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深深地盯着他的脸,突然间,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遥远。

她的心头缓缓滑过一点诧异,轻轻闭上眼回忆着陵王的脸孔,可是无论视她怎么在脑海里匀勒,却完全匀勒不出来。即使她闭眼之前所看到人就是陵王。

“怎么了?”他看着她闭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闪烁着迷惘的挣扎。

她猛然睁开眼,陵王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脱口问,“如今整个皇宫已在你掌控之中,对吗?”

陵王对于她的问话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静待着下文。

“皇上呢,他现在在哪里。”她问完,却见陵王才微微温和的脸上再次转为冷漠与疏离,冰凉地凝视着她,“他已经不是皇上了!”

“他是。”她的声音坚定异常。

陵王突然笑了,猛然起身,带起一阵风,将她的衣裙微微卷起。

“我没记错的话,在我来之前,你不也在唆使着万太妃,唆使着宣儿说出他并非先帝亲生儿子的一切吗?到如今,你却说他是皇上?”

“那一刻,是我误会了他,误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做的。却没想到,幕后之人却另有其人。”她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陵王,别有他指。

陵王冰冷地看着她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疏离与冷漠,“可是,做了终究是做了。当日林景华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了,独孤珏就是他的儿子,他们林家犯此重罪,当诸九族。而独孤珏,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他却做了整整十二年。”

“可他同样也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十二年!”

“他付出了十二年?”陵王大笑一声,眼中尽是残忍地意味,“他是当一个残暴的君主当了十二年!”

“他残暴还不是你们六王与林家逼得吗?若非你们不逼他,他会这么多年隐藏着自己做一个残暴的君主吗?他从一个受制于人的君主慢慢地成长,到如今六王的势力早已被他土崩瓦解,剩下的只不过是你陵王的昭昭野心罢了。独孤珏他十二年至少没有让这个天下动乱,匈奴没有进犯一步!”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孽种,并非皇族血脉,即使他做的再好又如何?你口口声声说我昭昭野心,试问我不反击,今日被独孤珏除掉的人就是我独孤羿!”

听着陵王隐隐带着激动的语气,好像记忆中,他从来都是隐忍着再大的事他都可以冷静地对待着。

她蓦然问,“你要反,为何当初不反,偏偏要到此刻才反?”

他那淡然的目光猛然对上她的眼晴,却在顷刻间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

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陵王,那瞬间的对视,就像是沉寂了千年都不曾相望,那样舍不得,那样难以割舍。

“因为,我将你交给独孤珏,他却没有好好照顾你。”陵王深深地看着她,平复了略微激动的情绪,走到她跟前,再次蹲下,眼中净是哀伤,“他所做的一切,都辜负了先帝对我的的嘱托,让我辅佐他为帝。这么多年来,难道我真的就没有机会反他吗?”

“是的,你有机会,可是你没有把握,你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你即使百年之后,都无法面对先帝。”

他听到这里,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吧,“不论你如何想,如今的独孤珏已经没有资格再为天子。”

“十二年了,他的成长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会是一个明君的。那么血脉是谁的,又如何?”

“满朝文武皆知他是一个野种。”

“只要陵王你拥护,他就仍旧是个天子。” 寐思的话说到这里,陵王却沉默了,她看着他的眼晴问道,“还是被我说对了,你一直都是野心勃勃想要这个皇位。”

“我已经不想再退让了,我退让的已经够多了。”他猛然握紧了她的手腕,“如今这江山美人我都要。”

她怔怔地看着他,这句话,她似乎等了好久,今日终于被她等到了,可好久为何… 她的心头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你可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晚?你说这些,还是再怪我,怪我当初因为哥哥的嘱托而退缩了?”他深深吐纳一口气息,“今后,我会补偿你的,我所对你的亏欠。”

“那你告诉我,如今你爱的人,是风誓汐,还是林汐筠。”她问道。

“凤警汐就是林汐药,林汐药就是风警汐。”他说罢,她却是苦笑着摇头,他便问,“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她将自己的手轻轻由他的手掌中挣脱了出来,探出自己那受伤的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寸寸,一点点,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指尖来记住他这张脸。眸中的哀伤怎么也克制不住的涌出,还有那由胸口中涌出的苦涩满满地填满了喉头间,那么哽咽,那么苦涩。

“陵王,一切都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他一直蹲着的身子猛然矮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探出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那只停留在自己脸庞之上的手,“若一切真的过去了,你就不会到了黄泉路上都不肯走,还要回来。”

手,被他覆盖着,受伤的手上隐隐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却没有抗拒,任他覆盖着。

看看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因喉头间的便塞,眼泪项刻间地滑落。

两人,自此相对也无言。

如今的他们,早已是物是人非,却为何还要苦苦纠缠…

而她,在黄泉路上的躲避,真是是为了陵王吗…

第三十三章:泪水中的相拥

那天夜里,陵王就这样单膝跪在她面前,整整一夜。

手轻轻覆盖着她的手,即使很轻很轻,她的手仍旧涌出了血,那鲜血渗透了那雪白的纱布,可是她却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任他覆着,好像是在怕,此次一松手,那份温度将永远地消逝,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直到天方破晓,门外有人通传,陵王这才松开了她的手,缓缓起身,缓和了他那跪了一夜而僵直的身子,俯身看着她,“好好在这养伤。”说完,便朝寝宫外走去。

她仍旧僵直着身子坐在那,茫然地目光望着自己手中那消逝的温度,难道,这真的会是最后一次吗?

渐渐地,她一坐到天明,那骄阳直射进宫内,印的她苍白的脸上,似乎为其染上了一层颜色。可是仍旧显得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就像是被万千冰霜笼罩着,那样落寞。

“娘娘。”一声低呼,那是紫范的声音,她缓慢着步伐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上,无数的悲伤尽显。再看看那桌上的饭菜,至始至终都没有动一口,“你即使心里难道,也不要这样折磨自己的身子,你忘记你还要向所有欠了你的人讨回所有的债吗?”

听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仰头看着紫范,嘴角无限的嘲讽尽显,“讨债?紫范,你们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你所做所说的一切皆不过是为了让我与独孤珏相互猜忌,致使午门那一场揭发… …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们的计划走了,独孤珏的身世被揭发了,那么下一刻你们还想要做什么?拥护你们的主子登上皇位?”

紫范静静地看着她的质问,她的嘲笑,心里却有着浓郁的苦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会有情了?会同情一个人了?

也许是跟随她久了点,连自己都变得有些心软,有着不忍了。

“一切都远没有结束,如今皇上与太后被陵王囚禁在圣华宫,整个皇宫早就在瞬间被陵王全数控制了。你说,独孤珏他还有机会反击吗?他是林家的孽种,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满朝文武都不可能再拥戴他,即使想要拥戴,也没有借口去拥戴。反倒是陵王,现在的他是最有资格成为皇上的人,他可以打着声讨假皇上的旗帜,名正言顺的除去独孤珏,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紫苑说完,便又问道,“你知道就在死胎换太子之事刚发生完,金城便被攻陷了… 匈奴王贺兰修占领了整个金城,而如今的中原已乱作一团,根本无暇顾及匈奴攻占金城之事。”

寐思愣了愣,贺兰修攻占金城?这么快?

“你知道如今贺兰修攻占了金城意味着什么吗?匈奴的势力将更加大,而中原若是在此刻改朝换代,必然会有损元气。那么匈奴加上金城来对杭中原,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听着紫范的提醒,她问,“你同我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所有的事你都不要再插手了,至现在起,你便不再是枚棋子。”

“我不插手?”

“是的,不论匈奴胜还是中原胜,你都不会有事。”

“那若是你的主子胜呢?”

听到这句问话,紫范猛然一笑,“那你就更不会有事了。”

“既然一切都不干我的事了,那你总能透露出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了吧…如今统领金城武士的人到底是谁!他做了这么多事,最终的目的为的是什么?”

“你还要问我吗?不怕我再一次误导你?”

寐思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紫范突然轻声一叹,“也许,你该去看看独孤珏。”

“看他?你又有什么目的?”她冷声问,如今她已经不敢再相信紫范的任何话语了,总觉得她每句话之后都深藏一个秘密。

听到她如此戒备的话语,她有些无奈地苦笑,“紫范在你心中就这样卑鄙吗? ”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的早朝已由陵王代为召开,每日商讨的就是如何处置独孤珏与林家之事。你若再不去见他,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听到这里,她的手猛然一紧,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她那句: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后来,寐思便站在寝宫门口,遥遥望着前方那空旷而庄严的一条路途,她在等待着陵王的到来。

两侧的侍卫严严实实地把守着宫门,不让她再逾越一步。

于是,她就站在那儿,一等就是一整日,知道天色暗了下来,有宫人送来晚膳,撤走了那丝毫未动的午膳。

自从醒来,她就一口饭都没有吃,一口水也没有喝,就像是感觉不到饿一般,只想要等待着陵王回来。

直到夜幕低垂,夏末那习习清风拂来,吹得她衣襟凌乱,发丝乱舞,却有着别样的美态。

今夜却没有月光,唯有那宫灯在风的吹打下,挂在檐上摇摇摆摆,显得有几分孤寂。

许久之后,终于看见了一个身影正缓缓朝这边逼近,她的心头一动,立刻想要上前,却被侍卫逼退回去,无奈只得站在原地,遥望他信步而来。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站在宫外等他,眼中微微闪过一抹诧异,“你怎么站在这里。”一边说,一边将其揽着入寝宫。

当瞧见桌案上那依旧未动的膳食,眉头一处,“听宫人说你从昨日开始就未用膳,今日依旧未用?”

“陵王,我想见独孤珏。”她就当没听见他的问话一般,脱口而出。

“我都忘记了,你的手受伤了不能拿东西。”陵王将她按坐在凳上,亲自拿起碗筷,将饭菜凑至她嘴边,“我喂你吧。”

“陵王… ”她微微后仰,避过他凑过来的碗。

“不吃饭,你的身子熬不住的,况且你的手还受了重伤。”他的口气很是强硬。

她知道,此刻她若是不吃,他不可能会与她谈有关于独孤珏的事,于是便探出首,接受这他喂她吃饭。

“记得你救我那时,因为我的肩上被箭射穿,所以是你喂我吃饭,让我想起了母妃,她很早就病逝了,自此就再也没有人再喂我吃饭了。而先帝的母妃一直与我的母妃交好,便收养我去她的宫里,她与待我真的如亲生儿子一般,所以我非常敬重我的哥哥,景帝。”他一边喂她吃饭,一边娓娓讲述着那段回忆。

“哥哥虽不是我的亲哥,却待我比亲哥还要好,那时我就在心中发誓,若是哥哥登上了皇位,我一定做他的左膀右臂,为他打江山,定天下。自幼,为了报答他们对我的恩情,我一直将这信念放在心中,始终没有变过。直到你的出现,直到独孤珏要娶你,我有了从未有过的挣扎与矛盾。”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平静,眼神是那么的深沉,声音隐约带了几分自嘲。

“哥哥在我心中的地位像父亲,独孤珏在我心中是兄弟,我欠了他们的恩情,所以我必须还,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直到哥哥一定要我娶风訾宸,我不想再退让,我想过争取,可是哥哥却对我说:你与风訾宸本就有婚约在身,若是拉拢了风家,就可以更好的巩固你的地位,支撑着这个朝廷,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叔侄相争。”

“那时,哥哥的身体本就不好,病患缠身,所以,话到嘴边的我,却硬生生将拒婚的话咽了回去。后来我娶了风訾宸,伤害了你,我以为这样是对你对我最好的选择… ”

陵王的一字一句,那么平静却暗含哀伤。

而她早已是含着泪,一边咀嚼着饭,一边静静地听着,那伤痛逼过心头。

“后来哥哥在临终之前,第一个召见的就是我,他只给了我一句话:忘了林汐筠,辅佐太子登位。这是嘱托,更是我对他的承诺,忘了林汐筠,辅佐太子登位,我一定不负哥哥所托。哥哥深知朝廷野心勃勃之人多不胜数,而太子尚年幼,对付不了这群有着狼子野心的人,于是用心良苦的设立六王辅政,为的就是相互牵制。而我,一直为了独孤珏尽心尽力,从来没有过一分私心…可他却以为我依旧想要与他争你。”

“真正有矛盾的是那年他为了你大修金阙吧,我阻止了他,劝谏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他当场勃然大怒,我也不知当时的他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 从那一刻开始,我与他好像永远都存在着那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了。”话到此处,一碗饭已喂完,他立刻为她倒下一杯温茶,递至她的嘴边,喂她饮下。

“其实,独孤珏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更觉得你嫁给他当皇后是最好的选择,可那终究是我以为。当我听说你从凤台上跳下来那一刻,我不信,不信你会做这样的傻事。是我害了你吗?是因为我的退缩吗?可我并不知你与禹王之间曾经那段插曲,还有太后对你的相逼,我将所有的仇恨全部迁怒至独孤身上,而他却好像将全部的怒皆牵制于我身上… 真是可笑,这么多年我与他竟然一直互相误会着。”陵王突然笑了起来。

而她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滚落了下来,滴在杯中的茶水中,荡起涟漪阵阵。

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她心中的伤痛呢?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淡忘,但是当他再次说起,那无限的回忆项刻间涌出。

而他的那字字句句是那样真诚,瞬间解开了她多年来的心结,对他的耿耿于怀,他的退让,他的隐忍…

其实,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过,只会用那绝情的话来伤她,逼她到独孤珏的身边去。

陵王将杯放回桌案上那一刹那,寐思不由地扑至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圈上了他的颈脖,下颚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上,泪水已经蔓延了整张脸。

他的身子一怔,下一刻亦拥着她的身子,像是永远都不愿意放开。

“谢谢你在这么多年后,给了我一个交待。”她的声音便咽着,语调还带了几分颤抖。

他的眼中也净是悲凉之色,那厚实的手轻轻抚上了她那鸟黑如瀑的发丝,“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了。”

她含着苦涩地笑意轻轻闭上了那泪眼,脑海中的思绪万千,等了整整两世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爱,苦苦挣扎不愿放开的爱情。

但是她的心中仍旧一点也不开心,记忆中仍旧是独孤珏对她那决绝的模样,他将那把刀狠狠从她手心中抽出,她知道,那是恨,他在恨她。

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填满了心间,她想对他解释,她想告诉他,没有,她从来都没有联合陵王。

“让我见一见独孤珏好吗。”

她的话,让陵王的眼中徒然迸出一抹冰冷,拥着她的双臂加了几分气力。

她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可他的突然转变她是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气氛在四周蔓延着,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有些事,我必须同他当面说清楚。”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他,是我哥哥,亲哥哥。”

听到这里,陵王的手轻轻松开了她,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无数,探手为其抹去泪水,轻声道,“好,我让你去见他。但,这是最后一次!”

第三十四章:结局,不是结局(1 )

那夜,她终于肯躺上床闭上眼好好地睡上一个安稳觉,她告诉自己要养好精神,去见独孤珏。她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对他解释,还有好多问题,等着他来解释。而陵王,便是坐在床榻边陪伴着她入睡。

直到翌日的日上三竿,她才悠悠地转醒,床榻边已无陵王的身影,她惺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只见宣儿就站在一旁,洗漱的东西与膳食早已准备好了。

“陵王已经批准了小姐去圣华宫看皇上了,他的要求是一定要你用完午膳。”她轻轻地笑着上前将她从床榻上扶起,可是看见她手上的伤,眼中却再也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有着浓郁的哀伤,“那日,皇上对你那样狠,到如今你却还在想着他。”

她不说话,只是起身,任她为自己穿好衣裳,然后问,“陵王什么时候走的?”

“他原本想要等你醒来,可是朝中似乎有事,他便先离开了。临走时还特意交代宣儿,说你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让我不要吵你,待你醒来之后让你一定要多吃些东西。”宣儿将她所见到的告诉了她,随后眼神黯了黯,“小姐,前生你那样爱陵王,今生终于又这个机会了,为何却还要与皇上纠缠不清。更何况他还是你的… 哥哥。”

寐思轻轻一笑,“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一直都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为他的宠妃… 即使身体不是,但灵魂也是乱伦呀!”宣儿说到这里口气中有几分激动,还有几分不解。

可寐思却在她问了这句话之后,彻底的沉默了,茫然地看着宣儿许久许久…

是呀,既然她知道独孤珏是哥哥,为何还要同他在一起,这可是精神上的乱伦。是为了报复呜?报复他对她的利用,报复他将她赐婚给陵王,报复他前世拆散了她与陵王,报复他前世如此囚禁她,报复他…

而宣儿却被小姐她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怕,甚至还有些恐慌,“小姐…”

宣儿这样一声呼唤,让她回神,收回自己的思绪。

“小姐那日让宣儿说出三十年前的死胎换太子之事,为的不就是将独孤珏打入万劫不复,报复他对你的利用吗?如今终于联合了陵王将他彻底击败,你却还要去看他,虽然他是你的哥哥,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你只是凤訾汐,你有机会同陵王在一起,续前世之缘的。”她喃喃着,声音中闪烁着几分提醒之意。

“你也觉得我联合了陵王?”寐思像是后面的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捕捉到了这样一句话。

“难道不是吗?他手上那封信不是你给他的吗?而且怎么会有那么巧,就在当天你与陵王同时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宣儿像是十分肯定一般地看着她。原来,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这样吗?

旁观者清,果真说的没有错。

——你就如此恨朕,恨到要联合陵王来毁了朕的江山?

她的手猛然一颤,回忆起独孤珏那阴狠凌厉的眼神,心中不由地闪过一阵恐慌,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宣儿猛然拦下。

“小姐,你是要去见皇上?”

“是。”

“陵王说了,你一定要用完午膳才能去,不要辜负了陵王对你的一片心意。”说罢,宣儿将目光投放至那满桌的午膳,而寐思也转眼望去,强自压抑下心中的那份激动,立刻来到桌前,正想拿起碗筷来吃,宣儿却立刻夺过碗筷,有些愤愤地看着她,“小姐你难道不记得你手上的伤有多重?差点就伤及经脉,整只手就要废了,宣儿喂你吧。”

她不疾不徐的夹起菜,递至她嘴边,寐思蹙眉道,“可以快点吗?”

可是宣儿却像是刻意要与她作对般,动作越慢了,一边夹菜一边喃喃道,“小姐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日皇上是如何对你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丝毫不顾你体态娇弱,还是硬将那刀从你手中抽了出来,也唯有小姐你这样傻,还生生地握着那刀不肯放开。”

对于宣儿如此举动,寐思只能无奈的接受这,张嘴吞下她缓慢递来的菜,静静地听着她的喃喃自语。

一顿饭,整整用了半个时辰的才吃完,这让她非常非常的无奈,可心中却是知道宣儿是为了她好。这半个时辰中,她一直在数落着独孤珏曾经对她是多么多么的不好,称赞着陵王是一个多么多么优秀的男人。

是的,独孤珏有很多缺点,而陵王近乎于一个完美的人。

可是这个世上却没有谁规定过,爱人必须爱一个完美的人,完美的人自然有完美的人去爱,而不完美的人自然也有不完美的人去爱。

况且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必然,若说起伤害,陵王亦对她伤害了太多太多。

宣儿伴着她一齐来到圣华宫,圣华宫仍旧是那么的金碧辉煌,尤其是那闪闪地金阙,晃得人眼晴都睁不开。

曾经她认定,独孤珏是个香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大肆用黄金千万两铸造一个金阙,她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荒谬。

可如今再看这闪闪的金阙,心中充斥的却是苦涩的感慨,凝望看那凤台,曾经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毅然决定要从这高高的风台之上跃下。

走过那气派而蜿蜒的冗廊,深深地蔓延至遥远的地方,直至最深处的某一端。朦胧地看不见尽头,就像这宫闱深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前方之路会如何,即使是这当朝的天子,亦有朝一日被众人扯下台。

圣华宫四处的守卫是前所未有的森严,四周皆可见来回巡视的侍卫身影,看来陵王是真的要先监禁独孤珏,然后在朝得众臣的支持,下一步就将这个没有皇族血脉的皇上废掉,自立为王。

有转机吗?事情会有转机吗?

当她来到圣华殿外时,宣儿停住了步伐,不在跟随其后,“小姐你进去吧,宣儿就在外边守着。”

寐思望着大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便迈步而入,大殿空荡荡地,什么人也没有,于是她便转入殿侧,只听见太后的声音低低地传出,“珏儿,你就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很多天不吃不喝了,你的身子怎么承受的住?要知道,唯有保护好自己的身子,这样才能有机会。”

太后说完这些之后,却迟迟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寐思踌躇地站在寝宫外,犹豫着许久许久,都没有勇气踏进去。

她的手死死地揪着档住她身影的明黄色帘帐,与此同时,自己的手又开始疼痛了起来。