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前往日本留学的蒙古青年,以及二十多名童子军,在这年的三月份一同乘飞机到了奉天,然后从那里分别转机飞往日本各地,进入大专学院学习去了。

三锦并没有跟着队伍走,因为他抵达日本后,第一件事乃是戒烟,并非入学。安排戒烟医院花费了些许时间,所以他只能延迟一月出发,随着军政府内的一位日本顾问直奔了新京。

新京那里正筹备着一个赴日参观团,正好可以带上三锦和顾问同行。

留学不是旅行,故而这些蒙古学生们,尽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青年王公,此时也收起排场,皆是单身赴日。三锦自知这巴达荣贵是带不得了,可是要把二格也留给白晓峰,那却是万万不可。

他去找了德王,说自己家里没太太,想要把儿子也一起带去日本;德王略一打听,发现那孩子根本不是三锦的,于是就不肯答应。三锦受到拒绝,立刻化身为一块狗皮膏药,追着德王死缠烂打。德王让他骚扰的没办法,又想他是独自前去,额外无声无息的带个孩子,似乎也没有太大干系,便无可奈何的同意下来。

三锦松了一口气,回家又派给了巴达荣贵一笔钱,告诉他道:“哪,我这回可是不能带着你啦,这些钱你先拿着生活,等我过两年回来了,咱俩还是一起,好不好?”

巴达荣贵十分悲伤,狗熊似的哭泣起来。

三锦转头望了四周,长叹一声说道:“这房子……原来还是小丁给我找的,上次闹兵变,他也没影儿了……你就住在这儿吧,等以后我回来了,也好有个家让我落脚。”

巴达荣贵听到这里,开始嚎啕。

临行的那天,白晓峰赶到机场去送行。三锦的大行李已经被提前运入机舱,此刻就一手抱着二格,一手拎着个小皮箱,站在舷梯前和白晓峰告别。

这是一个晴朗的大风天,空旷的机场上除了风声就是飞机马达声。白晓峰低头望着地面,先是不说话,后来才低声道:“把查干放下吧,怪重的。”

然后他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我找机会去日本看你,你这回一定要把大烟戒掉。”

三锦点点头:“知道了。”

白晓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机舱门:“上去吧,浅仓顾问都上去了。”

三锦转身迈步上了舷梯——马上要进机舱时,忽然扭头对白晓峰说了一句话。

白晓峰站在舷梯前,没有听清楚,就几大步跑到舱门下方,仰头问道:“你说什么?”

三锦在轰鸣起来的马达声中探头大喊道:“我说,你保重啊!!”

白晓峰在疾风中眯起眼睛,向他用力的挥手:“知道了,进去吧!”

三锦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抱着四岁的二格,弯腰走入机舱——进去时忽然脚下没有踩稳,身子一歪,脑袋重重磕在了舱门铁框上。

白晓峰在下面看着,登时跟着“哎呀”了一声;而此时舷梯撤走,三锦的身影也就消失在了舱门之后。

飞机在将近中午时起飞,下午抵达了新京机场。三锦依旧是一手抱着二格,一手拎着箱子,随浅仓顾问走出机场上了汽车。浅仓顾问是个矮小的老头,生的溜肩膀罗圈腿,秃头秃脑尖嘴猴腮,戴着一副镜片小如药瓶盖的近视眼镜,鼻下还蓄了一小块黑膏药似的仁丹胡。不过他虽然相貌丑陋,性情却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双唇间微露半截焦黄的龅牙,好像随时预备着咬谁一口。

飞机上他一直企图哄逗二格,然而二格根本不理睬他。如今上了汽车,他又去扯了扯二格的长头发,同时向三锦解释道:“我们,大和旅馆的去,参观团,没有到齐,等到齐了,大家一起走,去东京。”

三锦都不敢正视他,只很客气的答应了一声。

浅仓顾问又笑道:“到了东京,早稻田大学,来接你去。然后,再到医院。”

三锦斜眼瞟见浅仓顾问的门牙,当即转开视线,对着前方微笑点头:“哦。”

浅仓顾问是个话多的小老头儿,此刻就牵住二格一只小手:“多王爷,新京,从前,来过?”

这回没等三锦回答,二格先抽出手来,而后拼命的去推浅仓顾问:“不要你!”他奶声奶气的大声道:“走!走!”

浅仓顾问就喜欢小孩子,虽然如今受到了二格的唾弃,可是依然很开心,当即呲着大牙仰天长笑,把二格吓的打了个嗝儿。

三锦带着二格,住进了大和旅馆二楼。

他进房之后,忽然想起自己先前也曾来过这家旅馆的——那时候刚和唐森要好起来,如果说两人之间真的存在过感情的话,那么那一段时间就堪称是两人的黄金时代了。

三锦用力摇了摇头,不去追忆似水年华。

二格,除了婴儿时曾坐在布袋子里从莫斯科回到苏旗之外,此外再没有过出远门的经历。今天他坐了飞机,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又住进了陌生的房间,就又惊又怯又好奇的东走西看,满屋乱跑。

三锦因觉着天热,便换了一身素色的哔叽长袍,又为二格脱下了上身的小马褂。父子两个都一身轻松了,三锦将二格抱起来道:“阿玛先去抽两口烟,然后带你下楼出去逛逛,好不好?”

二格搂住他的脖子:“咱直接就去逛吧!”

三锦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那阿玛非死在街上不可。”

旅馆内备有烟室。三锦要了个单间,就有半大男孩子跟进去为他摆开烟具烧上烟泡。二格先是趴在烟铺上看那少年烧烟泡,一时看的腻了,转而开始去揉搓三锦:“阿玛,快点儿呀!”

三锦被他催的躺不住,匆匆忙忙的吞云吐雾一番后便起了身:“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就不能让阿玛多躺一会儿。”

二格见他坐在铺边要起身了,连忙扑到了他的后背上:“阿玛背我!”

三锦弯腰一手拎起二格的小皮鞋,一手回过去托住了二格的屁股,晕头转向的走出去了。

三锦走到旅馆大门口,被冷风一吹,头脑立时清明起来。把小皮鞋摆在地上,他将二格从后背上放了下来:“穿上鞋吧,天气还是冷。”

二格把脚插进鞋中,却是系不好鞋带。三锦蹲下来把那长鞋带捋顺了,正打算系一个蝴蝶结出来,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双皮靴停在自己身旁。

他歪过头向上望去,就看见了马国英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

马国英很漂亮——或者说,是更漂亮了。

他是军装马靴的打扮,外面又套了件黄呢长披风,身姿的高挑挺拔自不用提,面貌上也依旧年轻,毫无岁月痕迹。居高临下的对着三锦一笑,他语气悠扬的开了口:“我在车上就瞧着是你,走近了一看,还真没错。”

三锦也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去系二格的鞋带:“好久不见啊。”

马国英看了看二格,心中就感到有些困惑:“听说你现在是在德王那里,这次也是去赴日参观?”

三锦系好了那两个蝴蝶结,拍拍手站了起来:“我是去念书。德化那边派了年轻人到日本留学,有我一个。”

马国英缓缓的发出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是一起的。”

三锦拉起二格的小手:“同路,我搭你们的飞机。”

犹豫了一下,他出言问道:“你们这个赴日参观团,都是些什么人啊?”

马国英想了想:“军人为主。”

三锦又问:“有严云农吗?”

马国英看着他,同时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微笑:“我不知道,严司令如今一直在热河一带。你和他是好朋友,怎么来问我?”

三锦那脸色不由自主的黯然下来:“随便问问。你也住在这里?”

马国英一点头:“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吧,顺便聊一聊。”

三锦淡淡的答应了:“好,现在我出去走走,晚上见吧。”

然后他就领着二格转身走了。

第77章 好朋友

三锦在街上逛了一圈,在百货公司给二格买了一身呢料小西装,又顺便配上了小衬衫小领带。二格没有穿过西装,心里高兴极了,将个装衣裳的大纸盒抱在怀里,谁要也不给。

傍晚时分他们回了旅馆,进房不久便有人过来敲门。三锦推门一看,正是马国英。

马国英换了一身便装,短发用生发油打理的光可鉴人,风度十分的好。对着三锦微微一笑,他开口直接问道:“吃饭去?”

三锦没答话,也直接回身招呼二格:“走,吃饭去!”

马国英没想到他还要带着这个小孩子,就一挑眉毛,略觉吃惊。

旅馆一楼兼营日本料理店,马国英挑了一间僻静的和室,同三锦隔着桌子相对盘腿而坐。在等着上菜的间隙中,马国英见二格十分亲密依赖的把头拱在三锦怀里,就出言问道:“这是哪儿来的丫头?”

三锦抚摸着二格的长发,似乎也是感到好笑:“我儿子。”他抬眼望向马国英,笑的又羞涩又得意:“是我的。”

马国英很有一种格物致知的精神,此刻就又认真起来:“不可能吧?”他皱着眉头打量二格:“咱们不过是两年多没见而已,这丫头——这儿子怎么着也得四五岁了啊?!再说这孩子明明是个——”他把“杂种”二字咽了下去:“你和一般女人也生不出来啊!”

三锦把二格抱在了腿上:“干儿子。”

马国英这才释然,并且顺带着回首了往昔:“你好像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我记得——”他忽然生硬的咳嗽一声,然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三锦哄一个病女孩子,那时他还是个副官,让严云农当做礼物送给了三锦。当然,现在物是人非,自己已然成为一方的军头,早不是当年的副官成色,况且三锦也被自己睡了回去,不过往事多少还是有些不堪回首……

马国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盯着三锦发呆。同两年前相比,如今这个三锦显然是更有成年男子的模样,因为消瘦,所以脸上轮廓也显现出来。原来马国英一直觉着他没有什么具体模样,就是个清秀可爱;可如今这么一看,就发现原来他是个英俊端庄的面容——一双大黑眼睛倒是没变,只是眼珠子老实许多,不再那么斜着往外放光了。

三锦的变化让马国英有些感慨:“你在德化过的怎么样?”

三锦如实回答道:“还行。”随即他摇了头:“一般吧,要是好得很,我何必要去日本?你呢?”

马国英清了清喉咙:“老样子。”

三锦才说了这么两句话,马国英就又觉察出了异样——三锦的性子好像也稳重多了,不像当年那样不着调了。

“要去日本多久呢?”他继续问道。

三锦笑着摇头:“不知道,有人说两年,有人说三年,还有人说是四年,好像是学校不同,时间也不同;我不懂这个,不知道。”

这时侍女们轻叩拉门,将那料理一样一样的运送进来,瞬时便花样繁多的摆了一桌子。三锦饿了,此刻就一本正经的扫视桌上菜肴,结果发现每盘都只有那么一大口菜,而且清汤寡水。

他那脸上显出了一点淡淡的失望神情,无精打采的抄起了筷子。

马国英对待三锦的态度,素来偏于极端,不是觉得他极其可厌,就是觉得他极其可爱。他最看不得三锦一身流氓相,而三锦现在这样沉静,就很合他的心意了。

“多吃点。”他柔声说道。

三锦老实不客气的一筷子夹空了一盘子,而后尽数塞进了嘴巴里,鼓着腮帮子好一顿咀嚼,咽下后方咕哝道:“根本就没什么好吃的。”

马国英不假思索的回应道:“那你还吃这么多——好你那张嘴,没看出来啊,这么能装!”

三锦白了他一眼:“怎么着,我难得吃你一顿饭,还得饿着回去?”说完又是一大筷子。

马国英笑了一声:“慢点吧,又没人和你抢。”

三锦端着个空盘子,从桌上依次夹了些可吃的菜肴点心装好,放到了二格面前:“就这个饭菜,没长舌头的才跟我抢呢!”

马国英没生气,只一挥手道:“我说不过你,要不然,咱们出去另找地方吃饭?”

三锦一摇头:“不行,我过一会儿要上楼吸烟,出门不方便。”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吃你的吧!”

马国英不饿,态度悠然的点燃了一根烟。

三锦不抬头,持续的狼吞虎咽着,片刻就将桌上吃了个杯盘狼藉。马国英本来还想和他喝点酒的,目前看来也是不能够了。

吸完那根烟后,他起身走到三锦身旁坐下,隔着长袍抚摸了对方的肚皮:“哟,肚子吃的这么大。”

三锦扭过头对他眨巴眼睛:“坐回去!摸我干什么?”

马国英探头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年多没见了,和你亲近亲近不成吗?”

三锦用餐巾擦了擦嘴,一脸的不以为然:“马国英,那个年月已经过去,咱俩现在不合适啦!”

马国英伸手搂住了他:“这还分什么年月?难道隔了两年,你看不上我了?”

三锦没挣扎,平静答道:“我如今不是那么爱玩了,宁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这次去日本,先把这鸦片烟给戒了,然后……”

马国英有点意外:“戒烟?你怎么肯下这个决心了?”

三锦微笑着没说话。

他之所以要戒烟,其实原因很简单——抽不起了。

他现在所过的乃是坐吃山空的生活,为了将来和二格打算,他无论如何不能把钱全烧在烟枪里。

停顿半晌后,他给出了一个回答:“身体吃不消,我想多活两年。”

马国英对三锦很有兴趣,可惜三锦对他毫无想法。

三锦知道马国英不是真心和自己好,无非是一时看顺眼了,想要玩玩。玩玩倒也没什么不行的,又不是没玩过;只是他如今又要盘算以后生活,又要照看二格,身边也没个奴才帮忙——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没心思再玩了。

他说不玩就不玩,反正是吃饱喝足了。推开马国英站起来,他对着二格一招手:“走。”

马国英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三锦出门穿鞋,领着孩子施施然的离去了——那孩子临走前,还翻着绿眼睛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马国英愤慨了,他想三锦这个混蛋真是太无情了,当年在林西时就从来不肯主动理睬自己,如今自己前来示好,这个东西又爱答不理,吃了个大肚子就跑了——是人么?长心了么?

马国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恨不能追出去把三锦捉回来,就地扒光睡了他!

三锦不知道马国英正在臆想中睡自己,他一身轻松的领着二格去了烟室,痛痛快快的过了一阵瘾。

回房后他拧开热水龙头放了一缸水,和二格坐进去泡澡。二格把自己那湿漉漉的黑头发尽数向后面拢去,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蛋——在面貌上,他那白种人的特征是越来越明显了,一看就和三锦不是一国的。

“阿玛,你别理那个叔叔。”他一本正经的挑唆道:“他还摸你肚子呢,真讨厌!”

三锦正在低头审视自己的肚子——他没觉着晚上吃了许多,可是肚皮的确是圆滚滚的很可观,幸而明天早上还能瘪回去。

二格见他低着头发呆,就在水中坐到他腿上:“阿玛,你别理那个叔叔,以后也不和他吃饭。好不好?”

三锦认为自己这个伸缩自如的大肚皮很可笑,随口敷衍了二格一声:“嗯,好。”

二格把垂下来的湿头发掖到耳后,一边捏着三锦的乳头玩,一边继续唧唧咕咕:“阿玛,他还亲你呢,真是个色鬼!”

三锦这回反应过来了:“色鬼?这个词儿是从哪儿听来的?”

二格把三锦的乳头揪了老长:“巴达荣贵摸张妈的屁股,张妈就说‘色鬼’。”

三锦正色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两个字,多他妈的粗俗。”

二格乖乖的点头:“哦,那二格以后再也不他妈的说了。”

三锦一愣:“你这孩子——”

三锦决定以身作则,往后管好自己这张嘴。

三锦搂着二格睡了一夜。翌日上午,浅仓顾问过来了。

浅仓顾问到新京的目的就是搭飞机回国,等待期间无所事事,就给二格买了两盒日本果子送过来。二格事前受了三锦的叮嘱,这回并没有驱赶浅仓顾问;结果导致浅仓顾问很高兴,在这旅馆里坐了小半天,其间一直唠叨不止,过足了话痨的瘾。待他告辞离去后,三锦父子一起松了口气,恨不能开瓶香槟庆祝一番。

三锦和二格并排坐在床上,三锦斜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中午吃什么呢?”

二格换上了新西装,晃荡着两条腿说道:“不吃那个日本饭。”

三锦一拍手:“阿玛带你去吃西餐好不好?”

二格没吃过西餐,糊里糊涂的点点头。

三锦领着二格出门下楼,在一楼时二格忽然抬起头:“阿玛,我想吃肉包子。”

三锦一皱眉:“包子有什么好吃的?”

这回没等二格回答,他忽然听到前方有个西装青年询问茶房道:“请问,这里可住着一位蒙古王爷吗?”

那茶房答道:“这里蒙古人来往的多了,我哪里知道谁是王爷?”

那青年又道:“他叫三锦,劳驾你给查一查。”

三锦好奇的抬起头来,就见那茶房打开一本登记簿子,从头到尾的检索了一遍,而后摇头道:“没有这名字。”

那青年抬手挠了挠头,做冥想状:“那你再给我查一查他的蒙古名字,叫做……叫做……”青年把头挠成了鸟窝:“叫做什么多尔叽叽叽什么什么勒。”

茶房又从头找起来,找到一半时问道:“是不是道尔吉?”

“不是不是,没有这么短,是多尔叽叽叽什么什么勒。”

“那没有了。”

三锦旁观的莫名其妙,又见那青年一头大汗,脸上只有焦急,并无恶意,就上前拍了他一下:“我是三锦,你找我?”

那青年扭头看了他一眼,登时眼睛一亮:“嗨呀,真是您啊多王爷!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小李呀!”

三锦望着他,也觉着有些面熟:“你是……你是……你是那个李副官?”

此时青年已然奔出旅馆大门,扯着嗓子向大街上喊道:“司令,找到了!真在这儿!快过来吧!”

也就过了不到半分钟,一个戎装打扮的大个子卷着冷风冲进来——竟是严云农!

严云农进门后看了三锦两眼,随即上前一步,一把就将他抱住了:“我听上原顾问说田中顾问说浅仓顾问说你要去日本留学,就赶忙往德化跑,没出察哈尔又听田中顾问说浅仓顾问把你带到新京来了,我就赶忙拐了弯,搭军用飞机过来了!”

三锦的脸贴在严云农的肩膀上,先是茫然的发怔,后来忽然反应过来了,就开始挣扎:“我去日本干你屁事!你给我放开!”

严云农当着满厅的人,因为还没有把话说完,所以并不肯放:“落地之后我又联系不到浅仓顾问了,只好从新京公馆开始找。哎哟我的妈,吓死我了,我真怕我会赶不上!”

三锦挣脱不开,索性向严云农的脚上狠踩下去:“松手!滚远点!不用你找!”

严云农这回终于是松手了,疼的单腿在地上直蹦,脸上倒还是笑着的:“崽子,你脾气真大,还记着我的仇呢?”

三锦不耐烦的连连挥手:“我和你没话讲,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我这儿挡路。”说完他一手拉起二格,迈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