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贺兰修才回到毡帐,便召集诸多与这次刺杀相关的侍卫进行盘查,首先从寐思出王庭所用的令牌主人查起,发现这令牌的主人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铁军。

当下便命令众人搜索他的踪迹,最终却在一处幽静隐秘的灌木中寻到了他的尸体,是被人一刀毙命。而那名送寐思离开的车夫也在那欧斗中被人杀死,突然间没有了任何头绪与线索来查处到底是谁主谋。

当寐思回到贺兰修的毡帐之时,他立刻命人将她带了过来,屏去左右,贺兰修凝视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冷声问,“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如今只有你一人知道到底是谁密谋的这件事。”

寐思闭口不言,脑海中闪烁的是今夜贺兰晟对她所说的一切,还有贺兰修母亲所做的一切,所以她不能说,也不忍说。

贺兰修看着她沉默的表情,大步上前,狠狠捏着她的下颔,让她仰起头来看他,“今夜你不说,也得说。”

可她依旧沉默着,像是铁了心般,不肯透露一句。

他突然笑了,“其实不难猜出到这主谋到底是谁,在这王庭只要查到你认识谁,而谁又有能力帮你做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是五弟对吗?”

她在心中一阵诧异,可脸上仍旧保持着缄默,不回答他任何字眼。

“这样一个密谋着想要连你一起杀的人,也值得你此般维护?”他的眼神里迸着一般残暴,还有那浓浓地嗜血杀意,“还是你被他所谓凄惨的往事所欺瞒?”

“寐思不懂爷的话。”她感受着不颔那阵阵疼痛,实在难以随他动不动就对她的虐待。

“不懂?想必他是同你说了那所谓的王妃谋害呼延氏的故事吧,所以你就心软了,你就要大敌他瞒着?”贺兰修像是熟知一切般,说的那样自得,“蠢女人,被人当刀子使也不知道,还要一心维护。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他没办法?要贺兰晟的命,不过是王妃在单于面前一句话的事!”

“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王妃确实是害死呼延氏的元凶。”

贺兰修猛然甩开她的下颔,“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来维护他是吗?难道贺兰晟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

“我知道你想要我口中要什么答案,介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她的语气异常强硬,即彻底激怒了他。

“我看你是还没吃够苦头…”他一巴掌便扬起,她猛然闭起眼,可他的手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终于还是在半空中紧紧握拳,收回于向侧,“顺着我就有那么难?”

迟迟没有感受到脸上传来疼痛,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隐忍着怒气的脸庞。

他又道,“就像在山洞那几日,不好吗?”

她说,“可是,这里是王庭。”

“山洞与王庭,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只觉可笑,这就是她的理由吗?

“山洞内是一个自由的天地,可以随便笑,随便说话,不用被任何人约束。而王庭不一样,即使你开心还是痛苦你都不能表达,你说错一句话很有可能下一秒便人头落地。”

“理解的倒栽葱很透彻,怎么,轮回之后投身官宦人家,尝试过宫闱斗争?”他的怒火像是渐渐平息了,反倒突然过问起她六道轮回之后的事。

说起轮回,心头突闪几抹绞痛,看着眼前的贺兰修,仿佛在那一瞬间恨了起来,若非他硬拉着她跑入六道轮回,她如今早已投身,重新做人,而不是仍旧在这令人厌恶的宫廷中继续着前生的悲剧。

像是看透了她心间的想法,并且感受到她的恨意,“怎么,在眼我拉你下六道轮回?你应该感谢我的,若非我,怎么可能让你回来重续前世那段孽缘呢,更让你明白孽缘终究是孽缘!”

被他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好一双利眼,仿佛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难逃他的眼睛,和这样一个男人相处下去是最可怕的。

“所以呢?”她冷笑,等待着他更加难听的话语。

“所以上天安排我们在六道轮回中一起轮回,就注定了我们缘定今生。知道吗,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肯定你是被我拖下轮回的那个女鬼,没有任何理由的肯定。”他这话说的那般狂傲,狂傲中带着几分认真。

“一起入六道轮回并不是上天安排,而是你硬要…”她的话还没反驳完,便被他立马打断,“人定胜天,没听说过吗?”

她哑然地瞅着他的侧脸,那上面写着令人毋庸置疑的表情,心中很是无奈。

“大皇子,大皇子——”由远至近地呼唤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不好了,中原突击,我军节节败退数十里!”

“又来了?”他的目光一凛,“此次主帅是谁!”

“是宣王,宫蔚风。”

贺兰修大笑,“中原难道没有人了吗,竟然用从来未曾打过仗的宫蔚风,哼,想必是陵王已不肯再为那狗皇帝所用了吧。”

听到这里,她的心念没由来的一动,只听见贺兰修继续道,“好,中原朝廷越内乱便越好,让他们先来个窝里反,再是我们攻克中原的大好时机。”

“大皇子,是不是该去见见单于?”那侍卫问道。

“正有此意,走吧。”贺兰修说罢便大步离开,丢下

寐思一人在毡帐中,也没有任何交待。

没有得到他的交待,她也不敢离去,只能待在原地等着他归来,久等不至,身子有些冰凉。她瞧见正前方的白虎铺成的椅子,便上前坐着,仍觉得凉,便将白虎皮拢在身上。

渐渐地,睡意袭来,她轻轻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只休息一小会就好,贺兰修与单于商议战事,应该不会那么快归来。

天,朦朦这,冰凉地寒气直逼手脚,那如刀割的风割过脸庞,冷风灌入襟领。帐内的火光依旧点燃着,微光笼罩毡帐微微带着几分暖意,和煦的光将整个毡帐笼罩的一片清然。

贺兰修一眼便瞧见寐思那娇小的身子蜷曲在椅子上,白虎皮紧紧裹着全身,似乎已经很累了,睡的很沉。

他的步伐不由放慢,轻轻地朝她走了过去,那原来冷傲凌厉的目光也渐渐放软,像是很贪恋她此刻的睡颜,如此的刀子比起那浑身带刺的模样,真的惹人疼爱了许多。

黄泉路上,她的笑是那样美,美中带着一抹娴静,娴静中带着一股出尘入骨的仙气,仿佛这样一个女子根本不该出现在黄泉路上,而今再见,虽然换了一张容颜,可是性子却好像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逆转,他有些接受不了,却很喜欢这样的性子。

倔强起来如牛,谁也拉不动;善良起来如菩萨,孩子转不过弯;耍起心眼如狐狸,狡诈地让人痛恨。

他自认为自己的脚步声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是蜷缩在椅子中的寐思却猛然睁开眼,警戒地望着他,随后便由椅子上起身。

那一刻,他为她的种种举动所惊诧,她不是睡的很沉吗?却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警觉性竟如此高…到底受过何种伤,才使她这般?

“明日,我出发去漠北了。”他看着她,状似无意却有意地说。

“噢。”她应了声。

“只有一句噢吗?”他蹙了蹙眉头。

“爷大捷归来。”她又道。

瞪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此去一年半载免不了,在王庭内自己小心,有事找婉儿。”

“嗯。”她点点头。

看着她依旧冷淡的表情,他道,“心里肯定很开心了吧,这个恶魔终于要离开了,你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虽是疑惑他那古怪而突变的性格,却未多言,立刻遵命而告退。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声声呼唤在宫中回响着,如今一直伴在皇上身侧的李公公早已被皇上赐死,如今在他身边的已换成另一个,袁公公。

“朕好的很。”独孤珏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往桌上一掷,瞪着袁公公那永远都是沉不住气的模样,常常会想起曾经的李公公,只可惜他选错了主。

一见皇上那阴冷的表情,袁公公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即刻平复脸上的焦躁,眉高眼低地说,“死牢里传来消息,禹王失踪了。”

“失踪?好好一个人怎会失踪!”独孤珏大怒。

“奴才们也深觉奇怪,死牢里的戒备森严,却突然没了踪迹,也不见有人闯入。”

“都是一群饭桶!”独孤珏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狠狠一扫,全数将其扫至地面之上,“将那群饭桶全部拖出去斩了!”

“皇上…”袁公公巍巍地想要出口求情,却被那骇人的眸子吓的噤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恭敬的退了出去。

独孤荀,朕念人是兄弟,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悔改,妄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朕倒要瞧瞧,你孤身一人在外,能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凤訾汐…

却始终没有消息,突然从这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任是将所有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不见踪影。

有多少次,他都不抱她还生的希望了,可是…

一天没有她的尸体,他便不信,凤訾汐就会这样离开。

他不信,受过那么多伤痛的凤訾汐这么容易就死了…

匈奴卷第13章王妃的阴谋

一年后

时光飞逝,一晃她竟然在匈奴王庭待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间频频从边关传来战报,战争打得激烈如火,持续一年仍旧未有收敛之势。而大皇子的毡帐内侍妾争宠也是愈演愈烈,正如婉儿所言,大皇子不在,侍妾们整日闲来无聊,最喜欢的就是玩心计。

这期间,金菱将毕小凤与兰灵彻底打压,害得她们俩一见金菱就躲,自然是因金菱的手段与利嘴,而月辰则是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观望着她们所上演的戏码。女人间的斗争从来没有人会去过问,更没有人有兴趣管。

而寐思本来是众矢之的,所有人认为最好欺负的,却因她破例竟在婉儿的帐中度夜,自然就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年间,寐思与婉儿在一起共同探讨着中原文化,琴棋书画,样样研究,这样日日夜夜倒也过得奇快。她们俩相处的整整一年竟然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感情亲如姐妹。

也许,正是心与心真正交流之后,才能发觉人的内心最深处所存在着的真诚与假意,很显然,她们之间的嫌隙已经被淡化,留下的只有那志同道合的友情。

这期间,王庭内也发生了许多事,尤其令人心惊的就是单于大王突然重病不起。大夫们皆是束手无策,亦知其病入膏肓,时日不久,却为了避免让在外征战的贺兰修分神,隐瞒了此事,而王妃也对单于日日陪伴,照顾有加,状态时好时坏。

直到前天夜里,一场风雪袭来,宫中突然异动,纷纷传言单于的病情急剧严重,夜里吐血,王妃大惊,即刻修书八百里加急送至边关。书信送出之后,更是派兵软禁了单于的七个儿子,向王庭的解释是:单于病重,皇子未免有异心,故禁之。

好在,在那一瞬间,整个王庭都控制在王妃手中了。所有人都惊诧王妃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势,同时也是了然于心,这么多年来,单于对王妃的爱已到极致,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仍旧只增不减。既然王妃有了单于如此宠爱,那么权势滔天也是必然。

只是王妃如此,不免让人怀疑起她的用心来。如今单于病重,却软禁了他的七个儿子,虽然理由甚好——以防谋逆,可是有些事也做得太过明显。大臣们少数是敢疑不敢言,大多数却是支持着王妃的做法。一时间,王妃的权势可见一斑。

“这天,是要变了吧…”婉儿捧着手炉,一边说话,一边凝视着帐外那飘飘的雪花,如鹅毛般降落在人间,美得如仙境般令人惊艳。

寐思不说话,立站在她身边,感受着北风割在脸上的疼痛。贺兰修,终于要回来了吧。

“你在怕?”婉儿问。

“怕?”她像是自问,亦像是反问。

“如今朝中形势来看,爷登上单于之位是必然的。而爷的侍妾们,皆会成为他的阏氏,所以你怕了。”像是一语中的,直指她的心事,寐思不由地侧目凝望婉儿,这一年来,婉儿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常常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而且一针见血。

是的,她在担忧。若是贺兰修回来了,真的当上了单于,她就更不可能离开这里,也就应验了他那一句话: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就必须呆在我身边。

这一年间,贺兰修常常有书信回来,每次的署名都是“寐思亲启”,而婉儿看到这些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那落寞只是瞬间一闪即逝,随后却是笑着让她拆开来看看。

每回她拆开来看,里面都是不多不少的一句话,短而霸道,内容与她丝毫没有关系,可是每每都要加上个“寐思亲启”,这让她深觉无奈。

这信一个月来一次,至今为止已经有了十二封,每封信上都写着“寐思亲启”,可是却没有一封信的内容、没有任何一个字,有提及她。而这十二封信,每封都是婉儿提笔回信,每回,都要写上好几页密密麻麻的纸才罢休。

寐思看着婉儿这般,突然觉得婉儿她原来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贺兰修的身边,她说她不懂那是不是爱,只知道想要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直到终老,不论贫富与生死。

其实不过当局者迷罢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女子,定然是爱到极致,爱到即使默默守候在他身边也心甘情愿。

这样一个才女,着实让人可敬可佩。

最初,是她看错了婉儿,以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贺兰修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可一年相处下来,她对自己的确真心实意,毫不作假。

“被我说中了,对吗?”婉儿一笑,“其实,爷待你不薄,尤其是每月一封的家书,写的不是婉儿亲启,而是寐思亲启,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恨我?”寐思问。

“是羡慕。”婉儿叹息着摇摇头,探手接着一片雪花,“记得那年也下了这样一场好大的雪…”

“我本官宦人家的千金,只因八年前父亲牵涉进一桩惨案…想必你听过当年汐筠郡主一跃凤台的凄美传言吧?我的父亲就是当年专门为郡主诊脉的御医,可能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被皇上处死了。而我连同所有女眷都被充入边关为奴,一呆就是整整六年。我以为此生都将如此度过,可是到最后却被送入中原的军帐内为军妓。我虽为奴,但是也不愿为军妓任人糟蹋,所以我逃了…”

“可想而知,到最后当然是被人抓住。原本逃跑的军妓是要被拖去被人轮奸的,但是一个人将我救下了…”

说到这里,婉儿顿了顿,那眼神极为飘渺,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与倾慕。

而寐思不敢置信地瞅着她,没有想到,婉儿就是当年专门为自己诊脉的御医的女儿,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在此时此刻遇到了他的女儿。

婉儿没有注意到寐思脸上那隐隐有些激动的容颜,继续道:“救我的那个人是此次军队的主帅,他叫独孤荀,当朝天子的大哥。后来我被收入他的军帐内伺候着,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强迫我,我自己也是有一分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他,爱他。”

“独孤荀?”寐思的声音猛然提高了许多,盯着眼前的婉儿,像是要从她眼中找出一些东西来。

“我知道,告诉任何人都会用这般眼神来看我,会认为我是独孤荀派来贺兰修身边的奸细,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他却像是一个抓不住的男人,身边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他像是对任何人有情,却又对任何人无情。他玩腻了我,所以将我丢弃了,我终于又得到了我的自由之身,却突然发觉无处可去。直到遇见了爷…”

寐思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久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婉儿便问:“你不信我说的吗?”

她回神,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大皇子回来了,大皇子回来了——!

那时,寐思的心颤动了一下,是想要逃避,更是惊惧的。

而婉儿,那脸上露出丝丝喜悦,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对情人归来时所闪现的喜悦。

☆☆☆

当贺兰修马不停蹄的进入王庭后也未停歇,立即赶赴单于帐内,只见周围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贺兰修的眸子闪烁着冰冷,在无人阻碍的情况下进入,才踏入便见王妃跪坐在单于的炕边,一只手与之紧紧交握着,眼中含着微微的泪光。

“父王。”贺兰修一声,引得二人齐目回首,“修儿回来晚了。”

“修儿你终于回来了…”单于的脸上展露出惨白的一笑,探出手握住他的手心,“修儿,仗打得如何?本王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

“一切安然,两军都已疲惫,正在打僵持仗。”感受着单于手中的温度,他不由侧首看王妃,而她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透出几分绝望的悲伤。

“修儿真是长大了,以往就只会在战场上胡来,如今听诸位将士说你已懂得用兵之道…本王也就能放心地将这江山交予你了。”他说罢,猛然一阵巨咳,随即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溅在那与王妃交握的手中。

“拿纸笔来…本王要写诏书…”他微微有些着急,怕自己就在此刻油尽灯枯,所以异常着急。

而王妃却是从容地从袖中将一封早已拟好的诏书递给单于,单于一看见里边的字迹与自己一模一样,再看看内容便笑出了声。

“好多大臣都说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是要谋逆,本王不信。”单于低声呢喃着,那花白的发丝如今已可见一斑。突然,他轻轻地笑了,“还有人说,本王的病其实是你投毒所致…”

王妃的目光一怔,随后却笑了,没有任何解释。

单于也笑着,手更紧紧握着她,“婷儿,告诉本王,他们所说是假的。”

王妃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单于的脸上立刻挂着苍白的笑意,“本王信你,一直都信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那样沉重,那样深刻,更能让人深深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爱,从来没有一刻消减过。

“最了解我的依旧是槿儿,这储位一直都是要给修儿的,因为他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俩的…”

听着单于的声音越变越弱,贺兰修凝着单于的眼睛一点点地合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悲哀。

于贺兰修,他是父亲,可于他,却什么都不是。

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成为匈奴的单于,他将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一报前世之仇!

“单于!”王妃猛然一声呼喊,那样凄厉。以往的王妃总是冷漠的,不知她竟然会有这般表情,不知原来她也会哭。

她深深扑在那早已紧闭双眼、脸带着祥和的笑容所离去的单于怀中,泪水如珍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如此信我吗?赫连槿真的值得你如此…”

而贺兰修则是从王妃的手中接下那遗诏,字迹模仿得简直是巧夺天工,“母亲为何要如此悲伤?单于的死不正是你二十年来每日在其膳食中一点一点的下毒所致吗?如今的哭泣是为你所做之事而忏悔,还是后悔了你那所作所为?”

王妃一愣,哭声渐渐减弱,呆呆地伏在他怀中,侧首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曾由她一手带大的儿子…似乎比以前更加残暴了,残暴间还透着几分冷血。

“母亲,出去宣读父王的遗诏吧,我们一直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贺兰修弯腰,将王妃扶起,那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上的泪,“此刻母亲没有必要哭,待到出去了,由你哭。”

“修儿!”王妃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残暴,可是如今他却一反常态的冷酷,再怎么恨,这个男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呀。就连如此恨单于的她,都会因他自始至终的相信而哭泣,更何况是他。

贺兰修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犹疑,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帐外走去。

在大雪纷飞的雪夜,一段苍凉的悲剧淹没在那滚滚长河中,所有的阴谋与算计皆是欲望的野心,在权力的纷争中,天下即将大乱。

两国的纷争,将被推向空前高度。

匈奴篇第14章做我的王妃?

当王妃宣告单于驾崩,诏书传位于贺兰修的那一刻,众人皆拜倒于地,哭喊声震天。而有几名忠心侍主的人却对这份遗诏产生了质疑,高呼王妃此乃谋逆,在最后的时刻胁迫了单于,逼其写下遗诏。

王妃却是冷笑,而眼角却含着淡淡的泪水,“贺兰修乃嫡长子,素来得到单于的宠爱,这单于之位本就该是他的。你如今出言质疑,这才是谋逆。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所有人纷纷冷抽一口凉气,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聪明之人都知道,如今的形势早已经掌握在王妃与大皇子手中,若是轻举妄动,下场必然如现在这名竟敢直言不讳的人一般。虽有怀疑,却无人敢质疑。

那一刻,匈奴易主,贺兰修继位。

外面一片混乱,而大皇子的几名侍妾们更是闹翻了天一般,聚在婉儿的帐内开始了兴奋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