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相思红豆发出的细碎声响,路乐乐第一次觉得,自己,此生已经放弃了挚爱,已经没有再拥有它的机会了。

手腕上一空,月色从头落下,她的眼眸落在阴影之处,从而遮住了那从眼眶中落下的泪水。

紧咬着唇,她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忍住要回头在看一眼那一串相思红豆的冲动。

传说,维拉斯没有手臂,丘比特没有眼睛,陷入爱情中的人不是抓不住对方,就是看不清对方。

姬魅夜,此时,我失去了手臂,无法带上你我曾今的信物,因为,我们都抓不住对方。

她无能无力,无法抓住在人群中不顾旁人的侧目,认真将选好的相思红豆穿成链子的,然后带着羞涩和幸福的为她亲自戴在手腕上的俊美的少年。

而姬魅夜,你也看不到,我们曾今多努力,看不到真正需要的爱情是什么。

脚下的鹅卵石,分外的搁脚,每走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刃之上的疼痛。拉住若云,路乐乐,走出了东院。

这是第一次,汮兮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手心这只红色的链子。银白色的月光下,它每一粒豆子近乎一摸一样,没有一丝瑕疵,圆润漂亮,用银丝线穿成链子,独特而唯一。

多漂亮的的红豆链子啊。

汮兮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将链子举起来,又是万分喜爱的打量了一番,才将它戴在自己的手上。

白皙的手腕,赤红的链子,红白相映,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似乎看起来,她才是真正适合这个链子的主人。

汮兮举起手臂,白色是水袖在空中飞舞。她踮起脚尖,然后站在了那一方小桌子之上,将手臂举起,微微垂着头,旋转,然后甩袖。

谁说,只有皇室的人才能跳那飞天舞。她同样也可以,同样可以像那个女人一样踏云而上,美煞他人。

“神乐,还记得我说了,谁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吗?”脚下踩着风,裙摆翩翩,她有如一只飞鸟在方寸的桌子上跳着飞天,“你看到了吗?现在笑是人是我。而你,你在哪里?”

穿过了长廊,走上了石阶,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路乐乐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的扶着墙,然后无力的蹲下了身子。

“路乐乐…”若云歉意的唤道。刚才,她们的对话若云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路乐乐将手里的链子取下来给了汮兮,也看到了那一刻她眼角的泪水。

这是第一次,若云看见,这个瓷器般却异常坚强的女子眼角蔓延过的泪水,那样的绝望和无助,还有那样的悲伤。

“路乐乐。”

若云走上去,打算将她扶起来,去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摇了摇手,闷着声音道,“若云。我没事的,明天落日前我们就要离开,你身上还有毒,屋子里有药,你自己先服下。”

“那你呢?”若云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此时,面对着自己曾今很讨厌的女子,她心里有歉疚,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的是,在关键时刻她终于做出了选择,感激她在此时伸出的援助之手。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我就在这里静一静,你休息吧。”

“夜里天气有些凉,你还是早些回屋子,对孩子不好。”

“恩我知道了。你去将神式准备好(一种人形纸片,点下鲜血和法力,可在短时间之内,将她变成滴血之人的模样。”

在阴暗处,路乐乐的身形显得比以前还单薄和娇小,也不免让若云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是时候,路乐乐正被泱未然关在笼子里,虚弱,然而如展开刺的刺猬,倔强而坚强。然而此时的路乐乐…

若云看了看她颤抖的肩膀,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半响路乐乐才站起来,然后坐在走廊处,仰望着头顶的月亮,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没有抑制住的落下,犹如断线的珍珠——

阴森幽暗的墓地里,骷髅和亡灵在举行着一场仪式,沐浴在月光之下,从泥土里挣扎出来,倒下又站起来。它们的关节上都有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他们。

而高空之上,在云端,有一人迎风而立,银发如歌,面容绝艳,手持玉笛,金色的眼瞳正望着前方,那边是——沧澜江。

然而他的眼神没有之前的那种渴望,只有一种焦虑之色,甚至有些不耐烦。

“殿下,你怎么了?”这场仪式分外的重要,珈蓝难免担心,上前提醒道。

“我在想。”他抿了抿唇,用力的握紧了玉笛。

“想什么?”

“想,乐乐在做什么?想她现在是不是睡着了,在想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在想她会不会真的不理我…”他垂下黯然深邃的眸子,抬起手腕,看着那一串红豆相思豆,:“珈蓝,我想路乐乐。”——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的声音很轻,垂下的宛若扇子的睫毛上带着点点的光晕,让他脸的脸看起来格外的不真实。

双瞳也深深的凝视着手上那一串红色的相思链,唇瓣漾开温暖的笑意,那每一粒都是他尽心挑选的——那是他对她的承诺。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时刻刻的想着她,看不到我心里会乱。看到她,我心里会更乱。当看到她笑,我会开心,看到她伤心,我的心就如钝刀划过,痛不可挡。”

说着,他突然抬起头,指着前方,“珈蓝,你看,本宫脚下是千年以来建立的脱离于天地的亡灵,而前方则是本宫将会轻而易举跨国的沧澜江,可是…这真是本宫一千年所要等的东西么?”

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本宫想要覆灭南疆,想要打开圣湖,想要救出汮兮,想要拔出被自己封印的记忆,这一切是我一千年来都执着的东西。为此,本宫不惜采用任何比比的手段,利用任何可以任何的人,不放过任何机会。”

说道这里,他脸色突然一变边,手突然往后一拉,只听到一阵破碎的声音从脚下蹦发出来。

珈蓝大惊,低头看去,看见那些被银丝牵引的骷髅军团突然发出一阵***动,它们犹如失去了失去了支撑一样,突然散开,关节脱落散到在地上,脱离身体的手臂,腿骨,不停的在蠕动,想要自己再度结合。

再看这边,那些银丝竟然全部都断了,脱离了姬魅夜的操控。

“殿下,您做什么?’”看到他故意扯断了那些控制骷髅的银丝,珈蓝脸色吓得当即惨白。

“做什么?”他冷冷一笑,“为了回到南疆,会了所谓的永生,还有无尚的力量,难道就要本宫杀了路乐乐?!”

杀了那个一千年来,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什么叫渴望,什么叫温暖,什么叫依赖,什么叫眷恋,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幸福的女子吗?

“殿下,您真要做出决定?”珈蓝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绝望。

“我没有做出任何决定,因为我早就做了决定。在我将自己心分成两半的时候,已经注定了我放弃了所以,而选择了路乐乐。”他坦然承认,“只是,那个时候我所有顾及,估计着汮兮,然,终究一切我注定是要负她的。”

“殿下…您还是考虑清楚吧。”

“如何考虑?”他回头认真的看着珈蓝,“我对汮兮是一份欠了她的责任。早在一千年前,她是唯一守在我身边的人,为我而死,那个我认为她值得我去爱。可是,值得,和相爱并非是相同的。”

“路乐乐说过,爱情不是承诺,而是仅仅是看着对方,就会感到一种从心底漾开的快乐。仅仅是想到对方,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笑容。”他勾起唇,眉眼带笑,好看无比,眼神却无比的温柔,眼底之前那聚集千年的寒冰早就

珈蓝恍然明了,答案已经出来了。

“可是殿下,若故您执意下去,那以前那个诅咒…”那个让殿下变成白骨的诅咒。

“珈蓝。”没等珈蓝将话说完,姬魅夜突然笑着打断了它,“你看这里。”

说着,姬魅夜突然举起那只带着手链的手,高高的举过头顶,放在了月光之下。

还有三日便是满月之日,此时的月亮却已然非常的明亮,光华照亮了整个墓地,阴冷而幽深。

原本散落在月亮旁边的薄云突然被一道强劲的风吹散开来,月光毫不保留的照在了姬魅夜手背上。

正当珈蓝疑惑姬魅夜到底要让它看什么的时候,它突然发现,殿下那犹如白玉一样润白漂亮的手,正在慢慢起着诡异的变化——

那皮肤越来越透明,可以看得见血丝,然后看得见那些清晰的骨头,甚至…再片刻之后,那些皮肤突然慢慢消失,呈现在它眼前的不在是一只手,而只是带着一串红豆相思链子的森森白骨。

“殿下!”珈蓝惊呼绝望的看着姬魅夜,看着他慢慢变成白骨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

然而,姬魅夜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惊恐,反而是满意的笑容,“这个变化,其实也是在今晚才发现的。”看着自己的白骨,他笑容漾开,妖艳的宛若夜间盛开的曼珠沙华,“看到这个变化,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恐慌,反而是欣喜的。我多么的欣喜,因为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珈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然后看着殿下的手回复了之前的光滑如玉。

只是,这样用灵力维护自己的身形,在月光和日光之下,也仅仅能维持一个时辰,其他,只要遇光,他必然变成一堆白骨。

“之所以这个时候才变身,或许是因为汮兮的魂已经不在了乐乐身上,也或许的因为两个人的分开,让我彻底了明白了一切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珈蓝。”姬魅夜回头看着它,“一千年了,其实你可以选择性别了。有朝一日,当你发现醒来的时候身边有自己爱的人,这一切远比永生更美好。我会放你自由,让你和你喜欢的人离开。”

珈蓝缓缓跪下,“殿下对珈蓝有再生之恩,珈蓝的命是殿下的,自然要永远跟随殿下。”

“本宫对你没有恩,只有契约。”姬魅夜看着下面的骷髅军团,“今晚和明晚将是本宫最后一次会你们渡化,七日之后,本宫将会将契约还给你们。”

“殿下。”珈蓝大惊,“殿下,这是你千年的心血,你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了。而且…”它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纵然心里已经知道了殿下选择了路乐乐,然而它万万是没有料到,殿下竟然连自己的亡灵军团都放弃了,当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殿下才被驱逐出南疆。

作为一只跟随他的人,珈蓝不忍心让殿下就放弃了。

“而且,汮兮大人怎么办?”

“汮兮那边我会告诉她的。本宫欠了她,自然会答应她任何要求,但是前提是在不伤害乐乐的情况下。”说罢,他不在考虑太多,将玉笛执在唇边,一曲亡灵序曲再度响起。

“鬼姬,鬼姬,今夕何夕?”

“鬼姬,鬼姬,何以独兮?”

在这一刻,姬魅夜恍然明了,原来他等的那个人,不是汮兮。他等的那个人,而是那个从遥远地方来的命定人。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落入她那双带着惊恐和无错的双眸里。

乐乐啊,今生有你,我姬魅夜,还有什么遗憾?

哪怕成为白骨,那又何畏惧?

能为卿如此,我甘当沉迷。哪怕你是一杯毒酒…

“珈蓝,本宫在就回去,回到她身边告诉她,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改变过,其实一直不曾动摇过,之前我只是看不懂我的心而已。”他看着明月,妖美的脸上笑容漾开,那金色的眼瞳溢满了光彩——

南疆——

沧澜江犹如一条绿色的带子,横跨在眼前。

湛蓝色的眼瞳穿过雨后的江面的雾气,看着将的对面。

情丝如墨,在风中恣意飞扬,雪白的袍子抚过草地,凤息上前一步,薄唇微微抿起,湛蓝色的眼眸有一丝担忧和焦虑。

“祭司大人。”白衣小童举起伞走了过来。

南疆常年多雨,此时,正是雨季,天空中瞟着小雨,将南疆笼罩在一片烟雾中,然而,祭司大人身上却没有一丝湿意。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周身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将雨水挡在了外面。

“东西拿来了吗?”他声音很轻,犹如头上的细雨,风一吹,就可散去。

“大人,这个是神乐殿下遗留下来的第二只记忆盒子。”白衣小童将一直褐色的盒子高高举起。

“恩。”湛蓝色的眸子在听到神乐两个字的时候,突然黯然了下来,然后点点头,“到时候还是由我亲自交给她吧。”他回头看向沧澜江,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此事的她,有没有看到关于自己记忆的第一只盒子?

“小童。”

“大人。”小童颔首聆听。

“你可有听过长相守?”

“…”白衣小童微微一惊,茫然的看着大人的侧脸,发觉,大人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浮上了一沉让人忧伤的阴郁。

“弟子未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