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熙帝回望的那一幕,正是亭幽闭眸闻香之际,这样明媚的夜晚,吹着习习凉风,月洞桥上,绝世独立的绝色佳人,真正是幅绝世名画。

连定熙帝都不得不承认,敬太后这位侄孙女儿着实是妙人、是天下少有的尤物。

那宽宽的束腰,更显得她腰肢纤细柔软。

可这样的柔软同一般女子的柔弱不同,她那柔软里带着饱满的弹性,就像树枝一般,你压下去松开来,它又弹了回去,并带着优美的摆动。

柔弱中带着内在的力道,就仿佛最最劲道的面团,让你忍不住像伸手揉上一揉。这样的人儿,走动起来,不用故意而为,就仿佛是一支舞,带着韵律与节拍,每一个节奏都点在你的心上。

连亭幽身后的内监总管王九福都有些懊悔自己父亲当年太狠心了。

亭幽的头发更是别致,没有复杂的发髻,反而像男子般,简简单单收束在白玉冠中,贯以一枚蛇尾碧玉簪别住,干干净净。

那耳边在半空里划着弧形的明珠耳坠,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更是空灵寂透,干干净净。

要说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干净。

而干净有个什么妙处,越是干净,就越让人有亵渎的冲动。

饶是定熙帝与敬太后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和,而亭幽又是铁杆派敬系,定熙帝也不得不承认,要讨厌这样的女人不容易。

不多话,不招人,不惹事,在你身边时安安静静,会体贴上意,只是有一点儿不好,而恰恰那一点儿是定熙帝最忌讳的。明明是想登高,却处处故作清高矜持,想要吊着胃口卖高价,这让定熙帝深恶其虚伪。

可偏偏这深恶在面对她时,一丝丝也升不起来,这就是美人的优势。

亭幽大约也察觉到了定熙帝的驻步不前,赶紧向前走了一步,见定熙帝转身继续前行,她也再不敢停留。

上得紫瀚殿外丹墀,亭幽思忖着定熙帝的心思,但摸不准他是需要人伺候还是想独自待着,饶是她心肝再玲珑,但相处得少了,又如何能揣度准确帝心。

只是定熙帝俨然就是亭幽眼前的那块肥肉,对他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偏这肥肉成了精,你又奈何他不得,何其纠结。

权衡情势,亭幽只得停在丹陛上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三)

龙轩帝、天政帝、定熙帝一时并座,谈笑饮酒,酒酣之际,难免论色。

龙轩帝:hoho,我们家那位可真是热情,每天都离不开我,想几回就几回,别提多畅快了。

天政帝:(黑脸)你们家那位一年能在你这边几天?(此情节以芙洛来回穿版本为依据)

龙轩帝推桌而起:是不是想打架。

天政帝:打就打。

定熙帝:(一头雾水)(岳母大人:人家龙轩帝一天做几回,天政帝脸黑个啥?)

心也急来雨也狂

定熙帝的脚步停了停,但很快就起步继续进去,头也不回。亭幽待定熙帝的影子消失在转角,这才起身准备离开,王九福却跟无脚鬼似地出现在她身后,笑着道:“还请才人去西翼梳洗。”

西苑的紫瀚殿同禁宫的乾和殿一般,殿出东西双翼,东翼是皇后侍寝的地方,当然以皇后之尊,皇帝多为敬重,一般帝后合寝除了大婚的前一月外,都是去皇后的朝阳宫,西翼则是嫔妃侍寝的地点,皇帝翻牌子选中的妃嫔都需到西翼梳洗伺候,当然有头脸的宫妃,皇帝也不吝于去她的宫殿。

亭幽深呼吸一口气,一边为自己心底的渴望觉得激动,一边又鄙薄自己的定力。

待亭幽在西翼沐浴完毕,穗儿早已将亭幽的衣包从丛玉轩取了来。宫里伺候人的都是人精,亭幽带入宫的抱琴和弄筝不那么熟悉宫里的情况,敬太后特地将她身边的穗儿赐给亭幽,果不其然,今日这事,穗儿一见亭幽往西翼去,就回丛玉轩取了衣服来,免了亭幽心底的不自在。

亭幽取了轻袍穿上,转出净室,定熙帝还没到,她取了一本多宝阁上的书闲闲地翻着,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定熙帝楚恪走进西翼时,便只见亭幽一手抓着书卷,一手支着下巴歪斜着睡着了,大袖褪到她手肘上,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臂来,瞧着仿佛嫩藕一般,一口咬上去清脆香甜,满口生津。

王九福正要去唤醒亭幽,便被定熙帝挥退了。周遭的人都退了下去,定熙帝自坐到亭幽的对面,见她睡得实在香甜,一手快速将亭幽支撑脑袋的手拿开,看着她的头迅速点向榻上的小几。

亭幽睡得再香甜,在梦里也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这一动,立刻就醒了,睁眼见就见自己险些撞在小几上,抬起头脸上自然就露出嗔意来,“皇上…”

“朕挑灯在披阅奏章,你倒睡得香甜。”定熙帝这明显是先发制人。

这话说得亭幽果然不好意思了,她站起来温柔地道:“今晚皇上只顾着饮酒了,这会儿可要用些宵夜?”这是何等的细心和关切,亭幽自认为是做得极好的。

定熙帝抬头望着亭幽,但笑不语。

亭幽最烦他这一点儿,好好儿的话不说,就会笑得你心里发毛,让你尴尬难堪,“那臣妾伺候皇上休息吧?”

“不急。”这会儿定熙帝倒说话了。

只是这“不急”两个字衬得亭幽仿佛很急一般,她又是心头有鬼,就更是羞得红透了脸。

“朕让王九福备了清荷露。”

清荷露三个字明显让人想起上回在悯农阁的事,让亭幽心里有些不自在。一时,小太监端了清荷露并几碟佐酒菜上来。

亭幽自然是不敢坐下的,立于一旁为定熙帝斟酒,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都说民间夫妻成亲是要饮合卺酒的,咱们也喝一盅可好?”

定熙帝将一只玉杯放入亭幽手中,自执一杯,与她挽了手,鼻息喷在亭幽耳侧,令她□难耐。

夜里的烛光下,此情此景,真让人有洞房花烛之感,任是哪个女人听到这儿心也就软了化了,任他搓捏。

只是亭幽还算理智,前一刻还那样冷漠的人,这一刻这般暖腻,你要以为皇帝是倾心于你,要同你做一对夫妻,那可真就是自掘坟墓了。

亭幽很不厚道地寻思着,定熙帝这是在瓦解自己同太后的联系么?可又想着如今他占尽优势,有没有自己的支持,他都是赢家,堂堂帝王何须如此。

一时猜不透定熙帝所想,亭幽也只能任他搓捏。

酒是色之媒,亭幽从身子底涌起一股热流,在定熙帝的怀里变换了数种姿势,微微的摩擦让她脸色酡红、星眸带露,要不是强抵着唇,只怕就要出声。

可定熙帝却仿佛柳下惠般,一双手规矩得很,自斟自饮,还不忘给亭幽灌下几杯,她酒量本就薄,如此一番,更觉火烧火燎,看着定熙帝那张祸水脸,难免就上了火,开始在他怀里蹭着。

见他没有任何反对,亭幽胆子也大了些,含着定熙帝的耳垂缓缓往下,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身子更是扭动得厉害,恨不能他将自己抱紧揉了进去。

偏偏只听得定熙帝低笑,却不得他的动作,他不进不躲,弄得亭幽不上不下,她醉眼朦胧,一时解不开那腰带,懊恼得鼻子喷气,蹭着定熙帝,仿佛在求他自己解了开来。

可眼前人就跟木头人似的不懂情趣,只拿他那手掌在她胸口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这人不仅不灭火,反而火上加油,恨得亭幽想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只是这念头一起,亭幽就大惊失色,想着自己实在是太急迫了,女儿家的美,最美在矜持高贵,亭幽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从定熙帝身上撑离,“酒像是没了,臣妾再去命人取一壶来。”

亭幽才踏了半步就被定熙帝一手捉了回去,以雷霆之势压在身下,手往下探,亭幽赶紧紧闭双腿,怕那手指摸到她急切的痕迹。只是这些须力量如何抵得过男人的蛮横。

果不其然,定熙帝摸到水珠,做恶地在她腿上擦拭,低笑声更是不绝于耳,亭幽恼怒挣扎,只被他在臀上拍着,“莫急,莫急,会给你的。”

他口里虽说莫急,可他自己却急得要命,要了亭幽的命。卖力挞伐,仿佛湍急的瀑流冲着池底的白石一般,恨不能用千顷之力将那白石击穿了,击碎了。

但凡亭幽稍有退却,就只听得他手掌在自己臀上击拍,这声音更是刺激得人不要命似的。到水击石穿,亭幽早就溃退得一塌糊涂。

定熙帝伏在亭幽的背上,喘息着但并不安分。手指尖顺着亭幽的曲线,缓缓滑过她腰际的凹谷,爬上臀峰。要说女人最具诱惑力的曲线,实当属此处。

亭幽的身子实在生得好,骨肉均亭,丰隆有致,既不会瘦得硌人,也不会丰满得让人觉得肥腻,偏偏是那种让你一见就恨不能抓上一手的圆满。

那肌肤光泽滑腻,泛出珍珠的光彩来,叫人即使不享用也舍不得松手。那隐隐约约透出的甜香,让人忍不住俯身期间,嗅个淋漓。

亭幽被定熙帝的动作弄得心一紧,浑身紧张,那丰圆的臀不禁就收了拢来,被定熙帝咬上一口,又一掌抓在手里揉压,任谁也能察觉背后那人的火热。

亭幽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先才她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到后面早已是疼痛难耐,她倒是有心奉承定熙帝,可惜属于有心无力,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的类型。

好在宫里规定四妃之下的宫妃在紫瀚殿或乾和殿侍寝后不得留宿。

亭幽摸下床,抓了袍子裹住自己,忍着痛屈身行礼,“臣妾告退。”

这时间其实并不短,从亭幽挪开身子下床,定熙帝不过是斜倚在床上,将她光洁的背和修长的腿都尽收眼底,见她穿袍子也不阻难。亭幽以为这便是允了。

当下亭幽也顾不得礼数,在定熙帝阴晴不定的眸子里打算落荒而逃。岂料刚要从衣架上取衣服,却感觉一个阴影笼上头,身后不是定熙帝又是谁。

亭幽被定熙帝压在衣架上不得动弹,不知他意欲何为。

却见定熙帝两手毫不留情地揉上她那胸口玉团,两三下便让亭幽心底又是渴望又是惧怕。

“这吊人胃口一次、两次倒还有趣,可要是多了,就难免让人心烦了,你说是不是,敬才人?”定熙帝的声音在亭幽的耳垂下响起,虽然两人的动作实在亲密,彼此紧贴得连一丝逢也没有,但那话却冷得吓人。

亭幽哪里敢争辩。

“朕不喜欢被拒绝。”定熙帝咬了咬亭幽的耳朵,含在口里,再不肯松。

“皇上,臣妾…”亭幽当真是欲哭无泪了,这两回她可真没有吊人胃口的算计。

定熙帝哪里管她,也不知他按动了什么,那紫檀镂空宝相花衣架上垂下两个精致的手环来,定熙帝将亭幽的双手分开送进那手环,戴在她手上,鎏金缠枝蔷薇手环给她雪白如藕的手凭添了几丝媚色。

这下可好,双手都动弹不得了。

如今亭幽才知道这专供帝王临幸的西翼当真是机关重重,也没想到这普通衣架还有这般特殊功能。

这当口,定熙帝胸怀怒火,也怜惜不得她了,大张挞伐,亭幽却又双手收缚,腿被那人逼着分开,只能任他揉捏。偏她痛得紧,恨不能将他吐出去,如此这般更是将一壶花收得密密层层,比先时那次还让人着迷。

到最后亭幽求饶得声嘶力竭,晕晕乎乎地也不知到了何地。

等她再次醒来,只看见眼前换了一人,是宫里的燕喜嬷嬷,正为她上着药。

饶是亭幽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般,一惊之下就收拢了腿,那嬷嬷收回手,只可怜地瞧了瞧亭幽,“虽说隆恩浩荡,可才人还当顾惜点儿自己。”

亭幽脸一红,尴尬地拿手拢了拢自己身上裹着的袍子,瞥见她手腕上被手环磨出的血痕也上了药。

“皇上吩咐用了‘雪玉清容膏’,不会留疤的,小主请放心。”

亭幽胡乱点点头,见自己还在西翼,便挣扎着要起身。

旁边自有伺候的宫女赶紧扶了她道:“皇上让小主就在这儿休息一宿。”

虽然上了药,亭幽到底是疼得厉害,也没再虚假推却,但她也知道这一留宿又不知背后多少闲话,如今她地位不稳,可出不得风头,所以一大早就匆匆走了。

亭幽在丛玉轩躺了四、五日,下地走路才能不露出痕迹来,太后那边是早早报了病的,只这几日那边居然没派人来看慰,连病礼都没送,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若换了旁人定然会觉得太后太过冷情,只亭幽细细思来,觉得敬太后能在先帝晚年博得个后位,想来待人接物绝不至于如此低水准。

这日亭幽大好,往绿漪殿去请安。一路遇上三三两两来请安的嫔妃,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探索和好奇,并有丝丝说不出道不明的高高在上的愉悦感。

弄得亭幽即使再有自信,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摸了摸头上的玉冠。

待亭幽进得绿漪殿,殿内真称得上华堂满座,于贤妃同曾惠妃正同敬太后谈天,那兰昭仪在一旁一见亭幽进去,就笑了出来,笑罢还装模作样地拿团扇遮了脸,仿佛怕人知道她在笑一般。

芳嫔同那瑜贵人也都拿眼觑了觑亭幽,一见她看过去,又各自赶紧撇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一般。

亭幽满肚子疑惑不得解,也只能暂时放下。同敬太后问了安,又于众妃见了礼。

敬太后没搭理亭幽,见她问安,不过从鼻子里喷出个声音来,像是“哼”,又像是“嗯。”但亭幽显然是得罪了她似的。

还是于贤妃心好,问了句,“听闻敬才人近日病了,今儿可大好了?”

于贤妃这话一出,那兰昭仪又“噗哧”笑出声,见大家都转头看她,她这才“惶惶恐恐”地赶紧拿扇子遮了脸。

“多谢娘娘挂牵,臣妾好多了。”

一时无话,亭幽敬陪着众妃坐了坐,更是不停有人拿眼瞧她,眼里多为探奇,但也不乏幸灾乐祸。

等众妃散了,亭幽秉持着多交流少误会的原则,赖在了最后。

敬太后见众人都走了,这才拿鼻子“哼”了亭幽一声。

亭幽乖觉地走上前,“可是亭幽做错了什么,惹太后娘娘心烦了?”这话说得委屈,再配上那故作的无辜大眼,雾蒙蒙、水玲珑,好不惹人怜爱,饶是敬太后也被瞧得愣了愣。

“你啊你,亲近皇帝也是好的,可也犯不着…”敬太后长叹一声,显然不欲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好,上回书说到龙轩帝轩奥恼羞成怒,事后他告到俺这儿,俺这几个女婿都是人中龙凤,俺就难免只能和稀泥鸟。

所以,再次特将“时空穿越月票”颁发三张送给龙轩帝,有效期三月。

小剧场(四)

天政帝见龙轩帝得意,难免心下不平,自己也要晒一晒。

天政帝:呵呵,我们家那位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往西她不敢妄动,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她就着急得不得了,急我所急,想我所想。。。。。。

龙轩帝:呵呵,这倒是实话,听说你想那啥时,你家那位就四处给你搜罗美女,果然是贤惠良德的楷模啊。

天政帝:(看我眼神,刀刀叉叉)我们家兮兮现在从不。。。。。。

龙轩帝:呵呵,昨晚你们家是不是又喊痛啦?

天政帝:(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想打架?

龙轩帝:(早看你不顺眼了)打就打。

俺们送什么安慰奖给小衍衍?

心有千节唯卿解

亭幽踏出绿漪殿的正殿时,弄筝很自觉地就找了个借口去了西翼。

亭幽回了丛玉轩,不多会儿就见弄筝走了进来,脸上明显带着怒色,她见了亭幽,嘴唇一张一合,足足过了小半盏茶功夫才启了口。

“她们说才人为了狐媚皇上,连下面见了红都还不自爱,生要缠着皇上。”

亭幽听了,脸红得滴血似的,手指抓在引枕上,掐了好大个坑儿,她倒没猜错,宫里确实起了关于自己的谣言,只是这谣言太过恶毒,简直不像也不该是宫里贵妇间该流传的,简直比市井下三滥做的事儿还下流。

“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亭幽咬牙问。

“常姑姑说先是从兰昭仪身边传出来的。”常姑姑是太后宫里的人,只是敬太后的身子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又是同皇帝那般不对付,一旦敬太后去了,她们这些人在宫里只怕日子马上就要难过,即使亭幽目前也在风雨里飘摇,可能抓住根稻草也是好的。

而亭幽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彼此一拍即合,让她在宫里也不用当个瞎子聋子。但这谣言实在太过难听就没人敢传给她。

亭幽吸了吸气,见今日兰昭仪那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笑什么,这般脑瓜子,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招数只怕还是高看了她。

可同时亭幽又实在鄙薄这些宫妃,什么阴谋阳谋不好使,偏偏传出这样淫言秽语的话来,还连带上了定熙帝。

“不知皇上那儿知道不知道,你去跟常姑姑说一说。”亭幽对弄筝道。

这说一说,说什么,就需要弄筝去体会了,她自然是个伶俐的。

这厢亭幽气得胃疼,不仅恨那传流言者,更恨那始作俑者。这哪里是她上赶着去…可偏偏这流言她辩无可辩。

因着这件事,亭幽自然得尽量少出门,免得给别人添了笑料,气了自己。

好在定熙帝不负亭幽所望,很快就给西苑那些女人们制造了新的话题。

这个话题亭幽觉得既神秘又爆炸,但显然宫里其他的妃嫔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这皇帝后宫里的女人,可以是选秀而来,也可是采选而来,无论妃嫔还是宫女原则上都算皇帝的女人。但,宫外的女人要毫无缘由地接进宫,无名无份地存在,这可不是正常的事情。

偏偏亭幽听说定熙帝微服私访一日游后,带回了个女子,就住在紫瀚宫附近的连理堂。

连理堂不仅名字取得好,那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也好,可即使是高贵如于贤妃,受宠若曽惠妃也都只能望而生叹,偏偏一个宫外来的野丫头无名无份就住了进去。

最最让人不放心的是,即使是亭幽手里的太后宫里的消息灵敏人士,也无法渗透入连理堂一丝一毫,那里显然是定熙帝的自留地,容不得他人窥视。

这如何能让深闺寂寞的亭幽不好奇,心里跟猫爪似的。偏她去太后宫里问安,就连平素最张扬的兰昭仪都仿佛烈阳下的柳叶,蔫巴了。

亭幽旁敲侧击了几句,这些个嫔妃显然都没精神讨论连理堂的事儿,反而一副见怪不惊的模样。

同时,宫里的气氛居然高度协调了起来,今日太后宫里居然凑足了两桌牌。连亭幽都在受邀之列。

这等气氛,让亭幽不得不想,只怕那连理堂的进来的野丫头该是宫里女人的天敌,平日不管内斗得多厉害,这会儿都统一了战线。

但最最奇怪的是,阴谋阳谋一大堆的女人,居然对连理堂的事充耳不闻,连个试探都没有。

亭幽的好奇敬太后如何不知,到最后也只有她好心地给了亭幽建议,“连理堂的事儿你最好别上心。”

亭幽显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这宫里许多东西都容不下,尤其是好奇心,那真是能要命的。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月里,每年这时候便该是回禁宫的时候了,但今年这事儿到现在也没提,原因大家也明白这是敬太后同定熙帝闹上了。

因禁宫里敬太后先时住的慈圣宫三年前走了水,后来敬太后才搬到了现在的慈宁宫。慈宁宫不仅名字不如慈圣宫来得王气外漏,连规制也低了许多。

敬太后一直想重修慈圣宫,但户部总是哭穷找各种理由推脱,敬太后打心底认为这是定熙帝与她离心离德,连个寝宫都不愿为她重修,这两月正闹得厉害。

其实敬太后闹得也不算没道理,三年前不修,户部可以推脱是国库空虚,可这几年定熙帝治河有功,近三年更是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区区五十万两修缮银子,要说拿不出来,还真没个理儿。

亭幽翻着手里九月里的邸报,见晋南巡抚王睿卿迁岭西巡抚,总督蜀中、岭西、岭北三省军务一条,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触动。

“抱琴,你将定熙二年到定熙九年的邸报摘抄翻来我瞧瞧。”这摘抄是亭幽的习惯,但凡邸报里有她当时看不明白的消息或者极重要的消息,她总是爱拿本子摘抄下来,有空就翻一翻,偶尔某一个瞬间就能贯通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东西来。

这王睿卿的名字亭幽可是极为熟悉的,因为他的经历实在古怪。他是定熙二年的二甲头名,天子门生,何其荣耀。偏这等资历居然没进翰林,没点庶吉士,反而外放了知县。此其怪一。

再看后来王睿卿三年两迁,很快就从七品知县提成了四品知府。可再后面便仿佛运气用尽一般止步于四品知府。从定熙五年至今,一直是四品。表面看只当他不得圣眷,但他这知府从南做到北,从东当到西,几乎都调了一遍,次次都是天子钦点。此其怪二。

有这两点已经足够亭幽记在心上了。今日陡然见他由四品知府越迁从二品巡抚,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提督三省军务。这让所有看到这月邸报的人都该大大吃惊。

亭幽从自己摘抄的邸报看王睿卿的履历,想着他定熙五年任舒州知府,当时正是越蛮兵叛北上之际,舒州乃是门户。定熙六年转任匡西知府,七年转任齐北知府,定熙九年至川蜀,处处都是不平之地。

当时亭幽就猜测,这是定熙帝对王睿卿的考验和历练,想必一旦重用,必然是大鹏展翅,只没想到定熙帝对他的重用居然如此破格。

蜀中、岭西、岭北,亭幽的脑子里顿时浮起今朝的舆图,仿佛一个大苹果被人咬去了一口似的,而蜀中、岭西、岭北正是这苹果缺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