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必须要在月光下操作傀儡,或许是害怕,但是,汮兮在殿下眼里看到的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厌恶和憎恨。他的内心,是不是已经开始憎恨自己变成了白骨,厌恶自己成了这个样子,才将自己的手一点点的缠起来。以至于到现在,月光被挡在了外面,他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姬魅夜,高贵如你,骄傲如你,霸道如你,妖媚如你,然而,为何你又为了一个不值得女子,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心,丢掉自己的尊严,践踏自己的高估,让自己落魄成这个样子。

“汮兮,你下去吧,本宫已经欠你够多了。”看着白骨慢慢的恢复了圆润,他的手指纤长如玉,十分的漂亮,然而却异常的冰冷。

“殿下,你说了,只要汮兮有要求,你就会答应。”她紧握着他的双手,眼眸深深的凝视着他,看到他睫毛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请让汮兮留在您身边,不管以什么样方式,还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汮兮只想留在殿下身边,永远不要离开。”

她放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双手合一抵着额头,以额触底。

“永远…”他唇角笑开,“汮兮啊…汮兮。”他只是念着她的名字,不再说多的词。

汮兮起身,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屋子恢复了安静,那个一直闭上眼睛的人,才缓缓的睁开眼眸,看着房顶,看着朦胧的窗外——天亮了吗?

永远是多远?那代表着永恒的白骨之花不过也是一个时辰的开放时间,而这个毫无意义的永远算什么,那个对他说,永远在一起的女子,此时,不也是在很远的地方了吗?

永远就是,永不可缩短的距离。

天空已经露出一丝白肚,因为没有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因为殿下不再担心还有谁谁逃开,那结界已经自动消失了。

空气中有夏日清新的味道,她走回自己的院子,吻着淡淡的芳香,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心的微笑。在殿下的沉默中,她看到了一种决心,一种誓要将南疆捣毁的决心。

回头,突然瞥见园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树下,带着某种熟悉的感觉。

走过去,是一个面容有些陌生的女子,白色雪纺裙子,漂亮的容颜,带着讥诮的杏眼,在朦胧的光线下,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身子也像受了伤一一样的虚弱。

“看来,姬魅夜连结界都撤掉了。”待汮兮走进,对方突然笑了起来,宛若银铃般。

“你…”听到这个名字,汮兮身子一晃,惊愕的盯着这明明面容陌生,声音却十分熟悉的声音,“你是…”

“我亲爱的好妹妹,怎么连姐姐都不认识了?”花清语含笑走了出来,慢慢的渡着步子走到汮兮身前。

“姐姐…怎么会是你?你还活着?”

“怎么,想不到是我,还是想不到我还活着?”花清语勾起唇,打量着脸色惨白的汮兮,“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觉得我早就死了。”

“我…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汮兮的声音有些激动,秀丽的脸上挂着担忧和焦虑。

看到她这般让人心疼的模样,花清语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颚,冷笑道,“汮兮,我是你姐姐,你没有必要在我眼前伪装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汮兮后退一步,避开了花清语的手,满是疑惑的打量着花清语。

两个人已有千年不曾见面,此时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汮兮咬了咬唇,心里一时没有底。

“怎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花清语笑了笑,眉眼尽是妖娆,“汮兮,其实你得感谢我?”

“感谢你?”

“当然。”花清语走上前,纤纤玉指摘了一朵花,放在手里把玩,“你能到这里都要感谢我。若非我,你这个身体早就是腐化成了泥土,若非是我,那的三魂还在圣湖之下,若非是我,你怎么能看到姬魅夜呢?”

余光注意到汮兮脸色越加的惨白,花清语将花戴在自己的发髻上,“汮兮,若非是我,你能看到现在的姬魅夜,能看到连心都没有,见光就成了白骨的姬魅夜吗?”

“果真是你安排的!”汮兮声音陡然一高,盯着花清语,双唇不由的在发抖。

“呵呵呵。”花清语低笑,“你终于不在我面前佯装糊涂了,佯装我为何出现在这里了。”

“你…”

“汮兮,你别忘记了,我们生活了多少年。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汮兮活了过来,她身边的幻影自然会就将一切告诉她,当然会告诉汮兮,她这个作为姐姐的对姬魅夜做了一些什么。

只是,汮兮,汮兮,你永远都将自己埋得如此之深。

“你将路乐乐安排到这里到底有何目的?”此时,汮兮声音带着某种凌厉的质问。

“做什么?”终于,花清语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汮兮。姐姐只想告诉你,当年你的决定多么的错误!我也只想告诉你,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哪怕,你用一千年,用一万年,哪怕,他忘记了一切,终究姬魅夜还是姬魅夜,他不会属于你汮兮。”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在责怪我,但是,你看看,现在我就在他身边。而且,为了我,他马上就要回到南疆了。”汮兮要了要唇,语气里满是坚定。

“为了你?”花清语声音多了一分讥诮,“汮兮,为何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看到了,姬魅夜已经没有了心了,姬魅夜已经违背了当年留给你的誓言,爱上了那个女人。”

“我们会回去的,姐姐,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汮兮垂下眸子,不再看花清语,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心里一片苦涩。

“回去,永远不会。”

“为何?”花清语言语中的坚定让混西更加恐慌。

“你或许不知道路乐乐的真是身份是谁吧?”头上的花似乎有些歪了,花清语取了下来,饶有耐心的锊着花瓣。

“她?”汮兮半眯着眼眸,一丝杀意从眼底掠过,唇角扯开一丝冷笑,“她不过是那个能用鲜血打开圣湖的命定中人。”

“错!”

“错?”目光落在花清语意味深长的笑容之上,汮兮显然有些失去耐心,“姐姐,今天你来应该是要告诉我答案的。既然来了,也不妨告诉我,不然待会儿殿下出来了,看到你在这里恐怕,就算妹妹也难以护你安全。”

“你想我告诉你?可是我偏不告诉你。”花清语将花瓣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然后转身走到门口,“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说!”

“你说说,这世上,除了姬魅夜,你还怕谁?”

汮兮的唇色当即变了,脑中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不会是她,你骗我。”

看到她脸上流露的惊慌和害怕,花清语摇了摇头,眼眸中又一丝汮兮没有看到的痛,“汮兮,这么多年来,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倒是你,一次次的骗了我们,一次次的违背离我们的约定。”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消失掉。

四下即将无声,夏日,空气中起了雾,让汮兮觉得全身冷得有发寒,下意识的抱紧了手臂,双腿无力的坐在冰凉的石凳子上,眼神哀戚的看着浓雾中那缕缕晨光。

花清语,你定然不会骗我。可是,我亦不会相信那是神乐。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虽然,她们相似的眼神,有相似的气质,然而,那一定不会是神乐。神乐不会在转世为人了…

即便是又如何,他们生生世世命中注定不会是恋人,而是刀刃相见的敌人。

下意识的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她将头埋在手臂之间,泪水滑下。雾越发的浓了起来,染湿了发丝,太阳已经升起很久了,此时她感觉的有人慢慢的走进。

抬起泪眼,看到一白色的身影停在眼前,雾气中,那些红色旖旎的曼珠沙华滚华丽盛开。

“汮兮,该走了。”他的声音很轻,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他还是缠上了纱布,汮兮心里紧了一下,然后目光慢慢的从他手上挪开,移到脸上,在看清他面容的时候,她连声抽气,将恐惧和害怕生生的压了下去,才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他那感觉的不到温度的缠着纱布的手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而身后还有很多人都没有上船。

腰上突然一紧,有一双用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腰部,然后将她高高的托起。

“羽见,你要做什么?”路乐乐看向羽见,惊恐的问道。

“殿下,保重,今日能将您送到这里,羽见的任务完成了,就算死,也可以坦然的去面对王爷了。”这个不苟言笑的男子脸上浮出一丝坦然的笑容,脚下用力一点,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之上。

“若云,接住!”

“羽见,!”此时路乐乐才知道,他要将她送过去,船已经开动,而她过去之后,所以剩下的几十名月重宫的暗人都将留守在绝情崖上——很可能,也就命丧于此。

“这是我们的职责!”说罢,在木板断开的一瞬,路乐乐身子被羽见高高的抛弃,横飞向空中。

三条白绫从穿上飞出,紧紧的卷住了路乐乐的身子,将她往船的方向拖去。

几乎又是在同时,耳边想起了刺啦的熟悉声,几条看不见的银丝破空而出,突然缠住了她的双脚,将她往后一拽。

“银丝!”路乐乐大惊,腰上有白绫,而脚上银丝,就这样她被横在了空中。

风冷冷的吹过,天边的残阳犹如鲜血一样赤红,让人的眼睛微微发疼。

腰腹上的白绫拖着她,而脚上的银丝绞着她。

或许考虑到她身子的不适,若云那边不敢太用力,只是紧紧的抓住白绫,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双脚上的银丝却越发的紧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嵌入她的皮肤,将她的足生生的绞断。

疼痛终于让她忍不住回头看去,看向那银丝的尾端——是满天的红色云霞,而云霞的末端,有一只白色的幻兽踏云而来,幻兽之上,坐着一白衣女子,面容秀美,眉间一点朱砂,宛若落梅般美丽。

银丝还在不断的勒紧,她被慢慢的拽了回去,那种疼痛,让她忍不住抽气。

若云的手慢慢的在发抖,她已经看到路乐乐白色的袜子上,已经染上了一圈殷红。

“路乐乐,你愣着干什么啊?将银丝斩断啊!”若云颤抖的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

她在干什么?手明明放在了佩剑上,然而看到跟随在汮兮身后的那个人时,她的手竟然使不出任何气力来。

红云慢慢的散开,一抹巨大的黑影罩着大地,带着迫人的气息和让人寒颤的杀意逼近。

姬魅夜,你竟然如此之快就追来了吗?

汮兮的后面,是一只白色的骷髅翅膀,一直染着夕阳红色的骷髅另鸟,巨大的翅膀,几乎就覆盖了整片云海——它不是珈蓝,只是一直从外见过的骷髅灵鸟,而它但是上方是白色的袍子,上面精致的曼珠沙华与其身后的云彩相辉映,美不胜收。

今日的他,于那日离别时完全不同,宽大的白色的风帽子将他的银发裹住,只有几缕在风中飞舞,扫过那张遮住了他整张脸的白色面具。

看不到那曾妖娆勾起的红唇,看不到线条优美的鼻翼,也看不到他若雪的皮肤,也更看不到那双金色的泛着璀璨光芒的妖邪眸子。

这一切,都藏在了那张白色的面具之下。

隔着风,隔着云,隔着面具,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那冰冷而陌生,还有掩藏着的残酷冷笑。

对方抬起手来,那缠着纱布的手指上,绕着屡屡引线。

他就那样的看着她,然后手指突然一勾,在高空中的她听到脚下传来一阵痛呼。那些引线就如利箭一样闪电般穿过滞留在绝情崖暗人的心脏。

疯了…疯了…

路乐乐心脏一抽,看着那银丝突然一绕,白光闪过,溅起一片血红,那暗人的身体犹如纸一样被削成了碎片,然后落入江水之中。

“路乐乐,你还在干什么啊!”若云在身后焦急的大喊。

这一喊,她恍然惊醒,再看向他时,他的目光又带着残忍且胜利的微笑——他杀这些人,就是要做给她看的。

下意识在空中做了挣扎,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意图,一条银丝很快的缠住了她的腰际,覆盖住了若云的白绫。

这个动作,让路乐乐和若云都白了脸。

若云之所以不敢用力,就是因为害怕白绫会伤到腹中的胎儿。

血,染红了棉袜,雪珠凝固沿着银丝滴落,而她腰上的银丝也开始猛的勒紧——这一刻,他是要将她给生生的拽回去!哪怕将她撕成两半吧。

“不!”她有些斩不下手,此时,他身上定然还有西番莲的毒素,今日的月圆之日,此时天空还是白日,也是他一月中,最虚弱的时候。

她一剑过去,那破开的剑气定然会让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