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君卿舞就要推门而入,秋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他身前。

“你胆敢拦着朕?”

君卿舞陡然大怒,将秋墨推开,然而,那门,却是如何推,竟然也不开,犹如密封好了似的。

“梅思暖!”君卿舞一掌重重的拍在门上,“你给朕,开门!”

然而,门依旧紧锁。

“梅思暖!”

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就在苏眉说,那个女人透露自己早有心意之人的瞬间,他压抑了近半个月的情绪,当即燃烧起来。

心爱之人?

若非心爱之人,她会那样费尽心思的去为他熬汤?

若非心爱之人,那场宴会上,她竟然会抛开他,冒着危险去救景一碧?

若非心爱之人,那她会为了他,忍受自己那般的折磨?那根本不是她的个性。

“梅思暖,你给我开门!”他用力的敲击着门,胸口却被人狠狠有锥子打落下去。

他想知道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想亲自的听她说出那句话。

秋墨早就被右名使了眼色,给退了下去。

此时,君卿舞的声音,透着些无力。

门已经被桌子抵住,阿九靠在旁边,手中捏着寒光闪烁的匕首。

任由那人如何推门,她就是不开。

“梅思暖,你信不信,朕会将这琉璃宫一把火烧了?”

君卿舞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门,道,“你将门打开,朕就问你一句话。你若是给朕说清楚了,朕转身便走,从此,再也不踏入你的中殿!”

握着匕首的手腕不由一颤,阿九缓缓回头,轻声道,“皇上,你若有话,现在就可以问臣,隔着这门,臣依然能回答你。”

她回答他,只是因为他说的那句,再也不踏入她的中殿。

若是可以,最好永生都不要相见。

看着紧闭的门,听着她的声音,一时间,所以的怒意在心中辗转反侧,无数个问题,在这一瞬,竟然不知道问什么?

他想问,你的心爱之人可是景一碧?

他想问,你到底喜欢景一碧哪里?

他想问…

然而,隔着一道门,对方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和疏离。

他们曾彻夜的缠绵,她曾在他怀中温柔承欢,她曾生涩的回应过他的爱抚。

然而,她对他,却是永远都拒之于千里。

她对他,甚至都比不上看景一碧的一个眼神。

原来,他能控制她的,不过因为自己的皇帝,因为他控制了景一碧,因为她被逼嫁于了她。

那一瞬,他额头抵着门上,脸上浮开一丝惨笑。

“梅二,朕便问你一句。”扶着门的手渐渐的握紧,他豁然明白了,这半月来,自己为何疯了似的守着那些沙漏。

守着这琉璃宫,甚至傻了似的去桃郡等她?

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可能有点点喜欢这个女人了。

其实,不是的,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了。

喜欢的莫名其妙…喜欢的,第一次在册封的大殿上,他就被她那毫不畏惧的眼神吸引力。喜欢的,他那晚竟然住在了梅隐殿。

喜欢的,他竟然冒着和太后撕破脸的危险,去海棠殿救她。

喜欢到,纵容她可以打他,然而,他还嬉皮笑脸的赖在她身边。

甚至,为了她,亲自出宫去找她…

“皇上,您问。”依旧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我想问你,这些日子来,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口气低沉,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惶恐和不安。

而他说的我。

我…不是朕?

如果,我不是朕,如果我只是君卿舞,你可曾喜欢过我?

阿九呆立在暗处,周遭空气安静的几乎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刚才秋墨的一番话本就让她辗转难眠,谈后听到一声皇上,让当即清醒,甚至是本能的,她衣服鞋子都没有来的及穿就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将门挡住。

两人隔着一道门,然而,阿九知道,隔着他们的不仅仅是一扇门。

还有,她无法原谅的耻辱。

还有,她无法放弃的十一。

还有,她和君卿舞本来就不该相交。

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无法让两人平等的皇权,还有,她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六年之后,他死的那日,她期望着能回到现代。

有一种感情,如果不能湮灭,那就深埋。

匕首划过指尖,尖锐的疼痛让阿九从梦中醒来。

君卿舞,你问我,过去的日子里,我可曾喜欢过你?

其实,我爱你。

她爱上身后这个少年,想要的不过是平平淡淡远离是非的生活,无论富贵贫穷,只望平安。

然而,君卿舞会吗?

他注定三年之后,铁骑踏遍六国,一统江山,成为君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六年之后,繁华盛世,而他又会莫名的死在祭台之上。

他为整个江山倾尽一切,后宫佳丽三千,如今深爱着苏眉。

又怎能做到,她想要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黑暗中,殷红的鲜血溢出伤口,随即凝结成珠子,沿着雪亮的刀刃滴落。

阿九慢慢的低下头…

“梅二…”门口的他,一手依旧扶着门上的雕花,修长秀美的手指恨不得将它们抓断。

此时,多一秒的沉默,对他来说都是审判和煎熬。

几何时,向来高傲的他,何曾这样问过一过个,喜欢过自己?

他是君卿舞,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拥有着一统六国的野心,却要问一个女人,喜不喜欢自己?

过去的几年,曾有多少女人费劲心思的想要爬上他的龙床?

曾有多少女人,精心打扮,不过是让他看上一眼?

而如今,他狼狈的被一个女人关在门口,却依旧厚着脸皮,对方可曾喜欢过自己?

心脏上,像是被里面那个女人插进了一把刀,随着时间的静走,那把刀就如被她扣住把柄,残忍的旋转。

“梅二,你敢回答我吗?你有没有喜欢过…”

君卿舞问道,依然没有了昔日的那种霸道蛮横。

“没有。”里面终于传来了女子清冷而绝决的声音,“臣除了对皇上的尊敬和服从,不曾有过半点其他情愫。”

那声音,冷得仿似冻过的利刃,切割在心口似,竟然的刺骨的疼痛,划过之处,滚烫的血都能瞬间凝结。

而她每一个字,都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感情。

就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一般。

而甚至于,比陌生人更残忍。

“好。”

君卿舞踉跄的后退一步,整个脸在月色之下,更加的惨白,呈死灰。

那双紫色的双眸深深的凝视着阿九站着的地方,抬手指向她,扯出一丝苦笑,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堂堂帝王,竟然在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面前落得这个地步!

真是可笑至极,然而,他说不出话。

甚至想扬言要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响,他幽幽开口,声音似哭似笑,“梅思暖,你是我见过的,最冷情的女人!”

这是十九年来,也是认识这个叫梅思暖的女人以来,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

而每次,都是他对她说。

“哈哈哈…”

想到此处,他不禁踉跄的退步走到院子中,看着满园的梅花,猛的一个旋转,身体犹如翩鸿一般飞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