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

"你安排了飞扬营三倍军力在此,又有谁敢逆龙磷?"他轻笑,伸手拍上我的肩,温和的说,"去吧."

笑的阳光般温暖,真是难得的好意,我只好谢恩,并迅速离开赤龙殿.

吩咐飞扬营的几个将官牢牢盯住赤龙殿之后,我一甩袖子,沿着赤龙殿右侧大廊向外慢慢走走,江山兀自一片素白,廊外积雪反光,刺人的眼.

我慢慢走到尽头,略一踌躇,转身向着右手边拐过去.

就在这拐弯的瞬间,一只手臂刷的伸出,拦住我的去路.

我皱眉,停了脚步,向前看.

"玉营首,可否....赏光,跟本官,喝杯酒呢?"那个人身子一转,站在我的跟前,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第一百八十八章迷药

微垂的脸颊,低低的侧面,从我的角度,所能见到的只有细挺的鼻子跟嫩红色的一抺朱唇色。

“龙......少保......呃,九门提督龙大人......”我一怔。

长长的睫毛一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褐色的眼睛,全睁开的时候,略见凌厉的三角状,这个人抬眼跟垂眼,可以给人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

他抬眼的时候,额头宽阔,眉正目秀,鼻挺唇朱,满面堂堂正气,甚至还有点圣洁凛然不可侵犯的意思。

但若低了睫毛,遮住眼睛,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团暗处捣鬼的谜团,能时不时地戳人一把的样子。

我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觉得好囧。

幸亏这个人他不能读心,我因此觉得心安。

“怎么?玉营首看到静婴,似乎有点神不守舍?莫非静婴的样子太吓人了吗?”他又慢慢地说。

“怎么会!”我立刻摇手,“只是......提督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东张西望,“难道是特意在等玉某的吗?”

“难道营首大人不值得静婴等待吗?”他说,慢慢一转身,那手臂轻轻地背在身后。

我这才注意他披了一身的披风,宛如那次在皇城外我救悯情公主的时候那种类似。

“那真是玉某的荣幸。”我陪笑。

“营首大人,还没有说是否答应静婴的邀请呢。”他说。

“求之不得。”我肃容,“玉某人最喜欢的就是被人请,只要不是我付账,顿顿请都能按时赴约。”

“哈......”他笑一声,“营首大人,请随我来。”

“有劳提督大人。”我俯身,冲着他伸手向前致意。

他点了点头,又瞅了我一眼,这才转身慢慢地在前面走。

我望着这个人缓步行走的样子,忽然之间眉端一动:我倒是真有点担心的。

我担心这家伙请我喝酒的动机不纯......那酒里,不会下点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吧?

这问题一直到龙静婴举起酒杯说:“请。”那时候,我还在左思右想对于这个问题恨不能破解,本着好学钻研的道理我举起酒杯对着外面的一丝阳光瞅了瞅。

“营首大人在看什么呢?”龙静婴慢慢地问。

“呃......”我瞅了瞅那双逐渐充满杀气的好看又独特的略三角眼,“举杯邀明又,对影成叉叉......提督大人,我在吟诗呢。”

“哦,真是难得,看不出营首大人居然是这么风雅的人,只不过眼神不太好使。”他的话,揶揄大过赞美。

眼神不好使没关系,咱不还有朦胧美吗?

我只当他是赞美:“请。”

“请请。”

于是再也不能退,就那么视死如归地喝了下去,横竖这是皇宫,且有很多飞扬侍卫看到我跟他同行,他总不能就这么把我给毒死吧。

一杯过后,龙静婴垂着眼睛,说:“最近,静婴听说,有人说静婴,跟飞扬营的营首大人是生死之交的好友,静婴,十分惊讶这种说法,从何而来......”

我立刻瞪眼,怒道:“真的假的?怎会如此,我从来都没听过!”

“静婴虽然不知这话是谁说的,但是......静婴很是感激那个人,营首大人,看你一脸义愤填膺,难道.......你觉得跟静婴是生死之交的好友,是丟面子的事吗?”他慢慢地说,三角眼风采重现。

原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我立刻大汗,兵来如山倒地全盘改风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我最后一个知道,比较不好意思。”我无辜地眯起眼睛笑,一边还天真地挠了挠头。

“嗯,这就好,”龙静婴又说。“起初,静婴还担心,营首大人听了这话,会不开心,以为是静婴散发的谣言,要高攀营首大人呢。”

怎么会,这话明明是老子说的,第一次进飞扬宫的时候,不好意思拿你出来当了一阵挡箭牌,嘻嘻。

“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正色道:“凤清仰慕龙少保已久。”

“是......吗?”他问,嘴角一挑。

为了展示我的清白,我差点就赌咒发誓:“千真万确。”

“那真值得再饮一杯了?”

“当然!”我嘎嘎笑两声,举起杯子,一口喝掉。

没想到龙静婴也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啊......三杯过后,我有点头昏,以手支着头,昏昏沉沉地想,“奇怪,才三杯而已,为什么头这么晕?”

眼前,龙静婴褐色的眼珠一动,那张脸蓦地凑到我跟前。

我想向后退,可惜却动不了,只好瞪大眼睛望着他。

“营首大人......”他嘴角一动,慢慢地说,“看样子这外面的阳光不太明亮,让营首大人没看清酒里面......”

粉红色的唇衬着净白的脸色,十分漂亮十分醒目,我浑浑噩噩听他说话,不明白什么意思,眼前人影晃动,逐渐模糊。脑袋亦一片浆糊,最终忍不住眼睛一翻,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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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值班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心中着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自己会无端端睡着。少玄那边情况怎样?诸多心事,于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蓦地低低惊呼一声:“疼。”

手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下意识地双手撑住床边,刺痛感却从手心传来,我吓了一跳,以为被什么扎到,举起手掌在眼前看,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两手的手心,各自有一个细细的小孔,我吃了一惊,当自己眼花,伸出手指轻轻一抺,果然很刺痛,痛得我赶紧停手。

慢慢从床上落地,起身,一边活动手臂,忽然觉得脖子也有点僵硬,以为躺太长时间所致,于是屈起手臂轻轻拍打脖子,不料这一举动形同自杀,这一拍之下就好像把几百根针一起拍入脖子里面,疼得我立刻尖叫起来。

叫声一起,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同时在那瞬间,眼前似乎掠过这么一幕场景:

很痛苦,有凄厉的叫声,不堪忍受般响起。

脖子上好像有人用刀割了一下,那么疼。

但是嘴巴忽然被人捂住,于是我狠狠地张嘴一咬。

耳略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别怕,忍着,一会就好了,乖。”

我更是恨,你来试试这份疼!眼泪哗哗流流出,忽然之间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将她们摊平。

颈子上的刺痛还在继续,这下轮到手心。

有什么东西蓦地没入手心,疼得钻心,火烧火燎,简直如酷刑。我心头巨颤,不管不顾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那人只管低声劝慰,一只手从下面握住我的手,五指交融一起,死死拉住我的手不放。

虽然极痛,但那种温度是真实的。

我记得清楚。

身子一晃。

我蓦地清醒过来。

捂着脑袋我站了半晌:刚刚脑海之中出现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幻?

若说是真的,为什么我只记得零星片段?若说是假的,为什么我这手心有伤,脖子也这么疼。

我想不出头绪,忽然灵机一动,愤愤地想......应该有一个人会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九门提督,太子少保龙静婴。不错不错,他老人家真够意思,前一分钟说着我们是生死之交,那般不动声色,后一分钟就把我麻到在地,然后不知所踪。

我确定那家伙酒里真的下药了,否则就算是烧刀子三杯下口我也不会醉得那么快,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恶的家伙,就知道三角眼没有好东西!尽管是长得不错的三角眼也不能原谅。

我有点失去理智,愤怒地拎起衣摆,冲出值班房。

醉卧美人膝第189章狡猾

冲出门口,旁边的侍卫见我出门,躬身行礼:"营首大人!"

我冲上去一把揪住他领子,竖起眼睛问:"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啊…刚才…"他望着我,"刚才营首是在里面叫了两声,属下本来想要进去看看的,但是龙大人离去之前吩咐,营首喝醉了,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我怔了怔:"在此之前呢?"

"在此之前?"

我张了张嘴:"那个…我…龙提督离去之前,我有没有叫什么的?"

他摇了摇头:"没."

我心一动:"那除了我跟龙提督在此,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啊,属下一直都站在这里,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过."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

我松开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去问龙静樱本人?

"龙大人向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侍卫伸手指了指永安宫的方向.

哦…去见悯情公主啊.

就算你躲到乌龟壳内,本营首今天也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等我如风一般奔到永安宫里的时候,守门宫人说悯情公主去了永乐宫跟正被禁足的吟月公主说话,但是当我一鼓作气窜到永乐宫之后,我不敢进去跟吟月公主碰面,那妮子见了我还不知会怎么折腾,我小声地问了问守门宫人,结果他们说龙提督并没有进门,只是从这里经过了,看样子是往太医院方向去了.

于是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战从值班房开始,历经永安宫永乐宫太医院飞扬营赤龙殿照日殿,差一点点我就把皇宫的每个角落都用脚度量遍了,第一次都好象要捉到他,但是下一秒钟他立刻神奇地出现在另一个地点.

我开始怀疑这皇宫内有无数个叫做龙静樱的人的可能性.

当我体力到达极限,扶着红墙气喘吁吁地休息的时候,耳畔响起一个低低的缓慢的声音:"吆,营首大人,看你累得这样,是在锻炼身体…吗?"

我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转头一看,那人半垂着脸,眼皮一抬,凌厉有神的略三角眼正静静地看着我.多么无辜的表情.

"你…"我一口气没上来,伸出手指点着他说不出话.

他把身子一侧,"哈"地笑了一声:"营首大人你…精神可嘉…真让人羡慕,静婴就不行了…静婴刚从永安宫出来,要回去休息…"

永安宫?老子也去过,怎么那时候没见你?

"你…你不能走…"我气喘吁吁地指着他.

"嗯?话说回来…静婴方才经过永安宫的时候,好象听人说有人在寻找静婴,难道说这个人…"他眼睛一转.

"不用想了."胸口血气翻涌,我差点吐出来,伸手捂着胸腹部,慢慢地直起腰来,"那个人…就是…就是本营首我."

"哦!"他倒是一副刚刚得知的模样,"营首大人,你我不是刚刚分别吗?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又要见静婴呢?"

他把脸一侧,很是不解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我吃了一惊:"别…别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望了我一眼:"营首大人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恨得想要上去揪住他撕咬一顿,平静了一下心绪终于站起身,鼓足勇气问:"我想要问一下,静婴大人,你给我喝的酒里加了什么了吗?"

"嗯…是加了."他面色平静地说.

"加了什么?"做坏事居然能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承认,你是我的偶像啊龙大人.

"加了…有助于调神的补品."仍旧是那种平稳缓慢的调子.

"调神?"我没回过神来.

"是啊."他说,"静婴看营首大人你最近为了皇上忙里忙外,十分辛苦,所以静婴特意加了点调神的药品在酒里,有助于营首大人更好的恢复精神,咦,从营首大人这么精神的现状看来,药品已经生效了."

我咳地一声:"那么龙大人,这种药品的作用有没有让人昏迷的一项,亦或者让人产生幻觉的一项?"

"无."他坦然地说.

"可是…"我扶着头.

他一本正经地:"如果产生了幻觉,可能是还需要再调一下."

"但…"我伸出手,想给他看伤口.

他转过头视若无睹:"营首大人莫非是在怀疑静婴的好意吗?我们可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啊."

"我没…"我张开口.

他面露不悦之色:"营首大人若是怀疑静婴,静婴真是太伤心了."

"龙…"我怒!可是…无法…

他摇着头,很后悔似的:"唉,静婴果然是高攀了…营首大人,静婴要调整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就不陪你了,告辞了."

"你别走!"

我终于得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营首大人免送."而他转过身,慢慢地就走过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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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要跳起来去追上他,身后有个比我更急促的声音来到:"营首大人!"

我回头,认出是看守赤龙殿的一个侍卫.

顿时没了追龙静婴的心思,紧张问道:"如何?赤龙殿出事了吗?"

"不是,是皇上见营首大人你多时未回,着属下来寻找大人."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答了一声,"我们这就回去见皇上吧."

回头望了望龙静婴的方向,一看之下我吃了一惊:长长的宫道上,耸立的红墙内,那个刚才还慢悠悠行走的人,已经不见.

回到赤龙大殿,照样行礼一套之后,少玄皱着眉问:"凤清,让你歇息一下,你倒真的不回来了,还要朕追着你不成?"

我有苦难言,只好唯唯诺诺地道歉,然后保证以后不再犯.

幸好少玄兴致颇高,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只说:"后天就是年夜聚会,皇城的防备,你要跟九门提督商量一下,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场年宴聚会,务必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否则的话…"

我满口答应,表示自己誓死保卫皇上的决心,同时在心底唾骂那个刚刚出现过官衔的人.

少玄这么一交代,我也充分意识到这场年宴的重要性,顾不上考虑龙少保到底在我身上搞了什么鬼或者什么鬼也没有搞,全身心投入到保卫皇城的行动中去,告辞了少玄出门之后先一路小跑直奔飞扬营,看看那帮孩子们的精神状况如何.

让本营首再度老怀欣慰的是,每个人都铠甲亮亮刀枪鲜明,见我之后中气十足行礼,很有新年新气象的大好面目.

于是我将年关的保卫任务的重要性重新申明了一遍,并且再度强调皇上好就是大家好,皇上不悦大家跟着遭殃的道理.

充分传达圣上精神之后,确保了飞扬营的家伙们满脑子警惕之后,我想了想,还是不去见史英标了,免得少玄说我趁机偷懒,于是匆匆带了几个将领赶回了赤龙殿.

一路上看到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兴奋也有着紧张,手中托着形形色色的新年物品.

虽然准备如此充分,每个人也提起所有精神来应付这场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年宴,但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古怪的一幕变化,还是在热热闹闹的年宴之上出现了.

醉卧美人膝第190章诗号

经过数天的准备忙碌,朝中大局已定,超初少玄的眉宇还是皱的,到后来便渐渐地舒展开来,双眸也越见有神.

"凤清,这两天累着你了,等庆典过后,朕准你再回飞扬营,不用你陪着朕了."那晚上,他伸着双臂等我脱衣,一边说.

"多谢皇上开恩."我解开他的领子衣裳,一边低眉顺耳地.

他垂眸看了我一会,忽地一笑,右手臂微屈,伸手摸上我的脸颊.

我略一侧面避过,斜着眼睛看过去:"皇上,臣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只不过朕喜欢摸一下."他坦然地说.眼睛又看向我头顶:"凤清,朕送你的钗,你还一直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