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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星河的记忆3:化蝶》作者:桐华

历史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无数人殚精竭虑、苦心谋划,最终的走向却被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左右。

因为遇见了她,因为被她那么浓烈炽热地爱过,这一生虽然生而有憾,但死而无憾。 命运如汹涌的潮水,裹挟着人身不由己。生命的光,如流星,划过她的天空,又渐渐消失。浩瀚宇宙中,有那么多星球,但是没有一颗星球是她的生命起始处。她的诞生始于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她的生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离开了殷南昭就是木枯水竭。一个是从别人基因里偷来的一段生命,一个是从别人的生命里偷来的一段记忆,像是漂浮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唯有现在,唯有彼此。一次完全偶然的相遇,他和她都没有想到,不但改变了彼此的命运轨迹,竟然最终还会影响到异种和人类的未来走向。

Chapter 1---1

辰砂异变后,不分敌我地屠杀了上百人,不但杀死了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穆恒,还杀死了十几个奥丁联邦的特种战斗兵。

面对异变兽冷酷血腥的杀戮,不仅人类畏惧它,异种也害怕它。

按照奥丁联邦的军规,为了阻止异变兽造成进一步的破坏,应该当场就将辰砂处死。可是因为殷南昭的突然介入,制服了异变兽,让辰砂保住了性命。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镇定剂的药效过去,异变兽就又会大开杀戒、疯狂杀戮。

辰砂是3A级体能者,变成的异变兽攻击力甚至超过3A级,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又是几十条、上百条人命。

除了殷南昭,没有人敢面对这样的杀戮机器。

恐惧下,几乎所有人都要求立即处死辰砂变成的异变兽。

即使殷南昭凭借个人威望,顶着巨大的压力暂时保住了辰砂的命,很多人依旧不死心。

最终,军事法庭专门召开了审判会,裁决辰砂的生死。

————·————·————

骆寻作为镇定剂的研制者,也被传讯去问话。

骆寻到了法庭,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发现四周全是穿着军服的军人。

想到这次审判将决定辰砂的生死,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骆寻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个人终端,信号已经完全消失,但有一条未读信息,应该是信号屏蔽前收到的。她因为太过忐忑不安,没有听到信号提示音。

骆寻点击打开信息。

殷南昭:“实话实说。”

虽然没有任何信息泄露,但骆寻的心安定下来。

宿一、宿七走进法庭,恰好坐到骆寻旁边。

宿一冲她礼貌地笑笑,真诚地说:“谢谢骆教授的镇定剂。”

宿七的表情却有点复杂,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骆教授,不管是前夫人,还是假夫人,反正您可做过我们第一区的夫人,公爵的事就拜托您了。”

骆寻看到宿七脖子上的那圈伤痕,心里满是苦涩,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点点头。

宿七还想说话,宿一轻轻咳嗽了一声,宿七噤声了。

三位法官走进法庭坐下后,宣布审讯开始。

检察官首先询问事件亲历者宿一和宿七。

宿一和宿七把当天的经历如实陈述了一遍。

检察官询问:“辰砂变成的异变兽是不是杀死了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穆恒?”

“是。”

“是不是杀死了上百名阿尔帝国的军人?”

“是。”

“是不是杀死了奥丁联邦一等士官长阿格农?”

宿一意识到问题不对,想要辩解:“指挥官当时没有意识,所有行为都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检察官严肃地打断了他:“回答‘是’或‘不是’。”

宿一只能停止辩解。

检察官又问了一遍:“辰砂是不是杀死了奥丁联邦一等士官长阿格农?”

“是。”

“是不是杀死了一等士官长赵邦瑞?”

“是。”

“是不是杀死了二等士官长易曼?”

“是。”

……

检察官把辰砂杀死的十八名奥丁联邦军人的名字一一报出,一一询问。

随着一个又一个“是”,宿一和宿七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

骆寻心里十分悲哀无奈,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辰砂现在的处境了。

这些人的确是辰砂杀死的,可又绝不是他杀死的。

奥丁联邦历史上已经发生了几千次异变,辰砂不是第一个异变后杀死了战友的异变兽,但却是第一个杀死了战友,依旧还活着的异变兽。

骆寻第一次深刻地感悟到,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了更艰难。

如果辰砂当场死了,即使那些被他杀死了的军人的亲人也会原谅他。所有人都会理解这只是一个人力无法控制的悲剧,依旧会把辰砂当做值得尊敬的长官。可是因为他还活着,就必须追究他造成的死伤,否则何以告慰那些死了的军人?

骆寻觉得检察官咄咄逼人的追问没有错,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唯一的、可贵的,但这也不是辰砂的错。

殷南昭明明早知道有这个审判会,却没有提前给她做任何预备,只让她实话实说。

因为,虽然这场审判后面有不同势力在博弈角斗,但是那些死了的军人应该有人帮他们询问清楚缘由,应该有人郑重地说出他们的名字。

骆寻想起她成为A级体能者后,去英烈堂参加庆祝大会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屋子肃穆的军服中只有她一个医疗白。

辰砂说他做过自己异变的噩梦,但骆寻知道他恐惧的不是异变,而是害怕异变后伤害到自己在意关心的人。

如果辰砂现在还有意识,知道自己不但杀死了忠心耿耿的部下,还导致了人类和异种彻底决裂,有可能让无数异种失去家园、失去生命,他会选择生,还是死?

“骆寻教授。”法官在叫她。

骆寻回过神来,急忙站起来,走到前面,接受询问。

“骆寻教授,让异变兽昏迷的镇定剂是你研制的吗?”

“是我的研究小组研制的。”

“药效过去后,异变兽会怎么样?”

“会恢复清醒。”

“是指它恢复野兽的清醒,还是人的清醒?”

“野兽的清醒。”

“也就是它会继续疯狂地攻击人、杀死人?”

“……是。”

“请问它有恢复人的意识,变回人的可能性吗?”

“有!”

“需要多长时间才有可能变回人?”

“……不知道。”

“变回人的概率有多大?”

“……不知道。”

“也就是说,它有可能永远都是疯狂的异变兽?”

骆寻内心十分抗拒回答这个问题,迟迟没有张口。

法官命令:“骆寻教授,请回答问题。”

检察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骆寻教授,是不是有可能它永远都是疯狂的异变兽。”

“是,但是……”

“骆寻教授,问题结束了,谢谢你的协作,请回座位。”

骆寻不甘心地想要把“但是”说完,可军事法庭不同于民事法庭,两个军警已经站到骆寻身边,示意她必须立即离开。

突然,法庭一侧的门打开。

白发苍苍的安教授和一个两鬓斑白、面容清矍的男人并肩走了进来。

安教授罕见地穿着一身军装,肩章显示是少将军衔。他身旁的男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也穿着一身军装,肩章显示是一级上将,比安教授的军衔还高。

骆寻震惊地发现他竟然是辰砂妈妈笔记本中玫瑰花园里的那个男人。

虽然身有残疾、一身戎装,也难掩他的儒雅气质。他和安教授肩并肩走进来时,简直像是穿过几十年岁月的风尘,从画图里走了出来。

Chapter 1---2

骆寻震惊地发现他竟然是辰砂妈妈笔记本中玫瑰花园里的那个男人。

虽然身有残疾、一身戎装,也难掩他的儒雅气质。他和安教授肩并肩走进来时,简直像是穿过几十年岁月的风尘,从画图里走了出来。

安教授在奥丁联邦德高望重,另一个男人却好像比他更有声望,法庭里旁听审问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用目光致敬,等他们落座后,才又陆陆续续地坐下。

隐隐约约中传来窃窃私语。

“是楚教授!”

“几十年没有见过楚教授了……”

骆寻立即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

能和安教授并肩而立、军衔比安教授高、威望也比安教授高的楚教授,只有那个男人了——

楚墨的父亲楚天清。

不但曾经是第四区的公爵,手握大权,还在基因研究上成就卓越,研制出了很多治愈基因病的特效药,和安教授齐名。

据说几十年前,他为了救另一位公爵,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活下来后,身体却大不如前,坐骨神经受到破坏,落下了脚疾。

一时间,骆寻心念电转,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教授冲她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骆寻想想自己的资历,她的“但是”的确没有任何说服力,而且她身份敏感,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发中立者的反感,给辰砂带来灭顶之灾。

她吞下了没有说完的“但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安教授作为研究异变兽的基因专家接受了法庭的询问。

当安教授说异变兽有可能恢复神智变回辰砂时,大家虽然有质疑,但碍于安教授的威望,依旧尊重地聆听。

“……对已经发生的事,我非常悲痛,但辰砂不会是最后一个异变的军人,我们必须往前看、向前走,所以我更想讨论的是异变本身。这只异变兽是迄今为止,唯一还活着的异变兽,是最好的研究对象,不仅对研究突发性异变有帮助,还会对其它基因病的研究有帮助。”

等安教授说完,一位法官看向楚天清,礼貌地询问:“楚教授对异变兽有什么看法吗?”

楚教授站起来,环顾了一圈聆听审讯的人,徐徐说:“处死异变兽,只是一颗子弹的问题,似乎给所有受害人了一个交代,完美解决了问题。但是,真的完美解决了吗?死了的战士依旧死了,而且,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在自己的长官手下,他们的死亡让人悲痛惋惜,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让异变兽活着,作为研究对象,很有可能大大推进异变的研究,那么死亡就不是没有意义,而是化作了春泥,滋养研究这棵树,让它能开花结果。杀死异变兽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攻克异变,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经过激烈的讨论,法庭宣布:

暂时不处死辰砂变成的异变兽,观察一年。如果异变兽对他人的生命造成危害,或者并不能达到预期的研究目的,再裁决处死。

宿一和宿七兴奋地相视一眼,都走了过去,感激地对安教授和楚教授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