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居沐儿太亲近,她的朋友,她多半都知道。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如果会唱歌的鸟儿指琴师,那那个唱了歌就死去的人,应该就是当年居沐儿去参加行刑琴会回来后,一直惋惜说个不停的师伯音了。市坊传言,苏晴可是没少听的。

居沐儿点了点头。苏晴的眼眶热了:“姐姐,你的眼睛,是被人害的吗?”

“我不能确定,晴儿,只是大夫一直没能将我治好。我瞎掉了,这是事实。”居沐儿咬咬牙:“我自从盲眼后,疑神疑鬼的多了,也许真是病瞎的,也许……”

她说到这便再说不下去,苏晴却是再耐不住,伏到居沐儿膝上哭了起来。

居沐儿握着她的肩,把她推了起来,与她道:“晴儿,你莫哭,我这个时候与你说这些,可不是想让你哭的。”

苏晴呆了一呆,抹掉眼睛,唤道:“姐姐。”

居沐儿抱紧她,在她耳边说:“你听我说,这小鸟的故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你不知道哪个人是捕鸟的。若我这次逃不过,我的琴谱和琴你全拿走。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让师先生和华大哥沉冤得雪,你就把我的东西都交给他。我,我也不想枉死一场。”

“你不会有事的。”苏晴的眼泪又涌出来:“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要。”

居沐儿也难过的含了泪:“晴儿,我也不愿这样,我最不好的,就是拖累了你。我……”居沐儿哽着喉咙差点说不下去:“我,我对不起二爷。”

“对,对,还有二爷,二爷会来救我们的,姐姐,你别灰心……”

苏晴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女子挣扎的声音,苏晴和居沐儿都赶紧噤了声,伸手把眼泪擦干。

紧接着,她们小屋的大门被用力推开,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狼狈之极的姑娘被丢了进来。

劫匪大声呼喝:“老实点,敢叫就煽烂你的嘴。”

居沐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得握紧苏晴的手,她听到劫匪出门的重重脚步声,听到用力关门和上锁的声音,然后她听到苏晴惊讶的喊了声:“丁姑娘?”

37 谋对策姑娘齐心

“丁姑娘?”居沐儿听得苏晴这般喊吃了一惊。

“就是那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嘛,凶巴巴的那个。”苏晴盯着丁妍珊看,这坏姑娘当初打了沐儿姐姐的事她还记着仇呢。

丁妍珊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到居沐儿两个,顿觉难堪,她逞强张嘴想骂,却一想现在这处境,她又比她们好得了多少?环顾了一下这屋子,觉得惶恐又凄凉,于是咬着唇不说话,靠在那烂木桌边上站着。

“她受伤了吗?”居沐儿听不到丁妍珊的动静,便问苏晴。

苏晴撇嘴看了丁妍珊几眼,回道:“看着还挺好的。”

她想了想,抬高些声音问:“喂,你受伤了吗?”

“要你管!”丁妍珊横她们一眼。

“谁要管你!”苏晴比她还凶。

居沐儿听得丁妍珊中气十足的回话,想来是没事,于是她也不作声了,只低头思索起来。倒是苏晴与丁妍珊两个精神抖擞的互瞪着,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过了好一会,居沐儿忽然问:“丁姑娘,你可知掳我们来的是什么人?”

丁妍珊之前被龙二的怀疑刺伤,本就心里不快,现在居沐儿这么一问,又象是说事情是她干的似的。她的火气腾的一下被点燃了,跳起来大声叫:“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个个都以为是我干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不了起,不就是要嫁给二爷了嘛,我才看不上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找人掳你来。我没做过的事,不许你们污蔑我。你们看,我现在也被掳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问你一句,你答这么多句。”苏晴瞪眼:“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原来你的嫌疑很大啊,你装模做样的进来,让我们以为你是被掳来的,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啊?你就是嫉妒沐儿姐姐要嫁给二爷了,你心肠这么坏,你还打过姐姐,现在干出这种掳人劫物的事来,也不出奇。”

“你敢冤枉我,我撕了你的嘴。”丁妍珊气得暴跳如雷,朝着苏晴就要扑过来。

龙二说她倒罢了,现在这些布衣贱民也敢这般说她,这让她怎么不气?

苏晴完全不惧她,应道:“要打架吗?我可是不怕。”她转身去拿居沐儿的竹杖,说道:“姐姐,竹杖借我,我揍她去。”

还敢拿家伙?丁妍珊左右一看,顾不得什么仪表体面,抄起那张椅子,打算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

居沐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劝架,门外忽得听得重重的脚步声,然后门被用力打开,两个劫匪似是喝了酒,一身酒气在站在门口大骂:“吵什么吵?”

丁妍珊和苏晴吓得同时往居沐儿身边躲去。居沐儿听到外头隐隐传来的猜拳喝酒声,似乎这些匪类正在摆宴中。

门口的一个劫匪道:“哟,这屋里的姑娘还真是精神啊,看起来比那两个带劲。”

另一个道:“你急什么,大哥说了,要动就先动那两个,这屋里的再等等。”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女子呼喊和尖叫的声音。

那劫匪很不高兴:“大哥是想留给自己啊。他娘的,你们要不要动静这么大?给老子留一个。”他说完,转身走了。

很快,居沐儿她们听到另一边的屋子里有女子的尖叫和挣扎声音。那些声音让她们吓得面容惨白,挤成一团。

留下的那个劫匪盯着居沐儿她们三个冷笑道:“你们有力气就留着点,咱兄弟好几个呢,有你们大喊大叫的时候。要不是屋子不够,也不会把你们放一块,别以为是让你们一块聊天打架的。老实点知道吗?不然扰了爷几个的兴致,就有你们好果子吃。”

三个姑娘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那劫匪满意了,重重关上门,走了。

他一走,丁妍珊就哭了出来,刚才听到的隔壁那些恐怖声音让她再也神气不起来了。深刻的恐惧这么真实的就在身边,她好怕,她不要象她们那样。

“你们必须逃出去。”居沐儿说道。

“逃?”丁妍珊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意思?”苏晴更是吓一大跳。

居沐儿没答,倒是又问:“丁姑娘,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丁妍珊这会也顾不上跟居沐儿的仇怨了,赶紧答:“我出门想去云府找姐姐叙话,结果走了一会就被人打晕过去,待醒来,发现自己正在马上晃着,还没得反应过来,就被拖下了马,押到这里来了。”她顿了一顿又道:“我没骗你们,我不是假装被抓的,这事绝不是我干的。”

“做贼心虚。”一旁的苏晴用鄙视的眼神瞪她。

“你说什么?你还敢污蔑我!”丁妍珊越过居沐儿就要给苏晴一巴掌。苏晴把竹杖一横,一下戳到她的胸上。丁妍珊胸前一痛,更是气,待要发作,却听得居沐儿低声喝道:“你们俩个,都闭嘴。”

苏晴用竹杖尖对着丁妍珊,嘴是牢牢闭上了。丁妍珊咬着牙,也没再说话。

居沐儿道:“丁姑娘,你被掳一事有三种可能。一是被劫匪偶然看到,顺手掳了。二是这事与你家里或是相熟的人有关,掳了你来,便能将你家或相熟关系与这事撇清关系。三是劫匪想用你来做人质,他们也许想做些什么为恶之事,而你在他们手上,便牵制了你家里。若你爹你姐夫有所禅忌,官差们自然也会受制,那他们就有机会得逞、拖延或是逃脱。”

丁妍珊不说话,心里却是一沉。第二种和第三种,都表示事情与她家里有牵扯。若是真有牵扯,那把居沐儿也掳来,难道是为了对付龙二?

丁妍珊这么一想,立时觉得面上无光。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在龙二和居沐儿面前丢脸,气是咽不下,但脸面是要的。如果这掳人一事果真是她家里人所为,但她今后在龙二的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丁姑娘,无论是哪一种,你都很危险。”

“什么危险?”丁妍珊还沉浸在自己家人有可能牵涉其中的耻辱感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居沐儿所言。

“若是第一种,那隔壁发生的那些事就都可能发生。”居沐儿咬咬唇,按捺住心里的恐惧和恶心感,飞快的说:“如果是第二种,那个背后指使掳你的人,能牺牲你来掩人耳目,就能让你牺牲更多一些。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就不可能了解留在这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这话象刀一样狠狠刺了丁妍珊一下,她是无法想象她身边的人有谁会做这样的事,那个人就在她身边,那个人可以牺牲她……

丁妍珊说不出话来,居沐儿却是没管她,继续飞快往下说:“若是第三种情形,你就更危险。劫匪们若是要达到威慑的目的,逼你家人就范,那就不知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威慑不成,你在这就没用处了。”

若是没用处,那会遭遇什么,姑娘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居沐儿又道:“趁着现在他们疏于防范,你们得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再晚些,生了什么变故或是将我们分开,就没机会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丁妍珊越听居沐儿说的就越害怕,她是想走,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说的是你们?”苏晴一直对这句话很介意:“应该是我们,姐姐,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走不快,会是拖累,你们两个自己走,要是能走出去了,便搬救兵来。若是带上了我,我们三个谁也走不了啦。”

“不行,没有姐姐我不走。”苏晴撇开竹杖,抱着居沐儿的胳膊。

“你们到底会不会抓重点?现在还没到讨论谁走谁不走的时候吧,怎么走才是关键。”丁妍珊见苏晴磨磨叽叽的就来气,她咬着牙低声道:“我们根本没路可走,莫说我们正被关押着,外头还守着好些个匪类,就是我们能跑出这屋子,到了那深山老林里,要是迷了路,一样会喂狼的。”

苏晴一瞪眼:“那你就等着那些个恶人剁了你的手指砍了你的耳朵给你家里送过去,或者吃饱喝足了过来糟蹋你。”

“你……”丁妍珊气得要骂回去,被居沐儿按住了。

居沐儿问苏晴:“晴儿,路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平素时常上山采花,又在各条大街上走动,对认路很有一套。

“好,从此刻起,我们必须齐心协力,你二人莫要再吵。”

苏晴与丁妍珊互瞪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后又想起居沐儿看不到,又一起应了声“好”。

居沐儿满意了,说道:“麻烦丁姑娘去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晴儿,那窗户太高,你把椅子搬过去,我替你扶着,你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形。”

三个人火速行动起来,丁妍珊把耳朵按在门板上,挥挥手表示没事。苏晴把椅子搬过去,放好了位置,居沐儿扶住了,稳了稳,那断腿椅子得用力才能撑住。然后苏晴站了上去,正好能趴到窗户那。

她从窗户缝往外看,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间屋子是整个宅子的最后方,离后面的树林子非常近。但从窗缝望出去的视野有限,苏晴看了看没发现外头有人,便想把窗户打开,可一拉,没拉动,仔细一看,发现是窗户下面闩住了。

苏晴把情况说了,居沐儿问:“这屋里有没有什么物件能用来撬的?”

苏晴和丁妍珊迅速把屋内扫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这时居沐儿又说:“簪子之类的也行。”

丁妍珊一摸头上:“我有,我有。”

她把簪子拔下来,跑过去递给苏晴。苏晴拿上了,用簪子尖的那头一点一点的抠着木闩。丁妍珊在下面看得着急,说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少废话,快去听着。”苏晴弄那个闩本就紧张,被她这么一说很不高兴。

丁妍珊想想,咬咬唇跑回门后去了。

过了一会,苏晴终于把那木闩拨开了,正要欢呼,丁妍珊压低了声音急急道:“好象有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跑回来,苏晴猛的一下跳下椅子,与丁妍珊两个一左一右拖着居沐儿就往床边奔。

可她们都忘了那椅子是断腿的,居沐儿一松开手,那椅子就开始晃,眼看着就要摔倒。但此时门外的脚步声重了,来人明显就站在她们门外。

三个姑娘再顾不得其它,迅速回到床沿,三人挤抱在一起,低头都不敢说话。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而那张破椅子就立在窗下,还在晃着。

38 慌逃命一线生机

“咔吱”一声,门开了。

那晃晃悠悠的破椅子,在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苏晴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觉得紧张得心也不跳了。她不敢多看,生怕引起劫匪的注意,看到她们把椅子搬到了窗下,她也怕那劫匪生疑,发现她们撬开了窗子。总之,她大气都不敢喘。

打开门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劫匪,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看到三个姑娘老老实实的呆在床上,便又把门关上了,上了锁。

三个姑娘僵了好一会,这才开始敢动。苏晴轻悄的跑到门后听了听,然后又跑回来,小声道:“好了,我们继续,先开窗子看一看外头具体情况。”

丁妍珊点点头,很自觉的跟刚才一样,担负起了听门角的活。苏晴把居沐儿带到椅子那,让她扶好了椅子,自己又站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缝看了看,确认外头应该没人,然后就轻轻的推窗户。结果窗户没开。苏晴一愣,仔细看了看,那木闩确实是已经拨开了,可窗户怎么会推不开?

她定了定神,这次加了点力再推。还是推不开。她吓了一跳,加大了力气,再推。

可窗户就是不动。

丁妍珊在门后看得直着急,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打不开啊,明明都已经拨开闩了。”苏晴急得汗都下来了。

“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扣着呢?”居沐儿赶紧问。

“没有啊。”苏晴一边答一边找,抬头仔细看,又道:“哎呀,好象上面也闩着了。”她只拨开了下面的,上面居然还有。

苏晴的个头够不到窗框顶,她踮了踮脚试了试,还是不行。

丁妍珊急道:“矮子,你下来,我来弄。”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把苏晴拉了下来。

苏晴不服气,嘀咕着:“我才十四,等我长到你那岁数,我也能长这么高。”

丁妍珊不理她,抢了簪子站到椅子上,去抠拨那个木闩。苏晴见她知道怎么弄,就赶紧跑门后听外头动静去了。

过了好一会,丁妍珊的手臂发酸,却是终于把那木闩拨开了。她按捺住大叫的冲动,小声道:“我弄好了,弄好了。”

苏晴忙跑过来:“别着急开,先看看有没有人在外头?”

丁妍珊透过门缝看了,摇头道:“没有。”

苏晴道:“让我来看。”

丁妍珊一想这事也挺可怕的,于是跳下来,让苏晴上了。

苏晴悄悄开了窗户,探头出去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关上了,跳了下来。

“我觉得可以逃。”她小小声又有些兴奋:“这窗户虽然高,但是下面是泥地,我们跳下去,只要忍着别喊,动静应该不会太大。出去后,林子离得近,我们可以很快跑到里面去,只要进去了,就很容易藏匿行踪。”

“现在是什么天色?”居沐儿问。

“日头快偏西了。”苏晴答道。

“那现在时机正好,你们快走。他们刚来查了一次,还不会这么快再来。此时酒足饭饱,也正是他们松懈的时候,你们现在走,赶在天黑之前,还有机会走出这山林。”

“姐姐你呢?”苏晴对居沐儿一口一个“你们”相当不满。“姐姐若是不走,我也不走。”

“不行,你必须走。”居沐儿的口气严厉起来:“我跟着你们走,除了拖累你们,拖慢你们的脚程,一点用都没有。是我累了你,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心安。晴儿,你是唯一知道那个鸟儿故事的人,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苏晴心里一震,点了点头:“记得。”她顿了顿,有些想哭:“可我不想走,我想跟姐姐在一起,我可以保护姐姐。”

“傻瓜,你在这里,除了陪我一起等死,又能做什么?你出去了,快些找人来救我才是正途啊。”

“对,对。”苏晴一下振奋起来:“对,我去找人回来救姐姐。”

“嗯。”居沐儿用力点头:“姐姐就在这等着你。”

苏晴眼眶一热,扑过去抱住居沐儿:“姐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尽快的。”

居沐儿心里也是着慌,但此刻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来:“好,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这时在一旁一直看着她们的丁妍珊问:“怎么走?”

“跟我走!”苏晴一想着要去搬救兵就浑身是劲。

丁妍珊皱起眉头,她是很想能逃出去,可是跟着一个小姑娘,她怎么都觉得不稳妥。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居沐儿却是又拉过苏晴道:“晴儿,你一定要记住我说过的话。”

苏晴咬唇,想着她说过什么死后琴谱琴都交给她的那些话,甩了甩头道:“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的。”

“若是回来没找到我,这些匪类也逃了,那晴儿你记住,还有一个线索,就是劫咱们来这的马车,我在车里写了我的名字。”她伸出了手,露出受伤的手指尖。那是在马车里她用力抠车板缝擦伤的,她用血在车板角落写了字,为以后确定这辆车留下印记。

“我明白,这样那马车就能成为证据,顺着它便能摸到那群王八蛋。”苏晴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先不管以后马车不马车的,眼跟前才是最重要的。“姐姐,我走了。”

“保重,晴儿。若是……你替我照顾我爹爹。”居沐儿用力握了握苏晴的手,又忍不住抱了她一下。也许这是最后的拥抱了吧。居沐儿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把眼睛逼了回去。她微笑着,又说了遍:“保重,晴儿。”

苏晴一咬牙:“你等着我,我很快领人来。”她转向丁妍珊道:“我们走。”

丁妍珊虽说对跟着这丫头逃命没把握,但比起在这等死,她当然更愿意试试逃跑这条路。她转头看看居沐儿,对于把她这样的盲眼人独自丢在这里也感到了不忍心,她咬咬唇,最后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那我们走了。”

“保重,一定要平安到家。”居沐儿一边扶好椅子,一边对丁妍珊说。

苏晴攀上了窗户,转头对丁妍珊交代:“你记住,一会跳下去的时候,一定不能叫,就是断了腿也给我忍着。落了地之后,别停留,别说话,跟着我一口气跑到那边树林去,知道了吗?”

丁妍珊点点头。苏晴探出去看好了周围,转头对居沐儿轻声说了句:“姐姐,我走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好。”随着居沐儿这声应,苏晴猛的一个纵身,跳出了窗外。

那“呯”的一声落地闷响,不轻不重,让丁妍珊和居沐儿都紧张屏息,之后再无声响,应是顺利无碍。于是居沐儿撑着椅子,催着:“丁姑娘,你也快走。”

丁妍珊踏上椅子往窗台爬,居沐儿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丁姑娘,你听我一句,装傻可保命。”

丁妍珊一怔,来不及细琢磨,脚下一蹬,也跳了出去。

居沐儿在屋里,听得她落地的声音,听得两个人快速奔跑的动静,她心里紧繃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她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板很冷,冷得刺骨。那股凉意一丝丝地渗进她的身体里,涌进她的心里。冰冷的感觉越积越重,终于释放了她一直压抑着的恐惧感觉。

她害怕,非常怕。

寂静、孤独让她更加害怕。

居沐儿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没多久,也许很久。反正她忽然回过神来,她不能坐以待毙,还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能放弃。

她爬了起来,摸不到她的竹杖,她有些慌,到处摸着,最后想起来当时放在床上了。她摸回床沿,找到了她的竹杖。

拿到了竹杖,她心里觉得踏实了些。可这没有用,竹杖救不了她。居沐儿在床沿坐下了,这屋里很冷,越来越冷,她冻得有些哆嗦,她不知道她能怎么办,她不知道苏晴她们是否能平安回到城里,她也不知道那些劫匪什么时候会过来打开她这屋的门。

居沐儿浑身一颤,她不敢想他们打开这扇门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但她忽然想起了龙二,她想起了他的嚣张,想起他的爱面子,想起他的小心眼,想起他对自己这般好……

居沐儿并不知道,龙二此时也在想她,他想着她,但同时也正火冒三丈。

李柯他们把人跟丢了!

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坏消息。

李柯头也不敢抬,心里充满自责。他们跟着那两个掳了丁妍珊的匪类,看到他们行到这山下,弃了马车,改骑马上山。他们怕跟得太紧暴露行踪,便远远地跟着。没想到,这山里地势居然如此复杂,他们跟了一段,只一转眼的工夫,居然把人跟丢了。

他们在四周搜了好半天,也没有再找到那两个劫匪的踪迹。

龙二已经气得骂都不想骂了。福灵寺那边的探子追查的方向,与李柯他们跟踪的方向一致,再加上有探子报,说这边附近发现了可疑的马车。所以龙二判断,这一带就是最可疑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