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可以再新家搞一个组合对不对?”姜南海把马莉欧跟林七七拉到一起,三个人叽咕叽咕半天后,齐齐朝钟小魁露出萌点与恶点等值的笑容,“我们是…青春无限萌动天下家事三人组!哦也也!”

钟小魁缩在沙发一角,抱着倾城,冷冷地看着他们,任血压狂飙。然后,他开始了每天都醒在噩梦里的日子。

“不要总是黑着一张脸嘛,我们不会抛弃你的,孤独的孩子。”姜南海大口撕着鸡腿,“你看,你父母不在,又没别的亲戚,总一个人会得自闭症的。”

“有我们在,打麻将也刚好一桌嘛。”马莉欧一边跟抢了鸡翅膀的倾城搏斗,一边补充。

林七七吞下一大块肉,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屁股,“关键是,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搞定这条尾巴?”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吃烤鸡,而我要吃糊面包?”钟小魁盯着盘子里的鸡骨头,“我似乎才是房东。”

“我们太瘦了。”三个人异口同声,连装可怜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难道我胖吗?!”钟小魁终于揭竿而起,跳到凳子上,愤怒地举起汤瓢,“你们这群霸占居民的强盗!”

餐桌上顿时剑拔弩张,每个人都拿起勺子筷子碗充当武器。一阵浓郁的焦味适时飘来。

“啊!我还煮了粥!”马莉欧扔掉筷子往厨房奔。

片刻之后,她端着一只被烧穿了的漆黑的锅走出来,嘀咕,“我记得我明明关了火的。”

“你…”钟小魁看着那堆废铁,抽动着眉头。

“好了,不跟你们闹了,我今天还有重要的约会。”姜南海满足地摸着肚子,哼着歌回房去了。

“差点忘了,要去做SPA!”马莉欧把锅一扔,飞奔回房。

“我要去看我妈。今天休假一天,你收拾一下屋子,反正你今天也没事。”林七七也转眼没了踪迹。

我做了什么孽?什么孽?我伤不起!伤不起!

看着满室狼藉,钟小魁的心在滴血。但转眼间,几声惨烈的嚎叫替他止了血——

姜南海抓着他那件挚爱的阿玛尼风衣冲了出来,咆哮:“谁烧了我的阿玛尼!!谁?!”米色的风衣上,胸口处被烧出了两个惊悚的大洞。

马莉欧曾经美丽的脸孔第一次扭曲到接近外星物种,遇着她被烧焦的首饰盒,咆哮:“我的钻石呢!那颗举世无匹价值连城的粉钻呢!“

只有林七七稍许安稳点,抽噎着托着她的猫尾巴,伤心地抚摸着被烧掉了毛的尾巴,喃喃:“我坐的是马桶,不是火箭筒啊…怎么着火了呢?“

这是哪位天神干的惩恶扬善的好事啊!

虽然痛快,却事有蹊跷。从那只被烧坏的锅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火有关。难道家里有火灾隐患?

钟小魁连同伤心欲绝的家事三人组,全屋检查一番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也没有打雷,不会是被雷劈的。”钟小魁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房东。不过…”他回头道,“没有火源,你们的火险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你们昨夜梦游,自己烧的?”

“屁!我拿出来的时候,衣服上的还是热的呢!”姜南海抱着阿玛尼捶心口,“我最贵的意见衣服啊啊!”

“我的首饰盒也是热的啊!我是个穷人,就那一颗钻石啊!”马莉欧在沙发上打滚。

“你明明有一盒钻石。”林七七小声说,抹着眼泪,“秃顶的尾巴,好难看…”

钟小魁又在家里饶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异常。

只有倾城,不知几时蹲在了厨房门口,对着里头呲牙低鸣,一副发现外敌的模样。钟小魁警惕地进了厨房,一眼便看到炉灶上竟燃着火,刚刚明明是关掉的!

他冲上去关掉火,在厨房里上上下下的检查,连垃圾桶都没有放过。结果还是一切正常。

隐藏在正常下的不正常,往往是致命的。

钟小魁悻悻地走出来,对倾城道:“守在这里,万一着火了,你要负责!”

倾城不满地呜咽一声,趴在了厨房门口。

折腾了一上午,家事三人组谁都没了上【百度】街的兴致,居然全部悲伤地倒在客厅里睡着了。

三只瘟神!钟小魁摇着头回了自己的卧室,没有懒觉的星期天是不圆满的。他重重躺回床上。

迷糊中,手机响了。钟小魁眼也不张,伸手乱摸一通,抓起电话就问:“谁…睡觉呢…”

“是PKD服务么?”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颇好听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睡觉呢…”钟小魁继续迷糊。

“我有一件重要的物品,需要你们替我送到。”

“去找十三叔。他才是揽业务的。”钟小魁咂巴着嘴。

“他睡得像头猪,我喊不醒他。”

“用火烧他屁股,一定会醒的。”钟小魁把脸往枕头里埋。

“哦…”两秒钟后,钟小魁怪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捂着屁股大喊大叫,一缕青烟从他手指尖冒了出来。

“谁烧我屁股!”他怒吼着,扬起手臂,顺手就想拿手里的电话砸人。但他很快又凝固了——一直拿在手里的不是手机,是一只拖鞋。难道刚才他对着拖鞋讲话吗?

“果然醒了。”拖鞋里传出清晰的声音。

钟小魁一愣,旋即将拖鞋一扔,跳上去就拿脚猛踩,骂道:“我让你妖孽!“

话音未落,一阵焦臭味传来,他一回头,床上的被子居然腾起了一撮火苗。他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灭了火。

然后,枕头又冒起了青烟,他抓起花瓶里的水浇了上去。

“这是我家!”他抱起枕头,怒喝:“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是来谈生意的。”空气中响起了几声清脆的笑,“你们PKD必须接受这单买卖。”

“我不受人威胁。”钟小魁对着声音的来向,指着空气,“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不配找我。”

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钟小魁只觉背后轰来一阵灼热,猛回头,他的床上盘腿坐着一个年级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火红的对襟中式衣衫,黑亮的头发盘成两个丫鬟髻,用红色丝绦系得稳稳妥妥,小小的脚上套着一双精致的红色布鞋,鞋面上的花纹,是一簇簇生动的火焰。

不是鬼魂,因为他没有打喷嚏。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红彤彤的小丫头,对方长得并不惊悚,如果以现在的话来讲,算得上是个很萌的萌妹子,白净净的瓜子脸,标准的杏核大眼樱桃口,两排小扇子似的长睫毛上下忽闪着。

“春丽…”钟小魁突然想起了儿时的电玩。

轰!他的拖鞋烧了起来。

“春丽穿的是裙子!蓝色的!身材也不及我。”姑娘很是不满地抱着双臂,“我叫灼灼。”

灼灼?!难怪这么喜欢放火!钟小魁疯子一样踩灭拖鞋的火,怒道::“你的目的!目的!”

“都说了是要你们替我快递重要的物品了。”灼灼姑娘一挑眉。

“我不会帮放火烧我屁股跟拖鞋的人做事!”钟小魁毫不犹豫地拒绝,又问:“外头那三个家伙的事,也是你搞出来的对吧!”

“嘻嘻,我一直都在啊。”灼灼一笑,“这不重要。只要你快快接下这单生意,我就不会再出现了。”

“你要快递什么?到哪里?”钟小魁屈服了一半,在听到她说“不再出现”后。灼灼指着自己的鼻子,眨着大眼睛,“我。把我快递到寒鸩山巅的青焰阁。”

滴答,滴答,被林七七砸坏的闹钟还在挣扎着走动,室内只听到它的声音。

“不…去!”钟小魁斩钉截铁,走到房门前,拉开门,“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这单生意我不做,你走吧,我不想跟一个姑娘动手。”

灼灼坐在床上,叹息:“到客厅来,再决定吧。”

说罢,她的身体化成了一缕细细的烟。

“到哪里都是NO!”钟小魁不懂。

“你不怕你最重要的东西,化成灰烬么?”姑娘的声音从客厅飘来。

重要的东西?客厅里?难道那个疯婆子打算把他家新买的超大LED屏电视机烧了?那可是他拿来玩真三国的神器啊!一个正处于高三苍白时期的少年,这个超大屏能带给他多少欢愉!

“不许烧我家的…”他冲到客厅里,还没说完,便看到家事三人组倒在地上,被一条麻绳紧紧捆在一起,那个灼灼一手捏着绳头,另一只手打着响指,每打一次,一簇火苗就在她的指尖跳跃。

“去不去?”灼灼的一只脚踩在姜南海的腰上,“我只有动动手指,这条绳子马上就会烧起来。这三个家伙马上就会变成烤鱼。”

“卿本佳人,何必杀人放火呢?”姜南海扭动身子,一边对她赔笑,一边冲钟小魁吼叫:“死孩子快点头答应人家啊!”

“我会毁你容的!我一定会的!”马莉欧拼命挣扎。

“不吃粽子…我要包子…”林七七还在半梦半醒之间,耷拉着眼皮喊梦话。

见她口中“最重要的东西”只是那三个家伙,僵持三秒钟,钟小魁昂头道:“不去!”

家事三人组心碎了。灼灼哈哈一笑,手指一动,钟小魁卧室里传来砰的一声。

钟小魁跑回去一看,他的电脑火花四溅,瞬间报废。

“去不去?”客厅里的人大声问。

钟小魁捧着烧焦的鼠标,颤声道:“不去!”

手机炸了。那可是他省吃俭用了好久才买回来的!

“去不去?”

“去你大爷的,我不去,死也不去!”钟小魁飙着心痛到死的泪,冲到客厅,指着灼灼:“有本事你烧了我!”

“嘻嘻,我不会动你一个毫毛。”灼灼将绳子一收,把三个家伙放了出来,对着他笑道,“但我可以保证,今后凡是你心爱的,都会在你眼前化为灰烬。比如…”她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

“不许动我家的电视!”钟小魁唰一下挡在电视机前,这个恶毒的女人,难道他以后交了心爱的女朋友,她也会把他烧成灰么?

“去不去?”灼灼微笑,“最后一次问你。”

“我…”钟小魁握紧拳头,又松开,耷拉下脑袋,“去。”

“生不入官场,死不过寒鸩。”钟小魁把一堆新买的加厚型羽绒服扔到另三人面前,脸青如铁,踱步到窗前,眺望夕阳,背影无限深沉。

“寒鸩山罢了,就当冬游好了。”姜南海在羽绒服里挑挑拣拣,“客人至上是一切之根本。”

“款式很村,没一件能穿的。”马莉欧不屑地瞟了瞟。

林七七不解:“都要春天了,买这些干嘛?大减价?”

“生不入官场,死不过寒鸩!!”钟小魁猛地转过身,悲愤地挥舞着拳头,“你们有听我说话吗?”

“这件我要!你们的腿太短,长款的归我!”

“不干!我要红色的!你一个老男人穿红色会被人误会为怪蜀黍的!”

“最痛恨被淹没线条,打死我也不会穿这些熊一样的衣服!”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事三人组!钟小魁青筋暴露。【听说不能用这字结尾…】

“嘻嘻,你的同事们看起来不你轻松得多呢。”灼灼轻飘飘地坐在落地灯的灯罩上,掩嘴而笑,“反而是你,看起来好担心的样子。”

钟小魁做了几次深呼吸,捏着那张快递单,第一次,运送的货物和收货人,是同一个——名叫灼灼的火精。

“最担心的那个,不该是你自己么?”钟小魁把快递单塞到兜里,四肢舒展地躺到沙发里,仰脸看着灯罩上的灼灼,“一只火精,想攀上寒鸩山巅,跟送死没区别。”

“找到你们…”灼灼的手指在灯罩上滑动,“就是因为不想死去。”

“那个什么青焰阁,这么重要?”钟小魁看着笼罩在灯光里的她,火红的衣裳不再像白天一样犀利耀眼。

灼灼的头低下去,刘海垂下遮住了眼睛,肩膀微微抽动着。她在哭!?

一条毛巾扔到她头上,钟小魁皱眉道:“火精的眼泪跟汽油一样吧,拜托你控制一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要嫁人!嫁人!”灼灼猛抬起头,握拳嘶喊,“我的未婚夫在青焰阁等我!”

满室俱静。连心不在焉的家事三人组都纷纷转过头来,呆看着她。

“据说,妖精界里的剩女排行榜,多年来一直是火精独占鳌头吧。”姜南海扶了扶眼镜。

“切,谁敢去一个天然纵火犯当老婆。”马莉欧冷哼,“尤其是那些喜欢用高温毁掉别人钻石的家伙。”

“你们的嘴巴太坏了。”灼灼擦着眼泪,居然没有动怒,“要不是我们已经成立了雇佣关系,你们刚才已经‘熟’了。”她有些沮丧地叹口气,“我是个诚实的火精。那个四眼,你说的是对的。对火精来说,婚姻是最难获得的东西。烧掉全世界还比较容易些。”

“灼灼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尽快嫁出去!”姜南海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一定要有信心!千万不要拿地球撒气!不值得!”说着,他移到钟小魁身边,用力揪着他的脸,道,“对吧对吧,小魁同学?你一定可以帮到灼灼姑娘的对吧!”

“不是我,是我们。”钟小魁歪着嘴,淡然道。

“What?!关我们什么事?!这单生意是你找来的!”从家事三人组成立开始,成员间的越发默契,连跳起来的角度都一样。

“在别人家白吃白住的生物,没有说NO的权利。”钟小魁起身,拿了两件最厚的羽绒服,“只凭我一个人,也是无法活着攀上寒鸩山的。四个人也许可以试试。多穿点,那里冷。明天出发。”他用力揉着头发朝卧室走,抱怨着,“又要缺课了…老太婆一定会宰了我。”

“我应该没有找错人。”灼灼满意地一笑,朝剩下的三人挥挥手,“晚安各位,不要想着偷跑哟,会火烧屁股的!”她跳下灯罩,烟化在灯光里。

家事三人组原地围城了一个圈,姜南海沉默了半晌,说:“可能会挂的。”

“寒鸩山不是人能去的地方啊。”马莉欧点头。

“一座山有那么可怕吗?”林七七忧郁地看着包扎起来的尾巴,“我还是觉得那个纵火女更可怕,她真的会烧死我们的!她不是人,也不是鸡精,是火精诶!”

姜南海跟马莉欧叹了口气,摇头:“洗洗睡吧。”

“不过…”姜南海看向钟小魁的卧室,“那小字自从百慕大回来之后,似乎有了一点变化。”

“变狠了!”马莉欧想起白天钟小魁的见死不救,咬牙道。

“十三叔说的,我有同感。”林七七抚着受伤的尾巴,“脾气变大了,不那么呆了,孤寂的灵魂里生出了奇怪的凝聚力,有一种血脉贲张、僵尸复活的微妙感觉。”

姜南海跟马莉欧凝视了自言自语的林七七片刻,转身就走,边走边低声交谈。

“虽然她是下属,可毕竟未成年,你不要老纵容她看没营养的奇怪小说,她说话会越来越扭曲的。”

“用词很生动啊。她只是喜欢看恐怖故事而已,不要担心,叛逆期的小鬼都是这样,用古怪夸张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