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一个战栗,她相信小夜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是,他一个人怎么会是南疆的对手。

“既然母后不肯放了他,那让儿臣进宫有何要事?”手指冰凉,她呼吸凝在胸口,只想快点离开。

“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今四大长老,月重宫三族都对你提出了异议。在事情还没有最糟糕之前,你要尽快生下继承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忘记了,现在的笙澜是你的丈夫。”

丈夫…神乐身子微微一僵,没有说话,唇上映着发白的齿印,内心却是一阵绞痛。

如果说她可以想办法的保护了姬魅夜的安慰,那欠了笙澜的,她该怎么还。

“另外还有一事,你知道姬魅夜现在在哪里吧。”

“儿臣不知。”

“那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更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联系。”说完,神蕊深深的看了神乐一眼,“你先下去吧。其他事情你都不要管,子嗣为重。”

(六十一)谁怜我痴狂

吃力的站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腰腹鲜血涌出,然而还是咬牙,慢慢的走出了宫门。

因为跪得太久,每走一步,脚底都是针刺的麻痛。

而脑子里,却全部都是神蕊的警告。

不要再和姬魅夜有任何联系,笙澜是她的丈夫。这两句话中间,隐含着某种让人心惊的警告。

她的母亲…真是她的母亲吗?因为那孩子生下来是破坏神,因为他们是双生,就一步步的逼死自己,甚至,现在用笙澜来威胁着她,让她彻底的和姬魅夜断定关系。

她回头,看着那高高的位置,心里突然一片苍凉。

她现在必须生出子嗣,是保全自己,还是保全皇室?

然而,显然这些事情是冲突的。若要是保全皇室,那作为驸马的笙澜就是他们最强的后盾,可是,母亲却用来威胁她。

而姬魅夜…心里突然被狠狠捏住,她飞快的往外面走去。

其实并非是其他人要对姬魅夜赶尽杀绝,要真正杀他的是母亲。

因为姬魅夜只要活着,那个灭国的不详预言就会存在。而…她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终于猜到了母亲当时说姬魅夜逃出地牢的口气那样的平淡。

是母亲放他出来,然后故意引了小夜来搅乱婚礼,引起众怒,再借他们之手联合起来杀了小夜。

“小乐。”看到神乐突然神色慌张的从宫里走出来,笙澜大觉得不妙,上前来住她,却看到她白色的腰腹上溢出了血痕。

“你的伤痕裂开了?皇后对你做什么了?”他一把抓住她,焦急的问道,那淡然如烟的脸庞此时十分的焦急,甚至,那双蓝眸中竟然泛起了怒意。

在她印象中,笙澜淡漠如仙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激动的。

“我…”没等她说完,他扶着她的肩膀,跨步上了马车,然后冷声的吩咐道,“回府。”

这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淡笑之外的表情。不知所措,焦虑不安,还有不可遏制的怒意。

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他目光一凛,唇抿出一丝不快,遽尔抬头拧着她,轻声问道,“皇后责罚你了?”

“没有。”

“那你裙子上擦破的痕迹怎么回事?还有…你伤口刚刚愈合就裂开了。”

明明的责备的口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而此时,他白玉般的手指多出一张白色的方巾,轻轻的放在她伤口之上。

“笙澜,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她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姬魅夜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那他就不会说,姬魅夜现在是安全的了。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地方我也没有进去过。”

那个地方?

“为何没有进去?那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他去了那里?”能让笙澜忌讳不能前去,而且目前其他人无法找到的地方,她倒是想到了一处,然而,她更加不能冒昧前去。

“那些人应该没有找到他。”

那个地方应该是南疆最忌讳的地方——黑暗之河,那里连接了地狱,而且到处都是恶灵,据说,进入那里的人,如果灵力就再高不被吃掉,时间稍微长点,他就会被魔性化。

因此,那也成了无人敢去的地方。

但是她也无法让小夜呆在那里,毕竟之前他和君上有过节,而且那里对方的地盘,在加上他受伤,血腥味浓重,会吸饥饿的恶灵,而且,他性格极端,容易被魔性话。反之,他离开那个地方,定然会被发现,又会被追杀。

“笙澜,我有一事,希望你能帮住我。”

“你是想见姬魅夜?”

“不。”她慌忙摇头,苦涩道,“我不会在见他,然而,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去死。其实,婚礼上他是被人利用了,目的就是有人要对他赶尽杀绝。”

而且,母亲已经威胁了她,如果再见姬魅夜,笙澜,定然也会惨遭毒手。

面对着预言和传说,对母亲的了解,就算是自己,母亲也能痛下杀手。

“为何会这样?”虽然之前他也怀疑过,而且地牢看守森严,姬魅夜甲骨被穿,手脚筋被人挑断,根本就是无法逃出来的。

看到她的迟疑,他明白她有所顾忌,“小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你身边。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丈夫。”

她迎上他的眸子,嘴角有一丝苦涩。此时,她不能相信母亲,只能相信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

这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紧紧拉住她的手,在她受伤时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男子。

其实,他的心思,她何曾不明白。在南域的战场上,他紧随跟来,并非只是一句君臣关系。因为一直有那个人,她不肯去接受任何人。

而偏偏,爱错了,不愿去爱的人,却成了自己要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而想爱的人,却成了自己的亲人。

这是命运吧?

“因为,我和姬魅夜是双生姐弟!”

(六十二)谁怜我痴狂

听到这个消息,笙澜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置信,“传闻中,皇室一旦出现双生,那就意味着…”

“是的。”她点点头,“所以,这就是他们要逼死小夜的原因。当然,我从来不相信这预言,这些不过是某些人内心的恐惧而已。”

“那姬魅夜,真是你弟弟?但是,他明明是姬王爷的…”说道这里,笙澜停了下来。

在南疆,皇室的双生是一种噩耗,不仅是国破,更是代表皇室没有资格再掌权,而神乐此番说出这话来,不会是空穴来风,或者是妄加猜测。

而且,姬魅夜作为祭司唯一的弟子,这个殊荣再加上他本就是世子,即便是爱慕着公主殿下,这也不会受到谴责。

然而,事情却是演化到了这个地步。

姬魅夜指天发誓,要血洗南疆,杀了神乐。

是的,他忘记了告诉神乐,姬魅夜临走的时候说的这句话。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让姬魅夜死,也不能让姬魅夜留在月重宫。”她反握着他的手,将心底最担忧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实我在认识小夜的时候,他才十一岁,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练习傀儡术了。”

“这是禁忌之法,不允许的。”

“是的,但是…你看到他那天,已经是傀儡术的第九界了。这件事情,关乎的不仅仅的小夜的安危,还有月重宫和皇室和三族——特别是暗地里操作的某些人。”金色的眼瞳越加加深,她语气透着冷意。

“你指的是师崖大人。”

“嗯。”她点点头,早在第一次听说小夜要练习傀儡术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个师崖。

那绝非是一个简单的人,然而,目前南疆能与他抗衡的人又有多少?即便是皇室和三族联合起来也恐怕不是月重宫的对手。

千百年来,皇室和月重宫的争斗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这一次…却是利用了小夜。

“现在,我知道小夜在什么地方。所以,在其他人找到他之前,我希望你能想办法将他送出南疆,永不回来。”她叹了一口气,“他生性单纯,容易被人利用,如果此事真是被不轨之人操控,恐怕,这比外战更恐怖。”

“我明白。”他点点头,“此时,你愿意告诉我,说明事情比我预想的更糟糕。现在,你先休息,将伤口处理,姬魅夜殿下那边,我会想办法。”

“谢谢你,笙澜。”她歉意的说道,心中已经说不出的感激。

她神乐何其不幸,是宫主殿下,没有婚配选择的权利。然而,此时看着笙澜,她又觉得何其的幸运,她无法选择的夫君,却在危急关头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只是,笙澜,遇到我,恐怕是你不幸啊。

“以后,我会想办法不让你进宫的。”看了看她上口的血已经被止,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恩?”她不解,却看到他的手轻轻的放在她膝盖上,“跪了这么久,裙子都破了,难道你不会说吗?以后不进宫,也没有人逼迫你下跪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牙,犹如细致的白玉那般精致,眼眸弯处,竟写着对他的宠溺。

她忙别开头,不敢看他,因为笙澜越是对自己好,她就觉得欠他越多。

而这个时候,马车减速,他拦腰将她抱起,走进了府邸。

“笙澜殿下,请将我放下来。”她一惊,脸色当即吓得惨白,压着声音道。

“公主殿下,你膝盖也受伤了。”他凝注她,认真道,“而且,此时,婚礼已经过去三日了,您不该称呼我为笙澜殿下。”说完,再也不理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全部都种满了西番莲,大多大多的西番莲映着太阳娇艳绽开,满园芬芳。

回了厢房之后直到等着府上的女医将她身上的伤口包扎好,有人前来唤他,他才离开。

“表哥。”门口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神乐走到窗台,看到一个身着绛红色衣衫的少女,羞涩的站在笙澜面前,“姑姑有急事唤您回王府。”

那女子面容长得精致水灵,她眼瞳含水,深深地凝着笙澜。不过一眼,却让她神乐心里微微抽痛。那眼神,那样的熟悉,就像是自己曾看过那个人一般。

那种眼神,是眷念和爱慕。

不知道那女子又说了些什么,笙澜点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两人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的搭配。

神乐愣愣的站在窗前,觉得这一幕是那样是让人心酸却又是温馨。

“那女子是谁?”招来新安排的侍女,神乐好奇的问道。

公主出嫁后,即位之前,都会住在专门的府邸,而这期间的仆从都是从宫里挑选来的。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些人十分的陌生,后面才得知是笙澜全部都替换了下去。

“回公主,是驸马的表妹,据说是南边商贾的女儿,但是前些日子,家中突然遇事,借住在王府。”

“可知道名字?”

“据说姓花,名葬礼。”

“花葬礼。”神乐轻声的念道这个名字,半眯着眼眸看着园中的西番莲,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六十三)谁怜我痴狂

面前是颓靡盛开的西番莲,黑色的花瓣,白色的花蕊,清逸的芳香,夜风袭来,那些花瓣随风而起,在她身边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