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事可一不可二,难不成自己以后宠幸其他嫔妃,也得隐瞒?

坐了一下午,至晚膳时定熙帝起身回内殿,心里其实也是一上一下的。

定熙帝楚恪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感觉,怎么就跟做了贼似的心虚。一时猜想起亭幽的态度来,她若大度,那是有自知之明,将来只有她的好处没有坏处。

若真是又使性子,自然要敲打一番的。只怪自己平日太宠着她,心里只想看着她,每每都是让她侍寝,如今更是住进了乾元殿,双宿双栖如一般世间夫妇模样。

如今倒好,反而让自己骑虎难下,不就是宠幸了个嫔妃么。若往后,还是不能这般长久的独宠,免得倒让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雨露总归是要均沾的才好,定熙帝这才发现老祖宗的规矩不是没有道理的。

定熙帝脑子里一团糟,心里烦着,待走进了内殿,才静了静心,去了东次间。

“这是做什么?”定熙帝一进去,就看见宫人正在整理箱笼。

亭幽回头见是定熙帝回了,起身问安,声音平静如死水一般,“回皇上,臣妾在收拾东西。”

定熙帝一听就知道亭幽的意思,面色一沉对宫人道:“都出去。”

待四周只剩下他二人,定熙帝才往榻上一坐,阴沉着脸道:“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想搬回和曦宫住,以臣妾的身份住在这儿是逾越了。”亭幽低着头,十分温顺。

“少跟朕在这儿以退为进。逾越了?若要说逾越你早就逾越了,怎么早不搬晚不搬偏偏选在今日?”

亭幽咬牙不语,什么以退为进,她根本就不想再进。以前那是贪心了。

“怎么,想着问朕要皇后的位置呐?”定熙帝唇角浮出一丝讽刺来。

亭幽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定熙帝,想不到他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按规矩,便是皇后也只能在东翼侍寝,没人能住到朕的正殿。”定熙帝道。

亭幽知道定熙帝的意思,不就说自己是恃宠而骄么,当下冷冷地道:“臣妾自知身份,从不敢妄想后位。”

定熙帝只冷冷看着自己,嘴角是一丝亭幽再熟悉不过的讽刺,当下心一横,“若臣妾痴想后位,真有那么一日为后,就让上天罚臣妾肠穿…”

“啪。”地一声响,声音回荡在空寂寂的殿内,亭幽被定熙帝打得趔趄倒地,脸上瞬间就浮起五指红印。

定熙帝愣了愣就要去扶起亭幽,却被她一掌拂开。

不过是听不得她拿自己发毒誓,定熙帝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犯了魔障,心里一疼,但很快就被亭幽的动作给激怒。

“别跟朕玩心眼。不想为后,你想的当然不止这一点,朕平日是宠坏了你,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心眼小得什么都容不下,便是寻常百姓还有三妻四妾,朕这三宫六院难道只是摆设?朕不过宠幸了一下谷氏,你看看你当初的模样…”

“朕知你不待见谷氏,为了你冷落谷氏,冷落二公主,你瞧瞧你是怎么对朕的,不知感恩不说,如今又妒起昭妃来了。论时间,昭妃比你先入宫,还为朕生了禾嘉,若论容不容得下,也得看她能不能容下你。比起紫瑜,你就更是不如。”

定熙帝大约觉得不解恨,又道:“你不是问朕你与先皇后么,朕今日便告诉你,你便是拍马也追不上她。”

亭幽只觉得头疼得都要炸了,至于心的感觉,已经彻底麻木,嘴唇早被她咬出血来,强逼着自己不要哭,却还是忍不住落泪,勉力用手撑地,站起身,直视定熙帝,“臣妾从未想过能比上孝贞皇后。皇上说是宠坏了臣妾…”亭幽顿了顿,嘴角也扯出一丝讽刺,看着定熙帝,一字一字地吐道:“臣妾根本就不想要皇上的宠爱!”

“好得很。你是没见过真正失宠的人是什么模样。”定熙帝冷冰冰地回道。

亭幽扭过头,不再看定熙帝。

定熙帝捏住亭幽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后日就是除夕,朕不跟你计较,过了年,朕就送你去冷宫,你好好反思反思,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朕再放你出来。你若真想明白了,便依然是朕的贵妃。”

亭幽迫着自己看定熙帝,就这么冷冷地毫不示弱地看着他,不能输了立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终归是定熙帝放了亭幽,转身离去。

亭幽再支持不住自己,跌坐下去,直到抱琴一脸焦急地走进来,“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何必同皇上闹别扭?”

抱琴手里拿着一罐药,看见亭幽的脸,心痛得不得了,挖了药膏为她抹上。

“你怎么进来了?”亭幽呆坐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王公公拿了药膏给奴婢,让奴婢进来的。”抱琴道。

亭幽别过脸,不让抱琴给她上药,“去告诉王九福遣了人来搬东西,咱们回和曦宫。”

尽管亭幽许久不曾住在和曦宫了,但这里的地龙依然烧着,进去时丝毫没有主人离开过很久的感觉。

遣退了宫人,包括抱琴后,亭幽立在窗前,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世间上皆白茫茫一片。

亭幽在心里叹道,“老祖宗,亭幽今日好像做了不太明智的事情。”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本来可以继续在定熙帝的后宫做个风头无两的贵妃,提拔敬家发达,做太后是不指望了,可做个皇贵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也就不算丢了敬氏女子的脸了。

一辈子荣华富贵,慢慢老去,看定熙帝将一个又一个更新鲜的女子纳入宫内,脸上要挂着贤德妃那样的笑容。

其实,亭幽也能做到的,如果不曾那般被宠爱过。可惜那宠爱尽管短暂,却改变了一切。

晚上是抱琴值夜,亭幽看着这个陪自己长大的女孩儿,因为她,唯一对今日的事产生了一丝后悔,“抱琴,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把你送出宫的。”亭幽握住抱琴的手。

“娘娘说什么话呢,抱琴绝不会离开娘娘的。”虽然不知道今日乾元殿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定熙帝的怒气和亭幽脸上的伤,抱琴就知道有些事大大的不好了。

亭幽笑了笑。

第54章

第二日领了抱琴,去了冷宫。

“娘娘怎么想着到这儿来?”抱琴问。冷宫在禁宫西北角的偏僻处,屋宇空旷而阴森,附近少有人来。

里面住着一个先帝的嫔妃,已经白发苍苍,鸡皮皱颜,早看不出昔日颜色,正抱着一根柱子,一个劲儿地请安,“皇上万安,皇上万安…”

亭幽在门口站了许久。

“娘娘,该回去用午饭了。”抱琴的心没来由地慌张。

“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来给她送饭?”亭幽不答反问。

“送饭的小太监忘了,这是常有的事儿。”抱琴自然比亭幽了解。

然后亭幽就看见那白发女人扭了扭身子,低头在她自己身上找着什么,然后两只手指掐着,放入了嘴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品尝无尽的美味。

亭幽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今日见着这白发宫嫔才明白,定熙帝说得没错,她这是没见过失宠的女人。

一回宫,亭幽就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冷眼瞧着定熙帝赏的那些没用的东西,只冷冷一笑,她一旦去了冷宫,这些自然就会收了回去,所以说皇帝赏人东西根本不吃亏,来来回回总在宫里,只是搁在不同的地方而已。

有用的还是银票、金锭子、银元宝还有金瓜子儿。亭幽悉数交给了抱琴。

“娘娘这是做什么?”抱琴不肯接。

“你保管着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用了。若我真去了那个地方,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媛昭仪那里是去不得的,贤德妃我至今也没看清楚底细,但有一点儿她这辈子是要装贤惠装到死的,你打点一下,若是能得她照顾,想来放出宫也是可以的。”

“娘娘这是何苦,皇上那里你只要认个错儿,皇上定然不会再怪罪你的。”抱琴拉着亭幽的手,祈求的看着她,“娘娘忘了老祖宗的话么,何况老爷、夫人还在,还指望着你呐。”

“皇上还不至于为了我这么个小小嫔妃就去为难臣下的。”亭幽拍拍抱琴的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无论抱琴再怎么劝说,亭幽也全不应。

除夕晚宴,亭幽称病不去,阖宫上下自然都明白敬贵妃这是失宠了。

定熙帝楚恪躺在乾元殿西翼的床上,斜睨着眼前的媛昭仪谷氏。

肌肤莹白、薄纱覆体、胸前两颗红点半遮半掩、大腿修长而结实,丝毫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定熙帝客观地评价,谷氏的身子其实并不比那个她差,甚至更结实有力,你可以任意地驰骋在上面,淋漓尽致,总比她好,时时处处还得照顾着她的感受,怕她受不住,轻轻一折就断了、碎了,永远都是忍耐、忍耐、让人烦闷暴躁的忍耐。

媛昭仪谷心玉垫着脚尖走近床畔,细腰一拧,缓缓爬了上去,跨、坐在定熙帝的腿侧,小心打量着定熙帝的神色,含羞带俏地抓起他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握住那丰、盈。

结/实、饱/满。

因为生了孩子,谷氏这两团沉甸甸的果实比以往更为丰、盈,大小丝毫不输给她,身子也丰腴得多,不像她一般硌人。

楚恪的手摸上谷心玉的脸,滑到她的唇畔,便是这脸,也丝毫不输她的艳丽。

谷心玉探出舌头,媚眼如丝,轻轻舔起定熙帝的手指,含在嘴里,吞、吞、吐、吐。

瞧,多会伺候人。她哪里及得上,真是白瞎了那副身子。

谷心玉心里“咚咚”地跳着,被子下定熙帝并没有任何反应。谷心玉缓缓地往后缩,埋下头,捧起那物,舔了舔,抬头对着定熙帝眨眼带笑。

楚恪揉了揉谷心玉的头发,这便是鼓励了。

谷心玉嘴里含着那物,瞧着他越来越大,心放下了不少,更是卖力起来,拧tun扭腰,任谁见了这般绝世美人做着这等yin糜之事,都会热血喷张。

楚恪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伺候。真是舒服,比她的活、儿做得可好多了,她就会用牙齿咬,要不是你哄着、骗着、逼着,她岂肯做这等事,你为她低三下四做这些事儿还差不多,到头来还得不了个好字,就盼着你快些,快些。

楚恪眼底浮现出那日在书房的事情来,那人水莹莹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不甘,小嘴里的棍物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含着,大概是含不住了,只能用手托住,揉了揉——

楚恪猛地翻身将谷氏压在身下。

夜里定熙帝楚恪回了内殿,西翼的人自然有内侍送出乾元殿。

楚恪一个人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雾气迷蒙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脸。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恪以为,换个女人还不是照样带来快、感,并非非她不可的。楚恪静下心,想回味一下先才的事,才发现那一刻不过是瞬间的,之后再回忆不起,留下的只是空荡荡。

日复一日照旧是听政、看折子、翻个牌子,享受那一刻。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没了新鲜感,楚恪这样想,然后站起身,对外面道:“传云美人去西翼。”

云氏,他还没碰过,那日的歌、舞虽不算绝佳,但也算有点儿意思了。

想起舞,楚恪的眼睛眯了眯,那日她也跳过舞,那蛇一般的腰,踏着鼓点——

云氏很快就来了。娇娇怯怯,楚楚可怜,纤腰细腿,看上去同她一般,也是一折就要断了的样子。云氏大概是初次,也不懂伺候,就那样怯怯地看着定熙帝。

楚恪只觉得烦,谁有心思怜惜云氏,不会伺候人,争什么宠。

楚恪听到那声细弱的尖叫声,“疼”,就退了出来。

云氏连忙起身,衣衫都顾不得整理,就那样跪在地上抱住定熙帝的腿,“臣妾该死,臣妾该死,皇上赎罪,臣妾并不疼,皇上,皇上——”水雾迷离的大眼睛,半遮半掩虽不饱满但却白皙结实的桃儿晃着。

“回去吧。”楚恪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

楚恪又坐在池子里,脑子里是那日她的舞,纤细的腰肢,被他握住,她就喊疼,做张做致,还没碰她呐,就一个劲儿嚷着疼。那样怎么会疼?

楚恪回味着那一夜,还是隐忍,但好歹舒解了一番,不算淋漓尽致,却把人逼得想发疯,恨不能两个人就那样抱在一块儿死了算了,就那样一辈子不出来。

事后,楚恪也懊悔,那丫头但凡真使出点儿手段,他自己的自制力根本就经不住。

后几日她一直有些疲惫,眼皮下有一丝青绿,说着话、吃着饭都能睡着,但你微微一动,她就惊醒了,饭也用得少了。

周草易来给她诊脉,楚恪自己都不敢看周草易的脸色。

“娘娘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是了,只是冬日忌讳多些。”这是周草易的原话,足够委婉,不然他还能怎么说,明着说让定熙帝克制些?周草易不敢。

楚恪真觉得昭妃那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借着昭妃释放些,自己忍得就不那么难受了,免得一时忍不住又伤了她。

第55章

初三那日定熙帝微服出了宫,大街上这日行人很少,定熙帝让马车去了大佛寺,大过年的人都集中到这儿来了。楚恪坐在马车里,看了一下午,来来往往,入了他眼的至少有七八个,无一不是自有股性情的女子,身子健壮而结实,脸蛋也不差,有宫里女人没有的健康红润,丝毫不造作,见着俊俏男子,也会脸红地丢个眉眼过去。

楚恪在车里看了,忍不住笑了笑。

王九福见定熙帝笑了,对着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是彼此都熟悉的。

“不用了。”定熙帝忽然敛笑出声。

王九福的脸瞬间就烂了。恨不得老天立刻赐下个美娇娘来,能让主子的心情好些,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过些。

一直到宵禁,小食摊子都收了,定熙帝才让马车回宫。

王九福琢磨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思,只能跟着。

跟着跟着,才发现,定熙帝去的地方居然是和曦宫,还面带愉色。

侍夜的宫人见到屋里出现了个黑影后,立刻就想尖叫出来,却被定熙帝一掌敲在脑后,晕了过去。

掀开帘子,就见亭幽蜷缩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张小脸在被子外,越发衬得娇小来,覆着眼睛的睫毛像一把羽扇似的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亭幽是极怕冷的,内室又不许升地龙,嫌憋闷,窗户总要开点儿缝隙。楚恪的手从亭幽的脚底摸进去,果然是微凉的,汤婆子早被她踢到被子外了。

楚恪的手被亭幽微微踢了一下,他赶紧收了回来。静静坐在床边。亭幽脸上已经看不出掌刮的痕迹了,楚恪还是忍不住摸了上去,那日他其实也没太大用力,只是想阻止她脱嘴欲出的话而已。

手指.xzsj8.才触上去,就见亭幽不安地动了动,眼角就滴出了泪,娇声娇气地道:“疼。”

楚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滑□,坐在脚踏上,眼睛平视着亭幽的脸,还以为她醒了,没想到她只是撅了撅嘴,呼吸平顺,还睡着呐。

楚恪轻轻吻上亭幽的唇,心里忽然就做了个决定,无奈地道:“好吧,好吧,朕什么都应了你,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真真是个磨人精。”

想通了这些,楚恪觉得自己心都亮了起来,其实史上只有一个妃嫔的皇帝也有,凤毛麟角而已。

以前读史时楚恪自己觉得无法理解,只有一个皇后,就生了一个儿子,成龙成虫未可知,整个江山却都只能押给那个儿子,结果还真成了虫,白白断送了几百年的家业。

如今自己可算是好多了,至少有四个儿子,昭妃肚子里的还不知性别。

至于亭幽,楚恪也不是没有期盼,只是万事强求不得,哪怕是帝王也有留不住的东西,但楚恪想,亭幽若生了儿子,也未必好,想来自己就不忍心严待他,那可是亭幽生的孩子,最后还不知会因为宠爱横成什么模样。

楚恪又亲了亲亭幽的唇,脑子里浮现了那孩子的模样,他肯定是舍不得当严父的。

只是如今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丫头,教训还是要给的,总要冷落个几天,免得以后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楚恪知道亭幽前两日去了冷宫,让她知道害怕也好,免得动不动嘴里就冒出让人气得炸肺的话。

初六,亭幽回了敬府。这是年前就下了圣旨的,定熙帝金口玉牙自然不会改,亭幽暗道,好歹是可以晚几日去冷宫了。

这几日亭幽就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定熙帝派人来传旨,她可还不想吃虱子。每夜都一直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

敬府这日彩灯高照,命妇些都按品大妆早早列在了门口,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等着迎接亭幽这位贵妃姑奶奶。

亭幽木着脸任司仪摆弄,受了众人的礼,被引到正厅,分别接受敬府男子和女子的敬贺。

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敬老太爷是一副玳瑁西洋老花眼镜、一柄如意、一柄鹰嘴乌木拐杖、四色金锭子。不算华贵,但毕竟是宫里赏的,倍添颜面。

因着亭幽是姑奶奶,所以敬府的男子问了安便退了出去,留着女人家叙话。

亭幽的祖母是早就去了,所以女主子里她的母亲敬夫人便为大,领头带着一众女眷上前请安。

亭幽颔首领了,转眼看了看司仪内监,后面跟着一众内侍捧出礼物来,敬夫人得了一套金累丝头面、一柄玉如意、一串香楠木佛珠、四色布匹并四色金锭子。

亭幽看得有些疑惑,后四色物件是亭幽亲自打理的,但那套金累丝头面却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余下女眷所得之物皆有多出。

待众人行过理,又有一个女子抱了一个小婴孩上前行礼,亭幽瞧着极为眼生,那女子二十来岁,杏眼桃腮、体态婀娜、极为标志,看装束不像下人,那小婴孩长得唇红齿白,包裹着金丝被,项上带着八宝金锁,也是富贵万千。

亭幽瞧了瞧自己的母亲,敬夫人一脸笑容地道:“回娘娘,这是娘娘的小弟弟,抱着他的是向姨娘,这几天才出的月子,这孩子还没取名儿,老爷的意思是趁着娘娘省亲,请娘娘给取个名儿,讨个喜庆。”

亭幽望着还在襁褓里的“弟弟”,又想起自己父亲的年纪,一时又看着敬夫人手腕上那从不离身的佛珠,思绪万千。

亭幽的容貌来自于父母,敬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绝色美人,即便是如今,也依然风韵依然,可也耐不住红颜老去,夫婿另寻新欢。

“本宫倒没料这这个,一时也没准备,还是请祖父给取吧。”亭幽缓缓道,她是不喜给这个“弟弟”取名的,只怕过几日他们也不会喜欢自己给这孩子取的名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一时礼毕,敬夫人等领了亭幽去园子里转转,四处彩灯耀日,树上都挂了红,远远望去便像是百花齐放般,可终是没有春日的温暖。

亭幽看着眼累,告知了敬夫人,敬夫人便领了她去映月楼小坐,这是亭幽做姑娘时,爱来的地方。

亭幽遣退了从人,这才能坐下同敬夫人说几句知心话。

亭幽望着自己母亲耳边的一根白发,强作欢颜的脸上已经有了几丝明显的纹路,“母亲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进宫,若不然,咱们母女也不用连说句话也这般难。”亭幽的情绪有些浮动。

敬夫人愕然,不知亭幽怎么忽然讲出这样的话,只能拍拍女儿的手道:“娘娘怎的说这般话,能进宫伺候皇上这是你的福气。”

其实敬夫人实则是好心,毕竟今日人来人往,耳目繁多,怕亭幽闹性子,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

但亭幽的心是早就钻了牛角尖了,所求的唯一不过是自己母亲的一丝关爱,哪知却被敬夫人这般冷淡地挡了回去。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货物一般被父母送入宫里交换权势,又像是玩物一般伺候定熙帝,最终怨的还是自己这个蠢物,怎么就傻到喜欢了帝王。

亭幽心里一时山崩海裂,只认为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真心疼爱她的人。

“什么福气,我看是受气才是。我根本就不想进宫。”亭幽的泪珠子从脸上滚落,出来时还炽热烫脸,落下时已冰凉如雪。

敬夫人听了只在一边着急,“娘娘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又换了家里丫头拿梳妆盒来替亭幽补妆,“娘娘补了妆还是回前面吧,老太爷和老爷还有许多话想同娘娘说哩。”

亭幽睁着偌大的眼睛,满是绝望地看着敬夫人,她为什么就不能…哪怕是摸摸自己也好啊,亭幽心想,哪怕为着她的母亲,亭幽也想过要去求定熙帝,如今只能笑自己太傻。

回到前面,老太爷和自己父亲当然有许多话说,话里话外都是要提携自家人的意思,暗示着他们如今诸多的不满意。

亭幽听得头疼,熬到戌时二刻总算可以打道回宫了。

回宫后照例是要去定熙帝那儿谢恩的。

亭幽到乾元殿时,见得伺候的宫人都一副瑟瑟模样,自己也拢了拢大氅,晚间的风确实刮着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