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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沉默地坐在飞艇两侧,中间是封林的棺柩。

  其他人都是保持着笔挺的军姿,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连骆寻也下意识地跟随大家坐得笔直。楚墨却好像不堪重压,背靠着舱壁,面无表情地盯着棺柩。

  左丘白神情哀恸,鼻息明显沉重起来,双手握成拳头,渐渐越握越紧。

  就在他忍不住要爆发时,紫宴的声音突然响起:“骆寻,封林最后一次见你时,除了说起孩子,有提起过我们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骆寻,左丘白和楚墨更是眼巴巴地盯着骆寻,目光内涌动着焦灼和期盼。

  骆寻决然地说:“没有!她谁都没有提起,只是和我说孩子。”

  左丘白和楚墨一下子眼神黯淡了,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百里苍忍不住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封林不可能什么都没提吧!”

  “她提了,但没提名字,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意外发生关系怀上了孩子,孩子属于她,和那个男人无关。”

  百里苍颔首,完全接受了骆寻的说辞。毕竟以他们的地位,碰到这种事,封林的决定非常正常,如果因为一个孩子去接纳一个男人才是不正常。

  左丘白和楚墨盯着封林的棺柩,表情哀痛,眼神复杂。

  骆寻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没有遗憾自己不是孩子的父亲,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想,封林都不会在乎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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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小时后,飞艇到了目的地,竟然是阿丽卡塔军事基地的英烈堂。

  上一次,骆寻来这里是参加基地为A级体能者举行的庆典,英烈堂里四处插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气氛轻松愉悦。可这一次,整个英烈堂里不是白色就是黑色,庄重肃穆中满是沉痛哀伤。

  英烈堂内已经坐满了人,虽然接到紧急通知时,没有告诉他们因由,但大致都猜到是有人牺牲了,要么穿着军装,要么穿着黑色的正装。

  八个军人迈着整齐划一的军步走到殷南昭面前,敬礼后等待指示。

  殷南昭沉默了一瞬,看向六位公爵,“你们愿意送封林最后一程吗?”

  楚墨和左丘白立即走到棺柩前,辰砂、紫宴他们也跟了过去,六个男人抬起棺柩,默默向前走。

  八个本来准备抬灵的军人只能跟随在殷南昭身后,走在灵柩后面。

  

  悲伤悠扬的哀乐声中,六位公爵抬着棺柩走进了英烈堂。

  所有人看到抬灵的人都悚然而惊,纷纷站了起来,惊惧不安地想:死的人究竟是谁?竟然要六位公爵抬灵,执政官护灵!

  楚墨和左丘白他们把棺柩放到大厅最前方,两个军人捧着一方旗帜,走到殷南昭面前,殷南昭打开旗帜盖到棺柩上,众人认出是第二区的旗帜,再看看站在棺柩两侧的六位公爵,终于猜到了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封林向来与人为善,在奥丁联邦很受人敬重,不少人一下子失声恸哭。

  安教授走到台前致悼词。

  他常年蓬乱的头发难得地梳理整齐了,脱下了几乎完全不离身的白色研究服,穿着黑色正装,表情满是疲惫和哀伤。

  “今天,英烈堂的墙壁上又将多刻下一个名字,联邦痛失英才、我们痛失好友……”

  当机器人在英烈堂墙壁的空白金属砖上一字字刻录下封林的名字和她的出生、死亡日期时,骆寻再控制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骆寻擦了把眼泪,才看到递手帕的人是紫姗。

  

  举行完追悼仪式,殷南昭宣布第二区的爵位由封林的孩子继承。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本来属于封林的权力和职责一一分配好,要求相关人士签署一份份文件。

  六个男人一直面无表情,十分配合。

  骆寻觉得悲伤的葬礼中透出了权力的无情和冷酷,心里十分憋闷,一边擦眼泪,一边悄悄走出了英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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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经亮了。

  初升的太阳照在碧绿的草地上,露珠晶莹剔透,不知名的小鸟扑棱棱地飞起落下,叽叽喳喳地欢叫着。

  又是崭新的一天。

  但是,有人永远都看不到新的一天了。

  骆寻问身后的狄川:“你说楚墨现在究竟有没有后悔?看上去是后悔了,可有什么用呢?他肯定以为封林会一直等着他回头,却没有想到封林走得这么决绝。”

  “男人都是这样吗?喜欢自由、讨厌束缚,送到他手上都不知道珍惜,一定要等到失去后才会意识到身边人的重要?”

  骆寻听是个女人声音,惊得立即回头,才发现是紫姗。

  狄川不远不近地辍在后面,显然是判断紫姗没有危险,不想干涉骆寻的交友自由,任由紫姗跟了过来。

  紫姗的眼睛哭得像两个胡桃,但骆寻很清楚她和封林的关系不过是认识而已,猜到她是为了别的伤心事流泪,倒也没有见怪。

  封林性格爽朗,不会在乎这个。如果她现在还能说话,估计会笑着说,能让一个骄傲的姑娘借着她的葬礼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哭,证明葬礼没有白办。

Chapter 16---2

  

  骆寻说:“谢谢你的手帕。”

  紫姗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亲近,“您和封林公爵是好友,肯定很伤心。”

  骆寻客气地说:“我不是公主,不必用敬称。”

  “我喜欢您只是因为您是您,和您是不是公主、是不是公爵夫人没有丝毫关系。”

  骆寻愣住了,没有想到奥丁联邦内竟然有人对她是这种态度,而且是来自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紫姗说:“刚看到新闻时有点意外,可仔细想想觉得很合理,难怪您当初对我那么和善呢!正因为您不是公主,知道普通人无助哭泣的感觉,才愿意真诚地伸出援手。如果您是真公主,肯定不会有耐心帮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泽尼。”

  骆寻不太习惯别人这样夸她,“当年帮你只是举手之劳。”

  紫姗说:“稻草之重,却会压垮骆驼。您的举手之劳,对我却是燃眉之急,雪中送炭。”

  骆寻觉得这姑娘不但脑子清楚,学识修养也不错,显然紫宴是悉心栽培了的,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借着封林的葬礼哭。她委婉地劝导:“自尊是很重要,但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没必要硬挺着,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告诉紫宴,他肯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紫姗哇一声,抱住骆寻,伤心得大哭起来。

  骆寻懵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小姑娘把她当成依靠,发泄着悲伤。

  恍惚间,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在封林眼里,茫然无助的自己是不是就像现在的紫姗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紫姗呜呜咽咽地说:“大哥说不喜欢我。如果我找他想办法让他喜欢我,他也能解决吗?”

  骆寻被问住了。

  没想到紫姗上次说的一直暗恋的人是紫宴,她还计划二十五岁的成年生日时要对喜欢的人表白,和他□□。

  紫姗长得妍丽动人,以紫宴的风流应该不会拒绝,难道是做完了就想撇清关系?

  “……我以前以为是因为自己太小了,他交往的女人都成熟妩媚,看不上我。可我已经成年了,打扮得很性感,他怎么依旧不要我呢?还大发脾气,把我关起来,自己跑去了小双子星……”

  骆寻意外地问:“紫宴没要你?”

  紫姗满脸是泪,瘪着嘴点头,“我借着自己过生日,灌醉了大哥,用尽所有招数都没起作用。他警告我再敢乱来,就把我送走。”

  骆寻目瞪口呆。

  竟然有人耍花招去勾引妖孽,她难道不知道那只妖孽才是耍花招的祖宗吗?更令人意外的是,紫宴居然能坐怀不乱,看来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风流多情。

  紫姗怯生生地问:“姐姐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骆寻想了想,慎重地说:“这是你和紫宴之间的事,我不了解,没有评判的权利。不过,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可以表明心意,他也可以拒绝。”

  紫姗咬着唇一言不发,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一串串往下掉。

  骆寻觉得美人楚楚可怜,如梨花带雨、芍药含露,紫宴竟然能美色当前,丝毫没有心软,也算是不近人情、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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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行完葬礼,处理完所有事情,殷南昭“释放”了六位公爵,允许他们离开。

  骆寻跟着殷南昭回到斯拜达宫时,已经是下午。

  不知道是心理上的原因,还是时差和缺觉导致的身体原因,她觉得非常疲惫,整个人头重脚轻、虚软无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殷南昭让她好好睡一觉。

  骆寻问:“你呢?”

  “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

  “那你去忙吧!”

  骆寻昏昏沉沉地躺下了。

  殷南昭看她情绪不对,没有离开,就在屋子一角工作起来。

  骆寻感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又一直睡不着,心里像是压着数不清的事,莫名地压抑焦灼难过。

  殷南昭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来躺在她身畔,温柔地拥住了她。

  骆寻立即睁开了眼睛,“你去忙吧,我没事,就是有些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再忙也不至于连哄你入睡的时间都没有。”

  “哄我入睡?”

  “闭上眼睛。”殷南昭的手从她眼睛上轻轻拂过。

  骆寻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响起了殷南昭低沉柔和的声音。

  “我的生活很单调。我捕捉鸡,人捕捉我。所有的鸡都一样,所有的人也都一样。因此,我感到有些厌烦了。但是,如果你驯化了我,我的生活就一定会是欢快的。我会辨认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其他的脚步声会让我躲到地下去,你的脚步声却会像音乐一样让我从洞里走出来。再说,你看!你看到那边的麦田没有?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动于衷。而这真使人扫兴。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化了我,这就会十分美妙。麦子,是金黄色的,它会让我想起你,我甚至会喜欢上风吹过麦浪的声音……”

  骆寻禁不住笑了,没有想到殷南昭的睡前故事竟然是小王子和狐狸。

  她闭着眼睛低语:“你驯化了我。”

  一个温暖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我曾经以为是这样,但是忘记了。当狐狸看到麦子的颜色,觉得十分美妙时,小王子看到苹果树,也会觉得十分美妙,因为有一株苹果树下曾经藏了一只教会他建立联系的狐狸。”

  骆寻想起她和千旭之间的点点滴滴,心里像是有一道暖流缓缓流过,眉梢眼角都柔和了。

  “……应当非常耐心……开始你就这样坐在草丛中,坐得离我稍微远些。我用眼角瞅着你,你什么也不要说。话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每天,你坐得靠我更近些……”

  在殷南昭的声音中,骆寻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放松地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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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寻一觉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