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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玠扬手就是一巴掌,辛洛一动未动,任由那巴掌重重打到脸上。

霎时间,半张脸肿起来,嘴角有血丝涔出。

叶玠眼中隐有泪光,肃容说:“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都随着这巴掌结束了。”

辛洛沉默不语。

叶玠打她,不是为了自己好过,而是为了缓解她的愧疚自责。有时候她都不明白,她怎么能有这么一个哥哥,不管她走得多远、错得多离谱,他都永远在她身后。

叶玠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用力拽进怀里,“小辛,我不需要你自虐式的愧疚。所有的事,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你没有欠我什么。如果你非要觉得对不起我,最大的补偿就是你给我好好活着!”

辛洛脸俯在叶玠肩头,终于再次感受到她唯一一个亲人的温度,“哥哥!”

叶玠笑嘲:“终于肯叫我了,我还以为你舌头被我打断了。”

叶玠打开飞车门,示意辛洛上车。

等辛洛上去后,他也坐进车里,手动驾驶着飞车升上高空。

辛洛居高临下,从窗户俯瞰着长安宫。

历经英仙皇室数十代的修建维护,这座园林式的宏伟宫殿分为内外两宫。皇帝起居生活的地方在内宫,一般不对外开放。外宫则多是内阁办公议事的地方,逢节假日会对公众开放,可以免费参观。

叶玠说:“还记得我们离开奥米尼斯时,来给皇帝辞行。因为不允许飞车在内宫飞行,我们必须走到外宫才能乘坐飞车。你小时候只长脑子、不长身体,说脚疼不肯走了,问我为什么邵菡可以在内宫坐飞车、我们不行。我许诺等下次我们回来时,就让你在内宫随便飞。”

辛洛缄默不语。

其实,她不是因为脚疼不想走路,而是因为想哭不能哭,只能乱发脾气。以前每次进皇宫都是和爸爸一起,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是坐在爸爸肩上,非常神气地东张西望。她想坐的不是飞车,而是爸爸的肩膀。

叶玠开着飞车在皇宫上空兜了一圈,没有降落,反而向着皇宫外面飞去。

辛洛说:“我想先检查你的身体……”

叶玠打断了她:“明天。”

辛洛还想说话,叶玠郁闷地问:“今天是久别重逢的日子,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别做煞风景的事?”

辛洛只能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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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周围不是政府建筑,就是私人住宅。

屋子距离皇宫越近,说明主人和皇室的关系越密切。

当年,辛洛的爸爸英仙明睿和叶玠的爸爸英仙穆华只是堂兄弟,但意气相投,感情好过亲兄弟,沾皇帝的光,他们家的宅邸和皇宫只隔了一条街。

叶玠把飞车停在屋顶的停车坪上,两兄妹都坐着没有动。

这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叶玠后来还回来住过几年,辛洛却是从七岁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叶玠笑了笑,说:“下去看看吧!”

辛洛和叶玠一起走下飞车,沿着停车坪外的楼梯,先到了后院。

隔着落地玻璃窗,是饭厅和厨房。

辛洛记得,接到爸爸去世消息的那天,她就是趴在饭厅的大桌子上绘制解剖图,叶玠在院子里锻炼体能,妈妈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盯着叶玠。

叶玠带着辛洛去屋子里逛了一圈。

辛洛发现整个屋子基本没有变化,不知道是叶玠后来特意恢复的,还是本来就保持着原样没有动。

看完屋子里面,两人又走到院子里,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

微风轻轻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簌簌的细微声音。

阳光从树叶间隙温柔地洒落,投下明暗交杂的点点光斑。

叶玠温和地说:“你要不反对,就先住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用惯的,不必再费心适应。”

辛洛看着面前的屋子——

屋檐、墙角爬满了朝颜花和夕颜花,只见叶子、不见花,一片绿意盎然。

但辛洛知道,如果是清晨,朝颜花会迎着朝阳盛开,紫色、蓝色、红色、黄色。绿油油的叶子中,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星罗密布,犹如叶玠的水彩画般清新缤纷;如果是傍晚,夕颜花会在晚霞中悄悄露出容颜,白色的花犹如落雪一般星星点点开在屋檐、窗口,整夜都散发着幽幽清香,伴人入梦。

景物依旧。

人面全非。

辛洛有点恍惚,洛兰、龙心、神之右手、骆寻、辛洛……

辗转几十年后,她终于又回到起点了吗?

但是,她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依依不舍、恋恋不放的小女孩了。

叶玠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双手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你是英仙洛兰,英仙明睿的女儿。”

辛洛对自己说:是的,我是英仙洛兰!

当年,离开是为了归来。

现在,英仙洛兰回来了!

Chapter 18---1

傍晚。

晚霞如同洒落的胭脂般晕染在天际。

白色的夕颜花含羞带怯地从绿叶中探出头,悄悄绽放在窗口、檐角。

淡金的夕阳掠过树梢,从玻璃大窗射入室内,给桌椅墙壁都镀上一层薄薄的橙色暖光。

英仙洛兰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打算做烤馅饼。

英仙叶玠趴在厨房外的吧台边,笑嘻嘻地看着。

因为洛兰的父亲酷爱美食,一汤一菜都有讲究,兄妹两人的味蕾被养得很刁钻,日子过得越辛苦,就越是不肯吃营养餐。

在偏僻的蓝茵星生活时,家里没有厨子,母亲又常常不在,想要吃好吃的,只能自己动手。

那时候,叶玠因为魔鬼式的体能训练,常常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做饭的重任就落在洛兰肩上。

她在星网上购买了各种菜谱,摸索着学习,竟然自学成才,变成了星级大厨。

叶玠笑着说:“还记得你第一次做馅饼吗?你兴冲冲地说,看到一个很酷的懒人菜,一道菜里既有主食、又有蔬菜和肉,营养又方便,然后就发生了那个经典的笑话。”

因为水放多了,洛兰又加了点面粉;因为面粉放多了,她又加了点水;因为水放多了,她又加了点面粉……

后来,他们连吃了三天的馅饼。

叶玠有了心理阴影,每次看到洛兰做面食,总会条件反射地提醒她水别放多了。

洛兰拿起水瓶,给面粉盆里加水。

叶玠笑眯眯地说:“水别放多了。”

洛兰恍惚了一下,水竟然真的放多了,只能又往盆子里放面粉。

叶玠脸埋在胳膊上,笑得双肩直颤。

洛兰问:“很好笑吗?”

叶玠抬起头,笑着说:“看你犯错,永远都很好笑。”洛兰小时候其实很精灵古怪,越长大越严肃,难得博人一笑,当然一旦碰上就不能放过。

洛兰抓起一撮面粉,直接扔到叶玠脸上。

叶玠笑着抹去脸上的面粉,“好了,我不笑了,省得你又加多了面粉。”

洛兰看到他脸上没有擦干净的面粉,心头一窒,手下力度失控,真的又加多了面粉。

叶玠目瞪口呆,一瞬后,拍着吧台笑得前仰后合。

洛兰埋着头,仔细往盆子里加水。

她多么希望,即使岁月流逝、时光匆匆,回首处人依旧。但是他两鬓的斑白、消瘦的面容,都在提醒她,命运的错误已经由她亲手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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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和好面,家政机器人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切好蔬菜和肉。

洛兰一边放调料,搅拌蔬菜和肉末,一边想着刀工不如小角。

她做好馅料,开始包馅饼。

叶玠撑着下巴,含笑看着。

洛兰的手指十分灵活,巴掌大的小馅饼,几乎手一翻就做好一个。叶玠记得这双手也曾很喜欢抚弄琴键,叔父走后,却日日关在实验室里与各种冰冷的解剖刀具、实验器材为伍。

林坚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

洛兰侧头,看到林坚站在厨房门口,身后是小角,还有一个军人推着躺在医疗舱里的紫宴。

叶玠的目光越过林坚,落在小角身上。

林坚说:“是殿下的奴隶。”

叶玠扫了眼洛兰,含笑问:“你什么时候有豢养奴隶的嗜好了?”

洛兰若无其事地包好最后一个馅饼,一边把馅饼往烤箱里放,一边说:“做实验需要。”

叶玠审视着小角,命令:“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小角听而不闻,就像是叶玠完全不存在,目光一直看着厨房里的洛兰。

洛兰关上烤箱门,解释:“小角智力低下,不喜欢陌生人,只听我的话。”

叶玠纳闷地问:“既然养奴隶,为什么不养个聪明伶俐点的?”

洛兰看着小角,笑嘲:“如果他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乖乖配合我做实验?”

叶玠说:“我要看看他的脸。”

洛兰一边设置烤箱的温度、时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小角,把面具摘下来。”

小角听话地摘下面具,一张脸坑坑洼洼、青青紫紫,满是大小各异的脓包。

叶玠皱皱眉,移开了目光,“他的脸怎么回事?”

“药剂的毒副作用,这已经是轻的了,严重的时候身体溃烂、四肢僵硬,动都动不了。”

叶玠扫了眼昏迷不醒的紫宴,挥挥手,示意林坚把人带下去。

林坚领着人刚要走,叶玠突然又想起什么,问:“奴印在哪里?”

林坚回答:“一个在脖子后面,一个在脖子侧面。”

叶玠看向小角,他穿着圆领衣衫,后脖子上露出一半颜色鲜明的奴字。

叶玠问:“盖奴印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吗?”

林坚如实汇报:“没有,非常配合。”

叶玠心里最后一点的疑忌消失。

奴印并不是普通的纹身,一旦落下终身都难消除,正常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林坚带着两个奴隶走了后,叶玠才意识到他的反应有点过激。

小辛做事向来百无禁忌,不过豢养两个奴隶而已,他却如临大敌、一再查问,而且小辛为什么会用异种做实验体,原因他心知肚明。

叶玠讪讪地想说点什么,洛兰却不愿多谈。

她洗干净手上的面粉,若无其事地说:“十五分钟后,馅饼就能吃了。”

叶玠顺着她的口风,也不再多提,“正好去酒窖挑两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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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两人吃完晚饭,坐在花园里的藤椅上,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