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没应他,只挑了个小瓶,扳开了沐儿的嘴,往她喉间滴了两滴药汁。

看得药汁滴了进去,而沐儿也没甚反应。她这才回话:“你说喂什么她都吐,依她现在状况,不能再灌药。望这两滴能保她不断气,我再想办法。”

龙二不知道她喂了什么,他又问一遍:“你能把她救回来,对不对?”

韩笑又看了看沐儿灰青的脸色,这才转向龙二:“目前我只能推测是内伤重病引发旧毒之症,毒性又阻了医药救治之术。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这解法还得琢磨,何况她眼下只剩下一口气在,经不起任何折腾。我来得晚了,做不得任何保证。”

一股寒意哽在龙二喉间,顶着他吐不出半个字来。

韩笑没理他,只拿了笔刷刷地列了个单子出来。“请准备这些,她命悬一线,务必尽快。”

铁总管一把接过,火速向外奔。

韩笑转向龙二:“龙二爷若是无事,请暂避可好?”

“不好。”龙二直挺挺站着,硬邦邦地答。

“不好我们便走。”开口说话的聂承岩。“笑笑,我们回去了,龙二爷架子大,不需要大夫。”语气比龙二的还硬。

龙二转头瞪他一眼,咬牙忍耐。

“二爷,尊夫人治伤疗毒需受不少苦楚,你在旁无益,她定也不想在你面前如此狼狈。”韩笑这话说得象是沐儿仍有意识,这让龙二没由来热了眼眶。

他知道韩笑说得有理,他知道他在这帮不上任何忙,而他也不想让沐儿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盯着沐儿看,看着看着,向韩笑认真施了个礼:“万事拜托!”

韩笑郑重点头。

龙二再看一眼沐儿,然后转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清空,韩笑列的东西也送来了。她留下了几个伶俐丫环,加上凤舞和余嬷嬷,关上了屋门,开始为沐儿治病。

屋里灯火通明,屋外也是灯笼盏盏。

龙二没走远,他就坐在院子里,盯着屋门看。

聂承岩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那张死人脸很不满意。“人还没死,你摆这个脸给谁看?”

龙二压根不想理他。

“笑笑手底下还没有死过人,你那夫人还没那么强,能破笑笑的福运。”

龙二转头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这家伙突然安慰起人来真是怪吓人的。天要异象了?不过既是提到了“福星妙手”,龙二心里莫名有些踏实了。韩笑经手无一死例,这个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家沐儿定会无事。

“其实你也该反省检讨,为人刻薄,视财如命,许是害了她也不一定。”

龙二本就对这事充满内疚,是他疏忽,错估了对手的举动,本以为对方会如过去两年多一样不会妄动,没想到却是突然发难。是他大意才会让沐儿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他又悔又痛,如今聂承岩却拿这来讥他。龙二压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当下怒吼一声,直接掀了院里的小石桌。

聂承岩却是不惧,一抖手,一条黑色长鞭抽开桌面,卷向了龙二。龙二一跃而起,避开那鞭,翻掌就朝聂承岩拍了过去。

屋子里在救人,屋子外头在打架,两边都忙得如火如荼。

院子里的仆人们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二爷请来的贵吗?怎么就打起来了?

龙二与聂承岩打得难解难分,他几日吃不好睡不着,体力精神大大受损,这下虽是拼尽全力,但聂承岩根本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两个人把院子毁得差不多,龙三回了来,看了这一幕也是吃惊得张大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屋子里沐儿一声凄厉惨叫。

龙二吓得不管不顾便要往屋子里冲,聂承岩鞭子一卷,拦腰将他拉住,龙二红了眼翻掌一震,将聂承岩震开。聂承岩轮椅向后一滑,冲龙三大叫一声:“拦着他。”

龙三反应过来,上前将龙二从房门前架开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没人出来宣布死讯,也没人出来说沐儿醒了。一切都如从前,似那声惨叫没发生过。

龙二死死盯着房门,扶着龙三的手臂才不致坐倒在地。聂承岩在一旁凉凉道:“她方才半死不活,如今有气力叫了,也算有好转了不是?”

龙二慢慢转头瞪他,这什么歪理?这家伙也是学医的?

龙三把自家二哥扶坐在石椅上,又对聂承岩道:“你好好说话,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可没想安慰他。”聂承岩趁机又白龙二一眼。他与龙三是过命交情,与龙二却是水火不容的。这人不但与他抢药材生意,还敢与笑笑说让笑笑嫁他。这怎么算都是夺财夺妻之恨,虽然未遂,但是也恨!若不是现在笑笑在那屋里,他想在外头等她,才不愿与这龙二呆在一处。

三个大男人在屋外大眼瞪小眼,熬了大半个晚上。天将明时,屋门忽然开了,凤舞猫一样钻了出来又迅速把门关上,大声道。“笑笑说了,能救活!”

三人除了聂承岩,其他两人都跳了起来。凤舞笑咪咪地又道:“笑笑说半日内二嫂就能醒,让按她的方子煎药熬稀粥,只要喝下去不再吐了,便能慢慢好转的。”

龙二喜不自胜,待要进屋,凤舞却拦着:“笑笑在给她擦药酒,说暂时还不能进去。别着急,我们先吃个早饭,回来该差不多了。”

吃早饭?

三个男人一起瞪她。

聂承岩心道他家笑笑还在辛苦忙碌,她溜出来是想自己吃早饭?龙二却是想着谁有心思吃啊!只有龙三是叹息,他家这媳妇啊!

无论大家什么心思,总之早饭是很快准备好了。龙二问了凤舞好些话,忽然又象是想通了什么,大口大口吃了饭,然后竟然跑回屋认真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已然变回那个光鲜亮丽的龙二爷。

凤舞傻眼看着,小声问龙三:“二伯是去见二嫂,不是去相看别的女人吧?”

龙三拍她脑袋瓜子一下,但也纳闷得看着龙二仪表堂堂地站在沐儿的屋子前,等待神医韩笑恩准进入。

等了好半天,终于能进了。龙二几个箭步雀跃奔进,来到沐儿床边。

沐儿此时脸色苍白,但已没了那灰败的颜色,单单为这龙二就差点禁不住落泪。他紧紧握住沐儿的手,再不愿放开。

丫环们手脚麻利,很快将屋子收拾了干净,开了窗净了空气,又依韩笑所言在屋角摆上了小炭炉为沐儿取暖。

“她死不了啦,只是何时能好,还得慢调。”韩笑被聂承岩叫出去吃了东西。她稍事休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这才过来与龙二叙话。

龙二盯着沐儿,连连点头应好。慢慢调养没关系,他有钱,花多少银子给她补身子都没关系。她没事便好,她还在便好。

韩笑顿了一顿,又道:“她果然是中毒,但时间太久,我无法确定是哪种毒类。毒性不强,但毒根深种,她一定不止吃了一次。”

龙二转头看她:“沐儿两年多前患了眼疾,找了大夫看,可最后瞎了。我原本托凤凤找你来,一是想让你看看沐儿的身子,二是想让你看看她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可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不少事,我忽然是想,她的眼睛,是否也是因毒而盲?如你所言,这毒她不止吃了一次的。能这样的,除了日常膳食,便是药了。”

“这个我可不好说。”韩笑摇头:“时间隔太久,我没有见过她当时的症,也不知她服的什么药。”

龙二又道:“我找过原本为她医病的大夫,可他已经离开京城,觅无所踪。就我看来,这显然是再心虚不过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无论你怀疑什么,没有药方和药渣在,我们什么都验证不了。我如今只知道她体内存毒,但具体如何,我确实不敢妄言。”

龙二沉默下来。那个死在沐儿屋里的,一定是那个监视着她的假林悦瑶。那人一死,这条人证线索便断了。沐儿体内有毒这事本可以追查下去,但大夫失踪,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难道这条线索也要断了?

正苦思,忽觉掌心里微微一动,转头一看,竟是沐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沐儿。”龙二惊喜大叫。只几天工夫,竟是恍如隔世。

沐儿非常虚弱,看到龙二也眼露欢喜,但她很煞风景的小声说道:“我有证据。”

她声如细蚊,又哑得不象话。龙二不得不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清了,她说她有证据。

龙二一愣:“证据?”这生离死别又重逢的感人时刻,她说什么“证据”?

“你知道那大夫给你吃了什么不对的药吗?”韩笑凑过来,对究竟是用的什么毒很感兴趣。

沐儿张了张嘴,眨了眨眼,却摇摇头。然后她什么都没说,又睡过去了。

龙二猛地一惊,但看韩笑很镇定的把了把沐儿的脉,然后说:“无妨,让她继续睡。”

龙二心里头恼了起来,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他为她担心受怕,她可好。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一点没关心他,没问他好,没跟他说上一句贴心话,就只会说“我有证据”。谁要管她的证据啊,她好歹该说说她想他了,说她不能没有他之类的话才对吧。

龙二越想越生气,亏得他这般贴心,细心打扮了一番才来等她苏醒。他就是想让她看到他体面的模样,不愿意给她机会嫌弃他臭,嫌弃他丑。

结果呢,他白忙了。

他还不如捧着“我缺证据”四个大字坐在床跟前,让她一睁眼就能显摆发挥更来得让她欢喜。

龙二尤在生气,韩笑却是好奇极了,究竟是用的什么毒,什么手法呢?

细研毒推测真凶

沐儿再一次醒来,是第二天的半夜里。

她先是觉得全身都疼,然后又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累得不想睁眼睛,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是抱着个胳膊睡的,是她喜欢的姿势。她偎着的那人有她熟悉的气息,很好闻,让她很安心。

“二爷。”她忍不住轻声唤了唤。现在也不知是夜里了还是中午,她蹭了蹭,将龙二偎得更紧,有很长的日子都没有龙二陪她午睡了。

“你醒了?”龙二的话说得小心翼翼,他翻过身来抱她,动作很轻。沐儿眨了眨眼,有些迷糊,她反抱回去,压到了掌心,顿时觉得一痛,她这才想起来一切。

“二爷,二爷,那些护卫们怎么样了?”

听不到龙二的回复,她又急道:“二爷,我杀人了,我,我把那个假林悦瑶杀了……”

“莫慌,没事了,没事了。”

“二爷,是你在树上找到我的吗?”

“不是我还有谁?”

“我本想等到有我认识的人来,二爷不在了,我想他们猜不到我的意思,我等他们来就招呼,可我睡着了。”

龙二将她抱紧:“你睡了很久。”

睡了很久?沐儿眨了眨眼,她不过做了几个恶梦而已,怎么就过了很久?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她问那些护卫,问假林悦瑶和她带来的那些帮手。

龙二也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他告诉她他是怎么赶回来的,他告诉她大家以为她死了,可他看到她留的口信。他夸她聪明,夸她总是会记得告诉他她要去哪里。他告诉她那几个治不好她的大夫很让人恼火,他还告诉她家里来了神医贵,那位叫韩笑的女子是位特别了不起的大夫,但她的相公聂城主却不讨人喜欢,让她不必理会他。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说不完的话。沐儿把从假林悦瑶那听到的事全说了,又听得护卫全部遇难,痛哭了一场,龙二趁着她自顾自抹眼泪的时候,起来唤了丫环把药粥端来。

粥熬得稀软绵烂,入口即化,虽是掺着药味道有些不好,但总归是比汤药好闻多了。沐儿好几日未正经进食,龙二小心翼翼,生怕她再给吐了。可沐儿意外的吞下小半碗,顺顺利利,也未觉得反胃不舒服。

这让龙二喜出望外,若不是韩笑事前交代只让喝半碗,他只恨不得把锅端来,让沐儿能喝下多少喝多少。

喝下这小半碗粥,沐儿已觉得消耗掉了全身的气力,她躺在床上眼睛又快睁不开了。龙二抚她的头发:“你好好睡,等到了时辰唤你起来喝药。”

沐儿闭上眼,点了点头,伸手出来,龙二忙把手递给她。她抓着龙二的大手,似乎觉得心安了,正准备睡,又忽然道:“我想起来要与你说什么了。当初祁大夫给我开的药方,最后几副药的药渣子我都埋在了后院外,最靠近院子的那棵大树下。虽然祁大夫对我一直不错,但那时我看什么都疑心,便把东西藏起来了。我想着,日后若有机会,遇着了贵人,也许这些东西便能派上用场。”

龙二应了声“好”,亲亲她的眉心,看着她睡去。

天未亮,李柯便带人去了趟家酒铺后院。待清早韩笑起身后,二年多前的旧药方和药渣便放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些东西是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而后装在干净的小酒罐子里,用泥封了口,埋在了很深的土里。虽然时间过去颇久,但保存尚好。

韩笑认真看了药方,又把药渣洗净,一样样拣开细看,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但其中两味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坐在房里苦想了一天,又与聂承岩讨论半日,后于第二日她出了龙府,走了好几家药铺子,然后于第三日时,她来找了龙二。

当其时龙二正在跟沐儿说话,她刚吃过了药,喝了半碗粥,经龙二批准还见着了天天来看她却见不着面的苏晴。这心情一好,沐儿的精神比起前两日已算好很多。还能靠在床头坐了一会。

龙二见得韩笑进来,手里还拿着那几张旧药方,心里已然明白她要说何事,于是遣了众人出去。韩笑开门见山:“我想,我已经推测出他是怎么办到的了。”

沐儿侧耳认真听着,有些紧张地握紧龙二的手,但却是抓住了韩笑话中重点:“推测?”

“对,只是推测。”韩笑把药方和药包放在桌上,道:“在我说明我的推测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夫人。”

沐儿点点头:“请说。”

“那位祁大夫何时开始为你治眼疾?”

“在我瞎之前,有一年多。”她想想转对龙二道:“师先生行刑之前的大半年,祁大夫就在给我看眼睛了。”

“一年多?”韩笑似乎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又问:“你的饮食与家里人是否一样?他们是否有什么病痛异常?”

沐儿摇头:“家人身体都健朗,我们吃食饮水都是一样的。”

韩笑道:“那我想不到别的可能,只我推测的那种方法最是可行。二爷,夫人,我说过,夫人身上的毒几不可查,若不是这次重病内伤引发了毒症,而前几位大夫又将所有医治之法都用尽,使我得以迅速排除其它可能,这才会往毒症上去推想。此毒难查,只观像把脉并不能确定。而夫人中毒已久,自己及家人均未察觉,要这样毫无可察的成功下毒,必须做到五点。”

韩笑竖起手指:“第一,此毒毒性弱,行效缓慢。这样才能让人不知不觉。第二,正因为毒性弱且慢,所以必须是下在长期食饮的东西里。比如若长期服药,便放在药里。第三,此毒没有异常的味道引人怀疑,这一点,放在药里确实不容易让人察觉。第四,毒性发作时,若要中毒者不生疑,那就得碰巧其在生病。病症掩盖了毒症。第五,整个过程,还得确保没有大夫诊断出来。如果下毒者就是中毒者的大夫,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龙二与沐儿均未插话,认真听着。

韩笑道:“这五点,夫人倒是全能中。但有一条我没想通。”

“是什么?”

“时间。”韩笑指了指药方:“这方子里确有蹊跷,但一年多的时间,夫人不该只是盲眼,一年时间,足以取命。”

沐儿闭了闭眼,她实在不愿相信那个和蔼的祁大夫会对她下毒。她有些喘,但仍清楚的道:“若是只吃了小半年的毒呢?”

“若是小半年,那盲眼确是大有可能。但这个度很难把握,简单的说,就是依这方子里的毒性,并不能确定多长时间能致命,也许半年,也许大半年,需依病者个体而定。”

“是什么毒?”沉默了半天的龙二终于说话。

“严格来说,这似毒非毒。”韩笑拿起药方,指着其中两味药道:“十铃草与鱼目叶都是治眼睛的良方,但两者药效相近,所以通常开药只用两者其一便好,这方子里,倒是全用上了。按常理医者求好心切,多下一味良药也没错。但古方奇多,我印象中没有哪个方子推荐此种搭配。而我后来想起,毒经上有记载,十铃草、鱼目叶与另一常见草药相加,若然超过一定份量,便有毒性。但是毒性微弱,不常食便无害。”

龙二听得韩笑说的草药名,在那方子上一看,确实是有。“你是说,若是要治眼睛,十铃草、鱼目叶其一便可,可两者相加,搭上方子上的另一味药,便是有毒?”

韩笑点头。

“那既是确定的事,为何说是推测?”

“我说推测,是因为这药方上看,没有任何问题。方才我说了,这三味药相加,得超过一定份量才有毒性。药方上写的量,小的不可能产生任何问题。”韩笑一边说,一边打开她带来的药包。“这个是夫人留下的两年前的药渣,这个是我按方子新抓的药,这一份是我用新抓的药煮剩的药渣。二爷请看,这些便是鱼目叶,它其实全是碎粉,而煮完之后,药渣里根本看不出原先放过多少份量。”

龙二探身过去看,沐儿的心“呯呯”直跳。

药渣里确实看不出鱼目叶粉,龙二仔细看了一遍,明白了韩笑的意思。

韩笑点点头,说道:“这新煮的药里,我其实放了超过药方份量的三倍鱼目叶粉,但渣子里是完全看不出来的。我说的推测,便是这个。药渣和药方表面上都没问题,但是就用这个方子,一年之内,确是可以取人性命。”

“所以我的眼盲是毒发的证明,而我没死,是因为祁大夫再没让我喝药了。”

韩笑点头:“这确是大有可能。你有眼疾,毒性改变了体质,先致眼盲,若你再继续服毒,性命难保。”

沐儿默然,龙二捏了捏她的手,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祁大夫为她看病在先,那师先生冤案在后。这幕后凶手能让祁大夫用这种办法来行凶,当真是缜密的可怕。

沐儿想到了华一白的死,其实当真是与她的毒手法一样。

天衣无缝,毫无证据。

沐儿在深思,龙二趁着这会又问了韩笑几个问题,然后送她出门。

韩笑行得门外,轻声道:“二爷是想问我夫人的眼睛能不能好?”

龙二一愣:“这许久不见,你倒是变聪明了。”

韩笑摇头笑笑:“不是我变聪明,而是二爷与我接触过的每一位病者家属一样,一般送大夫到门外,便是想问这类问题的。”

龙二苦笑:“那沐儿的眼睛能不能好?你既是查出了是何种毒,是不是就能有办法治好她?”

韩笑摇头:“两年多的时间,有些迟了。我什么都保证不了。这次夫人大病,兼有内伤,一定得悉心调养,不然后患无穷。别的,我一定努力,二爷也切莫泄气。”

龙二有些黯然,但仍谢过韩笑。他在门外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情绪,这才走进屋去。

才进得屋,就见沐儿笑道:“二爷是不是跟韩大夫说悄悄话去了?”

“瞎说。”

“二爷是不是问韩大夫我的眼睛还能不能好?”

二爷一噎,就知道女人太聪明了就会烦人。

沐儿笑道:“韩大夫肯定没说能好,不然二爷不会装成若无其事的进来。”

“好了,好了。”龙二没好气。过去看她一脸疲态,这才起来坐了多会,她就累得不行了。龙二扶她躺下,捏捏她鼻子:“让你脑袋瓜子歇一会。”

沐儿睡下了,任龙二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然后又笑:“其实我看不见也没关系,因为我想象中二爷最是高大威武俊俏潇洒的,要是看见了反而失望可怎么好。”

龙二瞪眼:“你是在安慰爷吗?”

沐儿被他的语气逗得“咯咯”笑,笑完了,握着他的手,正经道:“二爷,这事你怎么想的?”

龙二知道她问的什么,便答:“史泽春一家被灭门,挑的时机很合适,安排好了替死鬼,留有人证、物证,能控制案件的审理,抹掉所有疑点。虽然他控制不了皇上,让师伯音有了机会以琴传意,但总体而言,整件事没什么破绽。而他杀掉华一白更是干净利落,对你下手这件事也做得极隐蔽,若不是笑笑正巧赶到,又正好碰上你频死,中毒这事怕是谁也不会察觉,你留下的药方和药渣也没了用处。这个人,心思缜密,冷静残酷。”

沐儿点头:“每件事都该是天衣无缝,偏偏有两件事办得傻气。”

“婚前让山贼匪类将你劫走那事,便是画蛇添足,自找麻烦。把丁妍珊也劫上更是愚蠢之极。”

沐儿点头,赞同龙二的说法。“那件事不但让我警觉,行事小心,而且也会惹毛丁家,一旦丁家追查,事情会有败露可能。除非这人有把握能控制丁家。又或者这人对自己极有信心,觉得他能灭净一切线索,让丁家无从追查。就象对付我一样。”

“不但惹毛了丁家,还惹毛了我龙家。虽然最后大家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这事确实做得欠妥,简直多此一举,自寻死路。”

沐儿道:“多此一举,自寻死路的事还有一件,便是那假林悦瑶来杀我。就算被我暗袭得手,她招呼外面帮手进来,我便必死无疑。可她没有这么做,她似乎就是要亲手杀掉我。”

“也许她还怕你临死前对她的帮手说了些什么,有些事她并不想那些帮手知道。”龙二道:“那些帮手知道报急烟弹。据铁总管报的,那烟弹并不在原本带着它的护卫手上,有可能是被打落到了别处,由另一护卫发出了。这表示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江湖人,因为那烟弹是江湖用法,是老三训练护卫用的。这条线索,老三已经找江湖朋友在查了。”

沐儿点头:“我觉得那女人是自己想杀我,不是幕后人派来的。”她顿了一顿道:“我想,我知道幕后人是谁了。”

龙二握紧她的手:“我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懂医药,所以那些药名是我瞎编的,请大家海涵。

后续情节要再想想,明天不更。抱歉。

究贵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