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听出皇上声音有一丝急促,为难的看了看阿九,然后策马离开。

马车从身前奔走,阿九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月光下远去的车轮,眼底有些复杂。

到底…又生气了么?

她苦笑一声,然后扶着腰际,突然亦觉得疲惫的狠。

“小姐。”

一旁的秋墨上前,忙扶住阿九,才发现她目光一直看向君卿舞马车的方向,而眼底有一丝悲凉夼。

似乎因为有人扶住,身体徒然的松了一下,阿九下意识的反握着秋墨,指尖发白。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

阿九看着月光下已经空空的街道,声音被闷在胸口,隆起的腹部微微的疼。

她也好累…然而,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怯弱,丝毫的虚弱。

因为,她有着自己保护的人。

而先前,最恨的敌人被亲手崭除时,却又要面临另外一个困难,就是治愈几个人彼此的伤痕。

这远比杀人更辛苦。

远比几个月处心积虑的除去君斐争,担心君卿舞出兵楚国而被背后偷袭,想着办法驻守帝都更辛苦。

看着右名走过来,阿九将那一声想休息咽了进去,竭力的掩饰疲惫。

“夫人,上马车吧。”

这一下,阿九才看到右名身后的那辆马车,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右名。”

阿九并没有上去,而是自责的低下头,“恋人草…被毁掉了。”

右名一惊,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夫人,你切莫自责。君斐争是什么个性,其实我们早就明白。就算今日他逃掉,也不见得,那恋人草还在,说不定,他早就毁掉了。他做事,向来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后路的,那边是一点机会。”

“那皇上的病?”

“皇上?夫人,皇上身体一直很好,这些年毒素已经被逼…”

“右名!”

阿九低呼一声,语气显然已经有了怒意,“你们早在北厥来时,我便查到了皇上的用药,何须现在还骗我?若我不知道真相,那我也不必赶着回君国。”

“夫人…是为了皇上回君国的么?”

右名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和欣喜。

“我本想,军火事情就能压制君斐争,他着手处理起来,就失去了最大的隐患。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带着大军向楚国发兵,虽然这是一个陷阱,但是我亦不得已的回到帝都。若帝都出事…前线恐怕也溃不成军。”

她苦笑的看着天空那轮明月,“你们离开那日,我原本已经追到了边界,却没想到被君斐争拦截。”

“夫人,若是皇上知道这片心意,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难过了。”

“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我想知道,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这才是他最担忧的。

“这…夫人还是先回宫,在车上,右名与你说。”

马车连夜疾驰,中途只是稍作短暂的休息就冲冲回宫。

十二王爷谋权串位被皇上斩杀,几万大军俯首称臣,之前混乱的帝都,得到消息,顿时稳定下来。

皇上回到帝都当日,既大赦天下,各地方免税三年,因月离人在谋反事有功,免除一切奴役,将他们视为君国子民。

同日,几封信分别送往其他六国,信函中有提议关于废除月离制度示提议,并提到,君卿舞军心整顿,为了各国友好和睦相处,三月之后将会一一拜访。

得到这个消息时,因为路途遥远,险些动了胎气的阿九还在离京城两天路程外的小镇上。

而右名担心阿九身体的寒疾发作,日夜守在身边。

这心思,阿九突然隐隐明白了什么,若是君卿舞有一个三长两短,那她腹中胎儿必须保住。

不然,刚平息下来君国,将再度因为皇上驾崩而掀起另外一场腥风血雨。

右名告知皇上近期吃的药,的确掺有剧毒,但是…病情虽然恶化,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没有想象的那样恶化。

右名这般解释并不是不无道理,并向阿九提到了,他曾仅此看到皇上昏迷时,有一只白色的麒麟出现,如同幻觉梦境一般。

阿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因为从君卿舞近期的变化和她之前猜想的来看,他更有可能是麒麟转世…

只是奈何,景一碧担当了重任。

而等阿九在赶回宫中的路上,另外一批人,正要启程。

“皇上,丞相大人在外面站了整整三个个时辰了。”

小豆子站在门口,小声的禀告道,声音隐隐有担忧。

“你告知他,他心意朕已经明白了。”暗处的君卿舞慢悠悠的说道,语气冷厉而陌生。

小豆子为难的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结局(三十六)

大雨过后的夏日,天空犹如冲洗过后的明镜,映衬着白玉,蓝得透澈。.

光落在皇城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让这座本就让人生畏的皇城更加的富丽堂皇,一时间,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似乎意味着,这个朝代,最辉煌的时代将要来临。

天蓝白云之下,嘉宇殿前的石阶发着白色的光芒,绵延到了尽头,似乎一望无尽。

而正门,宫人把手,大殿却是紧闭着门,而门口的宫人都悄然的低下头,时不时的瞄一下站在石阶下的那个男子。

浅绿色的衣服,在风中轻轻飞扬,衬得那人气质卓然出尘,独立于世愧。

大殿的门终于打开,小豆子焦急着脸从里面出来,然后亦看向阶梯下面的那个人。

“丞相大人。”

小豆子恭敬的喊了一声,“皇上说,丞相大人心意他已明了。”说吧,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景一碧吠。

黑子上用白玉环绕,雕刻着龙纹,这是君国的通关令。

仰头看看天色,“皇上说,天下并为太平,帝都城门将提前一时辰关闭。”

伸手接过那盒子,景一碧点头,声音极其的轻,“我明白了,有劳公公以后照顾皇…”

顿了一下,景一碧抬头看向那紧闭的门,将余下的话吞了下去。

目光落在景一碧包扎的手上,小豆子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咚的一声跪下,然后道,“大人,您保重。”

湛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悲凉,景一碧闭上眼睛,然后转身。

而就那一刻,他身子险些不稳,费了好大劲才平稳住自己的气息,抱着盒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而背着小豆子的脸上写着无奈和凄凉。

他虽然当日昏迷,却同君卿舞一同连续几个昼夜赶回了帝都。

从莫家,太后,到最后的君斐争,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君卿舞踏上了权利的最高峰。

然而十三年之后,天下大赦,在举国欢庆的盛宴后面,就是离别的宴席。

他完成了任务,而任务完成之日,也便是他彻底离开之日。

今日,走在这些白玉石阶上,突然觉得步子沉重——这里,每块白玉砖,都有他的足迹。

前来见君卿舞,并非为了得到这可以任意出去的令牌,他只是想来道别。

今日之后,他们不再是君臣,可这一刻,意味着,更不是朋友。

十三年啊…却终究子在最后一面,被挡在了门外。

“公子。”

在转门出去的那一瞬,耳边响起了明风的声音,景一碧终究熬不住身体,单手扶住墙。

他为同君卿舞拜别,站了三个时辰,还没有康复的身体早就精疲力竭。

“走吧。”

由明风扶住,他一步步的走出了皇宫,外面,离别的马车早就等候。

扶着帘子上去,在马车开动的那一瞬间,他终究还是喊住了车夫,再度下车,仰望着这皇宫。

这一别,将是永别。

站了许久,他再度上车,去不见马车开启。

“怎么了?”

“公子。”明风回头,看着脸色憔悴的景一碧,“荣华夫人,下午应该就回到帝都了。”

话音落,景一碧脸上浮起一丝惨白,原本涂着药的伤口,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竟然像被人生生扯开一样。

尖锐的疼,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最后聚集在了心口。

“走吧。”

放下帘子,他轻声的说道。

极其的轻,似乎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