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大家凤息的来之于对神的尊敬,还有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吧。

而她,用鞋子砸了他的后脑勺。

凤息侧头,看着地上那只白色的鞋子,上面绣着西番莲,柳眉轻轻的蹙了起来。

印象中的自己,是不喜欢西番莲的。

弯腰,将鞋子捡起来,很小,丝质的面料,金色的绣花,厚底,里面镶了丝绒,这样,才不会冻伤。

这双鞋子?凤息薄唇抿了抿,回头看向路乐乐,然后走了回来。

墨色的头发挵在雾气中,单薄的衣衫沾了湿意,他目光复杂的落在她脸上,最后停在了她赤裸的脚上。

“抱歉,凤息大人,刚才是我不对。”路乐乐尴尬的笑了笑,忙低头道歉。

用鞋子砸人家,真的是太没有礼貌了,更何况,砸的还是南疆声望最高的祭司大人。

若是被惹毛了,画几个小鬼,就可以折腾她了。

对方面无表情,停在她身前,然后蹲下了身子,握住了她的脚。

这个举动让她当即一惊,忙要挣脱,对方的力道却大的惊人,她整个人下一秒都可能被他逮着脚扔到了地上。

而此时,凤息开口了。

“夫人有话要问我?”他声音很清,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和他要准备为她穿鞋的动作极其不搭调。

“我想知道,为何凤息大人要骗我?”

“我骗你?夫人如何说?”他仍旧低着头,青丝垂落在了地上,遮住了他的动作。

“你给我的盒子,既然是未然的遗物,那请凤息大人告诉我,未然的尸骨和灵魂去了哪里?啊!”没等路乐乐话没有说完,被他握着的地方传来一阵锐痛,疼得她当即一软,险些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犹如钳子一样,几乎要把她的脚捏碎。

“夫人。”疼痛的瞬间,鞋子已经套在了她的脚上,而此时,凤息也抬起头来,蓝眸冷冷的盯着路乐乐。那一眼,让路乐乐全身一冷,血液凝固成冰。

“泱未然是凤息的爱徒,他的尸骨和灵魂,凤息其实早在你回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他为你倾尽两世,你心中若没有他,那还是不要打扰他!”说罢,他放开了她脚,站了起来,脸上有一种阴森的白。

“我…我没有想要打扰他,只是确认他能安然的进入轮回而已。”

“现在夫人确认了?”他唇边拂过一丝讥笑,“那以后,泱未然三个字便从夫人的生活中消失了。天气很冷,夫人多穿衣服,过些日子,夫人身子会有些不便,凤息会同溯月商量,接您去皇宫小住。”

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转身离开。

脚背上的疼痛依旧存在,她下意识的扶住身子,强撑着站起来,内心莫名的恐惧,摸着自己的脸,才发现额头上竟然全是冷汗。

这个凤息…不是未然。不是未然啊?!他身上有未然才有的墨香,有未然才有的哀伤,还有未然才有的干净眼眸,还有那种若仙不沾凡尘的气质。

可是,他一定不是未然,因为,泱未然从来不会这般的对她。

刚才他手上的动作在稍微用力,她脚筋必然断裂,而且,那冷漠的眼神,明明是讨厌她。

“夫人,夫人。”书莲忙冲了上来,将路乐乐扶着进了屋子,“刚才,凤息大人…”

“他弄痛了我。”她直接说道,然后观察书莲的表情。

果真,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惊恐,“夫人,凤息大人可能是一时不小心,他以前都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那他以前是怎样?”

“以前,他很温和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不似这般的。”

想起来了,第一次看到凤息,他眼神温柔,唇角有随和的微笑。

这种变化,喜怒无常,应该是她到这里之后吧。

此时,突然想起了他最后看她的眼神,路乐乐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之上,“书莲,你告诉凤息大人,我今日要去皇宫看若云郡主和溯月殿下。”

“好。”书莲将她扶了进去,然后匆匆的房间。

昨夜一直无梦,到了清晨,到是睡意浓烈,正当她睡得深沉的时候,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一声一声的唤着,“乐乐,乐乐…”

一睁眼,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六)放千世流离

酒瞳色的双瞳,犹如上好的葡萄酿,深深的凝着她,俊美的脸上泛着旁人一看便醉的笑容——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迷醉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个冬天,将会非常的冷。

“看到我,惊喜吗?”君上扬起唇,笑的无比灿烂,犹如三月明媚的阳光。

“惊喜?”路乐乐脸皮抽了抽,想起了一千年前的这个人,一千年了,才发现他们似乎没有怎么变,“有惊无喜。”

而且,这家伙干嘛将手放在她身子两侧,还俯身看着她,这个姿势,暧昧的真是不叫人喜欢。

“喂,把你的手拿开。”

听到对方语气很不好,他倒是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嬉皮笑脸的坐在她旁边,脸上的笑意灿烂得简直让人不爽,“乐乐,原来你真的是神乐啊。”

说着,这家伙还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听到他这一句话,一千年前,这家伙就是这样了,***-扰她得想揍他。

“你要是不想真身再像千年前那样,被打的渣都没有,你就安分点。”真是烦人的家伙啊,“而且,我是路乐乐,不是神乐。”

“没关系,反正哪个都一样。怎样,你看我都跑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该和我走啊?”他眨了眨眼睛。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你走了。”路乐乐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然后翻身下了小榻,将狐毛披风裹紧了,走到窗户边,惊叹她竟然睡了一上午了。

“你不和我走?和谁走?”君上走到她旁边,“你不会呆在这月重宫的,而且,这里太不安全了。”

“月重宫应该是南疆最安全的地方吧。”的确,她不会呆在月重宫,因为,她不想豆豆出生在这种环境中,甚至,不能留在南疆。

“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姬魅夜马上就要过来了,他首要做的事情就是焚烧了月重宫,打开圣湖。”

扶着窗棂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那颗心,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掠过一阵让她难以呼吸的痛。

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故意忘掉这个名字…可是,还是那样的痛,痛彻心扉。

“他…”手指用力的扣紧,“他,真的就要过来了吗?”

“其实,他已经过来了。”君上站在她身边,语气凝重了起来,

“不过,还没有到达月重宫而已。因为这里灵气太重,汮兮的只有三魂,在七魄放出来之前,这里的灵气也会让她灰飞烟灭。而且,我发现,月重宫的结界,突然比以前强了好多,甚至,我进来一次,都要大耗元神。”

“还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般的力量,能让月重宫在如此强大的维护下。”

路乐乐没听到他后半句,脑子里只有,君上说的,姬魅夜早就过江了,只是,为了照顾汮兮,而无法来月重宫而已。

唇边的笑有些淡,应该是惨淡吧。

他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女人过来,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又滞步了。

“乐乐,跟我走吧,不管这里结界多强大,这次姬魅夜是铁了心要打开圣湖的,到时候…”君上将手放在她手背上,没有说下去。

不用说下去,她都知道他话中之意,莫非就是要她的鲜血。

“君上,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汮兮的七魄,在你手上,为何你不放了她,而非得要用我的鲜血?”

这个是她一直都疑惑的问题,然而凤息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因为也没人解答她。

“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的怎么死的?”说道这里,君上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悲悯,“你当年割脉自杀,鲜血从殿堂流下,染红了整个圣湖,也因为感染了你的怨念,因此等同于被你下了诅咒。虽然,她的魂魄属于我管,然而封印到底还是得你打开。”

“而且,姬魅夜,当年在此,被满月弓射了十二箭,力量被封印在了圣湖下面,以至于他无法再回南疆。因为,他也必须打开,解开你的血咒,才可立足,若不然…他的时间恐怕也不长了。”

“什么?”她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你说,他什么时限?他练习了终极傀儡术,已经超过了死亡,为何会时限呢?难道,是因为力量被封印了?!”想起了,姬魅夜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成幼儿,所以,他还是会死?!除非,打开圣湖?!

可是,一旦打开了圣湖,那千年前他血洗月重宫的悲剧,又会上演?如果不打开,那他可能就会因为力量的薄弱而死去?!

“一时间,他是无法死去。只是,汮兮恐怕就不行,如果不在两月后的月圆之前,打开圣湖,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汮兮!”念道这个名字的时候,路乐乐竟然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曾指天发誓,不会为了汮兮,而打开圣湖,更何况,她现在如此的憎恨汮兮,至少,她和汮兮之前,还有很多老账没有算清!

(七)放千世流离

然而,不打开圣湖,姬魅夜怎么办?

过去的一千年,那样痴狂的他,以银针的方式选择了尘封自己的记忆,然后选择了新的生活。

他的新生活,却依旧是这般的受到阻扰。

“君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至少,能让小夜…”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轻轻一颤,“让他度过大限。”

“你要做什么?”君上脸上浮起一丝警惕之色,不解的看着路乐乐,“你不会要为了他…”

“不,我不想。可不可以这样,我想去同他谈谈,或许我们能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你去见他?你疯了吗?他现在巴不得抓到你,放干你的鲜血。”

“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等着。你也说了,他已经过江了,之所以没有到月重宫来,是顾虑到了汮兮的身体。而现在,汮兮时间不多,越来越体弱,他迟早会来,到时候,事情恐怕又会像像千年前那样,血流成河。”

她抬眸,看着还有云雾缭绕的月重宫,此时,已经中午了,上完早课的小童子们结伴走过白玉石阶,回去自己的寝殿。

似乎看到了一千年前,她也曾抱着书,和笙澜他们早读归来。

南疆平静安宁了一千年,没有必要在陷入血腥之中。

“姬魅夜时刻想着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处处为他着想?”君上有些悻悻的,“莫不是,你还是爱他?那混蛋现在和汮兮缠成一块儿,你还念念不忘!”

“君上,你知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吗?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拥有着他,而是希望他幸福。我和他有缘无分,如果能找到一种方式,既能让他幸福,又能让大家都平安,为何不试试呢?”

君上扭头不在看路乐乐,酒瞳淡淡的看向远处,低声道,“如果你知道那人现在做的事情,恐怕你就不会这样为他想了。”

“啊?”知道听到他自言自语,“君上,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看看东西。”君上回头冲路乐乐一笑,牵着她的手,急冲冲的就往外跑。

“你慢点儿。到底要看什么啊?”路乐乐忙裹好披风,然后护住小腹,那君上已经捻手召来了自己的坐骑,那竟然是一头翼鸟。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君上有这个东西。

翼鸟在飞离月重宫上空的时候,君上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便见他回头冲月重宫皱了皱眉头,问,“现如今,谁执管月重宫?”

“凤息大人。”

“凤息?”酒瞳闪过一丝疑惑,“还真没有听说这个家伙的名字,不过,一定不简单,这结界,刚刚快把我给憋死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那家伙,不仅是不简单,简直就是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