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沐儿坐了好一会,没有等到任何动静,她长长叹了口气,问:“藏着好玩吗?”

龙二觉得挺好玩的,比跟那些千金闺秀叙话来得有意思多了。

而且他不相信居沐儿能知道有人藏身在一旁,他知道她是狡猾的,他领教过。所以他确定此刻她不过是装模作样,实际却是无可奈何,所以他更开心了。

从来没有人能给了他龙二爷不好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人皆知他龙二有仇必报绝不手软。原本按理说,对姑娘家他不该这么死咬着不放,但从来还没有姑娘家这么招惹过他,所以龙二觉得,这居沐儿比其他算计他的爷们更让他着恼。所以此刻看到她吃瘪,他打内心的感觉到喜悦。

居沐儿说完了这话,还是没等到动静,于是她站起来,冷冷说了一句:“那竹杖便送给你玩吧。”她说这话时,脸上显了怒气。

龙二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一挑眉,哟,还有脾气呢。

居沐儿说完,扶着竹亭的栏杆,慢慢走出了亭子,然后一步一挪,往家去了。她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听四下的动静,她只是很认真的走着路。

龙二跟着她走了好一段,看她走得小心翼翼却还是被绊了几下,险些摔了,可是每次都没摔倒,这让他有些遗憾。后来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过来唤她,龙二听到她唤他“爹”,便知这人便是居胜。

居沐儿与居胜说弄丢了竹杖,便回来迟了。居胜大嗓门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回他再给她做根新的。父女俩这便一同回了家。

龙二跟到这,看不到居沐儿的糗态了,也就奔回了马车。他这回出了口气,心里痛快,笑容也有了。这让牛侠和李柯很是惊奇。

回到了龙府,牛侠拉着李柯到一旁悄声问:“李爷,二爷方才去了那许久,回来时一扫阴霾,脸色也好多了,是不是得了便秘的毛病?”

李柯大窘,不答,扭身走了。

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拍拍牛侠的肩说道:“大牛,好奇心该压住的就得压住,你看看我,学着点。”

牛侠挠挠头,光看脸看不出李爷有压住好奇心啊,这是怎么个讲究?

李柯又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好奇心会闯祸的。”

牛侠又挠头,是吗?

龙二一回府就听得余嬷嬷说,他走的这几日,有几家药铺老板送了礼来,都是些大补药材。余嬷嬷打听了一下,是几家千金闺秀暗地里托付的,那几位甚是有心,看龙二日夜操劳,忙不完的生意,故送了礼来,以表关心。

龙二皱了眉,转头让人李柯去市井打听打听,不论传他些什么,都给报回来。

李柯心知这下再瞒不住,只好出去打听回来报了。说是现在坊间传言,说龙二爷嗜财如命小气记仇脾气不好,还有他鲜近女色,迟迟不婚的原因一是实喜男色,二是定有隐疾。

龙二听完脸扭了形,所以那些女子管不得他到底是不是好男色,只好从隐疾上下手,给他补补身子吗?

荒谬透顶!真是无知又没脑子的女人。

他会娶她们才怪!弄回家里来让她们天天惦记着按小道消息给他补身子,那他不得少活好几年?

可龙二没想到,这事还没完。过了几日,又有药铺老板送礼来,这次送的是通肚润肠的良药。

药一送到,龙二的脸就黑了。那脸色,可不真的象是张便秘的脸吗?

隐疾便算了,咒他拉不出屎是什么意思?

龙二爷怒了!

闹不休空惹烦心

那一包包的药包得极是精美,可却是象针一样刺着龙二的眼睛。他真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想发作却不知冲哪发好。

黑着脸的龙二爷堵心堵了两日,觉得浑身不舒坦。

另一方面,龙二回来的这几日,不止送补药的来了,送钱银的也来了。想是大家琢磨好了翻修东大街的好处,开始向龙二爷示好,欲讨了这个美差。

龙二在这类事情上面头脑是极清楚的。哪家是什么利害关系,谁的钱银可以收,谁的好处不能拿,对谁家该扶一扶,对谁家该摆摆威,他都是算计好的。

按之前定好的主意,龙二拿了两家的意思,把修街筑檐的事分好了工,让那两家各得了好处,满意而归。

因为眼看着年关将近,东大街上各家铺子的生意都是极旺的,为不影响大家的买卖,龙二把修街的事定在了年后开春,并要求年前那两家把翻修的账目算明白,需要的材料,人力等各方面的准备也要开始着手,那两家当然也是认真应了。

安排好修街筑檐的事,龙二又想到了居沐儿。

他决定再去偷她一根竹杖,因为他认为,他被市坊传得如此难听,也是拜她所赐。

这般宵小行径不是什么体面事,这个龙二心里明白。去偷一个盲女的竹杖也并不光彩,所以他不打算让别人知道。

龙二没带随从护卫,自己骑了马,出了南城门,直奔竹林而去。到了竹亭,看到一对农家夫妇正在那歇脚,亭子里并没有居沐儿的身影。

龙二拍拍马儿,继续前行,一路走到了居家酒铺。

居家酒铺京城以南五里,从入城的必经大路拐进唯一一条岔路林荫道,便能看到居家酒铺。

居家酒铺并不大,四张桌子,两个干活的伙计加上居老爹就是全部的人手。铺子以卖酒为主,还有些下酒小菜、烧肉、馒头面条等主食。

居家酒铺的酒颇有名,邻近几个城的酒楼都有向居老爹买酒,所以酒铺主要靠给各酒楼供酒为生,来店堂食的客人并不多。

居家酒铺的后面就是自家住的宅院。院子共有三间,第一间连着酒铺,是两个伙计住的,一是守店,二还用来放置杂物等等。第二间院子是居老爹的住处,还兼为酿酒仓库。第三间小院才是居沐儿住的地方。

龙二早已从李柯打探回的消息知晓这一切,于是他骑着马直接进了树林,找了个僻角把马绑好,然后自己悄悄地潜进了居家酒铺的后院,跳进了居沐儿住的小院里。

居沐儿的院子很安静,周围立了高高的粗木桩围栏,前后都没有别的住家,经过一条林荫道,才有别的邻里。

龙二四下看了看,然后象做贼似的观察着居沐儿的居室。这小院里有三间房。一间卧房,摆设很简单,一床一案一柜,再无它物。

另一间是书房,三面墙的大书柜,摆满了书,窗前摆了一个书案,上面摆了文房四宝,整个屋里也没有多余的花哨摆设。

看见这一屋子的书,龙二愣了愣,他忽然想到这盲女在瞎眼之前,该是多爱看书的人啊。没由来的,他心里更堵了。

还有一间屋子,窗户开着,龙二在窗前一看,一台琴案,上面摆着琴。一旁的墙上也挂着三面琴,还有一把琵琶,一把筝。另一边墙有个小书柜,里面也放满了书册。无论是这琴室还是刚才那个书房,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龙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居沐儿,这让他很失望,他远道而来,特意想欺负她一下,找找乐子,撒撒怒气,她居然不在?

龙二气气呼呼正想走,忽然发现这小院里的墙上钉着粗绳,龙二不知道这是何用意,他顺着绳子走一圈,走到后门处,发现那里也绑着一条粗麻绳。

龙二好奇了,他过去看了看,发现这粗绳沿着后门绕着围栏绑了一圈,一直通到了林子里。一棵树接着一棵树拉着绳,也不知是围着什么。

龙二跟着粗绳走,走着走着,他发现里面的蹊跷了。这绳子不是要在树林里围圈,而是个路引,瞎子的路引。

龙二确定这个,是因为他跟着粗绳一直走,走到了林子里的一个小河边,见到了坐在河边一个木桩上的居沐儿。

她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本书。她并没有在看书,她眼盲了,当然看不了。她只是拿着,手指摸着书页,侧着耳朵似乎认真在聆听。

龙二也下意识的跟着听,他听到了河水流淌的细响,听到了树叶被风吹过沙沙的声音,还听到了居沐儿翻书页的声音。

龙二抿抿嘴角,暗想她又看不见了,翻书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劳安慰自己的举动。

他看着居沐儿的表情,看到她似乎很愉悦。他皱起眉头,她愉悦,他就不高兴了。想想自己被别人传得这么不好听,想想那些千金闺秀还在缠他,又想想余嬷嬷期待的眼神,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居沐儿害的。

过去大家就只道他贪财小气而已,他觉得这不是坏事,这有威慑他人的效果,让别人不好对他提什么占他便宜的要求。但现在传他断袖或是隐疾,还有那劳什子便秘的毛病,他便不痛快了,这不是让别人笑话他吗?

总而言之,全是这居沐儿的错。

龙二看着居沐儿摸了身边一块小石头往前扔,扔到了水里“扑通”一声,然后她笑了,又捡了一块石头扔过去,又是“扑通”的一声响。

居沐儿自己跟自己玩得高兴,龙二却觉得她傻气,他心里“哼”着,暗想她真是无聊透顶。

他偏不让她高兴,偏叫她害怕才好。

龙二看见居沐儿的新竹杖靠在她坐的大木桩边上,他轻点足尖,施展轻功,悄悄的跃了过去,用脚尖一勾那竹杖,竹杖飞起,他握在手里,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一棵树上。

他掠过居沐儿身边,带起轻巧一阵风。居沐儿正准备再扔一颗石头,却感觉到了身边气息的流动。她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而后迅速的摸向竹杖的位置,发现什么也摸不到了。

居沐儿吓得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

龙二拿着竹杖在树上无声的笑了,他心里得意洋洋,孩子一般恶作剧得逞后的嚣张。她慌张无助的表情让他一扫过去几日的郁结,心情爽朗起来,他想着:“就不告诉你,吓死你。”

居沐儿咬着唇认真倾听,却听不到周围有什么人声或是走动的动静。她脸色惨白,吓得不轻。她下意识的把书抱在怀里,挡在胸前。

龙二逗她逗得兴起,飘然下树,捡了几颗石头分几个方向扔到了水里,落水有远有近,听不出位置来。

居沐儿被石头落水的声音吓得一缩肩,她没有说话,却是猛地扭头扑向最近的那棵树,摸到了绑着树的粗绳,她咬着牙,攀着粗绳一路狂奔,往家的方向冲。

她的奔跑速度并不快,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龙二无声大笑,想着要不要把绳子给她弄断了,让她更慌乱?想想算了,留着这乐子下回再玩。

他心满意足,把竹杖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然后进了林子,找到他的马,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一连数日,龙二都派人打探居沐儿的动静,听得她数日闭门不出,躲在家里,他就开心得哈哈大笑。拿着从她那偷来的两根竹杖把玩,甚是开怀。

这日,探子来报,说居沐儿生病,云青贤前去探望。龙二不以为然,但却想着云青贤的家室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也不知这次丁妍珊和她姐姐会怎么对付这居沐儿?

可等了数日,却无反应,探子说丁妍珊去过云府,想必是探望丁妍香去了,她离开时一脸不快,可之后便在丁府闭门不出,没有动静。居沐儿那边病好了,又正常外出活动了。

龙二一听,有些失望,这居沐儿这么快就过上好日子了?那哪行!

他略一琢磨,找了李柯来,把那两根竹杖拿出来,嘱咐他给居沐儿送去。“你就说听说她病了,所以我准备了这份薄礼送她,祝她早日康复。”

龙二实际想说的是,就是他龙二在欺负她呢,让她泼他一身茶,让她逼他修街筑檐,让她摆布一群女人来缠他。哼,做好心理准备接招吧。

李柯看着那两根竹杖,脸都绿了,那颜色怕是跟竹杖差不多。

这么丢人的礼物要不要派他这种英伟的高级护卫出马送啊,他也是要面子的。而且这东西一看就不是慰问用的,摆明是讽刺人家是瞎子嘛。

李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主子爷有令,他还是得照办,于是硬着头皮去了。

送完礼回来,龙二立马把他叫进了书楼,问:“那盲女收下了?”

“收下了。”

“她是怎么说的?”

李柯挠头:“居姑娘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龙二皱起眉头:“那总该有些反应,她是什么表情?”

李柯应道:“居姑娘摸了摸竹杖,愣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进了院子,还把门关上了。”

“叹气?”龙二摸摸下巴,他猜想她应该生气着恼,却没料到是叹气。她叹什么气?

过了两天,门房来报,说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捎来一份礼,据称是居沐儿姑娘送给二爷的。那小姑娘留下东西便走了,门房把东西送给了李柯,李柯又把东西交到了龙二的手上。

那是一个用布包着的长形物件,李柯在龙二的示意下把布包打开,入眼赫然是一面琴。

龙二立时不高兴起来,人人皆知他龙二不识音律,只爱银票,没哪个不开眼的会请他品琴论琴,更没人会送这等不讨喜的礼物来。

这居沐儿送这玩意过来,是讽刺他吗?

李柯小心翼翼的道:“二爷,这里面还有张小笺。”

龙二一把抢了过来,这一看,脸都黑了。小笺上八个字:“习琴养性,排闲解忧。”

这字笔触优雅,但笔划间有些交结,跟蒙着眼写的似的。龙二心里知道,这不是蒙眼落笔,这是瞎眼盲写。

说琴就是要讽刺他,养什么性,他的性子好得很,没看那么多姑娘都想嫁他嘛。

还排闲呢,他哪里闲了,他忙得很,每天报事的人都排着队,桌上堆的账本卷宗都看不完,他哪里闲了?

还忧,他一点都不忧,一点都不会为了她忧!

“啊,对了,门房还说他有问过送这个礼是做什么的,那个卖花姑娘说,居姑娘说的,调皮的孩子学琴最好了。”

调皮?说谁呢!

龙二一拍桌子,这个讨人厌的盲女,他跟她没完!

暂休战稀客上门

龙二跟居沐儿的较劲就此开始了。

龙二不承认这些不痛快是他自找的,因为他认为他之前小小的惩戒并不是当真的。他有顾念她是一个女子,所以并没有真的用对待爷们的那种手段来对付她。不然,以她一个小小的盲女,他龙二根本就是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甚至没有象丁妍珊那样叫恶汉地痞来对她动手动脚,他自己也完全没有碰到她一根汗毛。他没整治她爹的酒铺,也没有断了她关心的卖花小姑娘的生路,也没有毁了她教市井平民小孩弹琴的小破院子。

看,他真的没有认真在对付她,他只是……嗯,只是稍稍逗弄了她一下而已。

可这居沐儿不识好歹,不但每次都要报复回来,现在居然还敢讽刺他。

作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爷们,龙二觉得若是放任此女的行径不加理会,那他大老爷们的脸面将荡然无存。

他必须还以颜色,不能教她以为他认输了。

于是,他很快便安排仙味楼送菜给居家酒馆,点名是送给居沐儿吃的。菜没别的,就是鱼。清蒸的、红烧的、香炸的、乱炖的……总之就是鱼,他买了一堆多刺的鱼给居沐儿吃,他知道她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龙二不是好惹的,他一定要让她有鱼刺哽喉,吐不掉咽不下的难受。

结果没过几日,居沐儿送了两根竹杖过来。那意思龙二也明白,她分明是在说,别闹了,你不是想要竹杖吗?我送你两根玩玩。

龙二不甘示弱,他就是要偷她的竹杖,那又怎的?他亲自去,潜到居沐儿的小院,把她屋里的三根竹杖全偷走了。

第二日,居沐儿托苏晴给龙二送来一本琴谱,那是最基础的,给小孩儿习琴用的琴谱,送琴谱来的苏晴转达了一句话:“姐姐说了,若是府里的孩子无聊,还是让他好好学琴吧。”

龙二收了琴谱,火气腾腾往上冒,可他还没想出什么对付这盲女的新招。因为他发现这种送礼的把戏没意思了,不想用了。

上次他去偷竹杖时,听到居胜在问居沐儿怎么仙味楼的鱼不往他家送了?语气听起来颇是可惜。原来居沐儿收了鱼就都给她爹当下酒菜,还说这是她教人弹琴的酬劳。居老爹吃了好几顿好的,居然就惦记上了。

这让龙二在心里又记了居沐儿一笔账。她让他白花了银子却找了不痛快。他还觉得这个女子连自己爹都骗得这么溜,太不招人喜欢了。

龙二一得闲便认真想,要怎么接着给居沐儿好看。可这时候他又听到了坊间传言。满城的人现在都知道龙二爷对自己不识音律感到羞愧,近日里偷偷的想学琴习雅,一改只迷账本的粗俗商贾形象。

这传言让龙二很不高兴,因为他一点没觉得不识音律有什么好羞愧的。另外,因为这个传言,龙二开始收到各种关于习琴的“厚礼”,甚至各家千金闺秀也开始热情地找他谈论弹琴习琴的趣事,还有自告奋勇愿意亲自来给龙二爷相授琴艺的。

这把龙二给气得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好。

他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那个盲女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那也别怪他用难看的招数了。

不多日,市坊间开始传,说盲女居沐儿正在热烈追求龙府二爷。说她不顾眼盲不便,上茶庄上酒楼积极拜会,又送琴送琴谱送竹杖给龙二爷。

这三样都是居沐儿极爱之物,这般相赠,似是将自己最爱的都给龙二,表白得极是大胆。

这些话一传,居沐儿的所有事情又被翻出来说了。她爱琴爱书,走火入魔导致眼盲,是个疯魔女人。她嫌贫爱富,力攀权贵,抛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勾引京城里最有魅力的有妇之夫云青贤,想嫁入权贵之家,但因被人家的元配压着,迟迟不能进门。于是现在转了目标,又去向京城最抢手的金龟婿人选龙二下手。真真是无耻又无畏啊!

用不了半个月,居沐儿已经成为了京城里最红火的话题人物。她变得足不出户,天天躲在家里。

龙二初初听到市坊间的消息还挺高兴,知道居沐儿躲着不出门他更高兴。可后来那些话越传越难听,龙二心里头不舒坦了,他自己被摆出来跟那个讨人厌的云青贤放在一起议论,这也让他相当不喜。

而居沐儿在这之后似乎是真被伤到了,再没有动静,也没有什么反击的举措,这让龙二觉得很失望,账本也没有这么好看了。而那些什么偷竹杖送鱼的小把戏也没了新鲜感,不好用了。

龙二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聊,但此时年关越来越近,公事繁重,压了一身,他决定暂时将居沐儿抛到脑后,先处理赚钱的正事才是正经。

而余嬷嬷最近这段时日忙着府里过年的操办事宜,也没那么闲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明白这年关口上是二爷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敢在这时拿什么娶妻的事给爷添乱了。

于是龙二又恢复到只有账本和卷宗相伴的日子,但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泼他茶的盲眼姑娘,他盼着这年快过去,这样他就有时间好好琢磨该怎么跟她继续过招。

他这样一安份,居沐儿这边便是松了口气。

要知道市坊间话传得难听,她一姑娘家心里自然是非常不好受。居胜更得气得要拿棍棒到城里街市坊间守着,说是待听到谁人嘴里说这等不中听的,他就把人狠揍一顿。

居沐儿好说歹说,把他拦下了。她劝爹爹,拳头棍棒的速度远没有人嘴里说的话快,他打得了一个,可打不了全城。再者说,真动了手,人家还能说是心虚作祟,恼羞成怒了。

居老爹听了连连叹气,就这样放过那些碎嘴歹人,他心里是千万个不甘。可女儿说的也有道理,他也是怕把事情闹大了,女儿更不好受。

于是父女俩干脆都闭门不出,居老爹的酒也不卖了。原本年关近了,这酒买卖是最旺的时候,可居老爹心想你们这些歹人,喝了我家的酒说我家女儿的坏话,我让你们喝得上才怪。他拒了各家酒楼的生意,说等心情好了再卖。

这段时日龙二没再来找居沐儿的麻烦,云青贤也没再出现,这让居沐儿好过了些。她检讨了一下自己,就不该跟龙二爷斗气,她以为盲眼之后她的脾气好多了,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还是不够收敛。

那日她去龙二那求他修筑遮檐,他态度傲慢言语不善,颇有些“为了个卖花姑娘而已”的嘲讽意思,居沐儿最不喜别人持势欺人,所以当时脑子一热,就故意用话蒙他,光明正大泼了他一身茶。这平白招惹了麻烦,到如今也成了件烦心事。

现在快过年了,居沐儿打算就这样躲着,待事情都平静了,就服软认怂,不再跟龙二对着干了。

可她想当这缩头乌龟,却有人不容她如此。

那一日,来了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丁妍香。

云夫人的到来完全出乎了居沐儿的意料,也让居老爹万万没想到。

原先外间传言居沐儿与云青贤勾勾搭搭,这话居老爹当然听说过。甚至也有乡亲邻里来侧面打听他家女儿是不是会嫁到云府去。那云大人时不时的来访,对他甚是客气,居老爹差点也是信了有这事。但女儿却是说与云大人并无感情纠葛,请他放心。

居老爹当然是相信女儿的。她极象她娘,不论是长相还是个性还是那股子聪明劲,都跟她娘一个样。

以前家里头大小事就都是由沐儿她娘拿主意,他只管做他喜欢的酿酒活计,可惜她娘死得早,这让居老爹伤心欲绝,好在沐儿懂事又乖巧,聪明又可爱,这让居老爹渐渐找回了过日子的劲头。

居沐儿懂事早,有主意,有些事处理起来比他这当爹的还要妥当。所以居胜对这女儿是放一百个心。

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可最近坊间流言传得凶,这节骨眼上云大人的夫人找上门来,居老爹觉得绝不会是好事。

他怀着小心,把丁妍香领进了居沐儿的小院。

丁妍香遣退了丫环跟班,说是要与居沐儿单独叙叙话。居老爹认为自己不是下人,所以不需要退避。他是当爹的,当人家的亲爹当然是可以陪在女儿身边监听监视,若有不妥他定是会挡在前面。

丁妍香看居老爹没有出去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毕竟自己来者是客,也不好开口相斥。于是闭紧了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