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事很早以前他母亲就不需要他了,她有了堂弟,也有了丈夫,他的存在早就变得无足轻重。

所以他从来不会像堂弟一样向她撒娇,不会要求她带他出去玩,不会要求她在他生病时陪伴在侧,不会询问她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他却只能有「大伯」和「婶婶」。

不被需要的人提太多要求,多惹人厌烦,多让人为难。

见他母亲快要落泪了,顾平不太忍心,最终还是开口宽慰:「放心,我会回来看您的。」

堂弟突然用力地抱住顾平:「走什么走!你走什么走!我才该走!要走我走!」他让顾平面向顾父,破口大骂,「没有你就他这脑子能把顾氏做到今天这种规模吗!说走就走顾平你他妈是多大方啊!」

顾父怒目圆睁:「你小子再说一句!」

堂弟一点都不怕,和顾父对瞪:「就你这脑子,没顾平的话顾氏早垮了!」

顾平忍俊不禁。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堂弟的脑袋。

这样的维护让他很高兴,他一直觉得这个堂弟是整段恩怨纠葛里最无辜的人。原本以为自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结果那个假象却被残忍地撕开了,露出了那丑陋而不堪的事实。

这对一个半大少年来说,等于是整个世界都垮掉了。

作为身份尴尬的哥哥,他不能给他半点安慰,所以只能用另一种方法激励他、鼓动他。或许是因为演得太逼真,他自己都觉得他们这辈子大概不可能像别的兄弟一样融洽相处了。

堂弟果然和那徐家小子一个脾气,被揉乱了头发就瞪圆眼,生气地说:「不许摸我头!」

顾平说:「你和田帅有空去首都的话我带你们去玩。」

堂弟知道他主意已决,点点头说:「有空多回来,要是上我家的话,我会勉为其难地让田帅给你做几个菜。」说到最后他高昂着下巴,得意到像他自己做菜很厉害似的。

顾平说:「好。」

兄弟俩达成了一致,看了眼顾父和顾母,默契地转身离开书房,让他们自己解决上一代的事。

——反正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没义务替他们急。

顾平刚把车开出顾家大门,秦先生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顾平问:「怎么了?」

秦先生淡笑着说:「顾家有人来查过我。」

顾平一顿,说:「我大伯做的。我和他之间有点矛盾,他想通过调查您来说服我一些事,您放心,现在我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秦先生不置可否,继续问:「你看了吧?你知道他查到了什么结果?」

顾平平静地微笑:「没查到什么,都是些我知道的事。」

秦先生说:「包括我除夕那天为什么要去F市?」

顾平「嗯」地一声,算是回答。

秦先生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平说:「您接电话时我猜出来的。」

秦先生那边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才不死心地确定:「你指的是我回去后的那通电话?」

顾平虽然讶异于秦先生问题这么多,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回去后是您打给我,怎么能说您接电话。是您在家接到的那个电话,我当时大致猜出是谁打来的,再看您的反应就确定了。」怕秦先生迁怒顾家,顾平再三保证,「秦先生放心,我已经和他彻底地谈过了,他不会再去调查您。」

秦先生啪地挂断电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弄清楚心里的焦灼感从何而来。

——顾平是个聪明人。

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看得清楚,所以才能在他面前伪装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想到顾平明知道他要去见所谓的「正主」,却还是毫不在意地准备去与朋友会面、毫不在意地和他做爱、毫不在意地亲自将他送到机场,秦先生的心脏就像被猛火焚烧着一样,被烧灼得煎熬不已。

作为「替代品」,顾平真是该死的敬业!

第143章 番外:赝品(十六)

顾平再次见到秦先生时察觉秦先生心情不太好。

顾平忍不住猜测秦先生的F市之行宣告失败。

没想到秦先生一声不吭地载着他到秦家老宅。

秦老看到顾平时笑得合不拢嘴,招呼他赶紧坐下,那态度比对上秦先生时还要亲切。

秦老拉着顾平聊天,边聊边摸顾平的底,顺便搬出棋子沙盘等等东西要顾平陪玩。见顾平都应对自如,秦老越看越满意,顾平要走时拉着他的手殷殷嘱托:「有空多来老宅这边坐坐。」

顾平客客气气地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顾平对秦先生说:「您是故意让秦老误会的?」

秦先生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顾平什么都没觉得,现在秦先生喜怒无常,完全不按理出牌,顾平已经放弃纠结这些无关要紧的事。

顾平说:「这么骗秦老好像不太好,您的堂侄说秦老脾气挺大的,要是被他发现了说不定会追着您来打。」

秦先生看了眼顾平带着淡笑的脸。

顾平人缘好,因为他常常着意和人打好交道。秦家那个子侄不是人精?顾平第一次去就能和对方聊起「当年」,足以证明这家伙不简单。

秦先生说:「离他们远点。」

顾平知道秦先生的意思,秦家人可都是人精,人前和你好人后可不一定,和这些人打交道留一万个心眼都不算夸张。他点点头说:「我明白。」

秦先生却说:「你不明白。」他俯身亲了顾平一口,「他们家世和我一样,还比我年轻,万一你跟他们跑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秦先生难得的打趣让顾平觉得自己见鬼了。

顾平说:「平心而论,您是秦家两代人中最出色的一位。」

秦先生得承认顾平的奉承让他心里很舒坦,问题在于他同时也清楚顾平这个「最出色」的评价其实并不代表什么——出色是一回事,顾平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秦先生说:「有兴趣见见我的一些朋友吗?」

顾平讶异地看着秦先生。

秦先生说:「无论做什么事,最重要的都是人脉。」

顾平很赞同秦先生这句话。

来首都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肯定要为秦家卖命,因而对秦先生这个提议倒是没什么异议。秦先生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他为秦家付出一点小代价,同样也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顾平说:「我会尽快让公司走上正轨。」

秦先生说:「不急,慢慢来也没关系。」

顾平觉得秦先生的意思是他还有另一项「义务」要履行,因此识趣地说:「再忙我也不会加班加点。」

对话非常顺利,秦先生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怎么觉得顾平的话透着点儿诡异?

可秦先生又找不出顾平这回答的错处,只能硬邦邦地说:「你知道就好。」

顾平点头。

两个人回到别墅,秦先生拉着顾平进浴室洗澡,借浴室的便利亲自帮顾平做扩张。顾平被秦先生故意的慢动作折磨得有点受不了,乖乖靠进秦先生怀里。

秦先生说:「别总露出这样的表情,否则我会忍不住。」他咬了口顾平敏感的耳垂,「既然你忙完了,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账了。」

秦先生的话仿佛提醒了顾平什么,他顿了顿,用僵硬的声音确认:「…什么帐?」

秦先生说:「除夕那天的帐。」他把顾平往外抱,「我特意赶回去陪你过,你却出去和别人看烟花,你不记得了?」

顾平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没想到秦先生还会玩秋后算账这一招。他说:「…记得。」

秦先生最喜欢看顾平从故作平静到失去平静的样子,这让他有种一层层剥开顾平伪装的快感。

秦先生将顾平放到床上,稳稳地压了上去:「那你觉得该怎么罚?」

顾平怔了片刻,说:「…我用嘴帮你。」说着他伸手解开了秦先生身上的浴巾,俯下身准备用对他而言最为屈辱的方式伺候秦先生。

这是他上次来首都时秦先生下的命令,上次见面时秦先生没提,现在提出「罚」这个字,大概是想他履行这项义务了吧?

秦先生本来应该心安理得享受顾平的「主动示好」,可看到顾平那绷紧的背脊时把顾平抱了起来。

顾平微愕。

秦先生把顾平拥在怀里。

比起让顾平怀着认命和屈从「伺候」自己,秦先生觉得这样抱个满怀更让他满足。他不想看到类似于痛苦的表情出现在顾平脸上,他想看顾平失去冷静,但不是以为难顾平的方式。

秦先生吻上了顾平以为错愕而微张的唇。

顾平顺从地任由秦先生在自己口腔里掠夺。

结束一吻后秦先生伸手往下一探,察觉顾平浑身一绷的时候亲了亲他的耳朵,淡笑着说:「还是我用嘴帮你好了。」

顾平还没反应过来,秦先生已经把他的话付诸行动。

秦先生并不熟练,顾平又僵直着身体,所以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偏偏秦先生很有耐心,非要等到顾平发泄出来才肯放过他。

等顾平无力地躺在床上,秦先生笑着亲了亲顾平的下腹。

顾平像是触电似的一颤,已经平息的欲念差点再一次抬头。他想躲,可惜被秦先生困在双臂之间,根本无处可躲。

秦先生换了个姿势,伸手摩挲着顾平的腹部:「这边也藏着有趣的地方,以前居然没发现。」

顾平有种命门被人掐在手里的感觉,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秦先生说:「我现在要是想跟你接吻,你肯定会很不给面子地吐出来吧?连自己的味道都接受不了,还想勉强自己用嘴来——听好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要逞强,你知道我这个人玩起来没什么底线,一向都由着自己的兴致来。」

顾平觉得今晚的秦先生不太对劲,不,应该是非常不对劲。

这么有自我反省意味的话,居然能从秦先生口里说出来?

秦先生轻而易举地读出顾平的想法,气得笑了。他狠狠咬了顾平一口,语气透着几分别扭:「顾平啊顾平,对你好你还不习惯了是吧?」

顾平说:「您误会了,我只是受宠若惊。」

秦先生哼笑一声:「你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可要吻你了。」

顾平更加迷茫。

他已经确定了,秦先生绝对不对劲!

瞧见顾平脸上带上了几分少见的懵懂,秦先生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压着顾平狠狠要了两回。

入睡前顾平欣慰地做出判断:原来秦先生还是正常的!

日子在秦先生的忍与不忍中飞快流逝,顾平见过了秦先生大半家人,也见过了秦先生大半朋友,打出秦家的招牌后他的事业顺风顺水,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滞。

工作清闲下来,顾平才有时间好好厘清自己和秦先生的关系。

顾平一向敏锐,回想起秦先生这段时间的表现突然发现有挺多不对头的地方,比如说秦先生越来越宽待他了——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顾平起了疑,着意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从秦先生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察觉了一点东西。

一点有趣的东西。

更有趣的是顾平在不久之后偶遇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回来给他母亲过生日的。

见了顾平,他惊诧无比地说:「你就是顾平啊?他们说我见到你一定会吓一跳,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顾平也笑了起来,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

他知道秦先生有些朋友对他的出现还是很莫名的,甚至猜出了他是眼前这一位的替代品。

顾平并不介意。

他本来就只是借秦先生的势,他们怎么看他都无所谓,有事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能腾出手帮一把就好。

顾平反应平和,那人却向顾平透露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我说除夕那天他怎么跑过去找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吧?所以他才会产生那样的困惑,想去找我确认!」

顾平微讶,问:「找你确认什么?」

那人乐了,把那天的事和顾平说了,并了乐不可支地取笑:「没想到那家伙也有那么蠢的时候,这都能弄错!」

顾平错愕不已。

他一直以为秦先生爱眼前这一位爱得不得了,结果居然是一场误会?如果那份让秦先生辗转反侧的深情根本不曾存在过,那他和秦先生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顾平和那人道别后先是有些气恼,接着他又想到了更多以前被他忽略的盲点。很多事其实一直都有迹象,可要是没有方向的话压根没法把它们串联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堆毫无关联的小事一样。一旦找到了把它们串起来的绳子,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明晰。

秦先生为什么要去确认心里的「困惑」?

什么东西让秦先生开始「困惑」?

顾平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但秦先生近来的态度转变让他没法不往一个他从未考虑过的方向猜测。

列出事实一项项地对应过后,顾平得到了一个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结论。

也许现在他对秦先生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个「赝品」。

可惜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前,他似乎已经被居心叵测的秦先生彻底绑上了战车——家人和朋友都见了,钱权也紧紧捆在一起!

顾平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

但更多的是准备静观其变。

万一他只是秦先生的另一个「困惑」呢?

顾平不动声色地应对着秦先生的所有攻势。

在意识到自己也许有可以争取权利的余地之后,他在秦先生面前的态度变得从容起来,两个人的关系逐渐趋于稳定。

顾平依然很听话,秦先生给什么,顾平拿什么。

多余的回应?对不起,没有。

秦先生本来不是执着于情爱的人,可在瞧见顾平平静地接受自己所有示好却没有丝毫表示之后,秦先生有点沉不住气了。

秦先生让何秘书找来「如何把男人追到手」的各种秘诀,使出浑身解数向顾平暗示自己的心思。

顾平微笑表示「呵呵,暗示什么的我看不懂」。

下不了车,不等于要乖乖认命。

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在顾平和秦先生之间展开,仿佛没有尽头。

有天何秘书忍不住背着秦先生问顾平:「顾先生,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平仍然带着微笑:「有的东西他自己不说出口,我怎么可能知道?」

何秘书:「…」

好吧,他明白了。

没了那种不对等关系的束缚,顾先生本性其实也挺黑的——看来秦先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44章 番外的番外:无可替代

秦先生对所谓的酒会毫无兴趣。

他会出席这种场合,不过是世交家族的长辈相邀,过来走走过场而已。

秦先生没想到会看见个和好友长得非常相像的人。

秦先生对他的好友一直有种特别的感情,因为当初他陷入困境时好友是第一个旗帜鲜明支持他的人。

秦先生非常在意这个好友,但好友在几年前和家里出柜,离开首都去了F市定居。

秦先生不太确定他对好友是喜欢、是寄托,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当时他觉得好友的远走让他很愤怒,而在看到那个和好友极为相像的家伙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

尤其是看见对方镜中苍白之中又微微泛红的脸色时,秦先生心底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想要这个人。

他想了解这个人遭遇了什么,看起来为什么这么脆弱和痛苦。

秦先生正要上前,对方已经从镜子前离开,沉默着穿过正厅走出酒会场地。

秦先生把秘书叫了过来,告诉他去了解一下刚才离开的那个人。

秘书一向很有效率,没一会儿就打听出对方的身份。这人叫顾平,是顾家一把手的侄子,父母双亡,从小被寄养在顾家。

秦先生想到刚刚从镜子里看见的眼神,大致能推测出对方的境遇。他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秘书有些讶异,但还是说:「是的,顾家遇到了很大的危机,有人要打压他们。顾家没有根基也没有靠山,这次恐怕很难翻身。」

秦先生说:「我要这个顾平。」

秘书似乎没能理解「要」这个词,开口确认:「您说的要是指…」

秦先生说:「我要这个人属于我,不管用什么方式。」

秘书说:「我明白了。」

秘书从来都能完美地执行他的命令,秦先生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交易达成。

秦先生满意之余又有点不高兴。

这么容易就点头,这家伙以前是不是做过这种事?

那张脸确实很容易让人心动,尤其是他还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秦先生沉着脸去了约好的地点。

他打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人站了起来。

光线很明亮,秦先生可以看清对方的所有表情。

先是惊讶,然后恢复平静。

秦先生忍不住捏起对方的下巴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很对自己胃口。他吩咐:「去洗澡。」

秦先生坐在床上等着对方出来。

这样的交易,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节目。

令秦先生不太愉快的是对方居然趁着洗澡的机会自己做了扩张。

一般而言,做这种事总会有些羞耻,对方看起来却很坦然。这又勾起了秦先生最初的猜测: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和别人做过这种交易?

对方察言观色的能力比秦先生预料中要好,很快变得羞涩又胆怯:「我网上学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是那表情实在太勾人,秦先生忍不住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

滋味很不错。

即使做了扩张,对方依然很难承受他的全部欲望,那被折磨得虚软无力、备受煎熬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

秦先生毫不怜悯地抱着对方做了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