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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另一罐,又狠狠摔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好像无限放慢了——玻璃罐像是一片雪花,慢慢地飘向地面。灯光映照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红色的玫瑰酱像是一块瑰丽璀璨的红宝石。

  就在玻璃罐即将落地的一瞬,辰砂的身体快于他的意识,脚尖轻轻一挑,玻璃罐向上飞起,回到了他的手里。

  辰砂一手拿着玫瑰酱,一手扶着保鲜柜的门,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第一次流露出了孤独痛苦、悲伤迷惘。

  事情发生后,他在逃避,可是骆寻呢?她没有逃避,只是压根没有想起过他!

  事发前,没有想过向他坦白:被拘捕时,没有想过向他解释;被酷刑折磨时,没有想过向他求助。就好像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嘀嘀。

  个人终端的蜂鸣声突然响起。

  辰砂没有理会,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他把玫瑰酱塞到保险柜的最深处,拿起营养剂,一边喝一边朝楼上走去。

  蜂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辰砂走进阅览室,坐到工作台前,蜂鸣声依旧执着地在响,他看了眼来讯显示:紫宴。

  辰砂几口喝完营养剂,把罐子扔进回收箱,“接听。”

  紫宴的声音传来,“我想要去阿丽卡塔军事基地的档案库里查看一份资料,需要你的签字授权。”

  辰砂漠然地问:“谁的档案资料?”

  “英仙洛兰。”

  辰砂一下子坐得笔挺,沉默了一瞬,说:“我不会签字授权,但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查看资料。”

  紫宴像是早料到了他的答案,轻笑了一声,“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外。”

  辰砂切断音讯,让智脑开门。

  

  紫宴进来时,辰砂已经联线基地的档案库,中央智脑检测确认完身份。

  紫宴一言不发地坐到工作台前,在档案库里搜索,找到了一份十一年前的资料。

  辰砂仔细看了眼,是一份体能测试的记录,其中一项的考官还是紫宴。

  紫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洛兰按照封林的要求做体能测试,每一项都破了新兵记录,前三项是最差纪录,最后一项是最优纪录。”他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当年,我仔细留意过她的体质,很娇气,应变能力差,肯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间谍训练。我相信自己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辰砂尽力回想,可记忆模模糊糊,似乎有体能测试这么件事,却又想不起任何具体的细节。

  “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当时到底有多讨厌她?”紫宴伸手点了点一个视频资料,“最后一项测试,还是你把她救出重力室的。”

  辰砂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点隐约的画面,可记忆依旧像隔着一层纱,看不分明。

  他点击了播放,过去的时光开始在眼前重放——

  重力室。

  洛兰穿着训练服,正在选择模拟测试环境。

  她选择了荒原环境,表情却有点懊恼,似乎不是那么乐意。

  洛兰开始跑步。

  ……

  紫宴说:“她坚持了七个多小时,前面没什么事,可以快进。”

  辰砂没有选择快进,紫宴也没有再多言。

  ……

  六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大亮。

  辰砂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里,专注地看着洛兰跑步。

  莽莽荒原上,四野枯寂、昼夜交替,她跑得十分艰辛痛苦,眼中满是恐惧,却一直不肯停下。

  辰砂经历过类似的事。人在极度虚弱时,会神智不清,把时空混淆,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洛兰肯定是错把重力室的体能测试当成了一个人流落在荒原上的真实经历。

  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却依旧坚持着不肯放弃。

  ……

  画面内,她苦苦地寻找着一点希望。

  画面外,他看懂了她。

  但是,他们之间已经隔着十一年的光阴。

  ……

  辰砂说:“她必须停下来。”

  阴影中,紫宴的声音幽幽响起:“当时封林也这么说,可我们无权终止测试,只能通知你。”

  说着话,重力室的门突然打开,一身军服的辰砂出现在画面中。

  洛兰的表情骤变,如获至宝、眉眼含笑地盯着辰砂,就好像跋涉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

  她跌跌撞撞、迫不及待地扑向辰砂,抓住他的衣襟,喃喃说了一句话后晕了过去。

  辰砂满面嫌弃,忍不住闪躲了一下,洛兰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辰砂皱着眉,盯着昏迷过去的人看了一瞬,终于冷着脸、不情不愿地把人抱起来,离开了重力室。

  ……

  辰砂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那时候他对洛兰竟然是这样?!

  紫宴焦急地问:“洛兰对你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紫宴瞪了辰砂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不想听!”

  他运指如飞,敲打着键盘,把“洛兰扑进辰砂怀里”的一小段视频截取出来。

  一遍遍调试处理,画面一遍遍重播。

  辰砂一遍又一遍看着洛兰欢天喜地地扑进他怀里。

  全息成像的影像太过逼真,恍恍惚惚中,他竟然觉得一切就发生在眼前,很想伸手接住洛兰,紧紧地抓住那份欢喜。可是,一遍又一遍,辰砂总是满脸冷漠,嫌弃地避开,让洛兰摔到地上。

  ……

  紫宴终于处理成功,听清楚了洛兰无意识的低语。

  “我、我……是谁?”

  紫宴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点击重播。

  “我、我……是谁?”

  紫宴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定格的画面。

  辰砂表情诡异,又点击了一遍重播。

  画面中,洛兰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渴盼地盯着他,呢喃轻问:“我、我……是谁?”

  辰砂的心像是猛地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她早就告诉过他,早就向他求助过。

  只是,十一年三个月七天后,他才听到。

  

Chapter 5---6

  深夜,执政官官邸。

  殷南昭坐在医疗舱旁,凝视着昏迷的骆寻。

  药液正在刺激她受伤的部位生长愈合,她应该感觉不太舒服,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十分难受紧张的样子。

  殷南昭想了想,拿起一本他偶尔会翻看的书,朗读起来。

  ……

  小王子说:“我是来找朋友的。什么叫‘驯化’呢?”

  “这是已经早就被人遗忘了的事情。”狐狸说,“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  

  “一点不错。”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化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了。”

  “我有点明白了。”小王子说,“有一朵花……我想,她把我驯化了……”

  “这是可能的。”狐狸说,“世界上什么样的事都可能看到……”

  ……

  也许因为感觉到有人在陪伴她,骆寻的眉头渐渐展开,整个人平静放松下来。

  

  殷南昭合拢书,打开个人终端,调出棕离刑讯骆寻的视频,从被辰砂打断的地方继续看起来。

  观看这样的视频绝对不舒服,像是自我凌虐,而且事情已经发生,即使他看完全部过程,也没有办法再做任何补救,但是,他想清楚地知道她经历的一切。

  ……

  棕离一遍遍质问“你的名字”,骆寻一遍遍回答“不知道”。

  棕离不停地换着花样施刑,想要逼迫出骆寻的底限,打破她的心理防护。

  骆寻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呜呜咽咽地悲鸣,像是一只落入死亡陷阱的小兽,每一声悲鸣都满是绝望痛苦。

  棕离无计可施,下令给骆寻注射致幻剂,诱导她吐出真话。

  骆寻进入了幻觉中,不知道她到底在经历什么,一会儿笑意盈盈,一会儿泪流满面。

  棕离循循善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骆寻。”

  棕离眼中满是怒火,强压着怒气,继续问:“你是谁?”

  “我、我是……子。”

  棕离第一次问到了不同的答案,精神一振,语气都变温柔了,“你是谁?再说一遍。”

  “我是……千旭的妻子。”

  棕离气急败坏,重重一拳砸在金属刑具上,冲着骆寻大吼:“操你妈!先是玩失忆,现在又拉出个死人来!”

  突然,骆寻泪如雨落、身子剧烈地颤抖,应该是在幻觉中受到了强烈刺激,竟然心脏再次猝停。

  棕离顾不上咒骂,急忙下令:“抢救!她还什么都没招供,不能让她死了!”

  ……

  殷南昭猛地按了暂停。

  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十分急促,像是就要蹦出胸膛。在他的面前,骆寻的心却停止了跳动。

  殷南昭定定地盯着骆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