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挪开些,坐在床边椅子上,见小沈在仔细打量佑生的脸,佑生做贼心虚地把眼睛慢慢垂下来。小沈又拉起佑生的手,号脉,放下,出了口气,转身坐好。佑生赶快后倚,象逃开一样。

小沈看着我说:"这简直不可能!王爷原来气息奄奄,竟有不续之意。刚才我听他们说王爷传膳,还以为只有你在吃!(这是什么话?!说得我象个吃货!),可我看王爷气色,可谓起死回生了,脉象变得有力,虽然稍有虚浮,但已无大碍。明明的,他竟然吃了东西了!云起,你到底干了什么?"什么话,象审犯人似的。

我摆了一下手说:"你技不如人,不能起死回生。其实很简单,不就让他吃点东西嘛!你怎么这都做不到呢?"

小沈说:"谈何容易!就差捏鼻子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点伎俩,我也好救死扶伤?"

我赶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让王爷自己告诉你吧!"快快把球踢走。

小沈看向佑生,佑生的眼睛完全闭上了,半天,小沈终于问:"王爷,怎么想吃饭了?"

佑生有气无力地说:"饿了呗"

小沈呆在那里,我使劲咬牙忍住笑,低了头。小沈终于转头看我说:"我怎么觉得你和王爷(我心中乱跳)合起来糊弄我?"

我忙笑:"多心多心,王爷就是突然想吃饭了,也是凑巧。"快换话题,忙问:"你的小师妹呢?不是说你和她一同在一起吗?"

小沈恶狠狠地看着我说:"都怪你!我们到处抓不到你,我就得在那里干等。我小师妹得回山见我师尊和师娘,你弄得我们夫妻两分离!我还得天天担心我那些贼心不死的师弟们对我小师妹伸出贼手"

我挥挥手:"小沈,凡事要往好处想,别那么消极!小别赛新婚,见面之后,我保证你会乐得不得了。"

小沈说:"你怎么知道?你又没结婚?你又没小别?"我心说,我才大别后,你根本不知道

我就说:"我知道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知道!别挑战我这种知道的人,否则我让你知道的也变成不知道!"

小沈愣在那里,佑生在发抖,他很容易发抖啊。

我一阵焦躁,站起来,环看四周,忽然觉得十分好奇。这是佑生一直住的地方,我得看看他是怎么生活的。过去我总回避看王府的东西,到处都是珍宝玉器,连酒杯巾帕等细小物件都极为华美精致。我唯恐别人说我小家子气,眼皮子浅,天天看东看西,充满贪婪觊觎,弄不好还想拿些去结果搞得自己总是眼观鼻,鼻观口,累得半死。现在我只看到了佑生,想在所有的物品中寻找他的痕迹。

这是他的汗巾么,他几次在上面擦过脸?这是他的水杯么,他几次把嘴唇贴在上面?他的外衣挂在这里,上次他什么时候出的房门?这是他的替换头带么,颜色是一样的蓝色……我在那里拿东拿西,摸了这摸了那,面带微笑忽然想起我奔波一路,满身尘土,就到门边说:"请给我备下澡水,我要洗浴,噢,还是王爷的旧衣就是了。多谢了。"门外一声遵命,我一下回过神来,不禁说:"真好啊,这和芝麻开门一样嘛!"

觉得屋子里十分安静,回脸一看,小沈张着大嘴,惊在那里。佑生的笑是那么快乐,好象含了泪光。

小沈终于缓过神来说:"怎么觉得你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了似的?"

我心一跳,忙说:"天下为家,我去你家,也会让你小师妹给我准备洗澡水。"

小沈大惊失色地说:"你可千万别去!她给你准备了,我去哪里?!"

我哼了一声:"小沈太小气"

小沈打断说:"你说什么都可以,小师妹就是我滴!你别打主意。"

我气起来说:"还知己呢,如此小看我!你到那边坐着去,我得坐在这里。"

他移开,坐到椅子上。我坐在床边,手自然地拉住了佑生的手,根本没过脑子。

小沈看着,差点把舌头咽下去,我意识到我干了什么,心想早晚的事情,索性大大方方,拉得更紧。佑生闭了眼睛,只微笑不语。

小沈终于找回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不是说,你配不上王爷吗?"

我垂了一下头说:"哎!我的确是配不上他的,勉强配吧……可他配得上我呀!很有富余的。所以称不上门当户对,一边儿行就成了"

说完觉得不对,忽想起我曾说过的我不能佑生开始剧烈地发抖,小沈愣了一下,不可阻挡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一下觉得脸热耳红,跳起来说:"你的思想不健康,没听过非礼勿想么?你再敢笑,我就去你家里我得去洗澡,你们接着聊!"

我逃到浴室,松了口气。好好地洗了个澡,不禁觉得身体舒适,更是神清气爽。

走出门外,夏夜初临,暖风洋洋。我穿着合身的他的衣服,过肩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飘起几丝。天边就是那抹神奇的蓝色,难怪让我心驰神往,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佑生。我不禁微笑,走进佑生房间,小沈已经走了,佑生见我,又笑了。我说:"佑生,外面可舒服了,你和我来赏一赏这夏夜吧。"他点头说好。

我让人把躺椅放在廊前,一把椅子,一个小桌。仆人把佑生抱到椅上,我为他身后垫上枕头,下身盖上一衿丝绸夹被。我让他们送来新的小面点和水果。又要了一把小刀,把面点和水果在盘中切成很小块,放在桌上。我坐到他的身边,他抬手轻拉住我的手。夏风温柔,拂面如梦,我的头发撩起又飘下。他的眼中似有星光,笑着看着我,好久不语。

我把一块面点放在他唇边,他眼睛微合,慢慢咬住吃下。我死死盯着他,他终于睁眼看我(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他自己知道什么时候他在放电残害我!),见到我凶恶的神情,他几乎大笑,眼睛弯起,牙齿露出六颗左右(放他身上,那就是大笑了,放我唇上,那只是微微笑一笑),我才要残害他,他忙轻问:"什么是芝麻开门?"

没办法,谁让咱是人来疯呢,于是就忘了要讨还情债,给他讲起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异域风光,沙漠情调,爱情,刀光,完美的结局

夏夜的天空,繁星渐亮。我喂他吃的,他吃了就总轻声问我问题,我滔滔不绝地讲东讲西

佑生:“云起,还记得,你讲书的,那本奇书你曾说,你会给我讲”

我笑起来:“三国演义,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佑生,我讲起来,你非被饿死不可!罢了,今天,我只给你讲赤壁之战前边的一段,刘备被曹操打得满地乱跑赤壁之战,你还记得吧?”

佑生笑起来:“怎么会忘?那样,精彩绝伦”

他的面容,在夜色中是这样明亮,眼中熠熠生辉,脸上似有光华流溢

我精神大振,讲起了刘备新野大逃亡和那帮虎将在败局中的大显身手!白衣少年赵云,长坂坡,救阿斗,冲杀出重围!张翼德,丈八蛇矛,立马河边,一声大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

他笑起来,我知道他想起了我的怪叫,就说:“我说过你不能告诉别人的!”

他笑着说:“我谁也没告诉”

我说:“那也不许笑,让别人容易猜出来!”忽然想起来:“佑生,知道我小时候的小名是什么吗?”

他老实地说:“不知道。”

我叹口气说:“佑生啊,你这么好的人,世上真是没有了。这要是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不好好地欺负你一顿,说你的小名是小笨笨,小呆呆,小臭臭,小乱乱之类的”

佑生笑得抖起来:“用你身上,都很合适”

我张大嘴:“佑生,你坐享其成,请君入瓮啊!你”

他又笑着握握我的手说:“小名是什么?”

我说:“是叫叫。”

他笑得摇头。

讲了余下的片段,我打了个哈欠,佑生一笑说:"我累了,云起,我们回屋吧。"

我点头,起身,马上有人来抱他。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就见后面屋前左右,黑压压站满了人!没有上百,也有五十多!晋伯脸色阴沉,低着眼眉,不看我,站在佑生椅后(我根本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站那里的)。我不禁说道:“佑生,你晚上出了屋子,要这么多人服侍哪!”

佑生半闭上眼睛,轻声对晋伯说:“让他们”晋伯马上说是。我脱口说:“好厉害,佑生,你都不用说完,他就知道是什么了。难怪你只说半句话!他们惯坏了你了呀!”

佑生在仆人手中发着抖给抱回去了。

回到屋中,有人送洗漱用具,帮他洗漱方便。他稍显羞涩,我就是不走,坐在椅子上盯着他背影看,报复他对我的残害!

他们把他抱到床上,出去了。我去洗漱后,有人又来清理。仆人息了屋中烛火,只余床边一盏灯。我走到床边,他躺在那里,居然闭着眼睛不看我!朦胧烛光中,他脸上似有笑意。我一咬牙,没办法,什么叫投怀送抱?什么叫自荐枕席?什么叫没脸没皮?就弯腰使劲把他几把推往床里去,他笑出了声,睁开了眼睛。我不看他的眼睛,把他的枕头推到他头下,扯了一个他垫背的枕头,放在他的枕头旁边,合衣躺在外侧(我已在他面前脱过无数次衣服了,这回他要看的话,自己动手吧,我已经够主动了。),把他的被子盖了他一半盖了我一半,回身吹了灯,面对着他侧躺下。黑暗中贴到他身旁,扯了他的一只胳膊紧抱在怀里,说:"我累死了,你不能把我挤下去。如果我夜里踢你,你也不能回击,记住了!明天不准叫我起床,我得睡个懒觉。"

我几乎立刻睡着了,只朦胧感到他把脸颊贴在我额头,轻叹了一声:"云起"

眷属篇2

这真是一场好觉啊!!!我就睡,睡,睡只觉得天地合并,夹我在中间,无比的安全,无边的温和,我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比如,没工作没银两,比如,会不会被砍头,比如还能不能见到佑生噢,他就在身边,我可以接着睡!

隐约感到佑生从我身上爬过去,我马上翻滚到床里侧,调了个姿势,继续睡!耳听得他的动静,一些轻轻低语,盘碟声音,知道是佑生早起洗漱,早饭,我接着睡过去。好静啊,但我知道佑生在我身边,他的腿有时蹭着我的后腰,有时我感到他躺下来。我依然睡。又听盘碟的声音,午饭了么,不管,抱着一大堆夹被枕头,睡,睡,睡

真静啊,我终于慢慢醒了,浑身酸软,躺得时间太长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躺了,仍闭着眼,使劲把四肢伸开,上下碰了床头床尾,说了一声:"好——睡——啊!"睁开了眼,感觉佑生在旁轻笑了一下,不看他,举了两手两脚在空中一通乱刨,象被翻了个的大蟑螂,叨腾得血液舒畅了,突然一下子把双手双腿坠落到床上,象瑜迦功的挺尸姿势,好舒服啊。他笑出声来。我还不理他,口里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其实这两句根本不能够表达睡后的欢乐情绪!大家实在找不到别的假装文雅的东西来说,只好说这两句,还不如我的‘好睡啊’贴切,你说是不是?"我侧身转向他,他半倚着靠枕,手里握了本书,正含笑看着我。

他面容美好祥和,眼中柔情似水.他轻声说:"是。"

屋里静静的,窗子开着,微风过室,夹着外面远远的鸟语。午后或傍晚的阳光,明亮但不强烈。

我忽然感到深深的悲哀,他一日日,就枯坐在这静静的屋中,只看一看书,漫漫长日,漫漫长夜这么深刻的孤寂,这么沉重的无望!他竟然就这么活下来了,依然安然自若,依然坚如磐石!这才是真正的不屈不挠,才真的是百炼成钢!我几乎落泪,又一次明白我以前从没有真正爱过他,没有体会过他的心,没有帮助过他

一下子,坐起来,扑过去,使劲抱住他,一通乱摇,拿耳朵蹭他的耳朵,他一串低低的笑声,我放开他说:"我得洗脸漱口。"爬过他的身体,坐在床沿,刚要起身,扭头又看他,见他还是那样可爱地看着我,就又猛地扑去抱住他上身,使劲摇晃了一通,象狗熊撼树要把树上的人摇下来吃掉的劲儿是一样的。他笑得喘气。我狠狠亲了他一下,放了他,去洗漱。

这样坐在床上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了,闷死我了!我也不能让他总这么过!我知道除了我们之间的爱意,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任何想要的东西。可我一定要让他和我一起快乐热闹地过这一辈子,绝不会再把他一个人留在这样的寂静里!

走回去,他放下书,向我伸出手,我过去坐在他身边,我们拉着手,我说:“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你自己闷不闷?”

他一笑,半垂了眼帘说:“那天早上,在小镇,你不想起床,说让我我一直盼着,你能这样,在我身旁,睡懒觉,我不会叫你,你睡多久,都可以”

我想起我那时起不来,口中说让他杀了我,笑起来,对他说:“佑生,我睡够了觉,就会上窜下跳,为非做歹,你怕不怕?”

他笑道:“你不睡够觉也”

我抽出一只手,做出打他的姿势,他笑着看着我,轻声说:“我不怕。”

我一低头,放下手说:“我怕你了。”又抬头说:“那我只好声东击西,大闹人间了!”

说完,我站起身,在他的笑声里,走到屋中央,向天狂打了好多拳,大伸了个懒腰,看着他说:"我要征服全世界,就从这里开始!"他笑着,瞪大了眼睛。

我哼着星球大战的主旋律,去拿了纸墨砚台小楷笔等,到床边,停了曲子,嘴里说着:"今天让你看看我研墨的本事和写狗爬字的技巧!"他只是笑。

我研了墨,开始以拿铅笔的姿势用毛笔写字,他看了我的书法,痛苦得呻吟出来。

我说:"独树一帜才好,不然别人伪造了怎么办?我写成这么差,我容易吗我?!喔,那个X字怎么写?噢,我该知道的。下个字再谢你这个X字呢?已经下个字了?又要谢你?多麻烦,从此不谢了!大恩不言谢嘛,咱们谁跟谁?是吧?不是?不是也得是!这X字又怎么写?我任重道远啊,什么时候让大家都写我的字就好了,那样你就得问我怎么写字,别忘谢谢我!啊,美梦啊,这X字呢,怎么写?"

好不容易写完了几张纸,看了他说:"你肯定不会休了我?不论我干什么?"他苦笑着摇头说:"休不了了啊,休了你,我也活不了了。"

我哈哈笑起来:"佑生啊,哪天你若真敢休我,我就和你拼了!来人!"他一愣,有人进来。

我把一张张的纸递给那人,说:"这是给XXX,地址在上面,让他马上送10套卫生马桶和装修人员到这里,月底不到,等骂吧!和他说我在这里办公了,事务问讯都传到这里。这是给XX,让他立刻来见我!见信后三天不到,就别来了,月钱也别要了!这是给XX,跟他说带至少两个人来,我要建信件传递专线,他们一起来策划一下,见信就起身,不得有误"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佑生轻笑了一下,说:"去办吧。"那人转身出去了。

我转身说:"佑生,你能不能教我你说话的那个劲儿,去办吧(我模仿着说),多省劲儿,你不知道我得费多大劲才让人干活哪!"

他轻声笑着说:"那是因为,他们想多听你,骂他们吧。"

我盯着他说:"这就属于冷嘲热讽了,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信心,我得找回来!"又一张双臂抱紧了他的双肩在我胸前,乱晃了几下,他出声地笑起来。我停下来,不放手,看着他的脸,他含着笑,垂了眼睛。还是那么害羞!

我轻声说:"你总笑,脸疼不疼?"他更笑起来,低声说:"有点。"抬了头,双手环了我的腰,脸和我的脸贴在一起,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半天。真好!我闭着眼睛。他轻声说:"云起""嗯?"我说,他接着说:"我多高兴"我心中一酸,差点落泪,贴紧了他的脸,低声说:"悠着点儿,后边还有八十多年呢!"

他有点发抖,我抚摸着他的背,又轻轻说:"咱们这个发抖的病是不是该治一治?你一抖,我心肝就颤!你要哭要笑,给我个痛快的。"他笑出声来,又说:"云起"我等了半天,他没说话,我悄声说:"佑生,咱们俩之间是不是也开始说半句话了?我愿意试试,自己省劲儿,还可以把别人憋死!"他又笑成一团。

两个人抱了很久。那些见了路旁相拥情侣就勃然大怒的人,请你们谅解。初坠爱河时,真是除了抱在一起,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可表达两情相好的温存。到了后来,可以我心中灵思闪动,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害羞!

他本就是个温和的人,自然面薄,他没有真的爱过他的妾室,可从那些人们所诵诗文来看,他的确恋过他的王妃!但那个女人不爱他,有一种性暴力是冷暴力,床帷之间,自然不会让他高兴,必是设法让他倍感惭愧羞耻我心中疼痛,我那一夜营帐,无异雪上加霜!可他当时看清了我,竟毫不抵抗,只是逆来顺受,真的牺牲了自己!后来自然更难消解种种抑郁我暗地里长叹一声,他和那王妃本是如此明摆的事情,我对他用情不深,完全没细追究。接着助纣为虐他竟还依然爱我!我不禁抱他抱得更紧,知道我决不能再伤他,凡事要耐心

这次是我说我饿了,两个人才分开。我仔细看他的脸,气色是比昨天好一些。就问他:"你早上吃了什么?"他想了想,说:"一碗粥。""中午呢?"他说:"一样。"我气得咬牙,这真是惯出来的毛病,自己的话就吃的这么少!

我要了三碗粥,我的面食和两个清淡小菜。回到他身边,他笑着说:"一会儿小沈还会来,你真的,不告诉他?还有,程远图?"

我摇摇头说:"佑生,任云起要做很多事情,知道他是女子的人,越少越好"

他有些苦笑着说:"可怜了,程"我死死盯着他看,他一笑,躺向后方,眼睛闭上了。别的不会,逃跑得倒挺快。我笑起来。

食物上来,我们以我们的方式吃得精光,他喝了三碗粥,还夹了一口菜和吃了一小块馒头。早干什么去了你?!

小沈来时,还是一脸坏笑。他号了脉后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要回山找他的小师妹去了,我要了他的地址,保证日后送货到他老丈人家中。他告辞走时,又自己开始狂笑,我差点追出门外,暴打他一场!

饭后,我推着佑生在府中靠大门处走来走去,挑了一间屋子当我的办公室,他让人按我的要求收拾出来,配备了办公用具。

又推他在院子里七扭八斜地走来走去,和他说说笑笑。周围聚了一大群仆从,一个个看得心花怒放,喜气洋洋的样子。

天黑了,两个人床上躺下,我还是合衣躺在外侧,他在里面半侧着身,对着我。我们一手拉着手,谈天说地,当然大部分是我在讲,可他的话,比以前多了。我因为起得晚,精神格外高昂,没拉他手的另一只手在黑暗里挥来挥去,象在捕捉着他轻轻的笑声。

我说:"佑生,我小的时候,爬树翻墙,上房揭瓦,无所不干"

佑生笑道:"想来,必是如此"

我说:"据说,我两岁半时,就爬上了我姥姥家院子里的一棵桃树,被我姥姥扯了下来。那天我姥姥睡午觉,她不让我出去玩,自己在床上打呼噜,好响。我到她身边,使劲摇她,嘴里喊:‘姥姥!姥姥!老虎来了!’她睡不了觉,气得半死,晚上就把我爬树的事情告诉了我妈。我妈气势汹汹地来问我:‘姥姥说你爬树了,是不是?’佑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佑生:"自然,实话实说……"

我说:"那怎么成,她那么吓人我就说:‘姥姥是大老虎变的,她的话,你不要听.’"

佑生轻笑着说:"你那时,两岁半?"

我说:"是不是太大了?你两岁半的时候会怎么说?"

佑生:"我还不会说话"

我说:"叫你小傻孩儿,一点儿不假。"

佑生笑起来

我给他讲了冯小刚的甲方乙方,他笑得不得了(冯导,你的幽默可谓千穿万穿,知音古今啦)。又说了一大堆废话,见夜深了,就对他说:"你睡吧,我不讲了。"

他轻笑了一声,半天,说:"我,睡得很少,可以一直,听你讲。"

我凑过去,贴着他问:"你平常不睡,躺着干吗?"

他好象浅浅叹了口气,慢慢地说:"胡思,乱想。"

我的心好痛,那些孤独无尽的长夜,他是怎么独自一人,在黑暗里醒着熬过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他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地说:"云起,如果,我没有遇见你那人曾告诉我,他会让我怎么死去那将是,很惨"我心中更痛,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接着说:"所以,无论怎样,我都是心存感激,从没有,怨过什么晚上想的,总是高兴的事"我几乎要把他的手握碎。

他笑着说:"你再握紧点,我也受得了"

我一下泄了劲,叹息道:"佑生,真是对不起"

他问道:"何出此言?"

我说:"我伤了你的心,好多次"

他轻笑着道:"云起,你在说什么?你何时,伤了我的心?从来没有过"

我轻摇着头说:"佑生,我从没有,为你想过"

他轻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记得,你给我,穿袜子时,怕我疼痛,轻轻地你的裤子,还是热的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你给我吃的,那么好吃你拉我的手,给我穿衣,你的衣服,好暖和你对我,那么好,而我,只是个,陌生人,面目全毁,不能自理"

我说:"佑生,你也会那样待人呀!尤其是个,可以调戏的人佑生,你的样子,好可爱,上马时,还害羞我给你上药,你不说话,低着头,我干什么都没关系说实话,我轻薄你时,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偷偷笑?”

他轻声笑起来说:"是。"

我追问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他停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

我锲而不舍:"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你什么?"

他极悄声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笑起来,长出了口气,说:"佑生,幸亏,你比我聪明,比我更知道我自己,不然的话,俩糊涂蛋,一辈子也走不到一起去。"

他笑出了声,又轻声说:"云起,从开始到那夜,你为我,愿舍性命你的情义你伤不了,我的心只是你自己"

四外一片寂静,帐中漆黑,我听着佑生在我耳边的呼吸,闻着他的气息,其中和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重又感到了我原来在那些夜里,在他手臂中体会到的平静和安详。

我轻声说:"佑生,其实我早该听从我的心。我的心,很久以前就认出了你。那些夜晚,我在你怀里,想到了那么多美好幸福的事情分开后,我就再无法追忆起那些明亮的往事。我那时就该知道,让我高兴的其实是你!你在我身边,我才有了那么多欢畅的回忆和话语。你是我快乐的真正原因,你打开了我心灵的窗户,阳光照了进来我多傻,那时就该和你在一起"

佑生小声说:"这可不是反过来了,是谁说的,那时,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我,那时的样子"

两个人在黑暗中四手相握,依偎在一起,好久,他轻轻地说:"云起,我的身子"

我心中闹钟铃声响起,忽然发现他的手变得很凉,他在微微颤抖,明白刚才的对话让他记起了他在水边的情形,想起了他所受的苦难凌辱,可能还有他王妃给他的羞耻感幸亏我心有准备,忙打断他说:"佑生,我们做个游戏。我说你象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再告诉你,那对于我又是什么如果我说得好,你就亲我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对,就亲我两下"

他有些被迷惑似了地说:"什么是什么?为什么不对反而要亲两下?"

我一笑说:"试试看。佑生,你就象那春天的告诉我,你象春天的什么?"

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大概第一个显在他脑中的词:"风"

我轻轻地慢慢地说:"佑生,你就象那,春天的和风,吹入我怀中,化掉了我层层冰霜,让我心生爱意,追求幸福,面对未来,勇气无穷。你亲不亲我?"

他的唇迟迟疑疑地在我额角亲了一下,想想,又亲了一下。我暗笑,接着说:"佑生,你就象那夏天的"

他知道规则了,轻声说:"夜雨"

我缓缓地说:"你就象那,夏天柔和的夜雨,点点滴滴打在我心间,漫漫无边的荷叶之上,入你耳中,都应是,我爱你的心声"他吻了我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我说:"佑生,你就象那秋天的"

他低语:"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