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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荻,”谢晓峰微微抬起头,看进慕容秋荻的眼,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你看,没有什么不可能。”

慕容秋荻睁大了眼睛。

她想她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谢晓峰可以要娶她,可以这样对着她耍赖皮,那为什么不可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慕容秋荻垂眸,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极淡的扇影,她轻声道:“你是个好的剑客﹑好的朋友,却不会是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

“谢家的儿女,大多死于江湖争斗,你没有死,不过是因为你功夫比别人高﹑运气比别人好,总有一天…”慕容秋荻说得稍显艰难,她道,“总有一天,谢王孙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和他一样。”

慕容秋荻抬眸看向他,静静道:“三少爷不是不会败,只是不能败。你背负的担子太重,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能分配给你的家人?”

“而且,你的女人很多,过几年你就会忘了我的,”慕容秋荻凝视着他,平静地说道,“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如今的这一切很可笑。”

“我用了十年,都没能忘记你,”谢晓峰亦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却幽深得望不见底,他道,“你永远是最了解我的人。”

慕容秋荻不可置否地冷冷一笑,道:“你先松手,让我起来。”

谢晓峰恍若未闻,再次俯□,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道:“不试一试,你怎么能肯定?”

浪子也会想要有个家。

十年前的谢晓峰绝对不会这么想,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看见了包括娃娃和老苗子他们一家人在内的那种贫穷家庭的和睦美满之后,他的想法在变化。

纵是飞鸟,也会倦极还巢。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比在她身边更让他安心。

“你太自私!”慕容秋荻被他不打招呼就碰触她的额头激怒了,无奈挣脱不开,只得屈起膝盖顶了他肚子一下,恨声道,“放开我!”

谢晓峰突然发现,在她面前,他总是受挫。

“秋荻,你清楚,成亲只是早晚的事,”谢晓峰不能对她的挣扎视若不见,但他不会放开她,他道,“不会有人再敢向你提亲。”

小弟的身世昭然揭示,武林皆知他与她的过往,关于他和她相识相恋的故事甚至被说书先生编成了段子。

慕容秋荻已没有别的选择。

“早在你第一次提亲时,我就清楚你的用意,”慕容秋荻冷笑道,“但我凭什么一定要答应你?我为什么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谢晓峰一怔,呆呆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慕容秋荻反问道,“不管嫁给哪一个武林中人,免不了要跟着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自己丈夫就不在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守着小弟过太平日子!”

谢晓峰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他低声道:“你骗我。”

慕容秋荻并无被拆穿后的心虚,她又想拿膝盖顶他肚子,这一次却被他用腿压住。她便也不再挣扎,吊起眉梢,挑衅一般地看着他,道:“那又如何?”

“你不是那样安于平淡的人,你只是怕麻烦,”谢晓峰的手紧紧按住她的手腕,定定道,“不过这个借口找得很好。”谢晓峰的眸光一黯,叹息道:“江湖人本就不该娶妻生子。”杀,与被杀。既然自己已经有了永远无法摆脱的宿命,那至少不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

“你难道不算江湖人?”慕容秋荻冷笑,讥笑道,“什么时候三少爷也这般说一套做一套?”

谢晓峰唇角噙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他低头凝视身下的女子,道:“你一直是我的女人。”

娶妻,生子。对谢晓峰而言,他的步骤是倒过来的,但那也无所谓。

江湖人不应该娶妻生子,可是既然已有妻儿,就该承担男人的责任。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他乐意承担的责任。

慕容秋荻静静看了他一小会,忽然就啐了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

——刚刚的安静是为了储备唾沫。

“如果早几年,或许我会为你的这句话而欣喜若狂,”慕容秋荻慢慢道,“你从来没有这样承认过我。”

“但现在我一点都不稀罕成为你的女人,”慕容秋荻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只低声道,“就算我求你,让我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声音到了最后,竟已几近哽咽。

谢晓峰一愣,抹了抹脸上的液体,然后怔怔地,伸手直接去碰触她的脸庞。

从她的眼角淌下的液体,湿润温暖,但谢晓峰觉得那种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指,那种热度又在他的指尖上渐渐冷下来,冷得像冰,一直冰到了他的心里。

“你放过我行不行?”慕容秋荻的声音已明显带着哭腔,她一边抽泣一边道,“你自己是个祸源体质,女人仇人一大堆,凭什么要把我也绑上你那条船,跟着你受罪!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日子,你如果真的还喜欢我,就放过我,不要再见我们母子了,行不行?”

“秋荻…”谢晓峰有些发怔,伸着手,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动作也做不出。

此刻的谢晓峰,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无论谁在某一个人面前都会变成呆子的,就好像上辈子欠了这个人的债。

“我,我…”慕容秋荻呜咽着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突然扣住了谢晓峰触摸她脸庞那只手的脉门,反向一拧,纵身一个跃起,眼看就要高高踢出一脚。

可她拧住的那只手像是泥鳅一般滑溜,一下子就从她手中溜走,那一脚不但没有踢到谢晓峰,反而被他抓住脚踝往前一拉,慕容秋荻眼前一花,便发现他已从背后牢牢扣住自己的腰,箍得她坐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混账!”慕容秋荻恼怒不已,她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招的偷袭速度有多快,即便是他,若毫无防备,也必定中招!思及此,她越发愤恨,刚刚的眼泪岂不是都白流了!

她背后那人的手如同铁箍一样紧紧箍住她,他轻轻叹息一声,竟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叹气道:“秋荻,我了解你。”

他了解她,慕容秋荻永远不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的眼泪,绝不会流得毫无意义。以前她是这样,现在她依然是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颈间,引得皮肤一阵战栗。慕容秋荻对这个人高高在上的这种口气简直深恶痛绝,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谋略战术,猛地一个弯腰低头,张嘴就使劲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谢晓峰连一声都没有吭,当然更不可能松手。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慕容秋荻是不是真的会永远那么理智?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慕容秋荻这一口咬下去,完全是为了泄愤,但却不是不计后果。她只在他手上留下来一个牙印,没有出血。

谢晓峰的这双握剑的手,不能伤。江湖中要找他寻仇比武的家伙多如牛毛,伤了手的后果,比手中无剑更加严重。

因此虽然心有不甘,她还是住了口。

谢晓峰却突然低低地笑了,似乎很愉悦。她能感觉到背后从他的胸膛中不断传来的震动。

“要发神经,滚出去!”慕容秋荻恨恨道。

谢晓峰显然对这话并不感冒,他依然将头搭在她肩上,嗅着她发间清香,目光落在了床边一个小桌的篮子里。篮子里有一些布,还有针线,剪刀。

“那是什么?”谢晓峰看了片刻,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件未完成的衣物,问道,“你在给谁做衣服?”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情夫。”慕容秋荻自然地答道。

此话一出,却感觉不到她身后那人的丝毫变化,却听得他道:“这个男人个子挺矮。”

“我喜欢。”慕容秋荻又答。

谢晓峰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喜欢。”

慕容秋荻又不说话了。

谢晓峰道:“为什么要给小弟亲自做衣服,七星塘不会缺裁缝。”那衣服,看长度就知道是给孩子的。

“习惯了,”她挣脱不了,也只好同他说起话来,“在外面最初一年,小弟的衣服都是我做的。”

“一开始也做不好,不过小弟倒是穿得很开心,后来日子越来越好,也用不着亲手做,”说着说着,她的目光渐渐温软,她道,“但他还是喜欢穿我做的。”

“如今事情忙,我也不常给他做。这一件是练功时穿的,他的练功服最容易穿坏。”慕容秋荻静静地说道,语调柔软。

身后那人安静地听着,久久不语,也没有动作,只是抱着她,他的怀抱很温暖。

月光渐渐暗了下去,云朵暂时遮住了月亮。

慕容秋荻忽然感觉禁锢在腰间的力量一松。

他起身,背对着她,淡淡地说道:“我走了。”

然后,他又道:“夜里凉,你注意。”

慕容秋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谢凤凰恨不得手刃了你,怎会帮你来提亲?”

此时,谢晓峰已经拉开了门,听见慕容秋荻的话,他淡淡道:“我输给了华少坤。”

华少坤是谢凤凰的丈夫,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慕容秋荻冷笑道:“你真的打不过他?”

谢晓峰的侧脸映照在月光下,他表情淡淡道:“败就是败,真假都一样。”

姑姑就是姑姑,不管她嫁给什么人都一样。十五年前他打败了华少坤,让他们夫妻痛苦了十五年,如今华少坤找他再战,他不能再让他们夫妻继续痛苦下去。

慕容秋荻了解。而这时,门外的人影一晃,转眼她已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显然是走远了。

月光复又穿过窗子,洒上地板。

慕容秋荻抱膝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清冷的一地月光发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将头埋下,抱着膝,静坐良久。

月色皎洁得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dybugzzzz的手榴弹,待会有一更

正在考虑是不是不要写《碧血剑》了,渣男难写,吃力不讨好,虽然我挺萌夏雪宜。

同时正在考虑何红药和王怜花这对CP的可行性,从没人这样写,蛮有挑战性。

今天手贱又自己去做封面了

第二十八章

39、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有一位特殊的女客前来拜访慕容家。准确说,她是来拜访慕容秋荻的。

这个女客的闺名叫厉真真。

自从妙因师太接掌峨眉门户后,峨嵋的女弟子就都是削了发的尼姑。妙因师太要求门下的弟子和她一样,守戒,苦修,绝对禁欲,绝对不沾荤酒。

厉真真却是例外。唯一的例外。她几乎可以做任何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限制过她。

因为厉真真虽然讲究饮食,讲究衣着,虽然脾气暴躁,飞扬跳脱,却从来不会做错事。这样个性张扬的一个女子,当然也是一个美人。通常比起长相平庸的女子来说,美人往往有更多肆意任性的权利。

慕容秋荻是在水榭里抚琴的时候收到厉真真的拜帖的,这天的阳光很明媚,厉真真从园林的小拱桥上向她走过来的时候,慕容秋荻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想,如果她是个男人,说不定此时会吹起口哨。今日,厉真真穿着的是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式样、剪裁、手工,都绝对是第一流的,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方,却还是可以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当厉真真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她的衣裳简直就像是一层雾。

可是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因为她是厉真真。不管她穿的是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敢看不起她。

慕容秋荻喜欢厉真真的自傲,也忌惮她的自傲。而她最忌惮的是,那段异世记忆告诉她,这个女人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她可不希望有这样一个儿媳妇。

虽然这样想,但慕容秋荻面上自然不显,她对厉真真颌首道:“厉姑娘,请坐。”随即她扬了扬手,马上就有仆从给厉真真看座上茶。

厉真真大大方方地坐下,道了句“多谢”。

慕容秋荻起身理了理衣襟,从琴桌后绕到前面,仆从会意,立即在厉真真对面放了一张椅子,好让慕容秋荻能够坐下。

厉真真的眼睛自从看见水榭里的慕容秋荻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此时见慕容秋荻已坐到她面前,厉真真忽然笑了,朗声道:“慕容姐姐天姿国色,若我是名男子,也一定是要来求娶姐姐的呢!”

慕容秋荻径自端了杯茶,淡淡道:“厉姑娘称我‘夫人’即可。”厉真真唤她“姐姐”,唤得她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厉真真嫣然道:“照慕容姐姐这般说法,是打算答应三少爷的求亲了?”厉真真掩口笑道:“前些日子听别人说,谢三少不仅没死,还日日来慕容府门口求娶慕容姐姐,雷打不动。我起先还不信,今日路过,总算是见识到了。”厉真真抿了抿唇,笑得意味不明,道:“妹妹还真是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啊…能被三少爷那样的人死心爱慕着…”

慕容秋荻当然知道这个时辰正是谢晓峰例行到慕容家大门“报到”的时间,不过听了厉真真的话,她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厉真真一眼,悠悠道:“厉姑娘恨嫁了?其实若真是想嫁人,随便在厉姑娘的裙下之臣中挑一个便是。妙因师太那么宠你,相信是不会怪罪的。”

厉真真笑容一僵。

现在的峨眉女弟子全是尼姑,怎么可能和男子成亲,即便是厉真真,那也不是想嫁就嫁得了的。而慕容秋荻的话,似乎有讽刺厉真真和很多男人上过床的意思。

但其实,慕容秋荻清楚,以厉真真的手段,不需要陪任何男人上床也能获得他们的爱慕,获得她想要的东西。那句“裙下之臣”,不过是她闲极无聊的一点试探。

“厉姑娘今天来,该不是专程来和我讨论嫁人的问题的吧?”慕容秋荻啜了一口清茶,把话题重新拉回正事,她状似不经意一般补充道,“天一阁的手下们都喜欢称我‘夫人’。”

“夫人果然聪慧,真真还没说什么,夫人就知道真真此次来的目的了。”厉真真的情绪转变极快,笑容瞬间就重新自然起来,话题一转,就像刚刚不太愉快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厉姑娘千里迢迢从峨眉赶到七星塘来,必然是为了峨眉的长远发展而谋划,”慕容秋荻好风度地对着厉真真一笑,柔声道,“你我同为女子,说话不必像那些男人们客气应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语罢,她顺势挥了挥手,屏退了周围立着的仆人。

厉真真爽朗地笑道:“慕容夫人愿意和真真交心,真真简直太高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说吧!”厉真真翘起二郎腿来,却不显得粗俗,反而有种洒脱之气,她道:“天一阁能和夏侯山庄结盟,不知道能不能和峨眉结盟呢?”

*

厉真真从慕容府的大门出去的时候,差点和小弟两个人一头撞上,还好一旁的铁开诚及时拉了小弟一把。

小弟刚刚的“赶走谢晓峰大作战”又宣告失败,心情很不好,见着厉真真,只觉得这女人妖里妖气,便凉凉道:“原来峨眉的厉女侠眼睛长脑后了,走路看不见路。”

厉真真瞟了一眼旁边已经长得和她一样高的铁开诚,感觉顺眼得很。低头又看着小弟,暗道这个孩子长得可爱,可惜嘴太损,讨人嫌。

但今天刚和慕容秋荻达成结盟的意愿,这下可不好欺负她儿子。于是,厉真真便笑眯眯道:“慕容小公子,你这是打哪回来?”

“厉女侠管好自己再说。”小弟依然语气不善。

厉真真却似不在意一般,笑道:“慕容小公子可是想赶走那人?”

“他已经走了。”小弟道。

厉真真瞟了一眼空空的大门外,道:“但却不是你赶走的吧?”

小弟皱着眉头看着她,道:“是或不是,厉女侠很关心?”没错,他今天精心准备的“毒气和痒痒粉大作战”又失败了,那个人丝毫不上当,他之所以会走,不过是因为他每天在慕容家大门口待的时间都是固定的!现在正好到了时间,他就走了。

慕容秋荻说他是每天“报到”来的,真没说错。如果有个本子,估计他还能每天签到。

不管怎样,总之作战失败的小弟很沮丧。

厉真真撩了撩额际的发丝,抿唇一笑,道:“我倒有个好法子,慕容小公子要不要听听?”

小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法子?”

厉真真弯下腰,对着小弟招了招手,神秘一笑,道:“附耳过来。”

小弟想了想,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反正听不听在他,采用与否在他。

铁开诚看着厉真真同小弟嘀咕了几句,然后很快直起身,笑着对他和小弟点头道:“说完了,告辞。”

小弟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地盯着厉真真,皱眉道:“喂,你觉得,真的会有用?”

“有用没用,你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厉真真轻轻一笑,一甩头发,转身走了。

铁开诚却见到小弟的脸可疑地红了,他不由奇道:“小弟,她同你说了什么?”

小弟的表情纠结无比,他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舒展开来,一会儿嘟起嘴,一会儿又皱皱鼻子,看得铁开诚越发好奇。

听见铁开诚的问题,小弟咬了咬唇,也朝铁开诚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两个人咬了一小会耳朵后,铁开诚的脸上也飘过两朵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