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放心。我看今日那师爷的德性,想来那县官也是个一样的货色。他若是这般,就算心中有疑虑也断不敢直接对我们下毒手。我们还能安好一段时日。”

“一段时日?”村长皱眉。

丁妍珊点点头,“这事里只有一点会有差错。”

“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我的家人,并不知晓我在此处。没有人会来接我。”丁妍珊环视一圈,说道:“我说我家护卫过不几日会来是唬他们的。那师爷回去禀报后,那县官或许会再来查探,我旁的不惧,就是他们若是守得时日久了,发现并无人来接我,心下一横使了毒手,那怕是就要糟了。”

“那,那……”丁大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速去京城报信呢?”一人嚷嚷。

“路途太远,这往返回来,怕是村子早遭殃了。”另一人不待丁妍珊说话便驳了那话。

丁妍珊点头。她看信上墨迹已干,就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里。而后又进了屋里,拿了只手镯出来。她把手镯压在信封上,说道:“不用回京报信,那确是太远了。你们派个靠得住的,拿着我这信和镯子,去保凤城请刘平威刘巡抚来。这知县归属他的辖区,官大五级,处置这小小县官不成问题。”

村长呆了一呆,“可巡抚大人岂是我们想见便能见的?”

“若说是丁二小姐请他救命,他定会见的。”丁妍珊往信和镯子往前一推,“刘叔是我爹旧时部属,由我爹一手提拔,他与我家交情颇深,是看着我长大的,一直对我家不错。这手镯便是他送我的生辰礼物,他认得的。此去保凤城只需三日,如若顺利,往来六日即可,可比上京城快许多。请得刘叔来,将那县官处置了,你们村里,日后也才有好日子过。如若不然,就算眼下难关过去,我回了京城也保你们不住。”

众人点头,皆知事态确是如她所言。山贼大掌一伸,便去拿那信封。“我去,我就是拼了性命,也必会将这信送到。”

“你不能去。”没等山贼的气势使完,丁妍珊便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村里涉事的三人都被官差认了出来,所以不能没了踪影。若是让他们发现村里有人不见,反而坏事。”

山贼被斥了,很乖地赶忙把信封放了回去。

众人一商量,最后决定还是派二狗去。二狗会武,人也机灵,今日护着老人孩子往山上躲了,没让官差们混个脸熟。

如此这般,村民借出了一匹快马,二狗娘和其他村妇做了干粮备了水,然后等到了天黑,二狗带上了丁妍珊的那封信和信物,骑着马,从村后的一条小道偷摸着溜出去了。

村长趁着夜,挨家挨户的上门亲口嘱咐安排,家里有老有小的先偷偷安顿到别处去,其他没处依靠的这几日莫要擅自走出村子,各家相互照应,共度难关。

第二日中午,县官李原广来了。他带着大批人马,说是听说赵家村里来了贵,他来见见。话是说的场面话,但摆出的架式却是来拿贼的派头。

丁妍珊一早打扮妥当就等着他,她那付官家小姐的派头比他这县官还有气势。李原广昨日听得师爷一番话将信将疑,今日带人来就是想着若这女子不若师爷所言便先抓回去。可待得他见了丁妍珊,却是真不敢动她。

宁可被骗一时,也不能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但李原广也有疑虑,他问了许多京城的事,又说了几个官宦名字试探,丁妍珊说得头头是道,反讥了他一番。

山贼自始自终站在丁妍珊的身后,一心想护着她,看着倒象是她的护卫属下。李原广一时也闹不清这个把儿子揍了的山村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想了又想,终是问起了那支发簪。

丁妍珊让满妹把发簪拿来。“当日太后六十寿辰,我爹带我和姐姐去赴宴,太后恩泽,送了我们姐妹一对发簪,我的那支便是这个。”丁妍珊大方将发簪递给李原广看。“那日太后准备了许多礼物,上面皆有皇室徽记,若是大人识货,该是能认出来。”

李原广仔细看着,那上头确是刻着徽记。他一声不吭,将簪子还了回去。

村长在一旁松了口气,丁妍珊却是笑道:“大人可是看清楚了。贵公子若是再莽撞些,将这簪子损毁,我就不知大人要如何交代了。”

李原广脸色难看,后又说不得几句,终是告辞离去。

李原广走了,但官差们还是留了不少守着村口。危机还未过去,但这头战的胜利让赵家村村民们都相当震奋。

可山贼却是开始担心了。

“如今那知县要整治的目标,是姑娘了吧?有姑娘在,这村子他不敢动,但他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在他确认我是否有威胁之前,咽不下也得咽。”

“可他会不会想出什么毒计来?二狗去请巡抚大人,也不知顺不顺利,若是没赶上,姑娘的安危可怎么好?不如姑娘还是先到山上躲躲。那知县来过一回,没讨着好,若是再来怕就是出了对策的。界时他没找着姑娘,我们便说姑娘家人来了,带着姑娘去拜访旧友。那知县定是会猜疑拜访的是谁,这样也不敢对我们如何,拖得几日,说不定救兵就能到。”山贼说到这,突然灵光一现。“对了,我干脆护着姑娘去找巡抚大人。一来姑娘安全可保,二来姑娘亲自去,巡抚大人想来更容易请,就算他没在请不到,姑娘也可脱了这里的凶险,平安回家去。”

丁妍珊盯着他看,看得他脸有些臊。丁妍珊问:“你护着我走了,家人怎么办?村里人怎么办?”

“我会把我爹安顿好,让他藏到别的村子去。村里人家还有村长他们照看着。我把你送走之后,会很快回来,到时我任绑伏罪,不拖累别人。”

丁妍珊仍是盯着他看,山贼脸一热心一暖,说道:“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可你是被无辜牵连,我不想让你涉险。我们村子虽小,可大家都似一家人,我们相互照应着,会没事的。”

“一家人?”

“对。别看我们平日里总是吵闹,也为些小事干过架,可真出了什么麻烦,大伙儿都是齐心协力应对的。姑娘莫担心。如今那县老爷来过,这几日该是不会再来,姑娘趁这会去寻巡抚大人吧,早日有巡抚护着姑娘,我也放心些。待姑娘找着了救兵,再来救我们村子。”

“待我找着了救兵回来救你们?”

“对,所以姑娘安心离开吧。”

丁妍珊忽然笑了。

笑得山贼心里有些不安,他说错什么了?

丁妍珊越笑越厉害,后头竟笑得眼泪都出了来。山贼挠头,“姑娘,你笑什么?”

“我笑这世间事真是古怪。”

“如何古怪了?”

丁妍珊侧头看了看山贼,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从前被山匪劫过。”

山贼点点头,“姑娘不必再想从前的伤心事了。”

丁妍珊不理他的劝慰,继续道:“那个时候,有个盲眼姑娘和一个卖花姑娘与我一起,那盲眼姑娘让卖花小姑娘带着我逃,因为她记下了路。那时盲眼姑娘便说的是,你们逃出去了,再带人来救我。”

“她没一起走?”

“她说她盲眼,逃不快,会拖累我们。”

山贼点头,道了句“原来如此”。又问:“后来姑娘是逃出来了,那盲眼姑娘呢?”

“她也被救下了。说起来,那女人甚是聪明,若她在此,说不定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们脱困。”

山贼嘿嘿笑了声,讨好地道:“姑娘的朋友,也定是如姑娘这般伶俐的。”

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谁说她是我朋友?我最讨厌她了。”

山贼一下被噎着。

丁妍珊又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山匪掳我的幕后之人,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山贼张大了嘴,呆住了。

“我爹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追究。”

山贼惊讶得闭上了嘴。

“我姐姐与我姐夫联手,把我爹整进了大牢。”

山贼又张大了嘴。

“那盲女和她相公联手,把我姐姐姐夫整进了大牢,判了死罪。”

山贼开始揉脸,这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丁妍珊看着山贼,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山贼觉得自己打心底里佩服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有家人的陪护独自飘泊了。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并不似现在这般。”丁妍珊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那时家里一团乱,什么事都要打点,爹爹忽然被关进了大牢,朝上人人自危,姐姐姐夫跟着出事,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一切。我没了办法,硬着头皮在家里掌起了各项事务,我学会了许多。若没有那段日子,我怕是也应付不了这回的麻烦。”

“那姑娘为何会来此?”

丁妍珊把话说开了,觉得谈兴正浓,于是道:“我被劫之后,坏了闺誉,婚事上便无人问津。后有位周公子向我颇颇示好,我对他说不上对喜,也说不上不欢喜。只是他不介意我的名声,也不在意我爹爹与姐姐姐夫入狱后家里的权势衰败,他说他真心实意对我。我已经二十了,老姑娘了,而我名声如此,家中状况如此,那周公子与我而言,自然是个好归宿。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我想着所有不好的事都该过去了,于是我答应了他。”

山贼耳里一跳,嗡嗡做响。美人然许了人了,虽然他没想过自己能与她如何,但听得她许了人家,他没由来心里一阵难过。

“可没想到,他家里听了消息,却是大闹了一场。甚至当着我的面,说了许多难听话。这时候周公子退缩了,他不敢违背家里的意思,我们的婚事就此黄了。不单没了婚事,从此竟也似同陌路。偶然见到,他扭过头去似未看见。”

“他,他,他……”山贼想骂这男人乌龟三八蛋,可一想这话有些糙,又怕招了丁妍珊不高兴,“他”了半天,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丁妍珊苦笑,“我消沉了好一阵,我知道所有以前发生过的事都不会消失,它们会伴我左右,在我身上打下烙印。家里已经上了正轨,我娘也缓过劲来掌了家里大局,天天与姨娘们斗,想着如何把她们撵出去。甚至她开始张罗着借我再攀门权贵,好帮衬着娘家。为了这个,她甚至说做小做妾都没关系。我心灰意冷,于是我想我干脆到处走走,走到哪便算哪。”

山贼听得好心疼,很想劝慰,却不知该怎么说。

“只是我没想到,走到这,我又遇到山匪拦路。”丁妍珊说着,又看了看山贼。

山贼涨红了脸,“那是我们弟兄们逗乐子的,真不是成心劫人。”

丁妍珊点点头。

山贼忽想起,话题被丁妍珊带偏了,他赶紧转回来,问:“那姑娘打算听我的吗?先逃了出去,待寻到了救兵,姑娘再来救我们村子。”

丁妍珊摇头。

“当日你与我说,冬天过去,草儿会再长出来,与从前一般生得绿绿油油。我却也有一道理要与你说。”

“姑娘你说。”

“过了冬天,再长出来的草,就算生得与从前一般,但它也不是从前的那些草了。那是另外一个生命,完全不同的,脱胎换骨的生命。”

山贼张大嘴,无法反驳,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逃。你们既是亲如一家,又都顾念着我的安危,我若不在此为你们撑腰解难,我又如何能心安?从前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却没一件能有家人齐心赴难的团结,我在你们这里,却是看到了。我会陪你们撑到最后一刻。有我在,那小小县官才会有所顾忌。”

山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觉得这位姑娘不但美,还是世上最勇敢最有情义的姑娘。他的心被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涨得满满的。他白天夜里脑子里全塞满了丁妍珊,她淡然地说着往事的表情,她微笑的样子,她站在那与官差们对峙的威风八面,她反驳他道理里说的话……

她的容貌,她的声音,甚至她扭头不理他的举动,还有她瞪他给他白眼的时候,他的心总是“呯呯”地跳得厉害。

可是山贼也知道,若丁妍珊是那绽放在高山上的鲜花,那他不过是山脚下的泥。他只能仰望,却没资格将她环抱。

山贼心里清楚,待那巡抚大人来了,便是丁妍珊要离开的时候了。也许这辈子他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于是他抓紧了一切时间与丁妍珊相叙。他告诉她其实他没有那么坏,他也做过许多的好事。他告诉她他为什么想做山贼,他还告诉她在城里武馆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

丁妍珊也与他说了许多话,她说起了苏晴,说起了沐儿和龙二,还有她的爹爹,姐姐和云青贤。

越是相叙,山贼就越是觉得二人之间的差距。

他们村里人只烦恼吃饱穿暖,干活赚钱。他们混京城的,却是成天得计较利害关系,尔虞我诈。山贼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头更是对丁妍珊感到心疼。

只不过山脚的泥与山顶的花儿,距离确是远了些,太远了些。

这一连数日,县衙那边都没有再来找麻烦。这让山贼稍松口气,也让他得以有时间与丁妍珊相聚。但到了第五天,知县李原广又来了。

这回他仍是带来了大批人马,甚至备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丁妍珊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丁姑娘千金贵体,实不宜在这僻壤穷乡久留。姑娘说家中护卫会来接,本官却是担心在他们到来之前姑娘在这蛮荒之地出甚意外不好。若是未能保护好姑娘,便是本官的失职,界时该如何向姑娘府上交代?”

山贼听得心里大惊,他看了眼丁妍珊,见她脸色同样不好看,想来与自己猜测的一般。

这知县整治不成,便想用这场面话的由头将丁妍珊与村子软禁分隔开?

“本官定是要对姑娘相护,于是特遣了县里最好的马车来接姑娘。姑娘可在县城里安住,会有丫环小厮伺候,若有兴致,也可到各处游玩,待着家中护卫到来,本官亲自送你们出城。”

“大人还真是会说场面话。你是想把我支走了,再慢慢出这口恶气?”丁妍珊把事情挑明了。

李原广笑道:“姑娘多心了。实在乡下地方,确是不宜姑娘常住。我这来了贵,我若不好好招呼款待,又如何与府上交代?”

“若我不愿走呢?”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诚心诚意来请,姑娘哪有推拒之理?”

丁妍珊盯着李原广的笑脸,心知这下是有麻烦了。她自己是没事,李原广如今不敢动她。但他要将她与村子隔离开,会对村子做些什么她就真是无能为力了。可如若她不走,两边必起冲突,李原广用的接人由头似是挑不出什么来,但村民与他们大干一架,怕是又留下了罪证把柄,日后清算起来,这村子麻烦更大。

丁妍珊不说话,她盯着李原广,心里飞快的转着。

番外:山贼(6)

这个时候山贼忽然从丁妍珊身边站了出来,转身对丁妍珊一施礼道:“小姐,巡抚大人让小姐在此处等他,小姐没打招呼便四处游玩,似是不妥。”

丁妍珊一愣,眨了眨眼睛。

这边李原广微眯了眼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赵文富,是小姐的护卫随从。”山贼一改往日鲁汉作派,低眉顺眼的装出一副仆役的模样。

“撒谎。”陈师爷在一旁喝道:“你分明是赵家村人,怎地变护卫了?”

“赵家村人便不能当护卫吗?”山贼问:“师爷这说的是哪一条律法律令?”

陈师爷一愣,还未及说话,山贼又道:“小姐花了银子雇我,我便是小姐的护卫了。既是小姐护卫,自然要保护小姐安危。大人要请小姐去做,不知行程是如何安排?所打算定在哪里?这些都要商议好了,小姐方能启程。另外,所有行踪地点我们都得报给京城府里知晓。还有,还有,刘巡抚也捎信说要来人接小姐过去做。今日小姐若是与你们走了,那巡抚那头来了人,却是不好交代了。所以按理,还得与刘巡抚那头相议好了,才能动身。”

丁妍珊听了山贼的话,忍不住笑了。

他想了这办法,是想护她呢。他成了她的护卫,无论她是不是会被带走,他都有理由在她身边护着她。

丁妍珊忽然觉得她明白他的心思,虽然他没有说,但她懂。

她禁不住心头一热,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人象他这般诚心护她呢?

李原广是不知丁妍珊想什么,他冲着山贼冷笑,“你倒是多虑了,即便你是护卫,也管不得主子家的行事。本官请小姐到府上做,正是为小姐的安危及住行舒适考虑。待京城那边来人,本官也会一并请到府上,难不成你以为你们这僻壤穷乡还真能留贵?说到巡抚大人,本官倒是知晓他近来公务繁忙,也不知是何时给小姐捎的信让小姐做?若真有此事,本官也可以代劳,将小姐送到保凤城。”

山贼一噎,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转头看向丁妍珊。

丁妍珊也正望着他,她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极美,山贼被笑得大脸一热,可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大人。”丁妍珊道:“刘巡抚确是邀我去保凤城做,不过不是这两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儿子犯了事,你咽不下这口气,你想拿这村子杀杀威,又被我挡了道,你更咽不下这口气。你想带我走,无论是请我作还是想将我囚了,我都不会依你的意思,我告诉你,虽你真不认得我,但我确是你惹不起的。那日我与你的师爷说得明白,你动村子,我必会报复回来,你动了我,我家里必会报复回来。你把我们全整治干净,不留一丝线索,让我家人找不到把柄,你没这个本事。所以,我诚心劝你一句,与其苦苦相逼,不如见好就收,趁事情还没闹到不可开交,你我权当没发生过什么,相安无事,岂不是好?”

李原广脸色铁青,心头火起。事情全教这丫头揭了,还是当着村民和他属下的面,这次事情若是这般过去了,他日后在他们面前还有何脸面,有何威严?

李原广一咬牙,无论如何,今日带了人来,总不能再空着手回去。若这丫头说的是真话,他放过他们,日后也会遭殃,倒不如就铤而走险。

这般一想,李原广对丁妍珊道:“本官一片好心,姑娘眼下不明白没关系,待得本官接姑娘回去好生照顾直到你家人来接,姑娘慢慢自会明白本官的苦心。”他言罢一挥手,几个官差一拥而上,欲拉丁妍珊上马车。

山贼挥臂推掌,顿时打倒两个。

他挡在丁妍珊面前,大喝一声:“谁敢妄动。”

李原广见此情景,心中更气,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好大的胆子!”丁妍珊喝斥,架势比他还大。“我不愿走,你还敢强掳了人不成?”

此时丁妍珊心里有些悔,她低估了这小地方的势力,她以为她把话说成那样便能镇得住,但她忘了,这里毕竟不是京城。这官小不识人,胆大豁出去。她犯了错,她把小人的恶胆激出来了。

果然李原广是要豁出去了,他大声呼喝着,官差们拿着刀就上来了。

村民们见此情景,老幼妇儒纷纷躲闪,年轻壮汉们也操起了家伙,跟着山贼一起要与官差们拼了。

大家打成了一团,丁妍珊大喝一声:“住手,都住手!”她想帮他们,可事情好象越来越糟,她果然是无用的吗?她连一个善良的小村子都保不住吗?

没有人听她的,官差不住手,村民们自然也不能束手就擒。丁妍珊没了法,她走向李原广,求道:“大人,万事好商量,你让他们先住手。”

李原广得意洋洋,“姑娘这会是想明白了?”

丁妍珊点点头,挨近了他,又道:“大人快让他们住手。”

李原广笑着,正想讥她几句,忽见她一扭身,接着手腕一痛,竟是右臂被扼制在了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旁听得丁妍珊恶狠狠地道:“让他们住手!”

李原广哪曾料到会有这等事,吓得差点没了魂,他惊声大叫:“住手,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手,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

“我对你气气,你便当我好欺负。”丁妍珊压了压匕首,吓得李原广腿软。“你让你的那些官差全都退出去。”

李原广一连声叫唤,官差们听令往后退。

丁妍珊又道:“刘巡抚虽然不是这两天邀我做,我却是这两人使了人去邀他了。本想等他来了我们好好处置这事,可你非逼着把场面弄成这样。”

“我们,我们如今也能等他来。”李原广声音都抖了。

“是要等他来,只不过得委屈大人了。”丁妍珊咬牙,“在他来之前,我得让大人在这做做。”

众人大吃一惊。

官差不敢动,村民也不敢动。抵御外侵是一回事,劫持朝廷命官又是另一回事。

但山贼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李原广的两只胳膊都扭到了身后,紧紧扭住。其实丁妍珊没甚力气,若不是李原广胆小怕死,用力挣动必能脱困,只是他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不敢动。这让山贼有了机会。

山贼一出手,李原广这下就真的是没办法挣脱了。

可丁妍珊不满意。“这是我做的事,与村民们没关系。”

“是与他们没关系。只与我有关。”山贼应着,很认真。她的事,便与他有关。

他的眼神清澈,真挚,丁妍珊沉在他的目光中,呆了去。

“你们,你们这是劫持朝廷命官,是要砍头的。”李原广现在反应过来了,他一边哆嗦一边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