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舞师也站在外面,难过的摇着头。

现在神乐的情况,定然无法将飞天舞跳完全,甚至能跳到一半都算是最好的了,更别说要邀请出月神,她能站在那十八米的高台上不甩下来,已经算是最庆幸的了。

哎,这一下,南疆即将大乱啊。从来不过问这些舞师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无奈的离开了,只剩下那个一直倔强着不肯放弃的小人儿。

(三十三)谁怜我痴狂

这一日,整个南疆都没入一种神圣的庄严之中,因为,十五年才举行一次的祭祀大会终于开始了。而这一日,在南疆皇城的正中心的高塔之上,祭司大人将会亲自出来为大家祈福,于此同时,最重要的是,南疆未来新的继承人也将是首次亦以飞天舞的传人出现,并且在今夜为大家邀请月神。

在千年来,历代传人每次的飞天的时候,都能将新月请出云端,甚至在历史上出现过两位继承人邀请出了半月的公主殿下。

月圆的形状越大,这意味着继承人越强大,也更有能力庇护南疆。

此时,南疆已经经历了近一月的战争,被外族侵掠,千年来一直生活在这片安定的神秘之土上的百姓,第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恐慌,特别是连连战败,还有得知对方的皇帝是一个嗜血好战的暴君时,百姓更加动摇。

因此,今日祭祀大会,今日公主殿下的邀月,可想而知对皇室和百姓来说多么的重要。

然而…神乐穿着明黄色的衣服,站在宫门外,俯瞰着那千余的阶梯,面容掩藏在那面纱之下,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瞳却溢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恐慌。

此时,阶梯的两边,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两旁,要目送着公主殿下,一步步的走下阶梯。

颊双手紧握,放在小腹前,飘逸的水袖从手腕垂落,扫过裙摆,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走下去。

然而刚走一步,众人看到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身形也有些不稳。

墨菊不忍心看下去,悄然的低着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等到了皇城中的时候,已经接近落日黄昏,天空彩霞满天,犹如少女羞涩色染着红晕的脸庞。

高台之上,祭司大人一身白色的袍子站在了祭司台子上,他碧蓝色的眼睛有一种常人无法看穿的淡然和宁静,犹如一片永远不会起波澜深邃碧海。而他的前方,又有一个专门为宫主殿下搭起的足有十八米的舞台,而舞台,只有一方小桌子那般大小。

祭司大人的身旁,站着两只踩着莲花的幻兽,而幻兽的旁边则是两位侍月女神,以及她们将来的继承人——白族的清语和汮兮,据说他们是双生花。

在后面则是月重宫的弟子,似乎都来全了。凡是月重宫直属弟子必须前来,而姬魅夜作为祭司大人唯一的徒弟,却没有来。

心,前所未有的抽痛的,神乐呼吸凝了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小夜啊,今日你说了要来看我,为何还没有来呢?

你可是和我勾了手指的呢?

突然,公主殿下的身形没入后台的帷幔帐子中,骑上换来的灵鸟,要离开…

“殿下。”不知何时,汮兮突然出现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殿下,你不可以去月重宫。皇后的人在那里守卫。”

“那他还好吗?”神乐眉眼一片凄然。

“不好,恐怕两日之后也难以醒过来。”其实,大人说姬魅夜恢复得很快,然而在这关键时刻,她必须要神乐一败涂地。

“怎么回事?”她声音在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汮兮,“祭司大人不是说很快就会好吗?”

“这个…我也也是无法解释,好像是他体质出现了异常。殿下,您先不要担心这个,现在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的脚伤怎么了?”

神乐顿时头晕目眩,扶着了身子才摇头苦笑,抬头看着天际——最后一抹光线慢慢没入地平线,于此同时,大地陷入了黑暗,皇城中的百姓齐齐的跪在地上。

而祭台上,传来了祭司大人那飘渺而让人敬畏的声音。

手心上,亘古的月光/

那道伤一笑而过的苍凉/

翘首觐向你伫立一方/

是你作为神裔的力量/

谨记你的姓名和责任、

那是出生时的颂词,此时,所以的百姓都跟着祭司大人重复着,语调缓慢…

那些颂词犹如魔音一样,驱使着她慢慢的走到舞台的下面,甚至脚下的锐痛也不能让她停止…

疼痛,疼痛,前所未有的疼痛传来,她艰难的走上了阶梯,像是赤脚踩在刀刃上,终于到了那个专门为她建立的舞台。

金色的瞳孔黯然没有色彩,她放眼看去,在无边的黑幕天际之下,全是她的子民,都用期待的眼神凝望着她——他们眼中有恐慌,有迷茫,然而更多的是期待。

耳边突然响起了琴声,曲调如此的熟悉,是飞天舞的前奏,每次她都是踩着这个琴声翩然起舞的。

可是…她回头看着远处的乐师,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了。她突然记不住舞步了,突然忘记了那练习了四年的飞天舞了,甚至是…第一步该怎么做,她茫然惊慌,绝望在心间蔓延,她看着下面的人,发现所有的人都目光都绞着她,像是在审判她。

喘气,喘气…她什么都不记得,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忘记了飞天舞!

“怎么了?”

“怎么了?”

看着公主殿下慌乱的站在高台上,所有的百姓都面面相觑,那飞天舞的曲子都已经演奏完,可是,她竟然还没有任何的动作。

(三十四)谁怜我痴狂

神蕊端坐在位置上,脸上浮上一沉阴冷,绝望亦慢慢传来。

三族的位置上,更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众人看着神乐都开始议论和指点了起来。

甚至是连永无表情的祭司大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不安,千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皇室的继承人竟然站在舞台上,无法跳出飞天舞。

清语回头看了一眼汮兮,注意到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回头望向高空中那呆滞的人,清语这才注意到了刚才神乐上去的时候,动作就十分的缓慢,而且步伐不稳。

此时,百姓中也爆发出了议论声,甚至有人呜咽哭泣,带着绝望。

所有的人…都如陷入了黑暗。如果皇室的继承人连飞天舞都无法跳,面临着被他国侵越的百姓,在精神上最后一道后盾慢慢的裂开了一条缝隙。

再也看不下去了,皇后娘娘起身,摔袖而去。继承人无法请出月神,那祭祀也无法进行下去。

颊也就是在此时,天际中突然传来一曲笛声,那声音轻而飘渺,曲调缓慢,却饱含深情,像是一个孤独的人在倾诉着掩藏在内心那无尽的思念,凄凉的,哀伤的。

遥远犹如隔着千山万水,然而…那种炽烈的情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宛若天籁之音,似乎人们都看到在云端出有一少年安静站在那里,发丝飞扬,白衣翩翩。

众人凝目,看到公主殿下金色的眼瞳中突然溢出泪水,然后便看见她犹如一只蝴蝶一样,踩着那笛声慢慢起舞。

轻盈的旋转,优雅的转身,灵动的水袖宛若天边的彩云,在空中变幻舞动,最后化成七色彩虹。

她的动作才开始优雅缓慢,像落入凡尘的女子,试探着脚下属于百姓的土地。

随后,她旋转越来越快,那黄色的裙摆随着她身体的舞动而绽开一朵旖旎的西番莲。

百姓中发出差异的惊叹,那明明只能容下一人的方台,而此时在公主教习的舞姿下,却如变成广澳无边的草原,而她就是那在天空之下展翅的鸟儿,飞翔飞翔…

那水袖变换成了云彩,在她脚下蔓延开来,所有的人神情都惊叹而呆滞,看着公主殿下的身影最后幻化成一缕黄色飘渺的烟雾,然后慢慢的离开了舞台,没入那黑色的天际之中。

她犹如画家笔下最淡然美丽的一抹画笔,犹如百花绽开瞬间那破除的换色花蕊,犹如黑白交替那一抹令人迷炫的晕黄。

到最后,那一抹黄色竟然变成了黄色的浮云,在夜风中之中慢慢飘渺,慢慢消失不见,而,那黑暗的天空,亦慢慢晕染上了一沉淡黄…

“天啊!”

百姓激动不已,这便是飞天舞的最后一式——飞天,将自己融入天地之间。

于此同时,天空越来越亮,百姓们看到公主殿下消失的地方,有蔓延天际的云海,最后被一种强大的灵力散开,而那云彩之后,有一丝银白的月牙,露出脸庞。

“啊…”

“天啊…”百姓们捂住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仅仅的因为看到那一弯月牙,而是看到那月牙慢慢的在变大。

就连祭台上的祭司大人脸上亦露出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惊叹和诧异之色。

终于,皇城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声音,夹着哭泣,夹着欢笑。

那一瞬,所有的人,百姓,三族,皇室,就连月重宫的祭祀,都齐齐的跪在了地上。

因为天空之上,悬挂着一轮满月!

那一轮满月,犹如银盘高挂,犹如南海最明亮的明珠,将整个南疆镀上了一层明亮的,犹如白日!

所有的人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个让人心激动的夜晚,那个千年来,第一次有继承人竟然在新月之日邀请出了满月。

那个站在高台上的黄衣少女,那个有着神之女的少女,那个在十一岁之前就能拉开满月弓,拥有金色眼瞳的公主殿下——神乐。

据说那一日,在南疆沧澜江上,跃出无数鱼儿观看头顶的那一轮满月。

据说,那一日在边疆苦战了一月的战士也看到了这个千年的奇观。

那一瞬,在外关在的南域突然出现了***动,次日一战,南域的大败,连退百里。

次日,公主殿下亦继承人的身份,破先例的坐上了皇位,代替在边关战斗的父亲开始主持朝中大事,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那一轮明月据说那一晚一直高挂在天空,直到太阳升起。

百姓忘不了那轮满月,忘不了那飞天舞,忘不了那一曲神秘而飘渺的笛声。

次日,百姓中传言,那一曲笛声就是月神给予公主殿下的引导。

甚至有人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谣词。

“天上神乐,踏云来,携风去,悠悠知我心?”

而更让人惊奇的时,在那一晚,公主殿下更没有摘下面纱。

满月升起的时候,所有的灵鸟灵兽都出来了,甚至在黑暗之河的那边,有一个红发少年一夜不曾离开。

不仅如此,有些灵鸟甚至不怕违禁跑到了皇城,冒着被抓捕的危险前去看那一场祭祀。很不幸的,一直通体蓝色的灵鸟因为太瘦弱,被挤下了高抬,摔断了翅膀…

(三十五)谁怜我痴狂

幽深的长廊,金碧辉煌的宫殿,明晃晃的夜灯让白色的帷幔帐子在地上倒映出半透明的影子。

高座之上,黄衣少女的头发梳成了简单的马尾状,金色的发簪将其固定,简洁中透出某种精练,眉心一枚月牙,代表着皇室的象征。

她柳眉轻蹙,认真的阅读者桌上的信笺,而她前方,还放着高高的一沓等着她审批。

神蕊微微扬起下颚,终于放心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微笑。

果真,当初留下这个孩子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远处紫色的人影离开,神乐忙放下手里的书,眨眼看了看宫人,清了清嗓子,冷声吩咐道,“本宫需要批改奏折,你们都先行退下。”

“殿下,娘娘说,要奴婢们一直守在殿下身边。”

神乐咬牙,现在身边宫人寸步不离,她内心焦躁,想着要去月重宫看看小夜的病情如何,然而怎么也脱不开身。

“莫菊,我好困啊。”神乐扬起脸,朝莫菊撒娇道,“你让我小歇一会儿,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