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缺乏应变能力。

  迟灵瞳是属鼠的双鱼座。

  这样的两种性格综合于一体,等于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迟灵瞳从不向外人提起裴迪声,也极少流泪,与人相处,除了比以前内敛了

些,在别人眼中是没多大差别的,一样幽默,一样妙语如珠。可是别人不知道,

自从裴迪声过世之后,迟灵瞳就整夜整夜的失眠了。

  寂静的夜里,眼睛大睁着,耳朵就变得出奇的敏锐。她清晰地听到屋子里其

他人熟睡的呼吸声,听到外面汽车驶过与路面的摩擦声,甚至连树叶飘落、花朵

绽放的声音,她都能捕捉到。

  清醒的夜,是漫长的、无边的,如同一个人走在茫茫的荒原里,不知哪里是

个尽头。

  她不知道这属不属于一种自虚的行为。

  她搬到憩园附近之后,以为情况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一样,稍微好转一点

的,就是白天她能睡得香甜一些。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裴迪声那边的世界里,白天是漆黑的,她希望能和他

在同一个时空里呼吸着。如果有一天能相遇,她有些话想告诉他,也有些事想问

问他。

  现在,她就成了一个黑白颠倒的人。

  如果她安于做一个由爸妈敝荫的米虫,黑白颠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送给迟铭之的银行卡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在青台工作两年,自己也积攒下

钱。谭珍和关隐达从昆明回来之后,来滨江接她回去,她拒绝了。他们尊重她的

意愿,没多讲什么,但从此以后每月固定地给她的账号里汇一笔可以奢侈地挥霍

的生活费。

  而迟铭之则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又是买日用品,又是水果、食物什么的,确

保她隐居的日子里,衣食无优。

  他们待她的态度,就象对待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的易碎品,生怕一不留神,

就给摔坏了。

  迟灵瞳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不是高悬在天空的太阳,月亮和地球都必须围

绕自己旋转。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独处的空间。

  她对迟铭之和谭珍说,她准备找一份工作。

  迟铭之和谭珍听了大喜,各自运用人脉,为她打开了一道道方便之门,但都

是和她的专业有关联的。

  迟灵瞳笑笑,我的工作还是让我来作主吧,你们不要过问了,包括生活。

  过了两天,迟灵瞳就找到一份工作的面试,一家文化公司的秘书。她按照地

址找过去,一开始以为找错了,她走进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大白天的楼道里黑灯

瞎火,照明灯也坏了。敲完门,伸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上半身。

  “是迟秘书吗?我是吴总。”吴总的下半身也露出来了,腆着个大肚子,到

是一幅成功人士的体型。

  居室潦草改造成的办公室,客厅的墙上挂着公司牌子。业务范围包括:国内

外动漫发行、代理与制作,电视台、报纸、杂志、网格等多媒体发行……迟灵瞳

把这几行字反复看了三遇,还是没能理清个中关系,如果不是表达上出了问题,

那一定是她水平有限。

  “说白了,咱们公司的主要工作就是发行盗版书。什么火,咱们就发行什么

。易中天的《品三国》呀,于开的《论语》、余秋雨的《千年一叹》这些纯文化

的,还有养生、保健、职称考试类的,哦,不要忽视网络文学这一块,网络上一

些点击类很高的小说,特别畅销。你这个秘书就是和我一起跑跑印刷厂,然后就

给我泡网上,寻找目标。这些都是各大书站的网址,你每个都注册成会员。你每

月的底薪是一千元,其他就是书的提成,好好努力。”

  吴总递给迟灵瞳一张纸,另外掏出一根皱巴巴的中华香烟,叨在嘴上。

  “我这样是否说明已面试通过?”迟灵瞳整个人还坠在云雾中。

  吴总闭了闭眼,“现在是E时代,一切讲究简洁高效,时间就是金钱。明天

我们要出个差,上午八点上班。”

  迟灵瞳又是睁眼到天亮,两眼通红地赶到文化公司,与吴总上了辆小面包车

,去了一家小印刷厂谈几本书。小印刷厂别看不起眼,仓库里到是大有乾坤,等

于一个学院的藏书馆,什么书都有,除了纸质差点,从外表上看和新华书店光洁

的橱窗里摆放的没两样。

  吴总这次做的是几位女性言情天后的最新力作,据说有一本要翻拍成电视剧

  回来的路上,吴总正要交待迟灵瞳下一步的工作,头一扭,她歪在椅子上睡

着了。

  “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吴总来火了,大吼一声,把迟灵瞳惊得差点跳

起来,“拿高薪睡大觉,天下有这么美的事,你也介绍我干干。你说,你到底能

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迟灵瞳从眼常底下射出两道疲倦的光束,说实话,她不是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而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时间。如果改成晚上该有多好呀!

  她咬咬牙点点头,打起精神坐坐直。

  第二天,吴总带她去见了几家书店的老板,书印了也得有个接受的地方呀。

晚上,吴总请老板们吃饭。男人喝点酒,就有些疯颠,嚷着要迟灵瞳唱个小曲助

兴。迟灵瞳哪里被人这样轻视过,筷子一摔,起身就走了。

  吴总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怒吼。不过,吴总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吼过之后,

也没说让迟灵瞳别来了。

  一周过后,迟灵瞳却已是身心透支,走路都象脚下踩着棉花,身子软软的,

看什么都是双的。她想伙计炒老板了。

  还没等她开口,吴总突然失踪了。小公寓里一片狼籍,文化公司一点文化气

息都寻不着。

  房东骂骂咧咧地跑过来,向邻居哭诉,说哪是什么总,根本就是一骗子,两

个月房租都没缴,公安局抓盗版印刷,人是连夜跑的。

  迟灵瞳拖着沉重的双腿下楼,打车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

黄昏时分,才悠悠醒来。

  手机在包包里嘶叫着。

  她拿手机时,带出一张纸,是吴总塞给她的各大网站的网址。工作一周,累

得象条狗,一分钱没拿到,还赔上了几大书站的会员费。

  迟灵瞳咧咧嘴,失笑摇头。

  “嗯,鸟类,我还活着。”电话是孔雀打来的,嗓音轻脆、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