磨着她的无名指。桑榆任他的手指磨蹭着,感受着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片刻之后。

“桑榆,我们结婚吧。”午后,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折射到他的侧脸上,熠熠生辉,微微晃着她的眼。

沉默的几秒,她对上他眼,看到了那幽深的双眸里静静的等待,她嫣然一笑,举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陈池配合着她低下头,桑榆靠在他的耳边轻声濡动着嘴角。

刹那间,刚刚还沉稳的男人身子僵硬了,脸色瞬息万变,不可置信,惊讶,狂喜……

11月的C市,终于迎来了丝丝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了,心里很舍不得。看了又看。下面就是番外。

第五十二章

夜幕降临,暮色缭绕。桑榆窝在卧房的沙发上,温馨的橙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笼罩着她精致的五官。

陈池冲完澡推开卧室的门,她正翻过书页,沙沙作响。

他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发丝湿漉漉的,水滴沿着结实的胸膛慢慢顺延而下,魅惑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抓着毛巾随意的擦擦水珠,就往桑榆身边一坐。

“老婆,医生和妈都说了,孕妇的睡眠要充足。”声音略略带着责备,一手拿过她的书。

得知桑榆怀孕那天,他激动的怔了半天。半晌反应过来,狠狠地惩罚性地吻了吻桑榆,直到她气喘吁吁的告饶,他才放开她。

这个沉稳的男人,那一刻得意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快要当爸爸了,春风盎然地给陈母打了电话,“妈,我有孩子了。”

陈母一愣,随即了然,嘴角动容一笑,“小桑怀了?”

“恩,妈,孩子一个多月了。”

陈母紧握着电话,“好,好,阿池啊,现在不能让桑榆天天去医院了,那儿病菌多,你要是没什么事了,赶紧回家养着。”

陈池苦笑,得,陈母典型的有了孙儿忘了儿。

当天下午,他就和桑榆把证给领了,动作那叫一个神速,直到红灿灿的结婚证放到桑榆手中,她都有些不感相信,短短的一个下午,自己就成了已婚人士。

自此,陈池“老婆”“老婆”叫的那叫一个顺溜。

桑榆无奈的揉揉眼睛,给陈池一个放心的笑容,看到陈池半裸着身子,眼睛忙撇过去。陈池看着她娇羞的摸样,扬了扬嘴角,儿子都有了,还这么害羞。

他倾身靠过去,右手圈着她,左手覆在桑榆的肚子上,来来回回,“真恨不得他立马就出来。”

桑榆扑哧一笑,回头望着他片刻柔情的面庞,“阿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最好这胎是儿子。”

桑榆睨了他一眼,“感情你还是重男轻女!”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陈池看着微微有点儿小气愤,紧了紧怀里的她,吻着她的脸颊,笑出了声,“这胎是儿子,下个生女儿。以后儿女相伴,哥哥照顾妹妹,谁敢欺负我女儿,都不用我这个做爸的出手。”

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嘴角一咧,心口涌起一股暖意,儿女成全,还有他,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孤单了。真好!

他身上的水珠微微打湿了她的睡衣,她挣脱开,眸光一转,就看到陈驰背上长长的伤痕。

目光一滞,抬手就覆上去,细细的研磨着。陈池看她表情淡淡的,知道她心里替自己难受,笑说道,“是不是嫌弃你老公了?恩?”

桑榆听着他的打趣,随意的说道,“是啊,是啊,和蜈蚣一样丑死了。”说着皱起了眉头。

陈池垂头就轻咬了一下她的肩头,“没良心的小东西。”

陈家人原本打算让桑榆在家休息的,学校的工作也就暂时放下。桑榆想着在家也听无聊的,在陈池的力争与保证下,终于她可以去学校上课。

当然,学校的领导知道她已经是陈书记的儿媳之后,对她工作给予了诸多方便。办公室的老师得知她已经扯了证,而且孩子都有了,心照不宣的嬉笑着。

“桑榆,你这动作也实在太快了。”赵冉青一副震惊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的肚子,倏地反应过来,“不,应该是你家那位,真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哎,男人就该如此。”

桑榆笑笑,“现在还看不出来。”

“小桑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桑榆,我可说好了我要当伴娘。”

…… ……

桑榆一一的应承着。好在办公室的老师并没有因为她是谁的儿媳妇,她老公又是谁对她有什么改变。赵冉青依旧和她谈笑风生,桑榆看着花瓶里早已干涸的桔梗花,心里蓦然一涩。江子箫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她这一生都不会忘。后来,她接到江子箫的电话,祝福她有了宝宝,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当宝宝的干爸爸,桑榆欣然同意了。这一生他们将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再经过书店时,已然发现书店关着门,挂着牌子“停业”。今天办公室老师还八卦过,说是书店老板娘被一个黑社会挟持了。桑榆摇了摇头,纪林杉的事陈池没有多说,可她知道林杉一定有属于她的故事。

她慢慢的走在路上,夕阳西下,一天又过去了。

远方一身浅色风衣的乔丝瑜立在对面,看到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进了,桑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黯然失色的双眸,微微吃了一惊。

这一幕,多么的熟悉。不久前,乔丝瑜带着一大包的营养品来找她,如今什么都变了。

“阿愚——”乔丝瑜声音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了,她苦笑了一下,“我爸爸要调到C大任党委书记了。”桑榆心里一怔,有些不可思议,C大……这就意味着乔父的政治生涯从此结束了。

乔丝瑜接着道,“向东要和我接触婚约。”

桑榆恻然,没有回复。

“呵呵,我答应了。”她一张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爱了这么多年,追了这么多年,又等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要走。我放手了。”

桑榆心里一凛,微微的叹息,乔丝瑜执着了整个青春年华,最后只能黯然放手,不免伤心感伤。

“丝瑜——”她哑声道。

“你不用说什么。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向东要去新疆了,那个地方想你也是知道的,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见去,叶伯伯被气的住了院。现在也没有你能够劝的了他。”乔丝瑜眼角泛着光。

寒风萧瑟,桑榆一时间胸口有些胀闷。

乔丝瑜咬咬牙,嘴角一阵涩笑,语气加重,“他要去四年。”

桑榆一怔,掌心微微地出了些许的汗意,沉默了一瞬,轻轻地撇过头,就看到前方一辆熟悉的车子因为红字停下石子路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丝瑜,能劝他的从来只有他自己。向东这么做,或者只是自己的救赎。”

知晓桑榆的拒绝,她垂下眼眸,艰难开口轻若的说道,“阿愚,就算我求求你了,我不想看着他去那里受苦。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难道你忍心?”她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失控,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桑榆愣了下,“对不起,我帮不了你。”顿了顿,她转过身,向前方的车走过去。几步之后,忽的停下来,“向东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他决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又何须多虑。

乔丝瑜定定地站在风中,额角的发随风飘扬,那般的落寞与凄凉。桑榆果真是放下了叶向东,她无奈的一笑,可叶向东的心里怕是这辈子都容不下他人了。

陈池清冷的看着乔丝瑜的身影,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桑榆上了车,感到车里一阵温暖。

“她怎么来了?”

“喔,说说向东的事。”

陈池“哼”了一声,叶向东虽是他的朋友,可到底在桑榆心里存在过,顿时有些醋意。“她让你去劝叶向东?”

桑榆系好安全带,嘴角一弯随即隐下去,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啊,大家都挺担心的,抽空我要去劝劝他。”

“不准去!”陈池蓦地转过青黑着的脸,一把抓起她的手,桑榆抬头对上他的容颜,静静地和他交握着手,扑哧一笑,面容动人。

陈池立马明白桑榆是故意的,头一低,立刻吻了上去,桑榆咯咯直笑。夕阳的余晖映照着车上,脉脉的温情。

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都止步于昨日,执着于昨日只会自我烦恼,忘却过往,每个人都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有些适应。感谢一路相伴的朋友们。都最后了,霸王的童鞋也出来露个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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